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影遁的墨月

本章節 11964 字
更新於: 2021-11-19
秦惠文王駕崩後的三天,出使燕、趙兩國的相國車隊,已經回到了秦國地面,進入城門,便看見城牆上掛著白布和白花,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張儀不禁回憶起臨走前,先王所說過的話「相國…寡人想你了。」張儀嘆了一口氣,並自言自語的說。

「王上…張儀和墨月公主回來了。」

騎著馬的嬴墨月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但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留下了一滴眼淚,自我掉下的眼淚,似毫無知覺,心裡頭再度充斥著疑問。

「我怎麼突然流淚了…?」

因進入外界的嬴墨月在仙靈古域吃下半成品丹藥的副作用,導致無法感受到情感,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為嬴墨月在蒼天界時的經歷,也促使他天生的冷酷與無情。這一次一次的流淚,對於嬴墨月來說,是一個對於感受到感情的重要契機。


大殿之上,因太子回宮繼位,昔日的太子「嬴蕩」,如今成了繼承其父親,秦惠文王的江山社稷,是為秦武王。

「韓國使臣!覲見王上!」

太監的呼喊圍繞著整個大殿,韓國使臣應聲進入,張儀和嬴墨月、嬴疾與其他文臣武將,整齊的排列在左右邊,看著前來的使臣意欲何為。

「韓國使臣,拜見秦王。」

「免禮。」

此時,又聽見殿門外的太監又大喊了一聲。

「越國使臣!覲見秦王!」

聽見越國使臣前來晉見,嬴蕩立刻從王座起來並慢慢的走下階梯,擺出接見的姿態來迎接越國使臣。

「越國使臣,覲見秦王。」

「使臣請起。」

「秦王多禮了,敝臣不勝榮幸。」

「嗯,越王可好啊?」

「敝臣代我王,多謝秦王關心,我王一向安好。」

「那就好,越國雖距秦國遙遠,但寡人卻早有同盟之心,越王心胸寬廣、志向高遠,寡人敬慕之至。」

「寡人近幾日還聽說,越國正積極籌備攻打楚國的準備。」

「這…」

當嬴蕩問到如此敏感的問題,除了嬴墨月、嬴疾和張儀、甘茂以外的大臣、武將們,開始向左右竊竊私語的揣測嬴蕩的用意。

「使臣不說話,便是默認了,很好!越國若是攻打楚國,秦國必定派兵相助,還請使臣回稟越王,不要把秦國看生分了、看遠了!起兵之時,請速速報予秦國。」

「哎呀,秦王如此盛情,越國若是推辭,便是無禮了,敝臣在這裡先謝過秦王。」

「嗯,很好,今天的朝會就到這裡吧,散朝!」

聽見嬴蕩大喊散朝二字,殿門外的太監也跟著大喊,就在朝臣們一個個出殿門外時,嬴疾和張儀卻忽然搞不清楚狀況的看著嬴蕩一步步往後殿的方向走去。

「相國,現在是什麼情況?王上無視韓國使臣,只接見越國使臣,接見完之後就當即宣布散朝,這朝會怎能如此隨意?」

「是啊…王上看來是執意要與越國一起打楚國了。」

「相國,兵者乃國之大事,王上怎能輕易與他國聯兵謀他國之地?」

「嚴君所言甚是,待會我打算去找王上,勸王上不要出兵楚國。」

「那好,我與你一同前去。」

「好,那就有勞嚴君了。」

就在張儀和嬴疾決定一起去見嬴蕩的時候,兩人後方的嬴墨月忽然發出一句。

「慢著,我也要去。」

兩人嚇得轉過頭來,一看才知,是嬴墨月請求著要一同前去。

「公主,此事就不用勞煩公主了,由臣和嚴君處理便可。」

「先王臨終囑託,要墨月輔佐王上,先王遺命如此,墨月不敢不從。」

「好吧,既然是先王遺命,那就請公主和嚴君隨臣一同去見王上吧。」

兩人同音異聲的說好,之後,張儀和嬴疾、嬴墨月等到臣公都離開之後,便一起前往後殿。

張儀一行人剛到後殿的廊道,便看到嬴蕩正慢慢的往後宮的路走去。

當嬴墨月和嬴疾正要上前時,張儀停住兩人的腳步,並表示自己先去與之交談,之後再讓兩人前去,嬴墨月和嬴疾點頭表示同意後,張儀便上前喊著。

「王上留步!」

嬴蕩聽見張儀的呼喊,便轉過身來看著張儀並詢問。

「先生有何賜教?」

張儀聽見先生二字時,還疑慮的說「先生?」二字,但嬴蕩卻很確信的對著張儀說了「先生」,張儀停頓了一陣子,之後才回過神來,向嬴蕩說著邦交的重要性。

「王上,臣有一言,想說與王上聽。」

「請講。」

「伐交乃國之大事,機密之至,千萬不可在庭前輕易透露啊。」

「先生錯矣,寡人並非隨意,而是鄭重其事的向越國表示,秦國願與之結盟,同時也是向楚國下戰書。」

「王上即位不久,政局尚未穩定,千萬不可輕言刀兵啊。」

「先生此言何意啊?即位不久,政局未穩,莫非有人想趁機鬧事不成?」

就在這一刻,嬴墨月和嬴疾甚至包括張儀自己都清楚,自己說錯話了。

「先生若有所耳聞,還請告知寡人。」

「這…」

「寡人料想…眼下還沒有人敢鬧事。」

「王上!」

「夠了。先生入秦已有二十餘載,秦國全仗先生奔走竭力,寡人謝了,但是秦國之邦交從即日起,不依口舌、但憑秦劍!」

嬴蕩說完後便甩手離去,張儀站在原地看著離去的嬴蕩,心裡頭該不知如何是好,也只能輕嘆一口氣,轉身看了嬴墨月和嬴疾之後,便也跟著離開了。

「姊…王上這一次,看來是有意要貶張儀了。」

「我知道,一旦沒了邦交,相國就等同無用了,我去找相國,你們…就先回去吧。」

「好,姊,你得多加小心啊。」

嬴墨月匆忙的上前去找離開的張儀,嬴疾也迅速地離開後殿,去處理公事去了,一天下來,夜晚已至,嬴墨月在早朝找了好幾個時辰都沒有找到,所以到了晚上時,便偷偷出宮前去相國府。

當嬴墨月來到門口時,從遠方便能看見有兩名守衛在大門看守著。

「守衛啊,雖說以我的身分進入倒不是什麼問題,可這畢竟是相國的府邸,不妨用潛行的方式去看看情況吧。」

隨後,嬴墨月找到了一處較無看守的圍牆用了輕功跳了進去,隨即,聽到了便是張儀和另外一個陌生的聲音在房間內交談,嬴墨月靠近該房間的門,並戳破了一個小洞,觀察著房間內的事物,發現張儀和另一位穿著高貴的人正在飲酒,而此人正是當朝羋王妃的弟弟「魏冉」。

「唉...物是人非,盡皆水流啊。」

「相國,此話何意啊?」

張儀沒有多說話,只是一股腦的拿起酒樽往嘴裡一倒,而坐在面前的魏冉也跟著往嘴裡倒酒。

「唉...秦國堪憂啊。」

「相國啊,你多慮了。秦國自孝公以來,先有商鞅變法、韜光養晦,後有先王、繼承新法,採用相國的連橫之術,邦交為主、伐交為輔,東出成功、伐蜀拓疆,雖說…不能獨吞天下,卻也是傲視群雄啊!」

「縱然新王登基,改弦更張,卻也動搖不了大秦的根本。」

「呵呵呵,亂局之中,仍然有此達觀之念,老夫當初沒看走眼啊…說,接著說~老夫想聽聽你的高論啊。」

只見魏冉笑了笑,替自己和張儀的樽杯裡倒酒之後,又說了一句。

「高論不敢當。不過相國所慮也不無道理,新王在嬴壯的攛掇下,遲早要收拾我!」

「相國沒看到那些魏籍、楚籍的將軍大多被逐了嗎?」

「唉呀,將軍不用怕~怕什麼?你…逢迎拍馬、見風使舵都能來那麼兩下,將軍定能逢凶化吉、步步高升,無憂~」

「哼,嬴壯的馬屁我是不會拍的,大不了,就魚死網破!」

酒醉的張儀聽完這句話時,忽然想起某人所說過的話。

「呃…那個什麼…啊,莊子贈你的那把宰牛刀還在嗎?」

「還在啊。」

「那就好,現而今啊,秦國能打仗的將軍已經沒幾個人了。」

「再說了人家甘茂也都沒事,你當然亦是如此。再說了,王上曾與你並肩浴血,有同袍之誼呀,豈能輕易的就逐你辭秦?只要能學會那宰牛刀的游刃有餘,便能將困境剖開化解~」

「哈哈,方才還愁落滿面,轉眼便意氣風發,哪有那麼順心的事啊,相國。」

「就拿你相國大人你來說吧,新王登基,還不知是否會留用相國呢…」

只見張儀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並用一股沮喪的口氣回覆。

「一定不會…只是不會明說罷了。」

「恕魏冉直言,以相國之才智,何以落到如此進退不成的地步呢?」

「唉…一走了之未嘗不可,只是…呵,於心不忍罷了。」

「看來相國…也是這般優柔寡斷的人呢。」

「張儀,本就是勢利之徒,只是…有了年歲呀,這心裡面有了事啊,便灑脫不起來了。」

「如相國這般勢利之徒,倒讓魏冉…自慚形穢了。」

「所以我說將軍是高人啊。」

「嗯?相國這是罵我,還是誇我啊?」

張儀面帶笑容的替魏冉倒了酒之後,仍是不發一語的向眼前的年輕知己敬了酒,兩人又互相喝了一樽酒,張儀對著酒誇讚的說。

「這是好酒啊!」

「呃…是,確實是好酒。」

當張儀想要給魏冉再倒一樽酒時,魏冉急忙的制止張儀。

「相國啊,你這是要把我給灌醉啊?」

「啊?對啊?」

「不…沒有這樣待客的吧。」

「客聽主便,來來來,倒上、倒上~」

「哎,好了、好了,相國,魏冉告辭了,請相國保重。」

「呿,不經喝,將軍慢走啊。」

魏冉緩慢打開房間的門後,便立即離開了,而躲在門後的嬴墨月,則順勢躲藏到了圍牆的牆角,卻見到張儀拿拿酒樽並向著月亮自言自語道。

「王上…物是人非啊…」

嬴墨月看了之後,想著應該沒有去安慰的必要了,於是便從原先跳進來的圍牆處跳了出去。


隔天,嬴墨月和嬴疾上朝時,沒有發現張儀的身影出現於朝會上,兩人心裡不免有些擔心,但嬴墨月清楚張儀醉酒的事而無法前來,所以想了一下之後,便不再掛懷。


朝會結束後,嬴蕩拉著甘茂一起開開心心的進到會室殿去。

「此番寡人找先生來,可是有事撓頭啊。」

「王上果敢神勇,還會有撓頭之事?」

「來,先生請坐!」

「王上請。」

嬴蕩帶著甘茂到了墊位的時候,便坐在墊位上,隨後,一旁的侍女,拿著茶水並放在桌子上以供飲用,接著嬴蕩問了一個極其敏感的問題。

「先生…依你所見,張儀怎麼辦?」

只見甘茂面有難色的不發一語,只停頓了一會,才有些難以說出口的口氣說。

「這個…」

「寡人不想用他,卻又不知如何是好,他乃一國之相,隨意罷免會落得口實,天下人會說我秦國不用大才。」

「嗯…此事的確難辦,相國待秦國居功至偉、天下聞名,其連橫之策,使得秦國……」

「唉呀,先生,我叫你來可不是為了說這些的。」

「先王之臣…請王上自行定奪。」

「我曾聽聞…先生是被張儀舉薦,才入宮為太傅的。」

「臣確實是因相國提攜,才得以有報效大秦之幸,不過…秦國此一時、彼一時啊。」

「寡人想要先生與嚴君,共同輔佐寡人互為左右丞相。」

甘茂急忙起身,向嬴蕩道謝,但隨後就提出婉拒的說辭。

「臣愚鈍,願領兵殺敵,可一旦深陷宦海,只怕臣也會撓頭了。」

「放心,先生主兵、嚴君主政。」

「既然如此,臣,謝過王上!」

「先生若是領兵,意欲何為?」

「秦國之前所用計策,乃是東出橫強、周旋迂迴,交為主、伐為輔,沿用至今似有不妥。」

「那該當如何啊?」

「通三川、窺東周!」

「哈哈哈,好!寡人正有此意。」

經過一個白天的時間,嬴墨月心裡有些好奇,對於完全沒有前來告假的張儀,產生了些猜測,於是嬴墨月打算於暗夜時,拜訪相國府。

這一次的夜晚,似乎不太平靜,就在事情發生的前幾個時辰,張儀仍在房間內,飲酒消愁,從旁邊走來的相國夫人:蘇萱,端著一碗小菜放在桌上,看著張儀不開心的模樣,蘇萱問了問。

「夫君為何悶悶不樂啊?」

「唉…做不成相國了。」

「難不成…王上罷了你的官?」

「呵,講笑的,不過也快了…」

「那夫君…你有何打算。」

「還有何打算呢…都一把年紀了,退隱江湖也罷。」

「不許說這種沒有志氣的話。」

「那夫人以為如何啊?再尋他國一展抱負?呵,就算天下真有我張儀可容之國,張儀也無施展之才了。」

「我可沒有要夫君去其他國,你跟王上去討個閒職,省心的差事如何?」

「那你想過沒有,倘若秦國不容我張儀了,該如何呀?」

「秦國不容?你為秦國做了那麼多的事,秦國若是不容,天亦難容!」

「唉…任入秦伊始,我勸先王重邦交、輔以征戰,先王首肯,而那幫武將們不同意,不打仗便沒機會建功,這沒有軍功,如何加官晉爵啊?幸好…公子疾和公子華一意偏袒護佑,這才沒惹下多大的麻煩。」

「而後…秦楚大戰,秦軍死傷無數、舉國痛惜,我卻在戰火未盡之時,提出退地求和,這便大大的得罪了那幫武將們,甚至是得罪了整個秦廷的朝臣啊。」

「先王還在時,可以為我護著、擋著,先王走了,這便如赤膊上陣,這明槍暗箭的都來了。」

「那現在幫你說上話的,只有公子疾和甘茂了?」

「還有一位近幾日甦醒過來的墨月公主。」

「是嗎…那墨月公主且先不論,這公子疾與你同朝為臣二十餘載,總還有同僚之誼,這甘茂是你舉薦與王前,他們為何不幫你說話?」

「岌岌可危、人人自保罷了,我乃外臣,誰敢助我呀?」

「外臣!?你事秦二十餘載,都在這裡娶妻成家了,怎麼就變外臣了?」

「是啊…!夫人亦是秦人哪,我這心裡也難過。而今…朝中魏人官員盡皆收印出官,都是託了公子壯的福啊…」

「公子壯…此人為何如此對你?」

「若不如此,騰不出位置給他的人。」

「唉…此人看來是陰險歹毒,夫君不可不防啊…」

這時有一位家丁從外頭走了進來,並稟告。

「大人,有人求見。」

「誰啊?」

「墨月公主和王后收養的義子「羋琰」。」

「夫君我先迴避迴避啊。」

蘇萱慢慢的離開房間,隨後來的是由管家帶領前來的嬴墨月和羋琰。

「在下拜見先生。」

「見過相國。」

「兩位不必多禮。」

當兩人想說的話,因對方先後順序有些錯亂所以兩人一言不發,最後嬴墨月讓給羋琰先發話。

「請問王子深夜來此,有何見教啊?」

「我娘…他還好吧?」

「為何突然關心起你娘啊?」

「因為我在想…我怕是見不到了。」

「哦?」

「聽說了許多,想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尋找到我母親之後就立即就回義渠,從此再也不回秦國了。」

「嗯…王子,事情可沒那麼簡單啊。」

「我知道,但我總得做些什麼才對啊。」

只見張儀面有難色的低頭思考,羋琰清楚眼前的相國也沒辦法為自己出主意,於是便說。

「多謝大人,那我先告辭了。」

當羋琰正要走出門外時,恰逢魏冉登門拜訪,兩人相見頓時如狹路相逢般對視著。

「臭小子,你來此作甚?」

「我來此與你何干啊?」

一旁的張儀和嬴墨月為了避免兩人相鬥,於是立即上前勸架,張儀笑著的調侃了一句。

「魏將軍啊,一家人打起來了。」

「呸!誰跟這個小番子一家子。」

「與你這山賊沾親帶故,小爺怕汙了身子。」

當魏冉氣得正要上前打去的時候,嬴墨月趕緊將羋琰拉到一旁,而張儀則是雙手伸出掌心來制止魏冉的動作。

「魏將軍你先冷靜,你真忍心動手打你的外甥大人?」

「我可不認他這個舅舅!」

嬴墨月硬捏了一下羋琰的臉,用一個具有強大恐嚇性的口氣說「你現在可以少說話嗎?」。

「呃,是…我知道了。」

魏冉還在想著眼前的少年,為何會讓相國稱他為外甥,於是問起張儀。

「相國,他是…?」

張儀對著魏冉點了點頭,魏冉才知道原來此人就是自己姐姐的兒子。

「哦~原來你小子就是我那王妃姐姐的那個義渠兒子啊?」

眼見魏冉一直讓現場的火藥味添加許多,張儀轉移話題,說了一句。

「好啦、好啦,都先坐下吧,來人,上酒、上菜!」

於是羋琰和魏冉互瞪了一下之後,便跟嬴墨月和張儀一起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了。

「唉呀,這個臭小子你說,還挺厲害啊。」

魏冉故意拿筷子去戳羋琰的臉。羋琰輕鬆一擋,當即回嘴。

「老混帳東西,小爺知道!」

「魏將軍別罵了,王子將要離秦去尋他的娘親~」

「哈哈,這還差不多。」

此時,嬴墨月察覺到一股有人在暗中監視的感覺,於是偷偷起身,想要往外走時。

「公主,你要上哪去啊?」

嬴墨月只淡淡回了一句。

「茅廁。」

之後便走到外面去了,而坐著的魏冉卻驚訝合不攏嘴。

「相國,剛才那位是公主啊?」

「啊,將軍是說墨月公主吧,他是近幾日甦醒過來的,有隨我一起去燕、趙去看羋王妃和公子稷啊。」

「近幾日甦醒的,還跟著相國去看了姊姊?相國啊,這是什麼意思?」

「昔年,先王大婚之時,先王遭到刺殺,就是這位墨月公主以身護君,這才保住先王的性命啊。」

「哦!?這位公主居然這麼厲害,不錯,是我欣賞的那種。」

此時,走出房門的嬴墨月開始往被監視時所傳來的感覺,在腦海推算了一遍。

「整個房間的格局,差不多也只有門外、天花板、還有窗口能達到監聽和監視的功效,而直覺告訴我,有人在窗臺那邊…嗯,速速一觀。」

嬴墨月偷偷的走到房間的窗口外,再往裡面看,很明顯視角是能夠看到在桌上談話的三人,而窗口位於沒有被火光照耀的位置,對於一位在夜間行動的密探來說,這是極好的遮蔽環境,然而,百密終有一疏,這個晚上的月光,正好照耀著窗檯的表面,嬴墨月定睛一看,便立即發現檯面上有些許的泥土和雜草。

「窗檯怎麼會有這些痕跡,難不成…是有人翻越過來踩著草地走來的?」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嬴墨月看了看四周,發現後方的樹枝有一條黑布,在被踐踏的雜草上也發現了一些腳印。

「黑布跟腳印…看來我的猜測是對的,間諜肯定是從後方的圍牆翻越過來之後,穿過草叢時不慎被樹枝卡到衣服又踩到地上的雜草,才會有這些蹤跡存在。

「既然大致方向已然摸透,那就該迅速行動了。」

嬴墨月拿出蒼旋笛,隨手一揮,笛子隨即轉變為蒼冥劍,而後朝向牆上一跳,一下子便踏到了牆上,居高臨下看著遠處,有一名黑衣人正偷偷的往季君府的方向移動。

嬴墨月抓準時機,一躍而下,隨即便是令人為之一驚的輕功速度,傾刻間,黑衣人就被抓到一處小巷子內,接著又被一劍架在脖子上,動彈不得。

「誰派你來的?」

只見對方一言不發,偷偷舉起左手的劍正要刺去時,嬴墨月的出拳速度卻搶先一步出手,黑衣人也因此被打倒在地。

「我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你耗,不過我猜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

「公主果然神武,小人敬佩之至。」

「是嗎,既然你知道我的身分,想必是宮中之人,說吧,何人指使?」

「...請恕小人無法從命!」

正當黑衣人慾咬舌自盡時,嬴墨月對其搧了一巴掌,之後從其衣服內取出了一顆玉石,而後仔細一看。

「哦?這上面竟然刻著字呢,叫白心對吧?」

「公主!」

一見玉石被嬴墨月取走,黑衣人當即緊張的出手奪取,但卻被更進一步的反制而無法動彈。

「看來你很看重這個叫白心的女人啊,怎麼?是你的愛人嗎?」

「此事與他無關,請公主別對他下手!」

看著黑衣人頹靡的模樣,眼神中甚至帶有些悲傷的淚光,嬴墨月見此人還尚有情於他人,於是心生一計,開始使用話術來進行交涉。

「聽著,此刻若是我放了你,你也必定會因被發現蹤跡而遭滅口,當然,連你的心愛之人也會跟著被拖下水。」

「什麼!?不...不可能的,大人他,他不可能如此對我的!」

「你真相信你所謂的大人會保你和白玉的命嗎?錯了,任何一位派密探去做這種差事的人,除非是國家底下的人,要不然都是滅口為第一準則,這個道理,你或許不懂...但你要知道,先王在世便將關於諜報一事全都交予我來辦理,你以為完成了差事就不會死了嗎?」

「既然離開是死,不離開也是死,那我到底該怎麼做?」

「我雖然沒辦法保住你的命,但卻能保住你愛人的命,並確保他這一生都過得平安。」

「果真?公主莫不是在騙在下?」

「我騙你又有何用呢?要知道,我現在已經仍不殺你,已經是對你的極大寬容了,用你的命來換你愛人的命,值得吧?」

黑衣人猶豫了一陣子,等了一會兒之後,才做出回應說。

「請公主遵守諾言,在下願以死換白玉的一條命。」

「明智的選擇,說吧。」

「在下此次前來,是受季君大人的命令前來監視相國府。」

「你說的季君就是那位公子壯?」

「是,他命我將所有有關相國府內和任何有關相國的事物,全都匯報給季君大人,還說一旦事情暴露,不光我自己小命不保,就連白玉恐怕也會被帶去做官府的侍女,在下對自己的性命沒什麼奢求,只希望白玉能夠真的平平安安地活著,如此在下便心滿意足了。」

「...如此便心滿意足了?即便犧牲性命,你也要保她?」

「是。」

「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

「在所不辭!」

看著面前之人的眼神從方才悲傷的神情,轉變成堅定的眼神,嬴墨月對黑衣人的心態之變化而感到混亂,心裡頭更是有某種愧疚、罪惡感的感覺正在不斷產生,但最後,仍還是舉起了蒼冥劍,往黑衣人的脖子一揮。

死去的黑衣人已成一具冰冷的屍體,嬴墨月的心裡卻是異常冷靜,而後開始從他身上,搜出了一封信,打開一看,是嬴壯給黑衣人的委託信。「嬴壯,你所派來的人為愛、為情而犧牲性命,而你又能從自己的身上拿出些什麼東西來犧牲呢?」

嬴墨月自言自語地說完後,便暗運內力,將其化作熱能,迅速的將屍體蒸發成霧氣,飄散於天地之間,隨後將蒼冥劍變回蒼旋笛之後,再度越過圍牆,走回房間去了。


回到房間時,發現桌上已無魏冉和羋琰的蹤跡,只剩下張儀一個人趴在桌上睡著了,嬴墨月慢慢地走進房間,先是用手指點了點,欲將其喚醒,但張儀似乎因飲酒過多,而導致嗜睡。

嬴墨月當下便拿起桌上的酒樽,用力往桌面一砸,碰的一聲搭配桌子的震搖,使睡夢中的張儀忽然被嚇醒了起來。

「唉呀公主,你這麼做可要把張儀嚇死啦。」

「相國恕罪,我有一件緊急要事要與相國商談。」

「何事啊?」

「相國請看。」

嬴墨月拿著從黑衣人身上搜出來的信件,並給予張儀一觀,隨後便開始說明信件內的內容。

「此信就是嬴壯賄絡並委託於宮中侍衛的鐵證,如此作為,分明是要監視相國,以便來日動手。」

只見張儀無奈地笑了幾聲後,將此信還給了嬴墨月,隨後坐在地上的說。

「公主啊,張儀知道,公主想方設計的想要保住張儀,這些我都知道,可若是此時離去,夫人她會不會捨不得走啊。」

「相國,當此危難來臨之際,萬不可如此優柔寡斷,即便不為自己著想,那也該為夫人著想啊。」

「唉...好吧,明天我就整理行裝,再去見一個人之後,便立即就走。」

「好吧,相國既然要如此行程,那我就不多嘴了,請相國保重。」

同時間,季君府內的一處密室,嬴壯仍在等著前往相國府監視探子的回報,而後有一位老僕打開了門,進入後並迅速關上且回稟嬴壯。

「公子,我們的探子似乎已經失蹤了,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嗯...?失蹤了?這堂堂的相國府又不是墨家的神農山總部,怎會突然失蹤?」

「公子啊,老奴,有一句話想詢問公子。」

「說吧。」

「公子若是動了張儀,王上會不會遷怒於公子啊?」

「哼...兩禍取輕者,張儀若是把從羋琰那邊得知的消息,報告給了王上,對本公子更不利。」

「公子都是為了王上呀。」

「王上對羋八子和嬴稷,一向心存仁義。」

「那...依公子來看,我等現在該如何為好?」

「王上不想殺張儀,是怕天下人笑話不齒,這個時候,我們便該應該站出來替王上分憂!即使會被罵得狗血淋頭,也要替王上分擔這個罵名,記住不要留一點馬腳,不然我們全完了!」

「請公子放心,我等必定謹慎從事!」

「嗯...那也得小心。」

「遵命!」

老僕人離開之後,嬴壯露出得意的笑容,但此時的張儀卻渾然不知,危險真的要到了。


嬴墨月正走出房門,打算離開時,忽然察覺到一股不祥的氣息,隨即,門外傳來馬蹄聲和許多士兵的腳步聲,門口的家丁一看頓時驚慌地問道。

「你們這是做甚!?」

「爾等莫慌,我們來是奉命保護大人的。」

「將軍,能否報上你的姓名?」

「這你就不用打聽了,快快領我去見大人,快!」

看著眼前的騷動,嬴墨月冷眼看著靜觀其變,此時,房間內傳來一個叫聲。

「何事啊?」

張儀和蘇萱走的出來,看見面前許多的士兵,正想詢問之際,突如其來的一支箭刺死了前來保護張儀的將軍,隨即,保護相國和關起前門這聲音充斥著整個相國府,在後方看著嬴墨月也不再作壁上觀,隨左手抽起蒼旋笛的一瞬間,左手一轉,蒼冥劍再度出鋒!

「相國,你趕快走,快!」

在前門尚未來得及關閉之時,許多護衛家丁拿起劍來衝去前門,不料皆被亂箭射死,而嬴墨月與剩下來的持劍家丁則趕緊將張儀和蘇萱帶離現場。

張儀一行人逃至池子庭院時,四周埋伏的黑衣士兵卻同時出現,正想要往左右邊逃竄時,卻又被黑衣士兵所擋住。

「誰人想要殺我張儀!」

張儀怒火難抑,憤怒的情緒,使張儀失去了理智線,一心想要衝破此等窘境,然而縱使怒火難耐,卻仍是被嬴墨月和管家壓制住了,當此危難之際,蘇萱忽然挺身而出,擋在了弓箭手的面前。

「請夫人讓開,我們只拿張儀!」

「夫人當心啊!」

嬴墨月讓其他人繼續壓制著張儀,自己也挺身而出擋在張儀的面前,並大聲說道。

「我乃先王之妹,捨命護君的墨月公主!今日誰要再敢殺死相國府的一人,本公主必將其九族斬盡殺絕!」

「請公主讓開,我等只要張儀的人頭,放箭!」

領頭者一聲令下,右側的弓箭手暗發冷箭射向張儀,嬴墨月雖然反應已至,朝射出去的箭矢揮劍而去,但身體和手臂上的劍卻因失算箭矢發射的時間,而最終...晚了一步。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射中的不是張儀,卻是張儀的夫人「蘇萱」,胸口中箭的蘇萱倒在了張儀的面前。

「夫人啊!」

「動手!」

就在黑衣士兵群起而上時,嬴墨月無暇顧及蘇萱的安危,只能與一旁的家丁一同抗敵,穿著黑袍的領頭者再度發令,要弓箭手再發第二波箭矢時,遠處傳來了一個喝住聲。

「住手!」

隨後,嬴疾率領秦兵前來,而領頭將領原本還想解釋,結果卻被嬴疾一劍砍進水中身亡,接著眼裡,只剩下劍上全是鮮血的嬴墨月和抱著蘇萱屍體的張儀,而情緒接近崩潰的張儀開始自言自語的念道。

「世道如此,悲夫張儀。」

嬴疾和嬴墨月看了張儀的模樣,都紛紛低頭並撇至旁邊,表示遺憾,而張儀更是朝天怒吼道。

「世道如此!悲夫張儀!」

隔天。暴風雨的夜晚已然過去,但這次的暴風雨所帶走的人,對張儀而言,卻是永遠撫平不了的傷痛,而嬴墨月因為在相國府未能救得相國夫人,此時的心境極其混亂,於是打算隱居深宮,不再上朝問政。

早朝之時,殿門外走進一人,那人雖是大秦的相國,但如今已成了精神頹靡、滿頭銀白散髮且明顯滄桑許多的張儀,嬴蕩見狀,心裡不僅驚訝,更是擔心。

「來人,給先生看座。」

「臣...張儀,拜見王上。」

旁邊的太監拿著椅子放到地上,張儀向嬴蕩敬完禮之後,便倚靠著身旁的甘茂協助,才能得以順利地坐上椅子。

「寡人聽聞,前日有人意欲刺殺先生!?」

「張儀,謝王上關心。」

「唉...驚聞相府之噩耗,寡人這幾日都沒睡好,墨月公主更是因此而隱居深宮,不再上朝問政了,我秦人真是愧對先生哪。」

「回王上,張儀的夫人也是秦人,但卻死於秦人之手,王上知道嗎?」

「難不成先生的夫人也!?」

「張儀大謬!兇手尚未抓到,為何一口咬定是秦人所為?」

嬴蕩吃驚的停頓了一下,只見張儀對著走出來反駁的大臣抱怨道。

「都被滅口了..還上哪去抓呀..?」

「哼,若無實據,先生便是誣構。王上!魏人張儀巧言惑主在先,秦國因之連連累戰且又苦於列國威逼,加上又有積極投敵,不惜以秦地換苟活,再有涉亂秦宮,引王儲之戰。臣,懇請王上!派人查核,如若屬實,張儀該按秦律處置!」

面對如此莫須有的眾多罪狀,早已經歷許多痛心傷情之事的張儀,早已沒有了容忍旁人指責的理性,於是便朝向那名大臣破口大罵。

「我去你的烏龜王八蛋!!!」

「先生,請你不要放肆!」

嬴蕩雖然當面制止,但被氣得頭昏腦脹的張儀,回覆了一句。

「張儀,本來就是放肆之徒,此次上朝..是來向王上告辭的。」

張儀搖搖晃晃地起身,對著嬴蕩再拜了一次,之後便轉過身去,邁著淒涼的步伐緩緩離開了,而看著那孤苦伶仃的背影漸漸離去,也使嬴蕩的心中滿是慚愧。


在張儀乘坐車駕離開之時,偶然遇見嬴墨月和嬴疾在前方等著,但畢竟在相國府已經看透嬴疾殺的那位將領是何用心了,於是心裡產生抗拒的向嬴疾道謝,也向嬴墨月用熟悉的口氣道謝。

「多謝嚴君和公主出手相救啊。」

「先生還沒離開秦國地界,便如此生分了?還是叫我嬴疾吧。」

「張儀想嚴君是如何知曉,那群刺客會來殺我呀?」

「唉...秦室生變,本就與先生無關,原只是一群小人跳上跳下,卻造成這等駭事,就連墨月公主也變得比平常更沉默寡言了。」

張儀聽完嬴疾所說,隨後看向嬴墨月的模樣,發現其蒼藍色的長髮竟全變成了蒼白色,而原先帶有些許殺氣和英氣的眼神,到了今日也都變得黯淡無光,雖然容貌和身材未變,但卻能感受得出整體變化之大。

「也罷,嬴疾在此與先生別過!」

這時張儀走下車來,用著一副不再是相國的姿態,而是用一個普通人的步伐來緩慢走去,並面帶笑容地對著嬴疾的說。

「嬴疾呀,討樽酒喝可否啊?」

聽見如此話語,嬴疾瞬間想起過往張儀意氣風發的說話方式,立即開心的朝天大笑,之後又說張儀。

「這才是張子的本色啊,哈哈哈,上酒!」

於是,嬴疾的手下拿來一張桌子,三張墊子,並在桌上擺滿好酒和小菜,而嬴墨月先是幫自己、嬴疾和張儀的酒樽倒滿酒後,隨即暗示左右,將物品取來,張儀一時聽見馬車的聲音,頓時轉過身去一看,發現有整整裝著一整個金銀財寶的車隊正往張儀的馬車前來。

「這些,是什麼?」

「這些是王上和墨月公主感念先生為秦國殫精竭慮、出生入死,無以回報,對墨月公主而言,這只是贖罪,也是王上給你的些許酬勞。」

「些許?看著這台車轍印,大王和墨月公主出手真是闊綽呀。」

「唉呀,張儀若是再出此言,那便是小氣了,管他呢,收下來,好生享用吧。」

「嗯...名利之徒,先有聲名顯赫於世,再有厚利返鄉,夫復何求啊?」

「先生在秦十數年,僅此慨嘆?」

「呵...一介寒士能居相國之位,天下能有幾人啊?」

「先生來時,軺車影單,先生走時,軒駕滿載,進、大丈夫!退、大富豪!名利兼得、全身而退,天下能有幾人哪?」

「全身而退?呵!若不是我的妻子蘇萱,他拿性命換來這條辭秦之路,恐怕早已是全家傾沒了呀。」

說到這點,嬴疾和嬴墨月又開始面有難色的沉默了起來。

「唉...我不怪罪秦國,也不怪罪王上,但是,逃不得、由不得。都說張儀是傾危之士,談笑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卻不知道,他連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護不住...!」

嬴疾和嬴墨月兩人看著張儀自責的模樣,自己心裡也開始內疚了起來,嬴疾隨手拿起兩個酒樽,一個放在張儀的桌前,一個拿在手上,嬴墨月也拿起桌上的另一杯酒樽,對著張儀,但張儀拿著酒樽,頭仰著天,而後朝地上倒了酒,嬴墨月、嬴疾只能一口將酒樽喝完後,一同向張儀道歉說。

「秦國辜負先生了!」

張儀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的轉過身去,自言自語的往馬車走去。

「來時形單..去時影孤,來時與秦有緣,去時便與秦…緣盡於此…」

「請先生…保重啊…!」

隨後,張儀一步步走上了車之後,就命令車夫駕車離開了。

而看著張儀離去的身影,嬴疾心裡卻極其的孤獨,嬴墨月也是騎上馬匹,帶領嬴駟生前任命自己率領的親衛騎兵團,正要離開時,嬴疾喊住了嬴墨月,隨即詢問。

「姊…你果真要隱居於深宮之中嗎?此刻的秦國,還有王上正是需要像姊姊這樣的人才啊。」

嬴墨月猶豫了一下,想了一下後,卻搖了搖頭,嬴墨月果斷的回覆嬴疾說著,

「此時此刻…秦國有了你和甘茂共同輔佐王上主持軍國事務,我就不跟你們搶戰功了,等秦國發生危機之後再說吧,駕!」

嬴墨月不再打話,騎著馬的朝咸陽奔去,身後的親衛騎兵團也隨著嬴墨月的離開而一個個跟隨離去,只留一下嬴疾一人,孤獨的站在原地。

至此,嬴墨月深居內宮,久居不出,嬴疾與甘茂共領丞相一職,嬴疾為左丞相,分別協助嬴蕩處理政事,而甘茂則為右丞相,分別處理秦國大大小小的軍隊事務,而嬴壯卻仍在暗地之中,他的野心已然膨脹到變成了一隻隨時可以吞掉嬴蕩的怪物,然而,他們卻沒有人想到,那個為了避禍而影遁於深宮的公主,才是能夠吞噬萬物的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