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兄妹•下
本章節 4778 字
更新於: 2021-11-28
烏雲籠罩天空，也黯淡了世界的色彩，海風帶著鹹腥味撲鼻而來，海濤聲似乎在埋伏，打算在人防不勝防的時候脫穎而出。
海被濃霧掩蓋，遠遠望去只見白茫茫的一片。
「好了，妳來到這裡打算做什麼呢？」
海一語不發，只是一步一步的走到海岸線上。
在嵐杭與里索驚恐的眼中，被海怪的觸手拖下水面。
深藍色的表皮上有著一層薄薄的鱗片，上面長滿青苔，黝黑的眼眸緊盯著被觸手捉住的海，外表看相似長臂烏賊，只是每一隻觸手上都分泌著致命的毒素。
里索一見，便不顧自己的身體，在嵐杭的背上掙扎著想下來，他也任由里索掙扎。在里索從背上下來站在地面上時，卻全身乏力，彷彿所有的力氣都消耗在掙紮下來的時候。
里索倒地咳血，嵐杭好奇的望著海的舉止，忽略倒在地上的里索。
海眼底毫無懼怕，冷漠的與海怪相望。
她在現實生活中，因為繼母的嫉妒之心而讓她與里索逃亡追殺，在最後他們的生母向神祈求，為他們爭取活路的機會，只可惜她沒有好好遵守約定，墜落了海中，與哥哥分開了。
所以，如果要與哥哥連結，那方法就是現實中發生的分岔路重現並且改變。
只要她墜入海中，重新上岸與哥哥相見。
「哥哥說，他是因為鱗片而上得嚴重，那麼我就反過來利用這一點。」海輕聲的說著。
海的能力先決條件是受傷，必須是受傷的狀態才能發動。
海努力從束縛中伸出雙手來，用鱗片割傷自己，只是，小孩子單板的身材與力氣，實在是太難掙脫。
海又再掙扎幾下，卻依舊無動於衷，一人一獸面面相覷。
「噗哈哈哈哈！」
岸上的嵐杭抱著肚子大笑，笑得生理性眼淚流下來，他擦拭眼角的淚水，欠揍的說：「別在意！別管我！你們繼續啊！」
海的額角上青筋冒出，不快的說：「好討厭喔！」
要不是他還有用，要不然她早就讓他死了。
海用力地咬了觸手，軟軟又鹹濕的觸感讓她感到噁心，卻不能鬆口，因為她需要把牙用崩，這樣姑且也能是受傷的狀態。
只是，為什麼觸感跟她想的不一樣呢？
明明被抓的時候還有堅硬的觸感，為什麼現在咬觸手時，卻變得不一樣？難不成能夠自由切換嗎？這可就麻煩了。
海眼底閃過一抹嚴厲。
「看來你也沒什麼了不起嘛！到現在都沒把我殺死，難不成是在怕我這個小孩子，也是，看你長得這副皮囊，要是我是你早就待在深海中不敢出門見人，呵！膽小鬼。」海態度輕蔑，睥睨的看著海怪，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嘲諷地說。
說實在的，這是她用盡腦袋所想的嘲諷，如果海怪能平靜地忽略或是不通人性，她也無能為力。
深藍色的海怪被海氣得膚色變紅，觸手奮力拍打海面，濺起一片又一片的海浪襲擊岸邊，無辜被牽連的嵐杭與里索被淋成落湯雞，差點就被捲入海底。
束縛著海的觸手越發緊繃，她來不及吭聲就骨頭粉碎，七竅流血，見海如此慘烈的模樣，海怪開心的手舞足蹈，又是一波波海浪衝襲海岸，這次嵐杭抓起里索快速地逃離。
雖然里索知道海不會輕易就死去，但心臟還是會隨著海的死亡而抽痛，淚水不自覺的掉落。
海怪見海已經死透後，感到無趣，把她扔進了海裡。
海的屍體向下沉，在幽暗的深海中，似乎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像是回到母親的懷抱，讓她有種不想再醒來的衝動。
許久未有的溫暖包裹著海，像是有無數隻的手緊抓著她。
海放鬆了，有人雀躍；海滿足了，有人瘋狂；海沉睡了；有人猖狂。
冰冷的寒意圍繞著海的身邊，讓她放棄所有的掙扎，來代替他們。
這時的海腦中充斥著與輕鳥相處的記憶，一一閃過了她的腦海，突兀的是每個畫面都在嘲諷著海。
「噗！萬年矮子。」
「太暴躁的話，小心長不高喔！」
「海的個性真糟糕，動不動就打別人的頭，而且還需要我彎腰你才打得到。」
「海，妳太黏妳哥哥的話，小心害妳哥單身一輩子，還是說身為妹妹的妳也未幫妳哥哥解決那方面的……啊！亂別打人啦！這是開玩笑……看海妳的反應，該不會真的有！？……哇！就說不要打了嘛！變笨怎麼辦！」
越想越生氣。
不過為什麼最後的走馬燈都是輕鳥啊！她的哥哥呢？總會有幾幕吧！？
不對，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對了！哥哥還在等我救他。
海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不該待在這裡，她要離開，回到哥哥的身邊。
她已經不想再與哥哥分離了。
剎那間，海的胸口浮出了一顆深藍色小拇指大小的珠子，它吸收了周圍的寒氣，周遭所有的生命力，經過珠子後，反饋給海。
海的傷勢隨著珠子的反饋逐漸恢復，只是珠子像是不滿意目前能量，而形成了漩渦將海怪無法動彈，再一點一滴的吞噬著。
海緩緩地睜開雙眸，純黑色的眼眸閃過一抹藍光。
海風變得狂暴，洶湧的海浪不時拍打著岸邊，濺起一片一片的浪花。
烏黑的雲霧籠罩整個「蔚之深海」，一旁的嵐杭雙眼睜得大大，深怕自己錯過每一個畫面，神情興奮不已。
畢竟，他將目睹「轉捩點」的誕生。
下一秒，嵐杭僵硬住，瀕死的海怪居然拖著他跟里索一起下水。
撲通一聲，兩人隨之落水，冰冷的海水迅速使他們失溫，無法呼吸，也無法掙脫。
嵐杭猙獰的面孔掙扎，手部化作利刃，斬除纏在自己與里索身上的觸手後，奮力將里索當作肉盾踢向了漩渦中心，藉此借力想要游回岸邊。
隨著漩渦流向而來到中心的里索，隱約能見到海怪掙扎痛苦的模樣，又好像見到了發現自己存在而急忙來他身邊的海，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全身缺乏氧氣，在意識消失的那一秒，他好像聽見了海在叫他。
不過怎麼可能，這裡可是海底……
「哥哥！」在她喊出口的剎那，「轉捩點」誕生了。
它吸收了整個蔚之深海，除了海與里索兩兄妹，其他生物都不再存在，也包含著差點死裡逃生的嵐杭。
乾涸的大地，烏黑的天空，白霧籠罩四周，猶如末日的景象呈現在眼前。
藍色的珠子埋入了海的身體裡，引起淡淡的漣漪。
海跪坐在里索的身旁，不知所措，因為這跟她原本計畫好的完全不一樣。
該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連結沒有產生啊！
難道……哥哥會死嗎？
她不要！她不要哥哥離開她的身邊。
眼看里索漸漸沒有呼吸，海的眼眶聚集了眼淚，最後乘載不住而落下。她緊握住里索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呼喊他的名字。
彷彿是從她的靈魂深處一點一滴的撕碎，撒在空中，空氣也遍布悲傷的氣息。
「幫我……幫我救哥哥，你不是能治好我嗎？就這樣也治好我哥哥吧……！」海對著「轉捩點」乞求著。
「求你了！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她繼續哀求著。
『如妳所願。』
海的腦海中浮現了這四個字，像是嘆息，又像是無奈。
這時，雨落下了。
像是在回應海的願望，靜靜地落下。
深藍色的珠子再次浮現，漂浮在維紮的胸口上，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籠罩著他，如同海洋般的生命力注入到里索的身體中。
蒼白的面孔逐漸變得紅潤，冰冷的四肢逐漸暖和起來，呼吸也變得平穩與明顯。
眼見里索的狀態逐漸變好，海雀躍不已。
「哥哥！哥哥！」
她搖著哥哥的身子，拚命的想要喊醒他，但他始終沒有醒來，連個反應也沒有。
海內心的恐懼又浮現出來，她不明白，為什麼傷勢治好了，毒也解了，卻還是醒不過來呢？
「為什麼……？」
「那是因為『轉捩點』只能是一人啊！」
熟悉的聲音傳到了海的耳邊，原本習慣瞬移的她如今卻嚇了一跳。
「……輕鳥？」海訝異的看著出現在自己身旁的少女。
「有話等等說，先聽我的。」
「嗯。」海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信任著她說道。
「首先，『轉捩點』是屬於妳的，使用在妳哥哥身上實在是過於冒險，再者，雖然這個破珠子幫助妳，但妳還是太天真了，說什麼『做什麼都願意』，別開玩笑了！不明白『轉捩點』到底是什麼的妳，根本沒辦法好好的駕馭它，這也導致妳更改了妳哥的命運行徑了。」
海攥緊拳頭，她當然知道自己的選擇不對，但是沒有辦法啊！她沒辦法接受跟哥哥分開。
「妳的破珠子借我，我用我的能力處理一下妳的的哥哥。」
不等海的意見，輕鳥伸手抓住了飄在空中的深藍色的珠子，將它壓在里索的額頭上。
不顧珠子的意願，一股溫熱的氣息從里索身上流露而出，輕鳥將這些被分散的氣息聚集在珠子裡。
深藍色的色彩參雜烏黑的碎片，看起來像是寶石的劣質品。
直到輕鳥將里索身上的黑色碎片完全放置到珠子裡，海都才開口說話。
「這些黑色的碎片是什麼？」
「是他的記憶，是最初軌跡中妳哥哥的記憶，畢竟已變的軌跡，是不允許任何前塵往事。」輕鳥坦然的說著。
「那……為什麼我沒有？」海疑惑的問道。
「我想大概以後就會有了，只是因為妳是破珠子的主人，所以格外的慢。」
到時候，就會忘記她了。
輕鳥閉著一隻眼睛，盯著珠子看，確認好大部分的記憶都保存好後，將手裡的珠子還回去，就離開了。
海沒有挽留，只是默默的低頭凝視著里索，一語不發。
她意識到了，自己「原本」的哥哥回不來了。
躺在地上的里索雙眉緊皺，抬起手來抵在額頭上，緩緩的睜開眼睛。
「哥哥！」海驚喜又著急的喊著。
「妳……是誰……？」里索茫然地說。
＃
過了不久，雖然她跟里索回到了小樹屋，但里索非常不信任她，也忘記所有的記憶，卻從未趕她走。
所以她常常在思考著，在自己身上誕生的「轉捩點」到底是什麼，只是這個問題始終沒有的到答案。
「『轉捩點』是什麼呢？為甚麼嵐杭想要？」海坐在樹梢上，低頭疑惑地說。
還有，輕鳥到底是什麼時候在她身上動了手腳，居然在瀕死前回想起那些改死的回憶。
輕鳥她該不會是知情者，也或許是跟嵐杭是一夥，所以才來接近她的？
海有好多的問題在心底，也不知道能否得知真相。
「前輩有言，除去打破命運，還有極端的情緒也能誕生出『轉捩點』，只不過海實力過於青澀，只好用這樣的方式幫妳了，走馬燈什麼的都只是為了提高妳的情緒波動，順帶捉弄一下而已。」
輕鳥悄然無聲地來到海的附近，依靠在樹幹，抬頭望著在高處的海，坦然的說。
輕鳥眼底帶著黑眼圈，看起來有幾天沒有休息，疲憊的狀態明顯的連海都看得出來。
在海要開口說話時，輕鳥先說出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
「海，我要死了。」輕鳥平靜地說著，彷彿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海猛然看向輕鳥，臉上顯示著無法理解。
為什麼要這樣說呢？難道是前些日子時，幫助他們的原因嗎？
「海，妳要記住『這裡的一切都是騙人的』，這樣子妳才能輕鬆自在的活下去。」輕鳥自顧自地說，絲毫沒有在理會海的反應。
「……妳在說什麼啊！妳怎麼可能會死，難道是被人攻擊，還是……」
輕鳥打斷她的話，「都不是，是因為時機到了。」
「時機……？」海茫然的重複輕鳥所說的話。
「嗯。」輕鳥轉頭看著海，溫柔的說道：「所以呀！別為我傷心，別為我感到難過，因為我……。」輕鳥最後聲音細微，聽不出來她在說什麼。
海只知道，她的身邊又有一個人離開了。
「為什麼！？連妳也要離開我嗎？為什麼我連一個人都留不住，難道就不能乖乖地不反抗嗎！？」海雙眸流淚，嘶吼的對著輕鳥喊道，彷彿是靈魂深處的嘶喊。
輕鳥知道，最近海承受太多悲傷，但是命運是無法逃脫的，就如同她一樣。
所以，她想要改變，為曾經所犯下的過錯道歉，就算那個人已經聽不見她的歉意，她的悔過。
只是，海哭泣的樣子彷彿就像是她的妹妹一樣，也或許是這樣，她才會主動靠近海，並與海認識。
哪怕過不久海就會忘記這一切。
「真是的……」別讓她在這時候回想以前，搞得她是在立flog。
輕鳥的嘴角泛著苦澀。
「好了別哭了！我只是說我會死，又不是說我會離開。」她安慰的說。
「欸……？」
輕鳥跳上了樹梢上，在海的身旁蹲了下來，樹梢因為輕鳥而晃動，她手掌放在海的胸口上，說：「借我妳的小珠子用用。」
海愣愣地看著輕鳥，乖巧的將胸口果凍化，讓她方便取得，完全不擔心她動手腳。
「妳要做什麼呢？」雙眼紅通通的盯著輕鳥，看起來像是隻小白兔一樣柔弱。
輕鳥笑而不語，她打量珠子的狀態無聲的嘆口氣，將黑色與藍色相融的珠子放在掌心，雙手緊緊握著，一霎間，柔和的光芒籠罩著珠子，一會兒鬆手，只見多了一個綠色流光在裡面流動著。
「這是……？」
輕鳥將珠子還給海，輕輕的說：「我不是說我不會離開嗎？所以這是我的記憶，我的遺書，我的人生。」
海接起珠子的手微微顫抖，眼淚從眼眶一點一滴的落下，眉間上盡是哀傷。
「沒必要這麼做。」海帶著哭腔的聲音說著。
「但是海不是喜極而泣嗎？」輕鳥不看氛圍開玩笑的說，雙眸裡帶著戲謔。
這次海沒有出聲，只是用力地搖頭否認。
「妳要好好保管，海。」
說完後，輕鳥跳了下去，鬆垮的衣袖隨著流線而揚起，猶如一隻蝴蝶輕盈。
她轉頭回看海，在最後只留下這一句話，然後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雲開霧散終有時，守得清心待月明。」
海被濃霧掩蓋，遠遠望去只見白茫茫的一片。
「好了，妳來到這裡打算做什麼呢？」
海一語不發，只是一步一步的走到海岸線上。
在嵐杭與里索驚恐的眼中，被海怪的觸手拖下水面。
深藍色的表皮上有著一層薄薄的鱗片，上面長滿青苔，黝黑的眼眸緊盯著被觸手捉住的海，外表看相似長臂烏賊，只是每一隻觸手上都分泌著致命的毒素。
里索一見，便不顧自己的身體，在嵐杭的背上掙扎著想下來，他也任由里索掙扎。在里索從背上下來站在地面上時，卻全身乏力，彷彿所有的力氣都消耗在掙紮下來的時候。
里索倒地咳血，嵐杭好奇的望著海的舉止，忽略倒在地上的里索。
海眼底毫無懼怕，冷漠的與海怪相望。
她在現實生活中，因為繼母的嫉妒之心而讓她與里索逃亡追殺，在最後他們的生母向神祈求，為他們爭取活路的機會，只可惜她沒有好好遵守約定，墜落了海中，與哥哥分開了。
所以，如果要與哥哥連結，那方法就是現實中發生的分岔路重現並且改變。
只要她墜入海中，重新上岸與哥哥相見。
「哥哥說，他是因為鱗片而上得嚴重，那麼我就反過來利用這一點。」海輕聲的說著。
海的能力先決條件是受傷，必須是受傷的狀態才能發動。
海努力從束縛中伸出雙手來，用鱗片割傷自己，只是，小孩子單板的身材與力氣，實在是太難掙脫。
海又再掙扎幾下，卻依舊無動於衷，一人一獸面面相覷。
「噗哈哈哈哈！」
岸上的嵐杭抱著肚子大笑，笑得生理性眼淚流下來，他擦拭眼角的淚水，欠揍的說：「別在意！別管我！你們繼續啊！」
海的額角上青筋冒出，不快的說：「好討厭喔！」
要不是他還有用，要不然她早就讓他死了。
海用力地咬了觸手，軟軟又鹹濕的觸感讓她感到噁心，卻不能鬆口，因為她需要把牙用崩，這樣姑且也能是受傷的狀態。
只是，為什麼觸感跟她想的不一樣呢？
明明被抓的時候還有堅硬的觸感，為什麼現在咬觸手時，卻變得不一樣？難不成能夠自由切換嗎？這可就麻煩了。
海眼底閃過一抹嚴厲。
「看來你也沒什麼了不起嘛！到現在都沒把我殺死，難不成是在怕我這個小孩子，也是，看你長得這副皮囊，要是我是你早就待在深海中不敢出門見人，呵！膽小鬼。」海態度輕蔑，睥睨的看著海怪，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嘲諷地說。
說實在的，這是她用盡腦袋所想的嘲諷，如果海怪能平靜地忽略或是不通人性，她也無能為力。
深藍色的海怪被海氣得膚色變紅，觸手奮力拍打海面，濺起一片又一片的海浪襲擊岸邊，無辜被牽連的嵐杭與里索被淋成落湯雞，差點就被捲入海底。
束縛著海的觸手越發緊繃，她來不及吭聲就骨頭粉碎，七竅流血，見海如此慘烈的模樣，海怪開心的手舞足蹈，又是一波波海浪衝襲海岸，這次嵐杭抓起里索快速地逃離。
雖然里索知道海不會輕易就死去，但心臟還是會隨著海的死亡而抽痛，淚水不自覺的掉落。
海怪見海已經死透後，感到無趣，把她扔進了海裡。
海的屍體向下沉，在幽暗的深海中，似乎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像是回到母親的懷抱，讓她有種不想再醒來的衝動。
許久未有的溫暖包裹著海，像是有無數隻的手緊抓著她。
海放鬆了，有人雀躍；海滿足了，有人瘋狂；海沉睡了；有人猖狂。
冰冷的寒意圍繞著海的身邊，讓她放棄所有的掙扎，來代替他們。
這時的海腦中充斥著與輕鳥相處的記憶，一一閃過了她的腦海，突兀的是每個畫面都在嘲諷著海。
「噗！萬年矮子。」
「太暴躁的話，小心長不高喔！」
「海的個性真糟糕，動不動就打別人的頭，而且還需要我彎腰你才打得到。」
「海，妳太黏妳哥哥的話，小心害妳哥單身一輩子，還是說身為妹妹的妳也未幫妳哥哥解決那方面的……啊！亂別打人啦！這是開玩笑……看海妳的反應，該不會真的有！？……哇！就說不要打了嘛！變笨怎麼辦！」
越想越生氣。
不過為什麼最後的走馬燈都是輕鳥啊！她的哥哥呢？總會有幾幕吧！？
不對，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對了！哥哥還在等我救他。
海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不該待在這裡，她要離開，回到哥哥的身邊。
她已經不想再與哥哥分離了。
剎那間，海的胸口浮出了一顆深藍色小拇指大小的珠子，它吸收了周圍的寒氣，周遭所有的生命力，經過珠子後，反饋給海。
海的傷勢隨著珠子的反饋逐漸恢復，只是珠子像是不滿意目前能量，而形成了漩渦將海怪無法動彈，再一點一滴的吞噬著。
海緩緩地睜開雙眸，純黑色的眼眸閃過一抹藍光。
海風變得狂暴，洶湧的海浪不時拍打著岸邊，濺起一片一片的浪花。
烏黑的雲霧籠罩整個「蔚之深海」，一旁的嵐杭雙眼睜得大大，深怕自己錯過每一個畫面，神情興奮不已。
畢竟，他將目睹「轉捩點」的誕生。
下一秒，嵐杭僵硬住，瀕死的海怪居然拖著他跟里索一起下水。
撲通一聲，兩人隨之落水，冰冷的海水迅速使他們失溫，無法呼吸，也無法掙脫。
嵐杭猙獰的面孔掙扎，手部化作利刃，斬除纏在自己與里索身上的觸手後，奮力將里索當作肉盾踢向了漩渦中心，藉此借力想要游回岸邊。
隨著漩渦流向而來到中心的里索，隱約能見到海怪掙扎痛苦的模樣，又好像見到了發現自己存在而急忙來他身邊的海，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全身缺乏氧氣，在意識消失的那一秒，他好像聽見了海在叫他。
不過怎麼可能，這裡可是海底……
「哥哥！」在她喊出口的剎那，「轉捩點」誕生了。
它吸收了整個蔚之深海，除了海與里索兩兄妹，其他生物都不再存在，也包含著差點死裡逃生的嵐杭。
乾涸的大地，烏黑的天空，白霧籠罩四周，猶如末日的景象呈現在眼前。
藍色的珠子埋入了海的身體裡，引起淡淡的漣漪。
海跪坐在里索的身旁，不知所措，因為這跟她原本計畫好的完全不一樣。
該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連結沒有產生啊！
難道……哥哥會死嗎？
她不要！她不要哥哥離開她的身邊。
眼看里索漸漸沒有呼吸，海的眼眶聚集了眼淚，最後乘載不住而落下。她緊握住里索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呼喊他的名字。
彷彿是從她的靈魂深處一點一滴的撕碎，撒在空中，空氣也遍布悲傷的氣息。
「幫我……幫我救哥哥，你不是能治好我嗎？就這樣也治好我哥哥吧……！」海對著「轉捩點」乞求著。
「求你了！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她繼續哀求著。
『如妳所願。』
海的腦海中浮現了這四個字，像是嘆息，又像是無奈。
這時，雨落下了。
像是在回應海的願望，靜靜地落下。
深藍色的珠子再次浮現，漂浮在維紮的胸口上，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籠罩著他，如同海洋般的生命力注入到里索的身體中。
蒼白的面孔逐漸變得紅潤，冰冷的四肢逐漸暖和起來，呼吸也變得平穩與明顯。
眼見里索的狀態逐漸變好，海雀躍不已。
「哥哥！哥哥！」
她搖著哥哥的身子，拚命的想要喊醒他，但他始終沒有醒來，連個反應也沒有。
海內心的恐懼又浮現出來，她不明白，為什麼傷勢治好了，毒也解了，卻還是醒不過來呢？
「為什麼……？」
「那是因為『轉捩點』只能是一人啊！」
熟悉的聲音傳到了海的耳邊，原本習慣瞬移的她如今卻嚇了一跳。
「……輕鳥？」海訝異的看著出現在自己身旁的少女。
「有話等等說，先聽我的。」
「嗯。」海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信任著她說道。
「首先，『轉捩點』是屬於妳的，使用在妳哥哥身上實在是過於冒險，再者，雖然這個破珠子幫助妳，但妳還是太天真了，說什麼『做什麼都願意』，別開玩笑了！不明白『轉捩點』到底是什麼的妳，根本沒辦法好好的駕馭它，這也導致妳更改了妳哥的命運行徑了。」
海攥緊拳頭，她當然知道自己的選擇不對，但是沒有辦法啊！她沒辦法接受跟哥哥分開。
「妳的破珠子借我，我用我的能力處理一下妳的的哥哥。」
不等海的意見，輕鳥伸手抓住了飄在空中的深藍色的珠子，將它壓在里索的額頭上。
不顧珠子的意願，一股溫熱的氣息從里索身上流露而出，輕鳥將這些被分散的氣息聚集在珠子裡。
深藍色的色彩參雜烏黑的碎片，看起來像是寶石的劣質品。
直到輕鳥將里索身上的黑色碎片完全放置到珠子裡，海都才開口說話。
「這些黑色的碎片是什麼？」
「是他的記憶，是最初軌跡中妳哥哥的記憶，畢竟已變的軌跡，是不允許任何前塵往事。」輕鳥坦然的說著。
「那……為什麼我沒有？」海疑惑的問道。
「我想大概以後就會有了，只是因為妳是破珠子的主人，所以格外的慢。」
到時候，就會忘記她了。
輕鳥閉著一隻眼睛，盯著珠子看，確認好大部分的記憶都保存好後，將手裡的珠子還回去，就離開了。
海沒有挽留，只是默默的低頭凝視著里索，一語不發。
她意識到了，自己「原本」的哥哥回不來了。
躺在地上的里索雙眉緊皺，抬起手來抵在額頭上，緩緩的睜開眼睛。
「哥哥！」海驚喜又著急的喊著。
「妳……是誰……？」里索茫然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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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不久，雖然她跟里索回到了小樹屋，但里索非常不信任她，也忘記所有的記憶，卻從未趕她走。
所以她常常在思考著，在自己身上誕生的「轉捩點」到底是什麼，只是這個問題始終沒有的到答案。
「『轉捩點』是什麼呢？為甚麼嵐杭想要？」海坐在樹梢上，低頭疑惑地說。
還有，輕鳥到底是什麼時候在她身上動了手腳，居然在瀕死前回想起那些改死的回憶。
輕鳥她該不會是知情者，也或許是跟嵐杭是一夥，所以才來接近她的？
海有好多的問題在心底，也不知道能否得知真相。
「前輩有言，除去打破命運，還有極端的情緒也能誕生出『轉捩點』，只不過海實力過於青澀，只好用這樣的方式幫妳了，走馬燈什麼的都只是為了提高妳的情緒波動，順帶捉弄一下而已。」
輕鳥悄然無聲地來到海的附近，依靠在樹幹，抬頭望著在高處的海，坦然的說。
輕鳥眼底帶著黑眼圈，看起來有幾天沒有休息，疲憊的狀態明顯的連海都看得出來。
在海要開口說話時，輕鳥先說出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
「海，我要死了。」輕鳥平靜地說著，彷彿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海猛然看向輕鳥，臉上顯示著無法理解。
為什麼要這樣說呢？難道是前些日子時，幫助他們的原因嗎？
「海，妳要記住『這裡的一切都是騙人的』，這樣子妳才能輕鬆自在的活下去。」輕鳥自顧自地說，絲毫沒有在理會海的反應。
「……妳在說什麼啊！妳怎麼可能會死，難道是被人攻擊，還是……」
輕鳥打斷她的話，「都不是，是因為時機到了。」
「時機……？」海茫然的重複輕鳥所說的話。
「嗯。」輕鳥轉頭看著海，溫柔的說道：「所以呀！別為我傷心，別為我感到難過，因為我……。」輕鳥最後聲音細微，聽不出來她在說什麼。
海只知道，她的身邊又有一個人離開了。
「為什麼！？連妳也要離開我嗎？為什麼我連一個人都留不住，難道就不能乖乖地不反抗嗎！？」海雙眸流淚，嘶吼的對著輕鳥喊道，彷彿是靈魂深處的嘶喊。
輕鳥知道，最近海承受太多悲傷，但是命運是無法逃脫的，就如同她一樣。
所以，她想要改變，為曾經所犯下的過錯道歉，就算那個人已經聽不見她的歉意，她的悔過。
只是，海哭泣的樣子彷彿就像是她的妹妹一樣，也或許是這樣，她才會主動靠近海，並與海認識。
哪怕過不久海就會忘記這一切。
「真是的……」別讓她在這時候回想以前，搞得她是在立flog。
輕鳥的嘴角泛著苦澀。
「好了別哭了！我只是說我會死，又不是說我會離開。」她安慰的說。
「欸……？」
輕鳥跳上了樹梢上，在海的身旁蹲了下來，樹梢因為輕鳥而晃動，她手掌放在海的胸口上，說：「借我妳的小珠子用用。」
海愣愣地看著輕鳥，乖巧的將胸口果凍化，讓她方便取得，完全不擔心她動手腳。
「妳要做什麼呢？」雙眼紅通通的盯著輕鳥，看起來像是隻小白兔一樣柔弱。
輕鳥笑而不語，她打量珠子的狀態無聲的嘆口氣，將黑色與藍色相融的珠子放在掌心，雙手緊緊握著，一霎間，柔和的光芒籠罩著珠子，一會兒鬆手，只見多了一個綠色流光在裡面流動著。
「這是……？」
輕鳥將珠子還給海，輕輕的說：「我不是說我不會離開嗎？所以這是我的記憶，我的遺書，我的人生。」
海接起珠子的手微微顫抖，眼淚從眼眶一點一滴的落下，眉間上盡是哀傷。
「沒必要這麼做。」海帶著哭腔的聲音說著。
「但是海不是喜極而泣嗎？」輕鳥不看氛圍開玩笑的說，雙眸裡帶著戲謔。
這次海沒有出聲，只是用力地搖頭否認。
「妳要好好保管，海。」
說完後，輕鳥跳了下去，鬆垮的衣袖隨著流線而揚起，猶如一隻蝴蝶輕盈。
她轉頭回看海，在最後只留下這一句話，然後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雲開霧散終有時，守得清心待月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