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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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1-28
『碰——!』厚重的大門闔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為了一個孩子特地跑來,不像你的作風。說吧,你還有什麼想說的?」莉安將下半身微微靠在桌上,托起桌上的茶杯冷冷地道。

「妳還是一樣敏銳的很。」戴維森嘆了一口氣繼續說:「三年前那件事殘留的魔力痕跡,有結果了嗎?」

莉安搖搖頭說著:「我沒辦法,這是一種很純粹的黑暗。」

「什麼意思?」

「一般我們能夠掌握的魔法中,『神諭』和『詛咒』兩種魔法是相對的存在。也就是說,只要你能夠理解神諭魔法就能夠理解詛咒魔法。」莉安啜了一口茶繼續道:「但莉莉姆送過來的痕跡不一樣,我沒辦法用任何方式去拆解、淨化,在這股黑暗裏頭我找不到一絲絲的光明。」

見戴維森低著頭若有所思的樣子,莉安質問他:「戴維森,你跟莉莉姆到底在和誰戰鬥著?」

「不關你的事。」

「當然關我的事!傑西跟伊希絲就這樣喪命了我難道能就這樣坐視不管嗎?」莉安些微失態地吼著。

戴維森再次沉默以對,莉安深吸一口氣整理自己的情緒:「不關我的事也行,但我希望你們可以就此放棄。」

聽到放棄二字,戴維森殺氣騰騰地瞪向莉安。

「不管你們面對的是誰,如果對方掌握的是這樣的武器,你們是不可能贏過對方的。」莉安不為所動的懇求:「拜託你……我不想再看見我的朋友離開……。」

「謝謝妳的關心,但無論如何,我和莉莉姆會奮戰到底。」戴維森轉身向著門口離開,離開前拋下了一句狠話:「純粹的黑暗是吧?那我會找到純粹的光明來驅散黑暗。」

-

「艾琳!」維安朝著我快速奔來。

「怎麼了?」

「這麼快就要回去了嗎?」

「嗯,對啊。」

「這樣啊……。」維安有些失落地喃喃自語著:「這樣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面。」

「嗯?妳說什麼?」

「啊、沒事沒事。」維安重新抬起頭微微一笑「艾琳,能麻煩妳幫我給崔斯特一個東西嗎?」

「可以啊。」

維安遞了一條項鍊到我的手裡,項鍊上的墜飾是一顆透明的水晶,在陽光的照射下水晶散射出七彩的霓虹。水晶中嵌入了一隻鳥,特別的是,從不同的角度看,裡面的鳥會有所變化。一下是展翅的鳳凰、一下是站在樹梢的貓頭鷹,非常特別。

想必是花了不少心思做的吧。

這麼用心的禮物,明明我應該感到感動才對。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卻有點酸酸的感覺。

「妳告訴他,這是我履行之前的諾言,這樣他應該就會懂了。」維安停頓了一下,接著做最後的道別:「就這樣了,拜拜。」說完,她轉身進入宅邸之中,消失了身影。

剛好這個時候戴維森走了出來:「看來妳交到新朋友了。」戴維森邊說邊爬上馬車,伸出一隻手道:「走吧。」

搭著戴維森的手,爬上了馬車後,馬車緩緩地駛離朵菈多宅邸。

夕陽倚在天邊,一粒粒的亮粉從巨木的粗枝綠葉中滲透了進來。隨著日光的黯淡,城市的溫度慢慢降了下來,清爽的微風漸漸變得有些刺骨。天氣些微的變化像是整座城市的鬧鐘,市民們趁著還有一點日光急忙著收拾自己的店鋪,準備關店休息結束忙碌的一天。

總覺得有些不真實。

從踏入宅邸,再走入市集,最後回到宅邸總總的一切,總讓人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

周遭吵雜的聲音隨著離城市的距離越來越小,這之中我和戴維森沒講過任何話。從啟程開始,戴維森頭總撇一邊,看起來若有所思,又透露出一點點悲傷的感覺。

算了,就不打擾他了。

正當我閉上眼睛想稍微休息一下時,戴維森開口打破沉默:「再過幾個月,妳就滿十八了吧?」

「是。」

「按照傳統,阿卡爾特家的人成年後會到騎士團中訓練劍術、戰鬥經驗,然後最優秀的繼承人會在更高層的位置學習各種戰術、國防策略之類的。」戴維森換口氣繼續道:「不過妳不是本家人,所以我不太想限制妳的發展。」

「什麼意思?」

「今天帶你到朵菈多家,除了讓妳問那張紙之外,也是讓妳稍微看看環境。如果妳對魔法的興趣大於劍術,我可以送妳到朵菈多家學習,然後再到中央的學院學習。當然,如果妳想專精劍術我也能送妳進騎士團修煉。」

如果能夠繼續往上學習魔法,感覺能夠更接近媽媽、更接近當初滅村的那個人。但這是不是也就意味著我得和崔斯特、拉弗分道揚鑣?

崔斯特和拉弗重新定義了我的生命,把我帶入劍術的世界。

我想要什麼?

「看來妳現在沒有答案。」

「是……我有些迷惘。」

「沒事,妳滿十八的那天再告訴我就行。」

-

「艾琳,早啊。」崔斯特比我還要早地坐在餐桌享用今天的早餐。

「嗯,早安。」

「今天拉弗有點事情,所以今天沒有課。」

「嗯。」

「要去森林逛逛嗎?」

我什麼都沒說,點點頭回應。

通常早上起來我都不太想講話,更何況是一個前一晚沒有睡好的早上。昨天晚上我都在思考昨天戴維森說的,我滿十八之後該去哪,想了整晚,仍然沒有答案。最後我突然冒出了不切實際的答案——兩個都學。

兩個都學這件事聽起來有些合理,畢竟拉弗曾認為我在水紋和浪劍的劍法上有極高的造詣;後來拉弗知道我在學習劍術的同時還有自修魔法,他有些驚奇的稱讚我或許是個奇才。

但我後來和崔斯特聊過後才知道,從來都沒有人能同時把魔法跟劍術練好。

這事說來也奇怪,魔法和劍術都會用到魔力,但都沒有人把兩者結合在一起。

我有想過,既然從來沒人做到這件事,那我就成為第一個,這樣我也是能夠名留青史的高手。但仔細想想,我想得到這件事,難道沒有人能想到嗎?會不會打從一開始這本來就是件不可能達成的事?

「艾琳、艾琳?」

「嗯?怎麼了?」

「紅茶都漏出來了。」

真丟臉……。

一個失神,把紅茶灑的全身都是。

一旁的傭人見狀急忙地拿著毛巾和破布要來收拾我釀出來的大禍。

「抱歉……。」

「沒事的,小姐您快把髒衣換下來吧,免得著涼了。」

「那艾琳,我在門口等你啊。」

我點點頭回應崔斯特後就急忙的奔向房間,其中一名傭人跟著我的腳步在房門口等我,我把弄髒的衣服換下來遞出門給她時才發現她不知何時生出一條熱毛巾要讓我擦拭身體。這個家的傭人雖然不多,但每個都很精明能幹。

稍微簡單地擦拭身體後,我套上了平時方便的衣服,把散亂的頭髮稍微梳理後綁了個馬尾,最後把躺在房門旁的架子上的細劍繫在腰間。

這三年內我們的劍術進步了不少,拉弗開始會帶我們去附近的森林走走,從那時起我和崔斯特一人配了一把劍。崔斯特拿的是戴維森年輕時期用過的大劍;我則是拿拉弗年輕時期用的細劍。

因為是宅邸建在比較隱密的森林裡面,所以當初在建造前有稍微掃蕩一下周遭的魔物,因此附近森林的魔物不會太強,所以拉弗現在也很放心讓我們獨自在森林闖蕩。

「久等了。」

「嗯,沒事。喏,這給你。」崔斯特遞出一包水袋,我點點頭把水袋往腰間繫,隨後我們倆便向森林出發。

「艾琳昨天跟父親去哪了?」

「戴維森帶我去西方晃晃,說是要為成年後的我做打算。」我沒有提到問紙的事情,因為我沒有告訴崔斯特那張紙的存在。但我也不算說謊,昨天的確有一部分是為了成年後的去向。

「這樣啊,艾琳也快滿十八了吧?」

「嗯,下週就滿了。」

「那妳決定好了嗎?去騎士團還是去進修魔法?」

「這個嘛……。」

崔斯特看我遲遲沒有回答,嗤笑了一聲說:「有這麼難決定嗎?」

我點點頭回應崔斯特,他撇了一眼說:「沒事,不管怎麼樣我都支持妳的選擇。」

「咦?」

「怎麼?懷疑嗎?」

我有些嘲諷地說:「我以為你這個臭小鬼會希望我去騎士團修煉,這樣之後你成年了就有伴了。」

「別往臉上貼金了,誰需要妳的陪伴。」崔斯特翻了個白眼吐槽。

「對了,你還記得維安嗎?」

「妳說的是朵菈多家的長女吧?記得阿,怎麼了?」

「她有東西要給你。」說完,我拿出那條項鍊。

崔斯特看見那條項鍊後有些愣住,然後有些慌張地把那條項鍊收下塞進口袋。接著我們什麼話也沒說,我有些好奇地往崔斯特瞄幾眼,他的眼神第一次流露出一陣哀傷的感覺。

認識他這麼久,從沒看他這麼失落過。

正當我想開口問他為什麼那麼難過時,他開口問:「那艾琳妳對成年後有什麼想法跟打算?」

這時我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又恢復舊有的光輝。

剛剛難過個什麼勁啊?這麼可愛的女生送他禮物他不開心嗎?

「不知道。」我有些敷衍地回答問題。

「我是說,妳總有一些看法之類的吧?」

「有是有啦……。」這句話說完,崔斯特的眼睛突然發光,一副逼我要講出來的樣子。

「你不能笑我喔。」崔斯特點頭如搗蒜,我接著說:「我在想,能不能同時學魔法和劍術,然後把兩種東西結合。」

「噗哈哈哈——!」那個死小鬼毫不掩飾地大笑,搞的好像我真的像個白癡一樣天馬行空。

我有些惱羞地說:「喂,你笑什麼!」

「艾琳,拔劍!」崔斯特完全不理會我,直接朝著前方的魔物衝去。

這個死小鬼,我等等一定把劍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好好說出來!

-

「哇,好累,流這麼多汗真舒服!」崔斯特一屁股坐在樹下後,像個大叔一樣粗魯地把水一股腦兒的往嘴裡倒。

真醜。

雖然很累很渴,但我還是很矜持的守著我的淑女氣質,優雅的一口一口喝。

「艾琳,喏。」崔斯特拿出傭人做的小點心放到我臉前。

但我並不領情,把整個身體挪到側邊,繼續喝著自己的水。

現在看到他的臉就生氣。

「艾琳妳該不會在記仇吧?」崔斯特跳到我面前,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祈求他人的原諒。看我一樣不想理他,他開口道:「好啦,跟妳說吧。其實妳的想法沒有問題。」

我眼睛撇向他,用眼神表達:「什麼意思?」

他見我有些興趣繼續說道:「在國內,真的有人把劍術跟魔法結合。」

「真的嗎?」我激動的抓住崔斯特的衣領道:「繼續!繼續說!」

「啊、啊!我說、我說!艾琳妳別這麼激動啊!」他把我的手撥開,整理一下衣領說道:「曾經有傳聞說,七公主的貼身騎士是國內唯一把劍術和魔法結合的高手。但我必須先說,這只是傳聞而已,可信度真的不高。」

「七公主的騎士嗎?那所以如果我進入騎士團的話有機會可以見到他本人囉?」

「想太美了吧?妳以為這麼容易的嗎?」

「用阿卡爾特的名義不行嗎?」

「貴族的名字不是這樣讓妳亂用的好嗎。」崔斯特有些無力的吐槽。吐槽完崔斯特將東西收好起身,伸出手要把我攙扶起來示意我準備回家:「所以,妳決定去騎士團是嗎?」

「嗯,去騎士團,看有沒有機會能夠見到你說的那位騎士,然後再請教他。」說完,我眼睛盯向崔斯特:「那你呢?騎士團嗎?」

「那是肯定的,我又不像妳這個書呆什麼都會。」

「再怎麼書呆也比你這個傻子還厲害!」

「我傻?也不想想誰除了劍術跟魔法以外什麼都不會。」

「你討打嗎?我還有力氣把你打到下不了床喔。」

「對不起。」

日常鬥嘴完,我們兩人相視後會心一笑:「噗哧——。」

然而這休閒輕鬆的氣氛沒持續多久,突然我們眼前出現了奇怪的石像。這個石像大概是兩個人身高,石像上有詭異的紋雕,紋路勾勒出的圖案每一筆都堪稱藝術,但它沒有給我們欣賞的機會,突然石像舉起手朝我們揮拳。

「艾琳,拔劍!」崔斯特反應過來,馬上把大劍舉起來擋住了石像的拳頭,把攻擊防下來後,我們兩人往後跳兩步拉開距離。

「這是什麼東西?」

「沙漠石像,這應該是東方的高階魔物才對,怎麼會在這裡?」

「怎麼辦,直接撤退嗎?」

「它的速度很快,單純跑的話可能會被追上。」崔斯特想了一下說道:「把它的一隻腳砍斷,然後就跑。」

「嗯。」

「上囉!」

正當我們準備攻擊時,石像突然抽動了一下。眼見石像有點怪異,我們暫停了我們的攻擊,觀察它到底有什麼變化。突然,石像的關節處流出了詭異的黑色霧氣,黑色霧氣很快地包覆了石像全身,變成了形貌恐怖的黑色巨人。

空氣的溫度逐漸流失,周圍的花草樹木的表面慢慢地蓋上了一層霜。

看到那黑色霧氣,我身體像是被電流竄過一般,從頭皮開始,一陣酥麻感逐漸擴散。我感覺像是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只能任由這陣麻痺感遍佈全身。

那天的聲音開始在我腦海中迴盪。

「啊——!」

「伊希絲,帶著艾琳離開!」

「爸爸?」

「媽媽——!」

「不要……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