第三十六章 燕家事
本章節 5792 字
更新於: 2021-12-05
看著眼前冒出的兩個不速之客，黑狂的臉色非常難看，眼一橫，怒視著罪魁禍首，厲聲質問：「這就是聯盟的保障？」不安全也就算了，還引狼入室！
肖恩的臉色也不好看，但卻也知道，杰特森平時雖然胡鬧，但在正事上從來不會亂來，所以他只是在一旁靜靜的待著。
果然，杰特森也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才吊兒啷噹的說：「不要這麼激動嘛！他們又不是來找你麻煩的，燕家兄弟答應我絕不會主動對你出手，我才帶他們來的。」
黑狂怒而起身，怒視著他，冷聲說：「呸！少在那跟我玩字眼，你公然違反高手聯盟的規矩，就算你是聯盟十席的親屬，聯盟也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我哪違規了？」杰特森兩手一攤，一臉的無辜。
「還裝傻，我動用了拔刀令，你們就必須保障我的隱私跟安全，現在卻帶著不相干的人來………」黑狂說著說著，還指向了燕松濤，然後就失聲了。
只見燕松濤平靜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慢條斯理的拿出手機，慢條斯理的操作，接著肖恩跟杰特森兩人的手機就響了……
「恩恩！確實收到松濤兄的拔刀令了。」杰特森滿臉欣慰的說。
「你…你們……」黑狂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氣的指著的手一直抖動。
「你們慢聊，我們就不打擾了。」杰特森帶頭走出去，還不忘把燕柏宇給帶走，這傢伙留在這就只是個累贅。「喔！對了，別死人啊！可以的話，房子也盡量別拆。」
三人出來不久，裡頭就傳出激烈的打鬥聲，燕柏宇不由得擔憂的說：「我哥他沒事吧？」
「死不了。」將燕柏宇打發走後，肖恩這才低聲問：「怎麼回事？」
「放心，不會出大事，上面有人頂著，頂多被關幾天。」杰特森懶洋洋的扭動身體，「詳細情形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那邊』有人不希望燕刀出現，我們這邊就搞點事，才好弄清楚一些事情。」
「這事……」肖恩啞然，接著嘆了口氣，「神仙打架啊………」
房裡，黑狂跟燕松濤兩人鼻青臉腫的席地而坐，四周都是被砸爛的傢具與佈滿裂痕的牆壁，還有幾處破了個洞。
「你不該來找我。」嘴邊腫了個大包，黑狂說話都有點不清晰了。
將又流出的鼻血隨手一抹，燕松濤說：「我只想找到我妹妹的下落。」燕家私下明察暗訪了很久，終於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你當時也有參與。」
「是啊！」知道否認無用，黑狂也懶的費那唇舌，若是沒人問，他自然不會去說，但現在人家都找到他頭上來了，他也敢作敢當。「我砍了她一刀。」黑狂比劃著他砍的地方，擰笑著朝他示威性挑釁，可以他現在的尊容來說，卻顯得滑稽。
半閉著眼，燕松濤深深吸了口氣，抱臂的粗壯雙手依然掩不住起伏的胸膛，好一會才壓下怒氣，說：「當時她才十六歲，你怎麼下的了手？」
黑狂朝他翻了個白眼，「就是看她年紀小，才只砍她一刀。」沒砍死她已經是他難得大發善心了。
燕松濤沉默了。
黑狂用力的拍著他的背，低聲說：「看在我們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這事你最好別再追查下去。」
「她是我妹妹！」燕松濤憤而拍開他的手，忍不住的低吼：「你讓我別管？」
甩甩手，黑狂雖然理解他的憤怒，但還是勸解的說：「你們燕家的事我不清楚，但就我這邊的了解，這事情非常嚴重，當時追殺燕丹楓的不是幾撥人，而是幾十撥，他們甚至不是同個派門組織，也沒事先商量，竟然能不約而同的派人追殺她。」
「而且每一撥都有高手帶隊，這種情形若放在以前來說，我只想到一個詞。」黑狂神情非常鄭重嚴肅，一字一字的說出來，「江、湖、追、殺、令。」
「啊啊啊！」燕松濤驀然狂吼，猛低槌了地板幾下，猶不解恨，狀似瘋狂的朝四周牆壁掄拳猛揮，靠著自虐宣洩著心中的痛苦與憤怒，不甘，與無力。
發洩了好一陣子，燕松濤才停下來，渾身血淋淋的猛喘著氣，眼神如野獸般兇狠看著他，「我妹……她最後後逃往哪個方向？」
為何你會認為她沒死？黑狂很想朝他吐嘈，但看他現在的模樣，也知道不能再刺激他，便說：「我沒有追殺到最後，所以只能提供大概的方向。」黑狂說著當時的情形，燕松濤默默的記在了心裡，最後黑狂還說：「你也別讓我說還有誰參與，這事犯忌諱的，我可不想成為下一個被追殺的人。」
燕松濤默了默，問：「誰指使你的？」
「沒人指使我。」黑狂臉色有點不自在，說：「當時她也沒要我去殺燕丹楓，只是說有這麼個人，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去找她磨練我的刀藝。」
頓了頓，又說：「其實本來去的人應該是她，但她不想去，我又剛好在場，她才順嘴跟我提了一下，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一個人自在慣了，當時就拒絕帶隊，只說有空會去看看。」
「然後呢？」
「然後我就去砍她一刀啊！」黑狂不耐的說：「行了！我就知道這麼多，反正你的目的是找到燕丹楓，其他的細節就不要過問了。」
沉默了一陣，燕松濤才鄭重的說：「謝了，燕家欠你一次。」原本在他來之前，他還在擔心他跟黑狂之間那點戰友情誼不足以讓他開口，現在看來，倒是他看輕人家了。
「算了吧！照我看，你們燕家都自身難保。」
燕松濤離開了，黑狂便要把那兩個混帳叫回來，要他們給他療傷兼換住處，四下搜尋手機時，意外發現門口牆角邊黏了一個小東西，拔起來一看，笑了。「沒想到那小子還有幾分機靈，就不知以後他會有什麼發展？」
既然事情有點眉頭了，燕松濤便打算回家報告，可燕柏宇卻不知跑哪去了，打電話詢問後，才知道他遇到朋友，想要再逗留幾天，燕松濤原本想反對，但想想這事不方便告知他，便答應他，還叮嚀他要注意安全。
雖然覺得弟弟的聲音有點奇怪，但燕松濤現在沒心思想其他的，隨便找家診所包紮後，就回去了。
而在附近一家咖啡店裡，燕柏宇獨自坐在角落，桌上一口未動的咖啡早已冷卻，他極力的剋制自己用顫抖的手關掉手機，他一臉的無措，猛烈的深呼吸好幾次，但最終還是忍不住，雙手捂著臉無聲的哭泣起來。
竊聽器是他一時心血來潮買的，原本是想用在阿九身上，看能不能偷聽到有關姊姊的事情，但一直沒能找到機會，便一直收著。今天會用，算是臨時起意的好奇心與享受偷聽的惡趣味，沒想到卻聽到了家人一直瞞著他的秘密。
待了良久，心情終於平復下來，燕柏宇這才結帳離開，走著，走著，忽然直接狂奔起來，拼盡全力的奔跑，跑到筋疲力盡也不停下來，逼自己不斷的跑，藉此來宣洩心中的苦悶。
不知跑了多久，燕柏宇終於筋疲力盡，一個踉蹌，整個人狠狠跌撲在地，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艱難的翻過身，無神的看著天空。
然後一隻大腳ㄚ忽然從天而降，踩的他滿臉開花。
掙扎著掙脫而起，燕柏宇怒喝道：「哪個混帳沒長眼啊！」
「原來沒死啊！」阿九戲謔的聲音傳來。
「喔……是妳啊！」看清來人，燕柏宇便沒了怒氣，只是頹然的坐了下來。「妳怎麼在這？」
阿九給了他一個白眼，「這應該是我要問的問題，你怎麼又跑回來了？」
燕柏宇愣了一下後張望四周，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跑回魔女公寓附近了。他自嘲的笑說：「呵！看來是我之前常來找妳培養感情，身體都記住了公寓位置。」
「可以不要把你騷擾我的行為說的那麼正當化嗎？」阿九俯視著他，帶點惱怒的說。
抬起頭，燕柏宇用無助的眼神看著她，「妳真不是我姐嗎？」這一刻，他多希望大哥的判斷是錯的。
「不是。」阿九冷冷的回應完，就轉身欲走。
不假思索，燕柏宇連忙爬起來，出聲道：「等等！這次我懷著非常大的誠意，希望你能教導我武功。」說完，就是一個最誠懇的鞠恭請求，「我希望能強大到能保護我的家人。」不管家裡遇到什麼困境，增強自身實力總是沒錯的。
阿九不悅的回過身，用出最後一點的耐心說：「小子！我給你一個誠心的建議，你家學淵源體系完備，只要你回去用心刻苦的學習，憑你的資質成為高手不成問題，來求我根本本末倒置！」
「我知道，但那需要時間，而我想在短時間變強！」他現在最痛恨的是虛度二十幾年光陰的自己。
阿九嗤笑一聲，已經不想再理會他，想離開時看到燕柏宇接下來的動作，面色頓時一寒，厲聲道：「你如果敢跪，我絕對會打斷你的雙腿，讓你想跪都跪不了！」
燕柏宇的腿一僵，跪不下去了，但心下卻暗喜，「雖然不知道阿九是誰，但她絕對跟我家有關係，不然不會這麼在意我下跪！」他直起身，面露哀傷，「或許妳覺得我得寸進尺，我也知道我的要求過份，但我家正面臨危機，沒有時間等我變強，所以我只能求妳幫忙。」
阿九根本不吃他這套，撇嘴訕笑：「說的這麼危言聳聽，有人要殺你全家啊！」
「差不多！」燕柏宇面色一黯。
「真假？」阿九眉一挑，「說來聽聽。」
躊躇了一會，燕柏宇才吞吞吐吐的說：「詳細的情況我並不是很清楚，但大致上我還是能猜的出來。」燕柏宇並不笨，以前是沒往這方面想，就算有留意到一些奇怪的事情也不會太在意，加上被放養，玩樂的心思比較重，很容易就被家人隱瞞住，但現在他知道了，再聯繫以前的一些細節徵兆，事件大致的輪廓也就不難猜到了。
「我家想要去做一件事情，但這件事情會觸犯到很多高手的利益，而我姊是其中的關鍵，所以他們就派人追殺我姊，導致她生死成謎，而為了以絕後患，那些人也有可能對我家不利。」說到這，燕柏宇苦澀的笑了，「我的家人也怕他們趕盡殺絕，便做了最壞的打算，但他們希望我活下來，所以刻意引導我成為一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因為就算我成為高手，也改變不了結局，只是多死一人而已，但一個毫無威脅的浪蕩子卻有可能被放過。」這事也是他剛剛才想通的。
阿九無喜無悲，語調平淡的說：「既然你成為高手也改變不了結局，那何不接受你家人的安排，安心做個公子哥兒就好？」
「不可能！」燕柏宇搖頭，激動的說：「原先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我知道了，我怎麼可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這種安排，一個人苟活下去？既然是一家人，那就一起面對！」
「呵！話說的挺漂亮的，就不知真面臨生死關頭時，你會做出什麼選擇？」阿九再度的轉身離開，燕柏宇默默的跟了上去，識相的沒多嘴問阿九的決定，反正沒趕他走就行了。
巷子口，一名寶相莊嚴的老僧侶正在化緣。
「奇怪，怎麼會有和尚在這化緣？」燕柏宇雖然覺得不對勁，但也沒心思多想，只是趕緊搶先上前去，掏出皮夾拿出一堆鈔票塞進缽裡─不是他喜歡當冤大頭，而是此時的他實在是太需要一些心靈慰藉了。
看著鈔票，老和尚臉上的皺紋都笑成了一朵花，誦著佛號說：「阿彌陀佛！施主大善，必定闔家平安！」
「承您吉言。」
燕柏宇心裡好受了點，卻沒發現原本繃著臉的阿九此時忽然放鬆了下來。
燕柏宇終於成功入住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魔女公寓，也得知公寓裡目前都住著什麼人，阿九住五樓，四樓的住戶是沈千虹，但人不在，三樓就比較熱鬧了，住了一對姐妹，但目前也只有妹妹在，二樓的房客也不在，說是母親住院，去照顧了，現在是蘇月寧暫時住進去養傷，不過阿九說她就算回來，應該也會住到一樓去了。
「她怎麼受傷了？」燕柏宇倒沒有風花雪月的心思，只是因為是認識的人，便好奇關心一下。
「喔！她昨天跟人打了一場，成為高手了。」阿九隨口說道，然後把滿臉哀怨的燕柏宇踹進了地下室。「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腿法練的爐火純青。」
揉著屁股，燕柏宇打量著空無一物的空間，抱怨道：「這麼小間，施展不開啊！」
阿九懶的跟他廢話，「你練一次我看看。」
燕柏宇只好硬著頭皮使出燕氏腿法，不出所料的腿法使的磕磕絆絆，如燕柏宇所說的房間太小，經常一招使到一半就不得不收招，有好幾次還去撞到牆壁跟天花板，最後他齜牙裂嘴的捂著傷處，羞愧的站在阿九面前。
阿九毫不留情的做出評價：「很好，比我預想的還差。」本來就沒抱多大期望，自然也沒多失望。「我相信你聽過一句話，『招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你顯然沒做到，我做一遍，看仔細了！」說完，阿九就在這小小的地下室裡演練。
燕柏宇看的是眼花撩亂，明明是同樣的腿法，同樣的場所，他用的慘不忍睹，阿九卻是行雲流水，毫無罣礙，一招一式之間完美銜接，同樣因為場地小，招式無法盡展，阿九卻能隨心所欲的收招變招，絲毫不因場地的大小而有所阻礙。
演練完後，阿九說：「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收起手機，燕柏宇有點興奮，迫不及待的想要趕快開始，「只要做到像妳這樣，我就出師了嗎？」
阿九知道他剛剛拍了下來，雖然認為沒什麼作用，畢竟有些事物親眼看到跟隔著螢幕看是兩回事，但也沒說什麼，只是翻了個白眼，「你想的可真美，這才只是第一步，為了配合你的程度，我還特意放慢了速度，所以你除了要做到像我那麼流暢外，速度也必須提高，什麼時候我覺得可以了，我們再接著下一步。」
「就這都還是放慢速度？」燕柏宇眼角抽抽，總覺得自己苦難的日子到了，還是自找的。
孟糾纏從沉沉的睡夢中醒來，朦朧間他看到一名神情溫和的男子坐在他身旁，那名男子帶著淺淺的笑容在削著蘋果，蘋果旋轉著擦過刃鋒，長長捲屈的蘋果皮晃盪在半空中，神情溫柔而又專注，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就是削水果皮的利器長的令人側目。
他遲疑的問：「賀…守一？」
「醒了，我想也差不多了。」正好蘋果皮削完了，隨手切下一塊遞給他，賀守一笑的很溫和的說：「吃嗎？很營養的喔。」
「不了。」孟糾纏拒絕了，他現在哪有心情吃東西，賀守一也不勉強，收起佩劍，自個兒吃了起來。
微閉著眼整理思緒後，孟糾纏才艱難的起身，鄭重的說：「多謝你救了我。」
賀守一淡淡的一笑，制止他行禮，「你謝過了。」在救他的當下，「你身上的傷我仔細檢查過了，雖然很嚴重，但救治的好的話像普通人一樣的生活並不成問題，不過壽元有損是一定的，我認識一個名醫，可以帶你去找他……」
「不用了。」孟糾纏再次拒絕他的好意。
賀守一僵住了笑臉，定定的看著他那毫無波瀾的眼神，不由得重重的嘆了口氣，「你的事情我大致都知道了，相識一場，放心，我會幫你的。」
「謝謝，但，不用了。」孟糾纏再三的拒絕。
「你……」賀守一氣惱的指著他，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他不識好歹的話，只能恨恨的將手甩到身後，轉身不看他。
他知道孟糾纏拒絕的原因，不只是不想再欠他的人情，而他無力償還，也不是因為怕連累他，最主要是因為孟糾纏死意已決，而他明明知道，卻阻止不了。
孟糾纏忽然開口說：「守一，你人很好，從我們相識的時候我就知道，有時候哪怕是我在利用你，只要不涉及你的底線，你就不會在意，還會問我還有什麼要幫的。第一次聽到時，我只覺得你這人很傻，心裡還有點鄙視你，第二次你這麼問我時，我有點感動，但我並不以為意………」
賀守一回過身打斷他的話，說：「你還沒聽到我說第三次就走了。」
「那是因為我有事必須離開。」
「你那是逃跑，你怕再一次的接受我的幫助。」
「你說的沒錯，我在害怕，以前我一直不懂你為何要那樣幫我，現在我懂了。」孟糾纏緩緩的說：「守一，你人很好，但也很敏銳，我們相識時你就發現我的心底藏著一股仇恨，所以想要開導我，讓我相信這世上還是有好人的，而你也的確是，所以我怕我再跟你相處下去，真的會放棄仇恨。但是守一，我不需要，以前我不需要，現在我更加確定我不需要，不是每個沉淪的人都想要得到救贖，我想得到的是……」
「解脫！」
肖恩的臉色也不好看，但卻也知道，杰特森平時雖然胡鬧，但在正事上從來不會亂來，所以他只是在一旁靜靜的待著。
果然，杰特森也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才吊兒啷噹的說：「不要這麼激動嘛！他們又不是來找你麻煩的，燕家兄弟答應我絕不會主動對你出手，我才帶他們來的。」
黑狂怒而起身，怒視著他，冷聲說：「呸！少在那跟我玩字眼，你公然違反高手聯盟的規矩，就算你是聯盟十席的親屬，聯盟也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我哪違規了？」杰特森兩手一攤，一臉的無辜。
「還裝傻，我動用了拔刀令，你們就必須保障我的隱私跟安全，現在卻帶著不相干的人來………」黑狂說著說著，還指向了燕松濤，然後就失聲了。
只見燕松濤平靜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慢條斯理的拿出手機，慢條斯理的操作，接著肖恩跟杰特森兩人的手機就響了……
「恩恩！確實收到松濤兄的拔刀令了。」杰特森滿臉欣慰的說。
「你…你們……」黑狂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氣的指著的手一直抖動。
「你們慢聊，我們就不打擾了。」杰特森帶頭走出去，還不忘把燕柏宇給帶走，這傢伙留在這就只是個累贅。「喔！對了，別死人啊！可以的話，房子也盡量別拆。」
三人出來不久，裡頭就傳出激烈的打鬥聲，燕柏宇不由得擔憂的說：「我哥他沒事吧？」
「死不了。」將燕柏宇打發走後，肖恩這才低聲問：「怎麼回事？」
「放心，不會出大事，上面有人頂著，頂多被關幾天。」杰特森懶洋洋的扭動身體，「詳細情形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那邊』有人不希望燕刀出現，我們這邊就搞點事，才好弄清楚一些事情。」
「這事……」肖恩啞然，接著嘆了口氣，「神仙打架啊………」
房裡，黑狂跟燕松濤兩人鼻青臉腫的席地而坐，四周都是被砸爛的傢具與佈滿裂痕的牆壁，還有幾處破了個洞。
「你不該來找我。」嘴邊腫了個大包，黑狂說話都有點不清晰了。
將又流出的鼻血隨手一抹，燕松濤說：「我只想找到我妹妹的下落。」燕家私下明察暗訪了很久，終於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你當時也有參與。」
「是啊！」知道否認無用，黑狂也懶的費那唇舌，若是沒人問，他自然不會去說，但現在人家都找到他頭上來了，他也敢作敢當。「我砍了她一刀。」黑狂比劃著他砍的地方，擰笑著朝他示威性挑釁，可以他現在的尊容來說，卻顯得滑稽。
半閉著眼，燕松濤深深吸了口氣，抱臂的粗壯雙手依然掩不住起伏的胸膛，好一會才壓下怒氣，說：「當時她才十六歲，你怎麼下的了手？」
黑狂朝他翻了個白眼，「就是看她年紀小，才只砍她一刀。」沒砍死她已經是他難得大發善心了。
燕松濤沉默了。
黑狂用力的拍著他的背，低聲說：「看在我們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這事你最好別再追查下去。」
「她是我妹妹！」燕松濤憤而拍開他的手，忍不住的低吼：「你讓我別管？」
甩甩手，黑狂雖然理解他的憤怒，但還是勸解的說：「你們燕家的事我不清楚，但就我這邊的了解，這事情非常嚴重，當時追殺燕丹楓的不是幾撥人，而是幾十撥，他們甚至不是同個派門組織，也沒事先商量，竟然能不約而同的派人追殺她。」
「而且每一撥都有高手帶隊，這種情形若放在以前來說，我只想到一個詞。」黑狂神情非常鄭重嚴肅，一字一字的說出來，「江、湖、追、殺、令。」
「啊啊啊！」燕松濤驀然狂吼，猛低槌了地板幾下，猶不解恨，狀似瘋狂的朝四周牆壁掄拳猛揮，靠著自虐宣洩著心中的痛苦與憤怒，不甘，與無力。
發洩了好一陣子，燕松濤才停下來，渾身血淋淋的猛喘著氣，眼神如野獸般兇狠看著他，「我妹……她最後後逃往哪個方向？」
為何你會認為她沒死？黑狂很想朝他吐嘈，但看他現在的模樣，也知道不能再刺激他，便說：「我沒有追殺到最後，所以只能提供大概的方向。」黑狂說著當時的情形，燕松濤默默的記在了心裡，最後黑狂還說：「你也別讓我說還有誰參與，這事犯忌諱的，我可不想成為下一個被追殺的人。」
燕松濤默了默，問：「誰指使你的？」
「沒人指使我。」黑狂臉色有點不自在，說：「當時她也沒要我去殺燕丹楓，只是說有這麼個人，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去找她磨練我的刀藝。」
頓了頓，又說：「其實本來去的人應該是她，但她不想去，我又剛好在場，她才順嘴跟我提了一下，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一個人自在慣了，當時就拒絕帶隊，只說有空會去看看。」
「然後呢？」
「然後我就去砍她一刀啊！」黑狂不耐的說：「行了！我就知道這麼多，反正你的目的是找到燕丹楓，其他的細節就不要過問了。」
沉默了一陣，燕松濤才鄭重的說：「謝了，燕家欠你一次。」原本在他來之前，他還在擔心他跟黑狂之間那點戰友情誼不足以讓他開口，現在看來，倒是他看輕人家了。
「算了吧！照我看，你們燕家都自身難保。」
燕松濤離開了，黑狂便要把那兩個混帳叫回來，要他們給他療傷兼換住處，四下搜尋手機時，意外發現門口牆角邊黏了一個小東西，拔起來一看，笑了。「沒想到那小子還有幾分機靈，就不知以後他會有什麼發展？」
既然事情有點眉頭了，燕松濤便打算回家報告，可燕柏宇卻不知跑哪去了，打電話詢問後，才知道他遇到朋友，想要再逗留幾天，燕松濤原本想反對，但想想這事不方便告知他，便答應他，還叮嚀他要注意安全。
雖然覺得弟弟的聲音有點奇怪，但燕松濤現在沒心思想其他的，隨便找家診所包紮後，就回去了。
而在附近一家咖啡店裡，燕柏宇獨自坐在角落，桌上一口未動的咖啡早已冷卻，他極力的剋制自己用顫抖的手關掉手機，他一臉的無措，猛烈的深呼吸好幾次，但最終還是忍不住，雙手捂著臉無聲的哭泣起來。
竊聽器是他一時心血來潮買的，原本是想用在阿九身上，看能不能偷聽到有關姊姊的事情，但一直沒能找到機會，便一直收著。今天會用，算是臨時起意的好奇心與享受偷聽的惡趣味，沒想到卻聽到了家人一直瞞著他的秘密。
待了良久，心情終於平復下來，燕柏宇這才結帳離開，走著，走著，忽然直接狂奔起來，拼盡全力的奔跑，跑到筋疲力盡也不停下來，逼自己不斷的跑，藉此來宣洩心中的苦悶。
不知跑了多久，燕柏宇終於筋疲力盡，一個踉蹌，整個人狠狠跌撲在地，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艱難的翻過身，無神的看著天空。
然後一隻大腳ㄚ忽然從天而降，踩的他滿臉開花。
掙扎著掙脫而起，燕柏宇怒喝道：「哪個混帳沒長眼啊！」
「原來沒死啊！」阿九戲謔的聲音傳來。
「喔……是妳啊！」看清來人，燕柏宇便沒了怒氣，只是頹然的坐了下來。「妳怎麼在這？」
阿九給了他一個白眼，「這應該是我要問的問題，你怎麼又跑回來了？」
燕柏宇愣了一下後張望四周，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跑回魔女公寓附近了。他自嘲的笑說：「呵！看來是我之前常來找妳培養感情，身體都記住了公寓位置。」
「可以不要把你騷擾我的行為說的那麼正當化嗎？」阿九俯視著他，帶點惱怒的說。
抬起頭，燕柏宇用無助的眼神看著她，「妳真不是我姐嗎？」這一刻，他多希望大哥的判斷是錯的。
「不是。」阿九冷冷的回應完，就轉身欲走。
不假思索，燕柏宇連忙爬起來，出聲道：「等等！這次我懷著非常大的誠意，希望你能教導我武功。」說完，就是一個最誠懇的鞠恭請求，「我希望能強大到能保護我的家人。」不管家裡遇到什麼困境，增強自身實力總是沒錯的。
阿九不悅的回過身，用出最後一點的耐心說：「小子！我給你一個誠心的建議，你家學淵源體系完備，只要你回去用心刻苦的學習，憑你的資質成為高手不成問題，來求我根本本末倒置！」
「我知道，但那需要時間，而我想在短時間變強！」他現在最痛恨的是虛度二十幾年光陰的自己。
阿九嗤笑一聲，已經不想再理會他，想離開時看到燕柏宇接下來的動作，面色頓時一寒，厲聲道：「你如果敢跪，我絕對會打斷你的雙腿，讓你想跪都跪不了！」
燕柏宇的腿一僵，跪不下去了，但心下卻暗喜，「雖然不知道阿九是誰，但她絕對跟我家有關係，不然不會這麼在意我下跪！」他直起身，面露哀傷，「或許妳覺得我得寸進尺，我也知道我的要求過份，但我家正面臨危機，沒有時間等我變強，所以我只能求妳幫忙。」
阿九根本不吃他這套，撇嘴訕笑：「說的這麼危言聳聽，有人要殺你全家啊！」
「差不多！」燕柏宇面色一黯。
「真假？」阿九眉一挑，「說來聽聽。」
躊躇了一會，燕柏宇才吞吞吐吐的說：「詳細的情況我並不是很清楚，但大致上我還是能猜的出來。」燕柏宇並不笨，以前是沒往這方面想，就算有留意到一些奇怪的事情也不會太在意，加上被放養，玩樂的心思比較重，很容易就被家人隱瞞住，但現在他知道了，再聯繫以前的一些細節徵兆，事件大致的輪廓也就不難猜到了。
「我家想要去做一件事情，但這件事情會觸犯到很多高手的利益，而我姊是其中的關鍵，所以他們就派人追殺我姊，導致她生死成謎，而為了以絕後患，那些人也有可能對我家不利。」說到這，燕柏宇苦澀的笑了，「我的家人也怕他們趕盡殺絕，便做了最壞的打算，但他們希望我活下來，所以刻意引導我成為一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因為就算我成為高手，也改變不了結局，只是多死一人而已，但一個毫無威脅的浪蕩子卻有可能被放過。」這事也是他剛剛才想通的。
阿九無喜無悲，語調平淡的說：「既然你成為高手也改變不了結局，那何不接受你家人的安排，安心做個公子哥兒就好？」
「不可能！」燕柏宇搖頭，激動的說：「原先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我知道了，我怎麼可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這種安排，一個人苟活下去？既然是一家人，那就一起面對！」
「呵！話說的挺漂亮的，就不知真面臨生死關頭時，你會做出什麼選擇？」阿九再度的轉身離開，燕柏宇默默的跟了上去，識相的沒多嘴問阿九的決定，反正沒趕他走就行了。
巷子口，一名寶相莊嚴的老僧侶正在化緣。
「奇怪，怎麼會有和尚在這化緣？」燕柏宇雖然覺得不對勁，但也沒心思多想，只是趕緊搶先上前去，掏出皮夾拿出一堆鈔票塞進缽裡─不是他喜歡當冤大頭，而是此時的他實在是太需要一些心靈慰藉了。
看著鈔票，老和尚臉上的皺紋都笑成了一朵花，誦著佛號說：「阿彌陀佛！施主大善，必定闔家平安！」
「承您吉言。」
燕柏宇心裡好受了點，卻沒發現原本繃著臉的阿九此時忽然放鬆了下來。
燕柏宇終於成功入住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魔女公寓，也得知公寓裡目前都住著什麼人，阿九住五樓，四樓的住戶是沈千虹，但人不在，三樓就比較熱鬧了，住了一對姐妹，但目前也只有妹妹在，二樓的房客也不在，說是母親住院，去照顧了，現在是蘇月寧暫時住進去養傷，不過阿九說她就算回來，應該也會住到一樓去了。
「她怎麼受傷了？」燕柏宇倒沒有風花雪月的心思，只是因為是認識的人，便好奇關心一下。
「喔！她昨天跟人打了一場，成為高手了。」阿九隨口說道，然後把滿臉哀怨的燕柏宇踹進了地下室。「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腿法練的爐火純青。」
揉著屁股，燕柏宇打量著空無一物的空間，抱怨道：「這麼小間，施展不開啊！」
阿九懶的跟他廢話，「你練一次我看看。」
燕柏宇只好硬著頭皮使出燕氏腿法，不出所料的腿法使的磕磕絆絆，如燕柏宇所說的房間太小，經常一招使到一半就不得不收招，有好幾次還去撞到牆壁跟天花板，最後他齜牙裂嘴的捂著傷處，羞愧的站在阿九面前。
阿九毫不留情的做出評價：「很好，比我預想的還差。」本來就沒抱多大期望，自然也沒多失望。「我相信你聽過一句話，『招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你顯然沒做到，我做一遍，看仔細了！」說完，阿九就在這小小的地下室裡演練。
燕柏宇看的是眼花撩亂，明明是同樣的腿法，同樣的場所，他用的慘不忍睹，阿九卻是行雲流水，毫無罣礙，一招一式之間完美銜接，同樣因為場地小，招式無法盡展，阿九卻能隨心所欲的收招變招，絲毫不因場地的大小而有所阻礙。
演練完後，阿九說：「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收起手機，燕柏宇有點興奮，迫不及待的想要趕快開始，「只要做到像妳這樣，我就出師了嗎？」
阿九知道他剛剛拍了下來，雖然認為沒什麼作用，畢竟有些事物親眼看到跟隔著螢幕看是兩回事，但也沒說什麼，只是翻了個白眼，「你想的可真美，這才只是第一步，為了配合你的程度，我還特意放慢了速度，所以你除了要做到像我那麼流暢外，速度也必須提高，什麼時候我覺得可以了，我們再接著下一步。」
「就這都還是放慢速度？」燕柏宇眼角抽抽，總覺得自己苦難的日子到了，還是自找的。
孟糾纏從沉沉的睡夢中醒來，朦朧間他看到一名神情溫和的男子坐在他身旁，那名男子帶著淺淺的笑容在削著蘋果，蘋果旋轉著擦過刃鋒，長長捲屈的蘋果皮晃盪在半空中，神情溫柔而又專注，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就是削水果皮的利器長的令人側目。
他遲疑的問：「賀…守一？」
「醒了，我想也差不多了。」正好蘋果皮削完了，隨手切下一塊遞給他，賀守一笑的很溫和的說：「吃嗎？很營養的喔。」
「不了。」孟糾纏拒絕了，他現在哪有心情吃東西，賀守一也不勉強，收起佩劍，自個兒吃了起來。
微閉著眼整理思緒後，孟糾纏才艱難的起身，鄭重的說：「多謝你救了我。」
賀守一淡淡的一笑，制止他行禮，「你謝過了。」在救他的當下，「你身上的傷我仔細檢查過了，雖然很嚴重，但救治的好的話像普通人一樣的生活並不成問題，不過壽元有損是一定的，我認識一個名醫，可以帶你去找他……」
「不用了。」孟糾纏再次拒絕他的好意。
賀守一僵住了笑臉，定定的看著他那毫無波瀾的眼神，不由得重重的嘆了口氣，「你的事情我大致都知道了，相識一場，放心，我會幫你的。」
「謝謝，但，不用了。」孟糾纏再三的拒絕。
「你……」賀守一氣惱的指著他，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他不識好歹的話，只能恨恨的將手甩到身後，轉身不看他。
他知道孟糾纏拒絕的原因，不只是不想再欠他的人情，而他無力償還，也不是因為怕連累他，最主要是因為孟糾纏死意已決，而他明明知道，卻阻止不了。
孟糾纏忽然開口說：「守一，你人很好，從我們相識的時候我就知道，有時候哪怕是我在利用你，只要不涉及你的底線，你就不會在意，還會問我還有什麼要幫的。第一次聽到時，我只覺得你這人很傻，心裡還有點鄙視你，第二次你這麼問我時，我有點感動，但我並不以為意………」
賀守一回過身打斷他的話，說：「你還沒聽到我說第三次就走了。」
「那是因為我有事必須離開。」
「你那是逃跑，你怕再一次的接受我的幫助。」
「你說的沒錯，我在害怕，以前我一直不懂你為何要那樣幫我，現在我懂了。」孟糾纏緩緩的說：「守一，你人很好，但也很敏銳，我們相識時你就發現我的心底藏著一股仇恨，所以想要開導我，讓我相信這世上還是有好人的，而你也的確是，所以我怕我再跟你相處下去，真的會放棄仇恨。但是守一，我不需要，以前我不需要，現在我更加確定我不需要，不是每個沉淪的人都想要得到救贖，我想得到的是……」
「解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