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不熟悉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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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0-31

「抱歉、本來想說讓你們互相認識,但是、他原本個性就比較害羞,今天更是…唉!真不知道是像到誰?」過了一陣子,眾人還是無法讓小男孩情緒平靜下來,菲比只好走過來並無奈地說「這是謝爾蓋,他會先帶你們去參觀房子,讓你們等下比較好做事。」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直接去拿工作用的材料。」竺蘭說。

「也行、你就照她說得去做吧。」菲比點頭,同時從口袋中拿出一串外型看起來都差不多的鑰匙,交給站在旁邊,一位長相斯文秀氣的年輕男子「啊、舊圖書室就不用去了,知道嗎?」

身著黑色制服,髮色稍深、但髮型看起來跟其他人沒兩樣的男子點頭表示理解後,便鞠躬伸手,請弗洛德與竺蘭跟著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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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圖書室在哪?為什麼不用去?」還沒走出花園,弗洛德就忍不住問。

「在那邊的二樓,」穿著黑色制服的年輕男僕轉身,以手臂指向後方、一棟遠離主建築旁的塔樓「因為發現地板被白蟻啃蝕,因此那裡現在鎖上、並禁止出入了。」

「是嗎?那、…」竺蘭盯著塔樓的方向說「等拿完材料後,我希望直接過去看看。」

「咦?可是,主人說那邊不用去…?」

「你知道我是她請來做什麼工作的、對吧?」竺蘭突然問,男僕愣了一下,點點頭。

「那麼,以我的判斷推論,那裡是最可疑的地方,所以需要進去一趟。」

「這…那、不好意思,兩位請在這稍候。」

男僕匆匆走回遠處的菲比旁邊,似乎看著他們說了幾句話後,又走了回來。


「抱歉讓兩位久等,主人吩咐,就照著您的話去做。」說著,他們走到花園角落的倉庫。男僕打開了鎖上的門,從裡面拿出十來個小布包,以及兩根黑色蠟燭。

「怎麼了嗎?」竺蘭似乎發現弗洛德盯著謝爾蓋發呆。

「沒有、只是覺得妳拿來除白蟻的東西挺特別。」他聳肩笑著說。

「這裡有些東西的確能拿來除些蟲,不過除白蟻不在我工作範圍內就是了~」

「所以妳懷疑不是白蟻,而是詛咒嗎?」

「詛咒魔法下在物品上面,比下在人身上容易多了~」竺蘭解釋著「所以『如果真的懷疑被詛咒,就先從壞掉的東西開始查』-古潔是這麼說的。

「聽起來,古潔對詛咒挺熟的啊…看樣子我以後得多巴結妳們、並多送點禮物才行了~」弗洛德說著,一邊裝模作樣的將手放在胸前,微微地對竺蘭鞠躬。

「她有段時間好像對這類魔法挺有興趣,看了不少相關書籍-」竺蘭看起來被弗洛德浮誇的語氣與動作逗樂了,忍不住笑出來「我本來對這方面一點興趣都沒有,但認識古潔之後,接過太多號稱是詛咒的工作,才多少從她那學了點相關知識-不過我們從來沒成功過。」

「成功?妳們試著詛咒過人?」

「就…古潔當時一直在看相關的書,總是會好奇嘛~」竺蘭不好意思聳肩地笑著說「所以我們挑了個簡單又不會造成太大傷害的來試…」

「…誰這麼倒楣變成妳們的目標啊?」

「當時纏著古潔的房東兒子-古潔想說弄個詛咒,讓他一靠近就被水潑、採到屎之類的,說不定就不敢來煩她了-結果一點用都沒有。」

「她還真是…就直接叫他滾遠點就好了啊!費那麼大力氣用詛咒?」

「因為是房東的兒子,當時我們工作少、錢不多、不敢得罪他;不過後來古潔一找到其它的房子,我們馬上就搬了-還順手帶了點東西走。」

「妳們…」

「當時年輕又窮嘛~再說他真的挺煩人的~」竺蘭又聳聳肩,此時臉上的笑容除了不好意思,似乎還多了分得意「而且我沒有進他們家、只是『在外面幫忙搬東西』而已~?」

「還真敢說~」



兩人閒聊著過去的事,一路跟著年輕男僕進入上鎖的舊圖書室。

這裡整棟看起來和主館風格相當不同。雖說整體來講還算乾淨,但採光相當不好;他們剛才放行李的別館房間雖然空間不大,但至少窗戶對著花園,光線充足;而這裡即使開了扇橢圓形的大窗,但卻被旁邊更高的建築擋住了,讓這老舊的房間看來更為昏暗。而且空氣中還瀰漫著一種不知是書本發霉、或是木頭腐爛的味道。

弗洛德不太喜歡這股氣味,微微皺起了眉。但另外兩人看起來似乎沒受到影響。竺蘭要求帶她到白蟻啃蝕最嚴重的地方,然後從口袋拿出一捆深藍色長布巾,蹲下去將布平鋪,並將年輕男僕遞給她的藥草分別放上排好。


「請問、單純出於好奇,用這些東西就可以解除詛咒?」年輕的僕人謝爾蓋在竺蘭蹲下時問。

「嗯?不可能,要先燒了才知道。」竺蘭還在將藥草整齊排列,回答得有些敷衍。但沒多久,她就點起黑色蠟燭,招手要求身旁的兩人一起蹲下。


「不知道你們看不看得到,但透過火光和煙,能看出幾種簡單的詛咒。」她說著,邊從布面上抓起一小撮藥草撒在蠟燭上。

那藥草磨得細碎,一碰到火光就燃燒殆盡,冒出一絲白煙。但除此之外,弗洛德沒看到任何異常。


「這樣就是沒有。」竺蘭說,再抓起第二種;藥草外觀和上一種看起來差不多,只是顏色淺了些。一樣,細碎的粉末瞬間燃燒,冒出少量白煙「這也沒有。」

她拿起下一種材料,這次比較不像藥草,而像一根根曬乾的深褐色小樹枝,一碰到火便冒出陣陣黑煙。

「這樣呢?」

「不,它本來燒起來就這樣。這也沒有。」

「那怎樣才是算有呢?」

「要有...老實說,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到,也不是每個人都會看到一樣的東西。」竺蘭瞄了眼弗洛德,又伸手拿下一種材料「...這也沒有。」


就這樣,他們繼續看著竺蘭將材料點燃、看著冒出來的煙一陣子後,搖搖頭,又繼續拿起材料、點燃、看著煙、搖頭、再點燃、看煙、搖頭-直到剩下最後兩種。


「這一個...」竺蘭拿起一片偏長,但看起來相當不起眼的深綠色乾燥樹葉,一碰到燭火,弗洛德就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本來燒起來就這樣?味道挺重的呢?」


「...恩、是啊,味道的確很重。」竺蘭似乎挺專心在觀察葉子燃燒後的狀態,因此遲疑了一下才回答,但隨即,她盯著弗洛德的臉問:「你沒事吧?臉色好像有點...」

「說真的、我不喜歡這裡的味道。」尤其是那葉子燒起來的刺鼻味,加上房子原有的腐爛發霉味,更讓弗洛德有種腦袋暈眩的感覺。

「真的很抱歉,我應該注意到這件事情的,馬上就為您開窗。」年輕僕人聽他這樣說,立刻往窗戶走去,但弗洛德揮手制止並說:「不用了,反正剩最後一種而已,快點把事情做完就好了。」

「真的沒事?」竺蘭一臉擔心地問,但弗洛德堅定的點點頭。於是,她迅速將最後一種材料燒一燒,三人一起將沒用完的東西收拾後,盡快走出這棟老舊的圖書室。

「呼!舒服多了~」一踏出門,弗洛德忍不住用力吸氣,想將剛才身體的眩暈煩躁趕走。

沒想到,他雙腿卻突然一軟,不受控地跌跪在地。

「弗洛?」竺蘭似乎被嚇到了,趕緊蹲下身,一臉擔心地看著他

「我沒事、」他搖搖頭「應該是裡面空氣太糟、頭太昏而已?坐一下就好了。」

「真的十分抱歉、因為我的疏忽,造成您身體不舒適。請問我該做什麼事彌補呢?」

「不用了、我...」

「可以給我們一杯水嗎?要熱水。」竺蘭突然說。

「當然可以,請在此稍候。」

弗洛德疑惑地抬頭望向竺蘭:「熱水?」

竺蘭正忙著從隨身的小包中拿出一代藥粉和幾片樹葉,沒理會他。但弗洛德一看就猜到她在做什麼。

「又來?我身上已經沒蟲了吧?」

自從他在艾達佩斯的旅館生過病後,竺蘭一路上就一直塞一些不知名的東西給他。每次幾乎都是味道苦澀的藥粉,搭配樹皮或樹葉-而且竺蘭還不准他以一口吞的方式、將藥全部灌進喉嚨-而是規定一定要將苦得要命藥粉、和樹葉在口中嚼爛混合後,才能夠配水吞下,搞得他現在只要看見竺蘭拿出這些東西,還不需要吃,口中就自動跑出一份苦澀味,使身體忍不住打起冷顫。

「這只是預防用的。」當然,竺蘭說出他已經聽了好幾次的那句話。

根據她的說法,他們倆對紅噬憶蟲的抵抗力比其他人弱,因此即使已經吃了藥、驅過蟲,在一、二個月內,身上還是可能殘留蟲卵,所以還是得格外注意。

「拜託、我只是因為裡面空氣糟、有點頭暈而已、」弗洛德剛才腿軟時,因為今天選穿了比較高級的衣服,還記得單膝跪下、以手扶地;但一發現竺蘭想叫他吃藥,就完全顧不得這件事,一屁股往地上坐下去「我真的覺得不用吃藥啊......」

雖然弗洛德這麼說,但以他對竺蘭的了解,他非常清楚會聽到怎樣的答案-

「可是、還是...以防萬一比較好。」

弗洛德忍不住嘆氣,看著竺蘭堅定又帶點擔心的眼神,勉強將她手上的藥接了過來。

「妳啊...就沒有想過有另一種可能?」看著自己手上的幾片樹葉和一小包藥粉,他無奈地說。

「什麼?」

「我會不舒服不是因為那些蟲、只是因為我...老了?」

「你還很年輕啊?」

「也許對你來說是?但就一般人來說,我已經是個年過三十的大叔囉~」

「...如果你練習了就不會。」

「這個啊、或許吧?」弗洛德聳聳肩「但目前還是...」

「好吧、不勉強。」竺蘭無所謂地說。

竺蘭或古潔已經不是第一次慫恿他去學魔法,所以大概也習慣聽到這樣的回答了。

「可是、說實話、我真的很好奇,為什麼你不想學?是不想讓我教嗎?其實除了我或古潔、也可以找其他人的。」竺蘭跟他一起坐在地上,認真地問。

「當然不是、」他相當肯定地說「如果我想學,一定會找妳當老師~」

「所以你真的對這方面完全沒興趣?」

「說完全沒興趣...好像也不至於-特別是這幾年跟你們越來越熟之後。只是、該怎麼說...」他抓抓頭思索著「最一開始、是覺得如果承認自己有魔力能吸引人,好像很失禮...?」

「蛤?」

「就是...呃、怎麼說才好?我知道這個劇團之所以會成功,是因為所有成員的努力-也許我也包含其中-但如果說是因為我有魔力,才能夠吸引到足以支撐我們經營下去的觀眾,那不就變相地、否認其他人的功勞了嗎?」

「只是...因為這樣?」竺蘭露出不解的表情「可是、那只是比較引人注目而已、並不能控制人什麼的...」

「當然後來我知道了拉~所以說那只是一開始的想法嘛~之後當然也有想過,其實會一點魔法蠻方便的。但是、看你們訓練其他人之後,我確定自己沒辦法在維持劇團的情況下,同時把那些練習做好。」弗洛德自嘲地說「我能力不足,所以一次只能做一件事情而已-也許等退休之後再說~?」

「退休?!」

「是啊、像剛剛說的、我老囉~開始有點跟不上劇團的生活了呢~」

「可、可是這樣...呃...」竺蘭對他這樣說好像相當震驚、一時說不出話來。

「說是這樣說啦~不過也還早,只是剛好想到這件事而已。」

「...是嗎...?」竺蘭抿著嘴、想了想後說「真的好難想像你不在劇團的樣子。」

「我也是。」他認同地笑了笑「但上次生病的經驗讓我意識到、劇團這種到處跋涉的生活,對我來說開始有些吃力了-有種"也許該開始找個地方定下來"之類的想法了...吧?」

弗洛德說著,環顧四周照護完整的草皮、與輪廓鮮明的建築,融入在些微橘紅的暮靄中,居然給他從未在這種環境下感受過的平靜。


「...這裡?這是你答應和她見面的原因?」

「原本只是想看她過得如何而已。」他搖頭說「不過、現在覺得這裡比印象中還好一點,似乎是個能平靜過生活的地方呢~」

本來決定見個面,就快點離開這裡,卻發現這環境沒了那個人,似乎就沒那麼討厭了。

「是嗎?...」竺蘭跟著他,稍微打量了下周圍環境「也對、畢竟你在附近長大,想穩定生活的話,留在這似乎不錯呢。」

「大概吧?」老實說,他剛才只是想到而隨口說說,並沒有認真思考過後續「不過這些都只是隨便想想而已、劇團那些小鬼都還不成熟,得先好好磨到有人能接班才行啊~」

弗洛德邊說邊站了起來,因為他看見菲比和那位年輕男僕沿著平整石磚路走了過來。

「你沒事吧?」菲比問著,而男僕將水遞給了竺蘭。

「沒有、只是裡面空氣不好,剛剛有點頭暈。」

「確定不用找醫生來?」

「不用、真的不需要。」

「好吧、那~看起來,你們今天工作也差不多了吧?等一下謝爾蓋-」菲比隨手比了身後的僕人「會帶你們回房間休息,之後再通知你們吃飯。」

「啊、等一下、」竺蘭默默地將手上的水遞給弗洛德「藥還沒...」

弗洛德皺著眉頭接下了水杯。

「還是...一樣要咬嗎...?」

竺蘭相當肯定的點了頭。


「...我突然想找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