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７

好幾日，我都憂心忡忡，我不住地想方設法，要把李振昌救出來，可我沒辦法再穿越過去，我苦惱到皺紋多好幾條呢。於是我在日曬下步行到土地公廟，我想那位遭老頭肯定可以協助我，但我人到那我卻發現了不對勁，竟然沒有廟宇！沒有廟宇！
我晴天霹靂！難不成我穿越的那段日子僅僅是場匆促的夢？
我四處環顧，我確定這裡就是間廟宇才對啊！怎麼會是一間烘培屋！

「小姐，妳要來買麵包嗎？」店員問長問短。
「我想請問一下，我記得這裡以前是間土地公廟，怎麼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
「那間廟宇三年多前就已經遷移了。」
遷移！遷移！我沒聽錯吧！
「那你可知道搬去哪裡了嗎？」
「這個我不清楚，不過我聽店長講，好像沒有搬去別的地方，只是收起來了。」
廟也能收起來……我頓時失落又難過。
「我知道了，謝謝你。」
我轉身離開店面，我踏出店外我就整個六神無主，唉！我哥怎麼辦？大嫂怎麼辦？侄子怎麼辦？光是想到我就嘆氣連連呢。不過我記憶猶新，那位遭老頭曾經說過，我聞到窒息的味道就可以穿越一次，莫非這是我穿越的方法？可我當時嘗試過了，也沒能穿越啊！我多心煩意亂、我多鬱鬱寡歡，不經意地晚上了，不經意地我竟走到那棟我跳樓的高樓大廈了。我竟然想用當初的方法穿越過去，要不是有那輛載泡棉的貨車經過，我早就升天了，這次能不能幸運一次我心中沒底啊。

我溫吞地到了頂樓，我又溫吞地步步走向懸邊，我抱持著一種信念，非得穿越過去拯救我哥，但又害怕得要死，難道我哥比不上王建吾嗎？當初是因為王建吾死了，又背上一大筆債務，可現在的我債務沒了，也不愛渣男了，我有何理由尋死？算了！硬著頭皮賭一把！可是有個男聲傳入我耳膜：「小姐！妳千萬不要想不開！」我回頭一望，燈光暗淡，我看不清長相，但我意志清醒的回覆他：「我要跳樓干你屁事。」

「人生很美好的，妳會發現活著是一件快樂事，妳何苦要結束自個的性命？妳難不成不知道自殺死的人，要看著幾千次的自殺嗎？妳有辦法承受嗎？」
「老娘要死你管的著嗎？」我動了肝火！媽的！我到底礙了他什麼？一直頻頻說教，煩死了！
「我當然管不著，但我撞見妳要輕生，萬一妳跳下去結果警方說我殺人，那我不就被冤枉。」
說來說去就是顧自個就是了，偽善者！
「那你就先趕緊離開，我過三分鐘在跳。」
「那也不行。」
「你很不講理欸！我都替你設想了，你還想怎麼辦？你到底要不要讓我跳樓！」
「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我眼前的人結束生命，我會良心不安。」
「我這是要救人欸！我若不跳下去我會愧疚一輩子。」
「總之我是不會放任妳不管。」
我實在忍無忍了，我才管不了那麼多，我回眸看著一片萬家燈火，我就要跳下去了，誰知道那傢伙有神之手似的，立即把我抓了下來，還弄痛了我的手臂！我就跌進這溫暖的胸膛裏……只是稍微抬頭我可大吃一驚，這傢伙居然是張丞圭！

「妳怎麼講不聽，妳要讓愛妳的人痛苦一生嗎！」
「你……你……」
「妳什麼妳！自個死了一了百了，簡直是個自私鬼才會有的舉動！」
「張丞圭！」我嚇著退開他的擁抱，我倒退幾步然後，爭著大大眼睛對著他望，我又說：「你怎麼會在這裡。」他仍然一無所知地對我凝視又凝視，「小姐，妳認識我嗎？我可不記得我認識妳。」對吼！我是穿越過去遇著他的，他完全不認識方芮芮這個人，畢竟我都是附身在別人身上與他對話，他會記得我那就真的有鬼。雖然我曾經是個鬼！
「我！」突然我暈了過去，我不曉得我是在暈個什麼勁，但通常關鍵時刻都是這樣，可能電視看太多，但我猜一定是我太激動了。當我再度爭開眸子，我的視線是乾乾淨淨的客廳，我正躺在沙發上，我不疾不徐地換個姿勢，我呈現坐姿，然後張丞圭端著一杯開水遞在我前方的桌上，我說：「我在什麼地方？」
「這裡是我家，但妳先喝杯水，妳暈了過去，大概兩個小時了吧。」
「好的。」我喝了水，我敲敲頭，我讓自己意識清楚，然後我又聽他說了他的疑問：「妳方才說出我的名子，妳還沒回答我妳認識我嗎？」
「你忘記了嗎，有一次我差點出車禍，是你救了我。」
「妳怎麼一說好像有，但我不太有印象。」
「沒關係，我認得你就好。」剩下再多的交流都是我附體後的事，你當然沒什麼印象。
然後我以為沒事了，但他不停地追問。
「妳為什麼想不開，妳遇到妳困境了是嗎？」
我再三的嘆息，我再三的搖頭，我就說出我心裡話：「說了你可能不會信，但我是要去救我哥的，我要穿越過去，改變命運，這是我現在的目標。」
「穿越過去？妳是不是電視看太多？」
「我不能讓我大嫂跟姪子後半輩子孤孤單單，我得做些什麼。」
「我覺得妳要去看醫生了。」
瞧他一副鐵齒的模樣，我真想要賞他巴掌。
「我就說給你聽，我穿越過去後是一隻鬼，可以附身在別人身上的鬼，我曾經附體到一個未成年的少女身上，要殺一個渣男，是你出手相救的，後來還害你跟你女友吵架，你女友是柯慧琳。」
「柯慧琳的老闆就是王建吾對吧，那天旅館的那位男性。」
「還有一次一位老奶奶被搶劫了，我附身在一個大嬸身上，遇到正義的你，才把小偷逮到，你可記得。」

「這個我有印象。」他依然面容淡定。
「我說了這些你應該相信我了吧，我沒有騙你。」
「你講的其實打聽到就可以知道了，也不是什麼重大秘密。」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
「不過我相信妳。」
「你相信我？真的嗎？」
「只是跳樓就可以穿越？這根據從來哪來的？」
「就是我原本想死，打算從頂樓跳下去，但我居然跳到載著泡棉的貨車上，我才安然無恙，不過我陷入了昏迷，我的靈魂穿越了過去。」
「所以妳才要用同樣的方法？但萬一這次沒那麼好運，妳不就真的跳樓身亡。」
「你說的沒有錯，可我非得要回去過去。」
然後他不贊一詞，聽我的語重心沉：「我穿越過去才發現我竟然愛上一個不值得我愛的人，我浪費了我整整六年的青春去愛一個渣男，我好後悔好後悔。」
「妳想要阻止妳愛上渣男？」
「不是。」我搖頭，「我最親愛的哥哥，殺死了那個渣男，我知道那渣男該死，但不應該是我哥動手，我哥毀了自己的前途，我怎能放任不管。」
我見著他難以為顏，我是不是說得有些誇張？
「可能你覺得這故事比扯鈴還扯，不過我句句都屬實。」
「我相信故事屬實，我也想幫妳，讓妳重回過去。」
我遇到貴人了！張丞圭可是我的貴人，不但相信我還要協助我，我實是太開心了。
「真的嗎！」
「不過妳如果找到方法穿越，請妳告訴我，我也想改變過去，改變我曾經後悔莫及的事。」
「我答應你。」
「妳除了跳樓以外，還有沒有一些能穿越的傳聞？」
傳聞？傳聞？
我一再深思熟慮、我再三深思熟慮，我想起了一點點事情，我說了一點點事情：「我遇到過一個遭老頭，跟我說過穿越的事。」
「糟老頭？」
「不是啦，是福德正神，土地公。牠跟我說我聞到令我窒息的味道，我就可以穿越一次，不知道此話是真是假。」
「妳有試過嗎？」
我忽然情緒高昂，有點激動了，「當然有！我還去了垃圾車聞那臭味，臭死了但還是沒穿越。」
「那應該是不夠臭也還不夠香。」
到底是要多臭、到底是要多香？
「不然你有辦法嗎？」
看他若有所思的樣貌，我想鐵定有，但我可不想沒被穿越就先被臭死或香死。
「明天妳來我這裡，我有行程了，我想應該可以的。」他語畢後遞張紙給我，「這是我的電話號碼，妳先留著，有事可以打。」我收下後、我起身拍拍屁股，「那明天見吧。」我轉身往家門走了幾步，我驀然回首，我觸碰了記憶裏的開關，我眼前的裝潢擺設，都跟王建吾喜好一模一樣，灰色系的沙發、淺藍色的壁紙、還有石膏天花板、都令我觸景傷情了。我想我心深處的傷口未癒合、未結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