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８

然後我睡了整整一天，然後我一大清早就赴約了，只是我瞧張丞圭打扮悠閒、顏面也悠閒，他真的可以幫我想到對策，好讓我再度穿越嗎？我倆在公寓樓下，紛紛有禮地問候，「早安啊。」
「不早了。」
「明明就很早。」
「明明就不早了。」
媽的，這人很有事，吃王建吾口水似的，講一樣的話，曾經我愛的人也這樣跟我打打嘴砲、鬥鬥嘴取歡呢，我好懷念懵懂無知的那一段日子。
「我們要去哪？」
「去妳說的，令人窒息味道的地方。」
「那是哪裡？」
「妳跟我走就好。」
接著他騎車載我，還是騎重機，我多久沒有坐在重機上了，我多久沒有享受飛快的速度了。我閉著眼睛感受涼快的風，一會兒就停住了，我嚇得睜開眼發現眼前有一個攤位，就是賣臭豆腐。我尷尬地問：「你是要我聞臭豆腐是嗎？」他點頭：「妳不覺得很臭嗎？」
我心想，這最好是可以臭到讓人穿越。
我倆買了好幾分臭豆腐，然後在一旁的亭涼處享受著，只是他對我目不斜視，還不住地說了一些風涼話。
「妳怎麼吃得津津有味？」
「臭豆腐雖然稱不上我的愛吃食物，可是也挺好吃的。」
「不會很臭嗎？我受不了這個味道欸，妳真的奇特無比。」
「你跟我先生一樣最討厭臭豆腐，你們才最奇怪吧！這麼好吃的食物，到底哪裡嚥不下口？」
「妳常常吃嗎？」
「不常啊。」我搖頭、我直說：「王建吾不喜歡這個味道，所以我很少吃，我可是為了老公委屈自己呢。」
「幹嘛為對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做自己最重要。」
「經歷了一些事，我才覺得自己很傻，為了一個這樣的人改變自己的習慣。」我哀聲嘆氣，我方芮芮命都快沒了，才懂得領悟。
「好吧，這對妳無效，我還有辦法。」他耍帥地拋媚眼，「上車！」然後我就聽話地上車，聽話地感受風快的速度，匆匆地我倆又到了巷子裏頭，我不住地問：「這裡什麼也沒有耶。」他不吭聲地將車停好，不吭聲地將我帶到巷口，接著他才語出驚人：「下水道，這裡的下水道是本縣市最臭地，我想妳應該可以穿越了。」

「你要我下去？」
「不然呢？」然後他把下水道的蓋子給打開，裏頭散發出臭氣熏天，頓時間我不知所可，難不成我真要下去？說不定穿越不成，我就先被臭死了。張丞圭望望我，「妳不下去嗎？」我指著對方：「你先下去我在下去。」
「我沒打算下去啊。」
「啊你不是要穿越，你怎麼可以不下去？」
「等妳確定可以穿越了，我在下去也不遲。」
你這個賤人！真有你的，心機超重的！我頻頻在心裡咒罵，接著我面有難色地下去下水道，裏頭有老鼠蟑螂，還一堆垃圾，天啊！我受不了了，簡直臭到無可救藥、臭到死人也會從棺材跳起的那種臭，我忍耐我忍耐，一忍再忍，我得把臭當成香，這些臭算不了什麼，只是我頭稍稍地暈。

片晌，我無可再承受了，我拚命地飛快地爬上階梯，離開這要死的下水道，我到街上我立刻狂吐，吐個不成人樣！一旁的張丞圭拍拍我的後背，「妳沒事吧！是有多臭，吐成這樣。」要不然你下去看看啊！我賭你沒膽！
「我真的快被臭死了，我想這樣下去沒穿越反倒是先見閻羅王。」
「有沒有這麼誇張。」
「要不然你自個下去瞧瞧，保證你永生難忘。」
「那不必了。」
你根本是膽小鬼吧！我暗自笑你，我在心裡笑你。
「臭好像不管用。」
「那我們去香的地方？」
還有哦？我整個臉差點垮掉，但一想到我的家人們，我莫名其妙地勇敢起來，我莫名其妙地奮力向前，任何阻礙我方芮芮沒在怕的。然後我又被他載了，被那台速度堪稱風馳電掣的重機給載了，才不過眨了幾次眼，就到了他口中的下個地點，其實是就在隔壁而已。我觸目所及的是花海，眼前的花店大的離譜，大的高雅，這裡應該是這市區裏頭最大間賣花的吧。
美得多麼美侖美奐啊。
美侖美奐啊。

「妳覺得這裡可以嗎？」
「可以什麼？」
「可以讓妳穿越啊，我認為香到窒息就花香吧，這裡非常近，姑且一試。」
「哦。」我就被他牽手了！被他牽手了！牽手了！才停在停車格沒多久就牽我的手，到花店裏頭，我在想我是不是被吃豆腐了？可我沒啥豆腐可吃啊。
四處都是香氣撲鼻、四處都是五顏六色，我可喜得不了，我特愛這裡，我想我是喜歡上這裡了。接著店員客客氣氣地說：「歡迎光臨。」又微微一笑地說：「請問你們需要什麼花？要送給女朋友的嗎？」然後張丞圭應聲：「對。」就征征對我凝望？是怎樣！那眼神有股詭異感，想做什麼！我才死老公沒多久，我才成寡婦沒多久，我可不想談一場戀愛，打死我都不要。

「這位應該是你女朋友吧。」他居然給我回應：「是啊。她正是我的女朋友。」接著靠在我旁邊搭我的肩。媽的！我還真的被吃豆腐，我這麼沒有口感的豆腐，你還吃得下去，我也是服了你。我與他交頭接耳：「你不要亂說，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說妳是我女朋友，我才能比較好辦事。」辦事？我還辦桌哩。他對著店員載笑載言：「我女朋友希望穩到全世界最香的花，最好可以把人醺死的那種。」
天底下有男朋友希望燻死自己的女朋友嗎……
「我認為是梔子花，這個曾經有排名過第一名哦。」
「那就來個大量梔子花。」
我也是暈了，店員還真的拿出多到數不清的梔子，而且是張丞圭的要求，把梔子花放在地上圍成一個陣形，是要做法是不是？然後我就被指示要在陣形的中間盤腿坐，手裡頭還得握著一束梔子花。才過個幾秒，我就挨聲連連：「這也太香了吧。」
「難不成還不夠嗎？難道妳沒感覺？」
「我只感覺我的鼻子撐不下去了。」
「就是要撐不下去，才能穿越啊。」說的也是，撐不下去才算窒息，我完全感受不到一絲絲的穿越感，我只知道我耳旁聽到一陣又一陣的笑聲，肯定是店員在那兒竊笑。時間流逝又流逝，張丞圭說話了，說的是人話呢，他說：「看來好像沒啥作用。」我不住地說：「就真的沒啥用。」
「那妳趕緊起來。」
「我有這個打算。」
「妳在坐下去，有人會覺得妳再做法。」
「我看起來就像在做法啊。」
「別丟人現眼了。」
先生，拜託！是你要我坐下去的，還虧我丟人現眼，這世界到底有沒有天理。
「已經快晚上了，我們還要去哪嗎？」
「當然要，這裡不夠香的話，我帶妳去香水工廠，那裡鐵定能燻死妳。」
「我可不要！」我大力地搖頭、我用力地搖頭，我絕對不要再折磨我的鼻子了！
我可憐的鼻子！主人對不起你！
「妳不想回去改變命運？」
「想歸想，但我們還想別的法子吧。」
然後我的肚子咕嚕咕嚕叫，我想我是餓了。於是我楚楚可憐的眼神對著張丞圭望，「我餓了。」他僅僅應一聲：「回我家吧。」然後我就被他的重機載到他家了，沿途我只有悶悶不樂跟肚子哀哀叫，我啥都不記得了，也忘了那如風的速度感。一到他家，我整個慵懶的躺在沙發上，身體好疲憊哦，鼻子好不舒服哦，我方芮芮的命可真苦。

我多舒適的在沙發上翻滾，不停換坐姿，我只聽著張丞圭說：「今天也累了，咱們來喝杯酒吧。」好！抒發繁悶的心情吧！我十分贊同地說：「那就來台灣啤酒吧！簡簡單單的喝！」他竟然就從冰箱拿了幾罐啤酒！而且還是我喜歡的台灣啤酒！
他遞了一罐給我，他還說：「喝個涼快吧，等等我就弄吃的給妳吃。」我接到手後，毫不客氣地喝了幾口，相當豪邁地喝，「真是痛快！」
「妳喝的樣子可真不像女生。」
「我這叫大辣辣的性格，有話直說一點心機也沒有。」
「看得出來。」
「怎麼樣？不喜歡我這款的女生吧，一點氣質也沒有、又不夠端莊，也不優雅，簡直是男人婆。」
「不會啊，我前任女友跟妳很像，我還不是照樣喜歡她。」他坐在我的旁邊，我倆一同乾杯再乾杯、發抒一下彼此的千愁萬緒。
「你是說柯慧琳嗎？」
「不是，是比她還要再前一位，應該說是前前任。」
「那你跟柯慧琳分手了？不對啊，我記得柯慧琳已經結婚了，難不成她老公不是你？」
「我們個性不合，和平分手。」
「那前前任呢？」
「那是我心頭裏的痛，我就是因為她才想要穿越過去，改變一下我對她的傷害。」
我怎麼聽他講聽他說，聽到心不自覺的糾了起來。
「你是傷害了她什麼？怎麼好像是犯了滔天大錯似的。」
「我太晚愛上她，太晚了太晚了，晚到我認為不應該、晚到我覺得悔恨。」
到底是多晚？人死後才愛上對方？那就真的相見恨晚了。
「是對方發生意外之後，你才發現你的心意是嗎？」
然後他淚光閃爍的凝望我，然後他欲言又止地對我說：「其實…‥是在愧疚後才對她動心……」接著又轉向別處的語重心長：「本對她沒感情，想要從中得到利益才跟她交往，要不是因為好兄弟再三的請託，我也不想跟她交往。」
我怎麼覺得這故事好像在哪裡聽過……
「所以發生什麼事讓你後悔？你是傷害她什麼？」
「說這些沒用。妳不是肚子餓了？我煮泡麵給妳吃。」雖然他停止敘述了，但我的肚子有救了。我不住地笑著說：「泡麵好啊！但記得要加蛋，我吃泡麵不加蛋我不會吃哦。」然後他回了一句：「我知道。」就去廚房熬煮我今晚的晚餐了，我想過沒多久我就能填飽肚子了，光是想到就食指大動了。從廚房不停有香味飄來，我實在是忍不住了，但張丞圭從那走了過來，「我去樓下超商買個調味包。」就這樣走出家門了，可我在客廳等了又等，又有點微醺微醉，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可我頭越來越暈，我不靈光的鼻子嗅到了奇怪的味道，我遲疑了幾秒，那個味道不就正是一氧化碳！一氧化碳！一氧化碳！
天啊！是瓦斯外洩是不是，我慌慌張張的起身，離開沙發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廚房關瓦斯，可是我再徒步幾步，就全身無力的倒下，難不成我中毒了，中了一氧化碳的毒。我的神識越來越模糊，我可不想死在這裡，要死也是死在自個家吧！死在自個家吧！
死在自個家才最舒適。
最舒適。
可我感受到溫暖的光，這個光好像好像……可我沒了意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