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堂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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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1-09
「喂!秋棠!」曦晨趴在桌上悶悶的問。

「怎麼?」一旁坐著的少女頭也不抬的滑著手機。

「今天學校有放假嗎?」她應該沒記錯日期吧!

「沒有。」

「那為什麼我們會在這?」瞪著眼前烏煙瘴氣的人影紛擾吵雜,曦晨感到有點惱怒─她被利用了,而且很徹底。

「學生翹課……」秋棠瞥了她一眼,「很奇怪嗎?」

曦晨氣鼓鼓的支起身子,說:「我以為妳是個好女孩!」

「我也以為妳不想上學。」

「是不想,但也不能來這啊!」曦晨又趴了回去,滿臉厭惡,「都是菸味,討厭死了!」

這裡是市內有名的大型電玩城,有不少青少年前來玩樂,尤其是圍的滿滿的撞球檯。

清脆的撞球聲響稀稀疏疏,不比先前的密集,總是間隔好長一段時間後才又響起,自從她們進來以後。

兩名花樣年華的美麗少女甫一進門,就吸引幾近八成的目光,驚嘆聲,抽氣聲,咬牙切齒聲,伴著侵略與不懷好意的目光看向她們,更有好幾人蠢蠢欲動,對穿著揚風校服顯得氣質更加出眾的兩人露出某種醜陋慾望與惡劣癖好。

揚風校服相當漂亮,而且出名,能穿上的通常出身較好,這是她們目前還沒有人被搭訕騷擾的原因,再還沒有搞清楚兩名少女的來意之前,沒有人敢輕舉妄動,怕招惹後會惹禍上身。

如果她們是來尋樂子的話……

不少人已經開始意淫起來。



被看的很惱火,曦晨皺著眉對著秋棠苦惱的說:「怎麼辦……我揍人的慾望越來越強烈了!」一群欠扁的渾蛋。

「妳經歷的世事太少了。」對這種目光,秋棠已經很習慣了。

「山裡才是我的歸宿。」人心複雜,總是讓她望而卻步。

「這種問題還是交給阿拓去煩惱吧!」秋棠默默的想,便轉移話題說:「如何?有發現了嗎?」她也想離開了,就算習慣,那種透露醜惡慾望的赤裸目光還是令人感到厭惡。

「有,不過只有三人,還有好幾十個是其他種的。」在這裡,夢幻天堂應該只是要開始傳播而已。

「那走吧!」兩人正要離開,這時終於有人忍不住要沖上來搭訕,但在看到門口忽然出現的黑衣保鑣時就止步了。

「靠!果然是千金大小姐,出門都有隨扈。」

「她們來這幹麻?連飲料都沒點,就乾坐著?」

「體驗屁民生活?」

「滾!」

室內又恢復了吵雜,大部分人依舊玩鬧,只有幾個人面帶猜疑的離開。



車裡,秋棠拿著地圖將電玩城的圖示給圈起來,「這樣就差不多了。」三十幾個目標都過濾一遍,最後只剩九個,有人型探測器就是簡單容易啊!

「有發現嗎?」看著地圖上九個圈圈的位置散佈毫無規則可言,曦晨表示理解不能。

「當然……」劃一個大圈將九個地點圈起來,觸及四個縣市,秋棠笑著說:「這範圍裡的幫派都有可能。」一個幫派賣毒品,自然是以幫派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就算為了掩人耳目而跨縣市販賣,依然在圓圈範圍內。

「這太牽強了吧?」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我們只是來探查的而已,不用去追求唯一的真相,只要縮小範圍就算達到目的了,再來就是各幫派之間的角力與龍城對他們的施壓了。」

曦晨一臉恍然大悟的說:「雖然不是很明白,但妳的意思是再來沒我們的事了?」

秋棠奇怪的看著她,「對夢幻天堂,妳似乎特別的上心?」一開始曦晨對此事還很冷淡,甚至想避免參與,哪怕這毒品會危害到許多人,但當一看到天堂之花的圖樣時卻臉色大變,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忍住不說。

於是阿拓又給她使眼色了─使喚本小姐的代價是很貴的,不知阿拓做好覺悟了沒。

曦晨轉過頭看著窗外景色,沉默了一會,才問:「夢幻天堂……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

秋棠想也不想的回答:「三年前,但天堂之花最早有紀錄的是十一年前。」

「十一年前……」曦晨喃喃的說,似乎陷入某個回憶。

秋棠沒有催促,只是靜靜的等待。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看過它。」饒是以秋棠的冷靜功夫,此時也繃直身子,滿臉震驚的看著背對著她的少女,曦晨似無所覺的猶自顧的低語:「記得那時,父親拿回一個盆栽,上面種著一株沒開花的植物……」

「天堂之花……」

「我記得父親說,只要能讓它開花,他就能拿到一筆豐厚的資金,而且還可以擁有命名權,所以那段時間他跟母親努力研究好久,最後終於讓它開花了,並讓我為它命名,那時我取名叫……」

即使知道花的名字,即使少女的講訴並不精采吸引人,但那陷入回憶的低語呢喃的氣氛感染,讓秋棠也不由得想像一對年輕父母費盡心力的培育,成功讓植物開花,卻毫不猶豫的將最代表榮譽的命名權讓給他們的女兒,只因為那是他們最愛的女兒。

「討厭花……」

「什麼?」秋棠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叫它討厭花,」少女終於過回頭來,想起當時的情景,依舊氣鼓鼓的說:「那時父親母親花了很多時間在它身上,都沒時間陪我,害我只能跟大熊玩,所以我很討厭它。」

原來那頭熊是跟妳一起長大的啊!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秋棠接著問:「……真是貼切的名字,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後來怎麼會改成天堂之花呢?」應該是被打槍吧!

「當然是被駁回啦!因為我堅持不肯改名字,父親母親只好自己取名,原則上是為了我而取,也只是取好玩的,象徵的意義比較大,沒想過會被採納,但沒想到真被採用了。」

「是這樣啊!那妳怎麼沒有跟阿拓說?」秋棠疑問。

曦晨白了與阿拓狼狽為奸的她一眼,氣道:「我不認為他能公正的評斷我父親,說不定還會直接編排一個夢幻天堂創造者的罪名給父親,所以我才不要當面跟他說呢!」

是有這個可能,不過對別人的家務事秋棠不方便發表評論,便回歸主題:「那妳知道妳父親是從哪拿到天堂之花的培育種的?」

「不知道。」曦晨無奈的回道:「我連父親以前是做什麼的都不知道。雖然不想說,但以世俗的眼光來看,父親母親確實是以不光彩的方式在一起,所以他們都不怎麼提以前的事,不過因為母親對阿拓很愧疚,所以對我吐露了一些心聲……」說到這,曦晨不由得嘆了口氣,「所以我才會那麼輕易的答應下山,原本以為可以很快回去,卻沒想到自己早已被天堂之花給牽扯到這麼深了。」無心之過也是過,阻止夢幻天堂的擴散與危害,自己總得盡一份心力。

看著少女懊惱的神情,秋棠帶點愉快的想:「看來在夢幻天堂的事情解決以前,阿拓不用擔心曦晨會走了。」收回心神,秋棠推測道:「照妳這麼說,妳母親因為牽掛阿拓所以對妳說明出身來歷,那妳父親沒說應該就表示他可能沒有太大的牽掛,而能有門路拿到夢幻天堂培育種賺取大筆資金,很可能來自某勢力組織或世家,妳父親出走後並沒有遭遇追殺或勸阻,可見地位應該相當低,或者該說不起眼,而培育成功後也沒遭到滅口,可能妳父親背後的組織不知道天堂之花真正的作用,甚至不是最初的原主,只是過個手而已……,妳怎麼了?我有什麼不對嗎?」看著曦晨目瞪口呆的看著她,以為自己有哪裡不妥,連忙拿起小鏡子一照─嗯~依然完美無缺。

「啊…呃…」發出幾個無意義的語助詞後,曦晨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乍舌的說:「我都不知道我剛剛說出的那些話裡,隱藏了這麼多的情報。」

「不過是粗淺的推測而已。」對這變相讚美的話,秋棠笑納了,讓司機改換目的後,她接著說:「最後……」

「還有?」誇張的叫了一聲,曦晨考慮以後在她面前是否要徹底保持沉默,不然自己的秘密都要被挖出來了。

給了她一個得意的眼神,秋棠說:「天堂之花這名字對妳父母而言,是象徵著妳,那原主會採用這名字,是否也代表著對原主而言,也有著某種特殊意義?」

「某種…意義……」似乎被觸動了什麼,曦晨緩緩重複著,陷入了某種思緒,「天堂……希望…救贖…黑暗中的一道光……」

秋棠補充說:「還有奇蹟。」但看向曦晨的目光卻帶著驚疑與深思。

難道……




「什麼!毀掉了!」辦公室裡,秋棠站直身子,很難得的不顧形象的大叫出聲。

阿拓泰然坐在辦公椅上,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沒有絲毫的心虛,「當然是毀掉了,妳以為老頭還會保留那個人的資料嗎?」老婆被拐跑了,是個男人都不能忍,自然不想看到任何相關的東西,「沒派人去做掉他就算很有度量了。」顯然阿拓對那人也不待見。

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的波動過大的心情平復下來,秋棠又問:「沒有資料,那總該有記憶吧!」

阿拓神色驀然冷淡了下來,「沒有。」一個面臨家庭破碎的小孩,能指望他記得什麼?那些不堪的往事阿拓都將之埋在心底最深處,根本不願去回想。

知道自己不小心碰到阿拓的痛處了,秋棠給了一個歉意的眼神,語調放柔的說:「那叔叔呢?他總該記得吧!」



「陸文博的出身來歷?我忘記了!哈哈哈哈哈!」手機裡傳來男子異常爽朗的笑聲。

你在爽朗個什麼勁啊!

秋棠額冒青筋,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即使與她通話的人看不到,依然習慣性的面帶微笑,「總不會全部忘記吧?您再仔細想想,這很重要的!」

似乎察覺到少女的敬稱裡夾雜的殺氣,男子不自覺的抹了抹汗,認真回想一下,又詢問了身旁的老陳,才回道:「當年我確實有派人去查過他的底細,印象中他似乎只是某個家族的旁支,根本沒什麼後台也不受重視,想說他構不成威脅,所以我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卻栽了。」雖然已經釋懷,但想起這事依然讓他感到唏噓。

這話證實了秋棠的猜測,但還不夠,「就這樣?沒有了嗎?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當時他的資料我只大略看過一遍,隔了那麼久,哪記得這麼多!」嘖!老了!

真沒用,活該老婆被拐跑!秋棠無奈,只能從另一方面問:「那他當時出現時正在做什麼?從事什麼工作?住在哪?這些總有印象吧!」

「我想想……,有了!他肯定住在這附近!」當時他常常來勾搭他老婆……

「遷居租屋借住還是飯店?」

「不知道。」

「………」秋棠大大的深吸了一口氣。

「至於是做什麼的,應該是個老師吧!但是教什麼年級的就不清楚了。」

你兒子當年還在讀中學!秋棠心中給了個答案,但卻不想說。「沒有了嗎?」

「沒了,其他真的想不起來了。」大概覺得沒能提供有用的線索,歐陽文又爽朗的笑道:「哈哈哈!抱歉啊!只記得這些了,有幫助嗎?」

所以說,你到底在爽朗個什麼勁啊!

沉默了兩秒,秋棠語氣平淡的說:「得到了一個很重要的結論。」

「哦?是什麼?」

「你老婆被人拐走真的不是偶然。」說完就迅速掛掉電話然後關機。



秋棠一出來就帶著曦晨先去用餐,「調查」這種小事,葉大小姐向來都只負責動嘴,底下自有人忙活。

吃飽喝足後,兩人又去一家高檔咖啡廳喝咖啡,不過曦晨卻點了一壺普洱茶。

「阿婆,妳幾歲。」秋棠忍不住吐嘈。

曦晨一臉嫌棄的看著對面那杯黑咖啡,「那種黑麻麻的飲料我喝不慣。」她才不會為了迎合別人的目光而去喝自己不喜歡的飲料。

因為心情還不錯,所以秋棠放了半顆糖,另半顆放在盤子上,然後舔了舔沾到糖粒的青蔥手指,「我以為山上長大的孩子都不會挑食。」

「我是不挑,不過琳瑯滿目的菜單總不會是擺設吧!另外,我必須嚴肅的提醒妳,妳正在提高國家的犯罪率。」這是公共場所,一個美麗少女舔著手指的模樣實在太誘人,她感覺到有好幾十道熾熱的目光看過來,儘管目標不是她,依然讓她感到如坐針氈。

兩名青春貌美的少女打一進來後就是店內所有人的目光焦點,不時有人故意繞到她們這邊路過,就是為了多看幾眼,現在她又做這種誘惑動作,區區學生制服所引起的道德感,可擋不住男人內心深處的慾望,甚至會產生反效果。

「就當是福利了!」用紙巾擦了擦手紙,秋棠毫不在意的說。

「我是怕有人會忍不住過來搭訕啊!」她看到有好幾桌的男士正蠢蠢欲動。

「那種小事交給妳處理就好。」該給這丫頭上一些社會課了。

「為什麼?」曦晨滿腦黑線的說。

「呵……」正要回話,手機聲響,秋棠接聽說了一會話,秀眉微皺,臉上帶點不快的掛斷了。

「不好的消息?」

「恩!查不到『他』的教學資料。」說著,便用夾子將另半顆糖也放入咖啡,然後用小湯匙慢慢攪動著。

曦晨猜測道:「被人提前銷燬嗎?」

喝了一口咖啡後,秋棠才說:「不,因為『他』不是正式的教師,是臨時來任課的,資料沒有特地存放好,早不知遺失多久了。」

「麻煩啊!」

「是麻煩沒錯,必須要再找其他線索了!」

「難道不能直接調查『他』?」

「不行。」接下來的話不方便在這說,所以兩人沒再說下去。



「夢幻天堂的危害範圍太廣了,所以從一開始陰謀者就知道,陸文博是天堂之花培育者的事情,最終一定會被順籐摸瓜的找出來。」車裡,秋棠整理了思緒,緩緩的說:「陸文博就像是個風向球,如果去調查他,那陰謀者馬上會知道有人已經抓到他的尾巴,到時肯定藏的更深。」

「既然父親是關鍵人物,當年怎麼沒有被殺人滅口呢?」曦晨就事論事的問。

「關鍵的地方在於『陸文博是天堂之花培育者』這一事實,跟他死不死沒有太大關係,更何況……」頓了一下,認為曦晨應該不會在意,秋棠才說:「當年私奔一事雖被刻意壓下,但依然引起不少人的關注,自然令陰謀者不敢輕舉妄動。」

「為了不打草驚蛇,無法直接調查父親,只能旁敲側擊嗎?」知道事關重大,曦晨也沒隱瞞,「之前為了找到阿拓的聯繫方式,我把家裡都翻遍了,並沒有發現關於父親出身的東西,不過每隔兩三月,父母親都會下山一趟住個幾天,或許他們有租屋?」

又來了,擺明不想讓人去山上調查的意圖太明顯了。

秋棠識趣的沒追問,只說:「我會派人去查,不過現在先回去與阿拓討論一下後續。」



出了電梯,迎接兩名少女的是歐陽文跟老陳,顯然歐陽文是來堵人的。

「曦晨,妳終於回來了!」歐陽文親切的拉著少女噓寒問暖,還不忘怒瞪秋棠一眼。

秋棠根本不怕他,直接無視,只疑問:「你們都站在外邊做什麼?怎麼不進去?」

這話問的歐陽文一陣尷尬,老子怕兒子,丟人啊!

一本正經的老陳體貼的掩飾道:「少爺正在裡頭沉思,不讓人打擾。」

「哦!沉思啊!」秋棠故意拉長的尾音帶著戲謔的眼神,看的歐陽文渾身不自在。

「怎麼了?」狀況外的曦晨疑問。

「沒什麼,阿拓心情不好,妳進去安慰他一下。」秋棠推著她往辦公室的門走。

曦晨抗拒的半推半就的說:「為什麼是我?」

「因為妳父母。」秋棠拍著略顯僵硬的曦晨,「去吧!」




辦公室的門開啟,外頭明亮燈光照射進漆暗的室內,一道纖細人影緩緩走進來。

「怎麼不開燈?」黑暗中,曦晨摸索著記憶中的方位,打開電燈。

「曦晨。」

「恩?」少女回頭望去,看著神色如常的阿拓端坐在辦公椅上,沒來由的心中一痛。

十六歲掌握家族產業,一個人被迫獨當一面的扛下龐大責任,即使獨自面對各種問題依舊將事業發展的蒸蒸日上,毫無疑問阿拓的能力是非常出類拔萃的,這樣的人可以想像他小時候肯定也相當聰穎,但在面臨家庭破碎時,受到的傷害肯定也更大。

而這樣的一個人,如今正若無其事的看著她,是習慣的掩藏自身脆弱還是已經將所有人都拒之他心門外?

看著曦晨怔怔出神,阿拓帶點擔心的問:「怎麼了?」

「啊!沒事,聽說你心情不好?」回過神來,曦晨走向他。

阿拓向來嚴肅的臉隨著曦晨漸漸靠近而漸趨柔和,終於在曦晨站定他身旁時露出笑意,「已經過去了。」輕拍曦晨的頭,表示他已經沒事了。

「嗯!」低著頭,面對阿拓難得柔順的曦晨不知在想什麼。




「太誇張了!曦晨一進去就什麼事都沒了!」在門外偷看的秋棠低聲說。

「當然,他們可是我的好兒女。」歐陽文在後頭得意的說。

見不得他顯擺,秋棠直接拆他的台,「曦晨不是你女兒吧!」

歐陽文吹鬍子瞪眼睛的說:「我收她當乾女兒不行啊!」

「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她可沒聽曦晨提起過。

「臭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