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必須恪守箴言

「這個月的工作，這樣就結束了。」

「啪幾啪幾啪幾，辛苦了。」

堂哥motto模仿了拍手的聲音，正與roommate用電腦的網路電話溝通。

「這樣的話還要再接嗎？我們倒是還有不少工作能讓你打個外快。」motto若有所思的說：「雖然說爸爸寄給爺爺的生活費應該夠你們三人花，不過你不想靠那些生活費還債吧。」

「嗯，再努力一下，今年年底就能還完了。」

「那樣的話…喔不，十一月已經底了，倒不如休息個幾天比較合適吧。」

「就算你說要休息，他們倆還是一個雕木頭一個玩機械啊。」roommate苦笑地說：「這樣看起來我們的生活還真是愜意啊，明明還算是在逃難中，卻已經充滿度假的味道。」

雖然搬到人生地不熟，語言幾乎不通的歐陸國家，但一個多月中倒是把基本生活需求搞定了七八成，除了房子和證件是motto幫忙打理，現階段已經能自給自足了。

Technician也不知怎麼辦到的，某天突然做出了聲稱能進行翻譯的小機器，雖然無法翻譯成完整句子，但片段的單字只要結合在一起理解大概就能過生活，當然這終歸只是權宜之計，最近roommate都是拿著一本歐洲旅遊會話大全惡補。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呢？」

「你在問什麼方面怎麼辦？」

「雖然在你們避風頭的時候這樣問有些太急，但你們總不能一輩子待在那間屋子裡啊。」motto隔著螢幕說：「就算我能給你工作，你也不能一直仰我的鼻息，我覺得既然新的身分都拿到手了，是不是該認真找份正職來做…或是在當地把大學學歷補回來之類的，寫程式和語言不通沒關係吧。」

「就算你這樣說…唔…怎麼我莫名其妙有種被逼得養家活口的感覺，明明你比我還年長又有工作。」

這複雜的心情到底打哪來的？明明半年前還是只需顧自己生計的頹廢大學生，現在除了technician以外還多了照顧爺爺的責任，雖然自己不怎麼排斥，該怎麼說呢，即便只是暫時的，但爺爺應該是由更有工作能力的叔叔或堂哥來做才對吧。

「話又說回來，你們要甚麼時候搬來這裡啊…」

「建立分部的事情已經喬好了，就等你表妹那位小姐的轉學手續辦好，前前後後大概再兩個禮拜後吧，看樣子今年的新年是異國風味喔。」

「這話的意思是…四叔也要來？」

「說是想認識認識technician，視訊中表現出一臉需要叫警察的興奮樣子。」

「好詭異，那動機沒問題嗎？」過保護的天線聽到這句話不禁亮起紅燈：「再說很多人在排他的心理諮商吧。」

「放假也只有新年那一兩周而已，而且你也想想誰會在放假時候預約？不過某一方面是他終於夠大牌到能主動調班。」

四叔身為心理諮商的醫師，平時不能隨便拋下追蹤中的病患，這次的假期也算是難得的旅遊機會吧。

「怎麼了呢…感覺你很不想要我們回來啊。」

「啊？」

「該不會是打擾到你們兩人悠閒的喝茶時光吧。」只聽到motto嘿嘿的笑說：「這一個多月間，該培養的感情就快要開花結果時，就被不速之客破壞美妙的氣氛，所以鬧彆扭了嗎？哎呀哎呀，你們倆乾脆去某個沒有人煙的深山裡面隱居，種菜一輩子算了。」

「這倒是能考慮考慮，但要先幫technician回到以前的生活後再談談這些事。」

「你竟然不反對啊。」motto本來也只是開個玩笑，他也沒料到roommate如此不想再和社會有任何瓜葛：「你是想年紀輕輕就打算獨老到死嗎？要說是對自己的節制也太嚴重了。」

「其實要是允許的話，我希望有一天自己能生活在沒有一丁點電子製品的環境中。」roommate淡淡地說：「但是現在我的樣子，恐怕是離這夢想越走越遠。」

本來上大學後，債務循序漸進的減少與大學生活多少把roommate的心房打開不少，但隨著1011的事件，這些成果全部付諸流水。

Roommate的想法又回到了過去鑄下大錯後，不想跟所有人有所瓜葛的蝸牛心態。

「既然你隨隨便便就能對陌生人帶有罪惡感，真希望這心情能用在替我和我爸想想，要讓你正常過來可是要費很大心力呢。」technician寄人籬下似乎對motto產生了非比尋常的疲勞感：「一方面我家小姐她可是氣炸了，估計是等不得手續辦完就會衝到你那裡。」

「…妹妹他也知道technician的事情了啊。」

「這不是當然的嗎？放心，我們都是用專門的路線說關於technician的事情，不會追蹤到你那的。」

「不是在說這事…不對，這也很重要，先謝謝您的大恩大德。」roommate騷騷自己的頭髮，扶額說道：「但是…算了，我還是沒辦法想像為何她聽到這種事情會是氣炸的反應。」

叔叔家的小公主，年芳十七，roommate的表妹。

姑且，i給予的名字是單純的sister-in-law，還能簡稱為sister，雖然以三個字母串在一起的名字挺少見的，但並沒有使用其他特別的詞語，只要不遇到像tt-plus一樣的事件的話大概是不會被牽扯到自己和technician的問題吧。

「roommate，你不會連她為何生氣也不知道吧。」

「因為無能的親戚又捅了簍子，受害者加一，因此對我發脾氣的話倒是能理解…她也不是第一次這樣說我了。」

Motto沉默，對roommate的回答像是說些甚麼，但又在緊要關頭把話吞回去了。

「難道你心裡有甚麼底嗎？」

「我怎麼可能了解女人心？」

「你倒是在育幼院那裏挺受歡迎的啊。」

「在工作上互有幫忙的關係，能算歡迎嗎？」motto嘆了口氣：「順便告訴technician一下，主廚小姐她已經解除tt-plus了，院長那裏也步上正軌，你們倆在外待多久都沒問題。」

「到底是為什麼你堅持要把我和她送作堆啊？」roommate些許不好意思，皺眉問說：「所以我才說愛吹口哨起鬨看戲的人啊…」

「因為她現在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是沒錯啊！」

「好個斬釘截鐵地回答！所以為什麼還不去恩恩愛愛過一生。」

「我們兩人說的明顯不是同一件事啊，她重要是因為…」

「因為你害慘了她，所以要讓她有過去應得的生活是吧。」motto在螢幕另一面點點頭：「四捨五入一下就是你要為她的後半輩子負責，不是差不多嗎？」

「這差很多好嗎！」

「反正你就是不想要承認就對了，哎呀呀。」motto似乎覺得可惜：「本來想說早點拱你成家立業的話，說不定就能順勢治好你那種心病，看樣子這心病本身就阻止你成家立業了啊。」

「嘖…我想關視訊了。」

反正也沒什麼要轉達的，roommate覺得繼續說下去也只是被當玩具玩而已，滑鼠鼠標已飄向關閉頁面的按鈕。

「好啦，先別急著關，來談關於你們新生活的正事。」

「我們好得很啊。」roommate隱隱覺得motto又有不正經的企圖，他木訥的回道：「接好電視頻道後，爺爺大概能撐到康復為止。」

「誰擔心爺爺了，比起過去的生活，現在他可是如魚得水。」

同居人從兩個不肖子變成乖順的孫子與其友人，連屋子都升級了，沒有道理不舒服吧。

「今天或明天就送到了吧，我準備了一些派得上用場的衣服和化妝道具，應該能讓你們不被發現的上街，感謝我吧。」

「你其實很閒吧…況且technician也沒在上街的。」

「總會在某天有必須外出，現在可不比你大學時可以當繭居族，敦親睦鄰也要做做樣子啊，要是哪時被鄰居瞥到陌生人出入，被舉報可就糟了。」

這倒不無為一道理，偶爾technician也需要外食，那樣的話還是確立起對外的角色形象比較合適吧。

「有一大箱，假髮，化妝品，衣服應有盡有，好好穿搭穿搭後就試著出門晃晃吧。我記得那附近有個新開的…」

「…你不會是要我們去那間新開的主題樂園吧。」

「歲末促銷，據說全員半票…當作是放放風也不錯吧。」

「我才不要，就算外出，吃個家庭餐廳之類的就行了。」

開什麼玩笑，motto這一連串的行動雖然是肉眼可見的牽強，但絕非是隨便說說，顯然是真的想藉這次機會把自己人生道路給鎖死在technician一邊。

「不然的話，我現在馬上接個線，問問technician好了。」

「啊？」

「小發明家小發明家！聽到了嗎？你想不想要和roommate去一趟遊樂園呢，哥哥我出錢喔。」

正當roommate還未反應時，電腦跑出第三道熟悉的聲音。

「我還在想說為甚麼突然跳出不知名的視窗，原來是我的電腦在剛剛被駭啊。」

「你到底在幹嘛啊啊啊啊啊！」roommate慘叫：「就算是隱密通訊也別直接把technician抓進來聊天啊啊啊啊啊！」

「你看我家這不成材的弟弟，成天只想縮在房裡不出門。陪她出門去遊樂園逛逛好不好？」不理崩潰的roommate，motto直接問：「反正都來到國外了，過點不一樣的生活不也挺好的嗎？」

「嗯！好喔。」

「為什麼啊！」爽朗的回應讓roommate頓時傻住。

「我正好也想試試新的翻譯機，本來是想讓roommate外出時用用看，但果然還是親自使用才安心啊。」technician一本正經說：「況且我是食客，沒道理不遵守屋主徵信社先生的命令吧。」

「妳不是會乖乖遵守屋主意見的人吧，不是的吧！」二樓的房門冷不防地打開，roommate抱著自己的電腦衝上technician的房間：「為甚麼我有種被你們設計陷害的感覺啊。」

「唉呀，難道說和我去外面晃晃是很難為情的事情嗎？」technician說：「我覺得對於薄倖的少女而言，去遊樂園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啊。」

「雖然薄倖的方面無法否認，但這句話從妳口中說出來真是千百個不合適。」roommate依舊在做無謂的掙扎：「我們姑且還算是偷渡客喔，雖然沒人知道我們在這，但一堆人都想起底我們喔，就算這樣妳還要到外面？」

「不就是為了能外出，才大費周章準備假身分嗎？」

「話是這樣說沒錯啦。」

「至少這附近沒人在跟蹤我們喔，比1011那時安全多了。」

「嗚…姆…」

雖然並不痛苦，但roommate顏面扭曲，站在technician房門門口的他千方百計想擠出拒絕的理由，但technician這位當事人兼高貴的受害者都如此表明了，自己可謂沒有一絲反駁的機會。

雙手手指胡亂蜷曲後，roommate全身放鬆，長吁了一口無奈的歎聲。

「暫且只能有一天，還想去的話等到堂哥回來後再說啊。」

「原來你肯讓我去第二次喔。」

「仔細想想妳也不是犯人或是甚麼精神病患，實在沒有理由禁止出門。」

按照roommate自身操心的性格是百般不願意讓technician出門，但他更不想讓technician因為自己而甚麼事都不能做。

Technician絕對知道自己的處境不適合走到外面，說是把發明擺在第一順位也不太對，畢竟一被抓到就不能做發明。technician在衡量兩者的重要性後仍舊順著堂哥的意，難道她還有什麼特別的，沒說出口的目標嗎？

即便來到異國，roommate依舊無法理解發明家在想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