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天才背後
本章節 4257 字
更新於: 2018-08-24
哇靠！怎麼在冒煙？
我四處張望，卻尋不著黑玫瑰身影，取而代之整個客廳壟罩一股霧濛濛的黑煙。
「黑玫瑰！妳在哪裡！」
她沒回我。
但隱約能聽到廚房那頭有人發出慘叫聲，仔細一看黑煙正是從那裡飄出來的。
我趕緊衝過去。
「主、主人救命！」
門沒關，濃煙陣陣飄來，黑玫瑰一看到我就躲到我背後，一看，哇塞！鍋內的火冒有三尺高！
好在沒燒到東西！我立刻走上前去，二話不說先把鍋蓋蓋上。火蛇在鍋內滋滋作響，一陣一陣的濃煙不斷飄出來，過了好一會兒，聲音才慢慢安靜下來，煙也沒再冒了。我把窗戶推開，抽風機也打開，才開口問她。
「……所以發生什麼事了？」
「我、我、我要煎蛋，可是太乾了，只是倒油進去，它就燒起來了……」
理應貨幣精靈不會有服儀問題，但此時的黑玫瑰看起來好狼狽，整個身子縮成一團，白晢的臉被弄得黑黑的，頭髮也亂七八糟，除此之外也看起來很沮喪。
我看了廚房的東西：一個大鍋子，裡頭放滿蔬菜跟麵，散落滿桌滿地的蛋殼跟蛋汁，不知為何菜刀插在番茄上面，看起來怪恐怖的。
「妳在為我做飯嗎？」
「人家以為擴充了記憶區，或許能夠料理……」
這樣說的黑玫瑰，身子縮得更小了。
我以為廚房爆炸是漫畫才會出現的情節，原來沒擴充的貨幣精靈也俱備料理笨蛋的屬性呀。
附帶一提，去銀行為她們擴充歌唱記憶體時，發現也有料理的功能，但是價位高得嚇人，都好幾萬在起跳，還備註不敢保證味道。因為貨幣精靈本來就會說話，歌唱只是小幅修改記憶空間，但料理不同，因為貨幣精靈的味覺與人類有很大的差別，需要大幅度修改，好像是這個樣子。
一看時間，已經下午兩點多，我弄到都忘了吃飯了。
「正好也餓了，中午就吃這個吧。」
「可、可是……」
「妳都準備了，不吃很可惜不是嗎？」
黑玫瑰欲言又止，最後選擇沉默，我拿勺子將鍋裡多的水舀出來，放到瓦斯爐上加熱，然後簡單收拾廚房殘局，一……二……三……四……是為什麼可以打破六個蛋呀？還有一顆砸在牆壁上是怎麼回事？拿隔熱抹布將鍋蓋打開，裡面有一坨……嗯……不知道什麼東西，對不起，這個我要放棄了。
十分鐘後，我將煮好的東西端到桌上，黑玫瑰坐在我對面，滿臉不安。
先喝一口湯……
一股死鹹直衝腦門，剛剛忘了試味道，妳是加了多少鹽呀？
我想起我七歲那年第一次料理，那時不懂調味，煮了一道超鹹的燙青菜給我老媽，老媽吃了，露出一張地表最複雜的表情，十年後我總算明白那個表情是什麼涵義。
「好、好吃嗎？」
黑玫瑰已經盯著我跟那麵兒好久，吃了一段時間才開口問我。
「不是我要說。」我毫不忌言。「超級無敵有夠難吃。」
「唔……」她一聽好像快哭了。「果然還是倒掉吧！」說完就要把麵端走。
「唉，我又沒說我不吃。」我阻止她。「妳放著。」
她端著麵，以淚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我。
「這是妳第一次替我料理，我若不好好記住它的味道，以後怎麼知道妳進步多少呀？」
「…………」
「拿來。」我把麵搶回來，又吃了一口。
她沒有回到位子上，而是呆呆愣在那兒，眼睛不知道在看哪裡。
吃著吃著，我深呼吸一口氣，對她說：
「謝謝妳，我很高興。」
她聽完後就消失了。
我也沒再讓她出來，繼續吃著我的麵。
不過……真的很鹹耶……
吃一碗麵應該不至於洗腎吧？
隔天晚上，我為黑玫瑰損耗的材料到超市採買時，遇到一個認得的人。
「金五吉同學，對嗎？」
拍我肩膀的人，是一位年約四十的女性，與錢惠香相當神似。
「……阿姨晚安。」
我對錢惠香的母親點頭致意。
「有時間嗎？阿姨能不能跟你聊一下？」
實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基於禮貌，我也只能答應。
阿姨提議要請我喝飲料，於是我便幫她提行李為交換代價。
看著阿姨召喚出自己的精靈，很意外，竟然跟小夢差不多大。
「來，這個是黑玫瑰的。」
「耶～謝謝阿姨。」黑玫瑰一聽有人要請她喝飲料，笑得嘴都合不攏。
「你在想賽巴斯身上這麼多錢，為什麼阿姨的精靈看起來這麼年幼嗎？」
或許注意到我的視線，阿姨把我心中的疑惑講出來。
「啊……不，那個……很抱歉。」
意識到視線本身就很失禮，我不太好意思對阿姨點頭致歉。
不過阿姨卻不以為意，反而露出苦笑對我說：
「說來慚愧，阿姨花錢的習慣不太好，惠香常說放錢在我身上要特別謹慎。」
阿姨以自嘲的語氣說，或許是想開自己玩笑吧？不過當她把飲料跟自己的精靈分享時，卻收起笑容，我知道下一句就會是阿姨的來意。
「你跟惠香……吵架了嗎？」
「是的。我們因意見不合而有爭執，現在正在跟她競賽。」
阿姨沒有馬上回話，視線一直放在遠方，遲疑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開口：
「該怎麼說那孩子好呢…‥」
咦？這個講古的節奏……
「若不是那孩子，我恐怕已經活不下去了吧？」
錢惠香的父親是個投資的好手，白手起家透過各式各樣的投資與理財觀念打進有錢人的世界，最輝煌的時期，甚至能在台北買下一塊土地。除此之外，他也是位嚴格具有權威父親，錢惠香從小就被他栽培，對父親是敬畏又崇拜，把父親教導她的事奉為真理。可惜好景不常，這位優秀的父親自小身體不好，當錢惠香上國中時已臥病在床，最後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聽信投資經理人的建議，買了一支致命的股票……
「經理人隱瞞股票賠錢的消息，當丈夫發現時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我們賣掉了好多東西，損失當年輝煌歲月的一切，後來丈夫的身體總算承受不住，留下我一個人……」
……比我想像中的還嚴肅呀。
「我差點都要放棄了，這個時候跳出來支撐我的，就是還在唸國中的惠香。」
…………
我突然想起錢惠香提過家人重病影響一生的例子，說的是自己父親嗎？
「我被我丈夫寵慣了，對金錢了解不多，惠香沒責怪我無能，反而把債務一肩扛起，她真的好努力好努力，捨棄掉好多東西，最後總算勉強保住育幼院那塊地，我跟我丈夫夢想的結晶……」
多愁善感的阿姨臉上混和許多情緒，是對丈夫的懷念、孩子的自豪、以及為錢惠香捨棄的一切感到不捨。原來錢惠香在超越常人的財務知識背後，有這一段過去。
「惠香她真的很可靠，對財務知識絲毫不輸給她父親，有一次我沒有慎重考慮就做了一家虧錢公司的合夥人，惠香知道後立刻將我從泥沼當中挖出來，明明才只是國中生而已。」
不過……
「阿姨。」我打斷阿姨。「如果覺得我很失禮容我先道歉，我不明白阿姨在此時告訴我這段話的用意，我跟錢惠香的勝負是認真的，即便知道她的過去，我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我的話好像將阿姨從回憶中拉回，她宛如大夢初醒，看了我一會兒，然後笑了笑。
「唉呀，阿姨都說到哪裡去了，你看，年紀大的人就是喜還閒聊是非。」
她吸了一口氣，帶著自嘲的笑容。所以剛才都只是開場白嗎？
「我是想告訴你，錢惠香其實非常高興交到你跟殷才這兩個朋友。」
……咦？
我有聽錯嗎？
「惠香還是第一次帶人來育幼院，當天晚上她跟我說了好多你們的事情，我很久沒看到惠香這麼開心了。」
阿姨帶著寂寞的笑容回憶著。
「良殷才是個喜歡小妹妹、古怪卻有點帥氣的人，金五吉學習能力很快、擅長跟小朋友相處，小夢是全世界最甜美可愛的女生，而黑玫瑰呢，惠香說妳神秘、難以琢磨、且帶有不可思議的美感。」
「這、這真的是出自錢惠香之口？」
我很懷疑自己的耳朵，阿姨卻舉起一隻手、閉上眼睛宣示：
「做教育的人絕不說謊。」
……我實在沒辦法想像，她平常總是板著臉一副兇巴巴的模樣。
「惠香同年齡的朋友少，加上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情緒，或許對你們講話嚴重了些，但她其實是很喜歡你們的。」
阿姨握住黑玫瑰的手。
「如果惠香講了什麼讓妳不舒服的話，阿姨替她向妳道歉，對不起，那孩子不是故意的。」
對此，黑玫瑰回以沉穩的笑容。
「黑玫瑰沒跟惠香小姐計較唷。」
「真的嗎？」
「嗯，阿姨我跟妳說，吵過架的才是朋友嘛，他們現在就是這樣啦，妳就別擔心了。」
「聽妳這樣講阿姨就放心了。」錢惠香的母親默默吐出一口氣。「妳果然跟惠香講的一樣，是位不可思議的孩子。」
黑玫瑰聽了挺起胸膛，還往我這瞄了一眼。
「……你們在這裡幹嘛？」
忽然，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那個聲音不是別人，正是當事人錢惠香。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錢惠香還穿著學校制服，大步朝這裡走來，頭上那根閃電隨步伐晃呀晃的，看向自己的母親，又看向我跟黑玫瑰。
「媽媽在跟他們講妳以前的事呀。」
那一瞬間，我看到她頭上的閃電豎起來，沒多久露出神秘的表情。
「妳、妳在跟那種人說些什麼……快、快點回家啦！」
「不可以這麼沒禮貌唷。」
「不關妳的事吧？不要管我們啦！」
錢惠香用力拉住母親的手直往反方向走，阿姨的氣勢一下就弱掉了，不過還不忘回頭對我們苦笑：
「不要跟那種人招手啦！」
「怎麼可以這樣講妳朋友？」
「都跟妳說不是……唉唷！妳不要管啦！」
「啊、啊！輕點！輕點！惠香、惠香，媽媽的手好痛……」
我怎麼覺得錢惠香比較像過度保護的家長呀？
國中的時候，我還在為了壓歲錢多一點點而沾沾自喜。錢惠香不但失去父親，還要將家裡的經濟扛起來，支持自己的母親。之所以對人這麼嚴格，或許也是受到父親的影響吧？我想錢惠香在不自覺當中模仿父親的影子。她到底經歷多少困苦，才走到今天的？
……真不該聽這個故事的，我覺得我已經被錢惠香的過去給影響。
「開始在意錢惠香小姐了嗎？」
直到錢惠香跟阿姨從我們視線消失，黑玫瑰才對開口。
「……有一點。」我果斷承認，然後轉移了話題。「妳剛才講的是真的嗎？，我是說，沒在跟錢惠香計較的事。」
「啊～那個呀。」黑玫瑰調皮地眨眨眼。「我之前說過了呀，黑玫瑰只在乎主人怎麼想，才不在乎她怎麼想呢，剛才那樣講只是順著局勢而已。」
順著局勢？
啊啊……原來如此。
剛才那個場合，黑玫瑰如果不原諒錢惠香，阿姨可能會死纏爛打；如果原諒錢惠香，又會顯得我不夠大方。所以她才加後面那句話，既能讓阿姨放心，又能維護我的立場。
「怎麼樣？有沒有覺得我很聰明呀？」
她可能猜到我有結論，早我一步講。
「如果不加最後這句的話。」
雖然想撮撮她銳氣，不過她得意地抱住我手說：
「人家想吃冰淇淋。」
「妳不是剛喝完綜合果汁嗎？」
「這又不是主人請的。」
「也不知道是誰昨天才亂買一堆書，下次再說啦。」
「……主人小氣！」
「我這叫控制預算好嗎？好了，回家吧。」
「小氣！小氣小氣小氣！」
雖然錢惠香的身世值得同情，可是她汙辱黑玫瑰就是不可饒恕。
這點絕不妥協。
我四處張望，卻尋不著黑玫瑰身影，取而代之整個客廳壟罩一股霧濛濛的黑煙。
「黑玫瑰！妳在哪裡！」
她沒回我。
但隱約能聽到廚房那頭有人發出慘叫聲，仔細一看黑煙正是從那裡飄出來的。
我趕緊衝過去。
「主、主人救命！」
門沒關，濃煙陣陣飄來，黑玫瑰一看到我就躲到我背後，一看，哇塞！鍋內的火冒有三尺高！
好在沒燒到東西！我立刻走上前去，二話不說先把鍋蓋蓋上。火蛇在鍋內滋滋作響，一陣一陣的濃煙不斷飄出來，過了好一會兒，聲音才慢慢安靜下來，煙也沒再冒了。我把窗戶推開，抽風機也打開，才開口問她。
「……所以發生什麼事了？」
「我、我、我要煎蛋，可是太乾了，只是倒油進去，它就燒起來了……」
理應貨幣精靈不會有服儀問題，但此時的黑玫瑰看起來好狼狽，整個身子縮成一團，白晢的臉被弄得黑黑的，頭髮也亂七八糟，除此之外也看起來很沮喪。
我看了廚房的東西：一個大鍋子，裡頭放滿蔬菜跟麵，散落滿桌滿地的蛋殼跟蛋汁，不知為何菜刀插在番茄上面，看起來怪恐怖的。
「妳在為我做飯嗎？」
「人家以為擴充了記憶區，或許能夠料理……」
這樣說的黑玫瑰，身子縮得更小了。
我以為廚房爆炸是漫畫才會出現的情節，原來沒擴充的貨幣精靈也俱備料理笨蛋的屬性呀。
附帶一提，去銀行為她們擴充歌唱記憶體時，發現也有料理的功能，但是價位高得嚇人，都好幾萬在起跳，還備註不敢保證味道。因為貨幣精靈本來就會說話，歌唱只是小幅修改記憶空間，但料理不同，因為貨幣精靈的味覺與人類有很大的差別，需要大幅度修改，好像是這個樣子。
一看時間，已經下午兩點多，我弄到都忘了吃飯了。
「正好也餓了，中午就吃這個吧。」
「可、可是……」
「妳都準備了，不吃很可惜不是嗎？」
黑玫瑰欲言又止，最後選擇沉默，我拿勺子將鍋裡多的水舀出來，放到瓦斯爐上加熱，然後簡單收拾廚房殘局，一……二……三……四……是為什麼可以打破六個蛋呀？還有一顆砸在牆壁上是怎麼回事？拿隔熱抹布將鍋蓋打開，裡面有一坨……嗯……不知道什麼東西，對不起，這個我要放棄了。
十分鐘後，我將煮好的東西端到桌上，黑玫瑰坐在我對面，滿臉不安。
先喝一口湯……
一股死鹹直衝腦門，剛剛忘了試味道，妳是加了多少鹽呀？
我想起我七歲那年第一次料理，那時不懂調味，煮了一道超鹹的燙青菜給我老媽，老媽吃了，露出一張地表最複雜的表情，十年後我總算明白那個表情是什麼涵義。
「好、好吃嗎？」
黑玫瑰已經盯著我跟那麵兒好久，吃了一段時間才開口問我。
「不是我要說。」我毫不忌言。「超級無敵有夠難吃。」
「唔……」她一聽好像快哭了。「果然還是倒掉吧！」說完就要把麵端走。
「唉，我又沒說我不吃。」我阻止她。「妳放著。」
她端著麵，以淚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我。
「這是妳第一次替我料理，我若不好好記住它的味道，以後怎麼知道妳進步多少呀？」
「…………」
「拿來。」我把麵搶回來，又吃了一口。
她沒有回到位子上，而是呆呆愣在那兒，眼睛不知道在看哪裡。
吃著吃著，我深呼吸一口氣，對她說：
「謝謝妳，我很高興。」
她聽完後就消失了。
我也沒再讓她出來，繼續吃著我的麵。
不過……真的很鹹耶……
吃一碗麵應該不至於洗腎吧？
隔天晚上，我為黑玫瑰損耗的材料到超市採買時，遇到一個認得的人。
「金五吉同學，對嗎？」
拍我肩膀的人，是一位年約四十的女性，與錢惠香相當神似。
「……阿姨晚安。」
我對錢惠香的母親點頭致意。
「有時間嗎？阿姨能不能跟你聊一下？」
實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基於禮貌，我也只能答應。
阿姨提議要請我喝飲料，於是我便幫她提行李為交換代價。
看著阿姨召喚出自己的精靈，很意外，竟然跟小夢差不多大。
「來，這個是黑玫瑰的。」
「耶～謝謝阿姨。」黑玫瑰一聽有人要請她喝飲料，笑得嘴都合不攏。
「你在想賽巴斯身上這麼多錢，為什麼阿姨的精靈看起來這麼年幼嗎？」
或許注意到我的視線，阿姨把我心中的疑惑講出來。
「啊……不，那個……很抱歉。」
意識到視線本身就很失禮，我不太好意思對阿姨點頭致歉。
不過阿姨卻不以為意，反而露出苦笑對我說：
「說來慚愧，阿姨花錢的習慣不太好，惠香常說放錢在我身上要特別謹慎。」
阿姨以自嘲的語氣說，或許是想開自己玩笑吧？不過當她把飲料跟自己的精靈分享時，卻收起笑容，我知道下一句就會是阿姨的來意。
「你跟惠香……吵架了嗎？」
「是的。我們因意見不合而有爭執，現在正在跟她競賽。」
阿姨沒有馬上回話，視線一直放在遠方，遲疑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開口：
「該怎麼說那孩子好呢…‥」
咦？這個講古的節奏……
「若不是那孩子，我恐怕已經活不下去了吧？」
錢惠香的父親是個投資的好手，白手起家透過各式各樣的投資與理財觀念打進有錢人的世界，最輝煌的時期，甚至能在台北買下一塊土地。除此之外，他也是位嚴格具有權威父親，錢惠香從小就被他栽培，對父親是敬畏又崇拜，把父親教導她的事奉為真理。可惜好景不常，這位優秀的父親自小身體不好，當錢惠香上國中時已臥病在床，最後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聽信投資經理人的建議，買了一支致命的股票……
「經理人隱瞞股票賠錢的消息，當丈夫發現時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我們賣掉了好多東西，損失當年輝煌歲月的一切，後來丈夫的身體總算承受不住，留下我一個人……」
……比我想像中的還嚴肅呀。
「我差點都要放棄了，這個時候跳出來支撐我的，就是還在唸國中的惠香。」
…………
我突然想起錢惠香提過家人重病影響一生的例子，說的是自己父親嗎？
「我被我丈夫寵慣了，對金錢了解不多，惠香沒責怪我無能，反而把債務一肩扛起，她真的好努力好努力，捨棄掉好多東西，最後總算勉強保住育幼院那塊地，我跟我丈夫夢想的結晶……」
多愁善感的阿姨臉上混和許多情緒，是對丈夫的懷念、孩子的自豪、以及為錢惠香捨棄的一切感到不捨。原來錢惠香在超越常人的財務知識背後，有這一段過去。
「惠香她真的很可靠，對財務知識絲毫不輸給她父親，有一次我沒有慎重考慮就做了一家虧錢公司的合夥人，惠香知道後立刻將我從泥沼當中挖出來，明明才只是國中生而已。」
不過……
「阿姨。」我打斷阿姨。「如果覺得我很失禮容我先道歉，我不明白阿姨在此時告訴我這段話的用意，我跟錢惠香的勝負是認真的，即便知道她的過去，我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我的話好像將阿姨從回憶中拉回，她宛如大夢初醒，看了我一會兒，然後笑了笑。
「唉呀，阿姨都說到哪裡去了，你看，年紀大的人就是喜還閒聊是非。」
她吸了一口氣，帶著自嘲的笑容。所以剛才都只是開場白嗎？
「我是想告訴你，錢惠香其實非常高興交到你跟殷才這兩個朋友。」
……咦？
我有聽錯嗎？
「惠香還是第一次帶人來育幼院，當天晚上她跟我說了好多你們的事情，我很久沒看到惠香這麼開心了。」
阿姨帶著寂寞的笑容回憶著。
「良殷才是個喜歡小妹妹、古怪卻有點帥氣的人，金五吉學習能力很快、擅長跟小朋友相處，小夢是全世界最甜美可愛的女生，而黑玫瑰呢，惠香說妳神秘、難以琢磨、且帶有不可思議的美感。」
「這、這真的是出自錢惠香之口？」
我很懷疑自己的耳朵，阿姨卻舉起一隻手、閉上眼睛宣示：
「做教育的人絕不說謊。」
……我實在沒辦法想像，她平常總是板著臉一副兇巴巴的模樣。
「惠香同年齡的朋友少，加上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情緒，或許對你們講話嚴重了些，但她其實是很喜歡你們的。」
阿姨握住黑玫瑰的手。
「如果惠香講了什麼讓妳不舒服的話，阿姨替她向妳道歉，對不起，那孩子不是故意的。」
對此，黑玫瑰回以沉穩的笑容。
「黑玫瑰沒跟惠香小姐計較唷。」
「真的嗎？」
「嗯，阿姨我跟妳說，吵過架的才是朋友嘛，他們現在就是這樣啦，妳就別擔心了。」
「聽妳這樣講阿姨就放心了。」錢惠香的母親默默吐出一口氣。「妳果然跟惠香講的一樣，是位不可思議的孩子。」
黑玫瑰聽了挺起胸膛，還往我這瞄了一眼。
「……你們在這裡幹嘛？」
忽然，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那個聲音不是別人，正是當事人錢惠香。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錢惠香還穿著學校制服，大步朝這裡走來，頭上那根閃電隨步伐晃呀晃的，看向自己的母親，又看向我跟黑玫瑰。
「媽媽在跟他們講妳以前的事呀。」
那一瞬間，我看到她頭上的閃電豎起來，沒多久露出神秘的表情。
「妳、妳在跟那種人說些什麼……快、快點回家啦！」
「不可以這麼沒禮貌唷。」
「不關妳的事吧？不要管我們啦！」
錢惠香用力拉住母親的手直往反方向走，阿姨的氣勢一下就弱掉了，不過還不忘回頭對我們苦笑：
「不要跟那種人招手啦！」
「怎麼可以這樣講妳朋友？」
「都跟妳說不是……唉唷！妳不要管啦！」
「啊、啊！輕點！輕點！惠香、惠香，媽媽的手好痛……」
我怎麼覺得錢惠香比較像過度保護的家長呀？
國中的時候，我還在為了壓歲錢多一點點而沾沾自喜。錢惠香不但失去父親，還要將家裡的經濟扛起來，支持自己的母親。之所以對人這麼嚴格，或許也是受到父親的影響吧？我想錢惠香在不自覺當中模仿父親的影子。她到底經歷多少困苦，才走到今天的？
……真不該聽這個故事的，我覺得我已經被錢惠香的過去給影響。
「開始在意錢惠香小姐了嗎？」
直到錢惠香跟阿姨從我們視線消失，黑玫瑰才對開口。
「……有一點。」我果斷承認，然後轉移了話題。「妳剛才講的是真的嗎？，我是說，沒在跟錢惠香計較的事。」
「啊～那個呀。」黑玫瑰調皮地眨眨眼。「我之前說過了呀，黑玫瑰只在乎主人怎麼想，才不在乎她怎麼想呢，剛才那樣講只是順著局勢而已。」
順著局勢？
啊啊……原來如此。
剛才那個場合，黑玫瑰如果不原諒錢惠香，阿姨可能會死纏爛打；如果原諒錢惠香，又會顯得我不夠大方。所以她才加後面那句話，既能讓阿姨放心，又能維護我的立場。
「怎麼樣？有沒有覺得我很聰明呀？」
她可能猜到我有結論，早我一步講。
「如果不加最後這句的話。」
雖然想撮撮她銳氣，不過她得意地抱住我手說：
「人家想吃冰淇淋。」
「妳不是剛喝完綜合果汁嗎？」
「這又不是主人請的。」
「也不知道是誰昨天才亂買一堆書，下次再說啦。」
「……主人小氣！」
「我這叫控制預算好嗎？好了，回家吧。」
「小氣！小氣小氣小氣！」
雖然錢惠香的身世值得同情，可是她汙辱黑玫瑰就是不可饒恕。
這點絕不妥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