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退婚

第二章
馬車停下來後，馬伕立即走到門前，為小姐開門，丫鬟則小心翼翼地扶著小姐下車。

產屋敷府第挺是富麗堂皇，雖然不比在唐國時暫住的禮部尚書府般紅牆綠瓦，但是可以看到少時居住的「寢殿造」宅第，對小姐而言，實在令她勾起不少回憶。

丫鬟扶小姐到門前，向門前的守衛行了個禮，恭敬地說:「請跟門房通傳一聲，石川府的絮之上 (之上:尊稱女性貴族的敬語)來訪。」守衛跟小姐行了禮後，便匆匆走到內院。半刻，一個穿得得體整齊的男人出來，又恭敬地向小姐行禮，說:「絮之上，您的伯父正在跟夫人商談，請讓老奴領你進去，這邊請。」

丫鬟扶著小姐，跟著門房的腳步。或許是門房走路太快了，或許是得產屋敷家太廣闊了。自她們進來後，經過了東門，經過種有五彩繽紛的奇花異卉的花園和垂釣池，仍未到北邊的主屋。可是，小姐每走一步，四周都下人侍從，定無不愈凝視著絮小姐。

小姐穿著繡有牡丹花的紅圭(圭: 女子在出門或遠行時所穿的服裝。) ，穿著翠綠的懸帶和長袴，紅花綠葉，十分相配。可惜她戴了市女笠，否則，今天產屋敷家的下人都不用幹活了。雖然穿了不足以顯露身材的圭，亦可見她身量甚輕，走起路來如弱柳扶風，十分誘人。
終於，來到夫人的寢殿了！門房向竹簾後夫人和石川道也恭敬地行禮，然後介紹道:「夫人，石川府的絮之上求見。」夫人在簾後揚手，示意讓她們進來。

絮脫下市女笠，秀麗的容貌隨即破殼而出。三千青絲烏黑亮麗簡單地辮成髮髻，一雙如柳葉般彎曲狹長的丹鳳眼，雙眸清澄如水，配上兩道柳葉眉，和一瓣朱唇，雕琢在白玉似的小臉上。一身裝扮端莊大氣，舉手投足儀態萬千，盡展大家閨秀的氣度。站在絮身邊的丫鬟其實都長得挺是水靈，特別是一雙晶瑩剔透圓大的燕眼，好像在訴說著她有許多鬼主意。若以花為喻，絮小姐的丫鬟是路邊常見的小雛菊，絮小姐就是被養在花園中的芍藥。兩種姿容皆美，但惜花者，自會懂得哪種花是更勝一籌。

絮向產屋敷夫人和伯父行大禮後，恭順地說:「妾身絮向產屋敷夫人、伯父請安，願兩位萬福金安。」夫人嘴角揚起一抺淺笑，微微抬手示意她起來，並滿意地說:「禮儀學得倒是挺好！妾身(日本女性自稱)以為你跟隨石川大人在唐國生活久了，就會忘了我們國家的禮法規矩。」絮強忍驚訝，試探道:「夫人見笑了！妾身是這裡長大的楊柳，即使柳絮飄到他方，都不會改變楊柳本身。妾身惶恐，請問夫人為何認為妾身禮儀不周？」夫人在竹廉後，用她兩隻如潔白的手指，指了指她的頭髮。

絮連忙解釋:「妾身自下船後，便馬不停啼地趕路，都來不及梳洗乾淨，請夫人見量。」之後，她又行了個大禮。此時，她身邊的奴婢卻撲了出來，不斷叩首，嚷道:「是奴婢的錯，請夫人不要怪罪小姐。是奴婢忘了我國的髮型是如何梳的，才會如此。請夫人責罰。」夫人蹙眉不悅，絮急忙低下頭地說:「請夫人見諒，詠雪自小養在我身邊，不足四歲就跟隨我和父親前往唐國，若禮儀有不足之處，請夫人見諒。」夫人冷冷地說:「罷了！你自己的僕役，你自己調教便是。不過，你要謹記，若下人僭越失禮了，禍害的便是你自己。」絮連聲回應:「是…是…」

這時坐在竹簾外的石川道也卻不耐煩起來了，開聲說:「夫人，在下稍後還有要事，客氣說話不多說了！吾弟道益在生前，一直與貴府交好，在十多年前，就為貴府的長公子與阿絮指腹為婚。可惜，吾弟命薄，客死他鄉。可是，他臨死前，寫信把阿絮託付於我。現在，阿絮和長公子都已行予成人禮，在下又有公職在身，不能長居於京中，所以，希望兩人盡早成婚。亦算是，以慰吾弟的在天之靈。」
夫人聽後，愁眉深鎖，慨嘆道:「妾身知道，但是此事萬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