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奇異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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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0-11
中央山脈偏東的一座茂密森林裡,一輛平價小轎車行駛在那幾乎不算路的荒林小徑上,惡劣的路況不但讓車子顛簸難行,還數度險象環生,所幸駕駛者的技術頗為高超,接連閃過好幾個致命的天然陷阱,緩慢而穩定的繼續往昏暗的密林裡駛去。
雖然知道這並不是專門為汽車行駛而開闢出來的道路,想要舒坦的開車本來就不可能,但司機還是抱怨連連,這時忽然一個重頓更讓他脫口咒罵,卻也讓他更加警惕,因為剛剛那個坑洞隱藏的太好了,他居然沒發現到,幸好洞口不大車子擠不下去,不然他們可能會葬身此地,落個車毀人亡的下場,而沒人會可憐他們,因為是自找的。
「我說歐陽老大啊!拜託你也出個聲好不好,讓我知道你還活著!」苦命的司機陳啟安謹慎的放慢車速,並嘗試打破這靜謐的讓人壓抑的氛圍。
坐在後座的冷峻男人沒理他,一勁的閉目養神,即使車子頻繁震動,他依然坐的泰然自若。
看他這副死樣子,陳啟安是直翻白眼,「這時不要裝酷好嗎?你不覺得氣氛很詭異嗎?拜託至少回應我一下,不要讓我像個白痴一樣的自個兒在自言自語。」
應他的要求,歐陽拓終於開口說話,「沒人要你說話,專心開車。」他還不想死,雖然信任好友的駕駛技術,但在這原始森林裡,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還是小心為好。
「聽聽這什麼話!枉我對你掏心掏肺,做牛做馬的,你吩咐的事從不馬虎,上刀山下油鍋從沒吭過一句話,這次還捨命陪你來這座鬼森林找人,我為你付出這麼多,結果你竟然這麼對我,我真是遇人不淑,交友不慎啊!」他一面唱作俱佳的演出,一面卻仍緊盯著路況,小心駕駛。
歐陽拓沒有接他的話題,而是點出他隱藏在緊繃情緒下的真實感受,「你在害怕。」
「你胡說什麼!我堂堂一個頂天立地的七尺男兒,正港的男子漢,你說我會怕什麼?」陳啟安說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若不是在開車,怕是會把胸脯打的乒乓響。
「熊。」
一個字立刻將陳啟安的豪氣萬丈變成乾笑:「嘿嘿!老大你真了解我,既然你知道有熊,為了我們的生命安全著想,是不是可以往回走了?」熊耶!一掌就可以將他撕裂的恐怖生物,他能不怕嗎?沒必要為了尋找一個可能不存在的人,就冒著生命危險,他還沒娶妻生子呢!
那是他們之前落腳的地方,也是他們所要找的人所住的村落,在那裡他們不但受到了熱情的招待,還找到那人的消息,最後村民還很『好心』的附贈一則訊息,告訴他們說附近有熊出沒。
「好,你回去。」歐陽拓淡淡的說。
「啊!太好了,我回………不對啊老大,怎麼只有我回去,你也要啊!」只有他這苦命的小司機回去有什麼用,重要的人是他啊!如果老大沒全身完好的回去,自己獨自回去的下場就是被扒皮。
「我要繼續找下去。」他的決定不容改變,「你可以先回村等我。」
「問題是我能嗎?好吧!輸人不輸陣,森林這麼大,我就不信我們真這麼衰去遇到。」為自己加油打氣後陳啟安不再吵鬧,安靜的開車,直到行駛到車子無法通行的路段,他才說:「前面車子過不去了,接下來只能用走的。」
陳啟安正要開門下車,卻被歐陽拓一把拉住,他疑惑的回頭問:「怎麼了?」
歐陽拓沒回應,只取出特製手槍,眼神凝重的直盯著前方某處,陳啟安緊張的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是一叢等人高的樹叢在劇烈晃動……不對,草不會自己動,會動顯然是因為有某種生物在裡頭竄動。
嚥了下口水,苦命司機陳啟安緊張的盯著那樹叢,內心暗自祈禱千萬不要是他心中所想的那東西,要知道從不信教的他從沒像現在這麼虔誠過。
也許是平時懶得燒香拜佛的報應,所以就算臨時抱佛腳,佛祖也不領情,很俐落的一腳就把他踢開,從樹叢中不負期望的出現他最害怕看到的生物。
「熊……熊啊!」雖然只看到露出的一個熊頭,但陳啟安還是當機立斷的急速倒車逃跑。
察覺自己領土有陌生生物侵入而前來查看的叢林霸主,看見獵物身影,還來不及吼叫幾聲宣示威嚴就看到獵物正在逃跑,當即緊追而上,離開樹叢,現出了牠的恐怖姿態。
看到那熊的體型,陳啟安嘴張成了一個O型,更加快倒退的速度,連歐陽拓也驚訝不已,他敢確定這頭熊比他在動物園裡看到的熊大上兩倍有餘,跟牠相比,動物園裡的熊瘦小的令人懷疑員工是否有虐待動物之嫌,不然為何大小隻差這麼多。
那是一頭龐大的驚人的黑熊,目測比這台車子還大,張大的熊嘴裡佈滿尖銳利牙,陣陣低吼聲伴隨著恐怖威勢的跑動,地動山搖地追著車子跑,牠的速度不因巨大的體型而有遲緩的跡象,反而以非常快捷的速度追了上來,慢慢拉近與車子的距離
歐陽拓打開車窗試圖射擊,但車子不停顛簸讓他頻頻射空,這讓他感到不對勁,以他的槍技射擊黑熊那巨大的體型,不該都沒射中才對,還有這條路實在太寬敞了,寬到剛好容納巨熊那巨大的體型而又不會有任何阻礙,似乎是專為巨熊量身打造的一般,這實在太詭異了。
「老大拜託你射準一點,我們的命全靠你了!」陳啟安還在哀嚎,忽然一個熟悉的重頓讓他應變不及,車子迅速一彎偏離了道路,碰的一聲巨響,車屁股狠狠朝一旁無辜的樹撞了下去,劇烈的震動讓兩人好一陣子才緩過來。
「媽的!又是那個該死的洞!」恨恨的重擊一下方向盤,陳啟安發誓如果今天還能活命的話,一定要把那該死的洞給填起來。
這時那頭熊也已來到車前,雙腳撐起壯碩的身子熊立而起,讓牠看起來更加恐怖且危險,尤其是那對鋒銳的熊爪,似乎能夠將他們連人帶車整個一起撕裂。
不想等死,二人當機立斷準備下車屠熊時,一陣嬌叱傳來,「大熊,又是你!」
二人一熊同時訝異的同時轉頭看向發聲者的方向,但見一抹嬌小的身影像個泰山一樣抓著樹藤飛速的盪過來,接著鬆手翻身,雙腳使勁踢向巨熊,竟將那體型巨大的黑熊給一腳踢翻!
那是一名清麗可人的美麗少女,她那烏黑滑順的長髮自然的滑落更給她增添一絲瘦弱感,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根本沒人相信這樣一名瘦弱的少女竟能將巨熊給踢倒。
「哇哈哈!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少女站在巨熊的肚皮上耀武揚威的大笑,似乎沒有察覺背後熊爪高舉。
歐陽拓緊張地大喊:「小心背後!」
少女笑臉盈盈的朝他揮揮手,直到千鈞一髮之際,才一個翻身躍起,輕盈靈巧的躲過熊爪的攻擊,順便在熊頭上補上一腳,將半起身的巨熊給再次踢倒在地。
落地後,少女也不急著攻擊,悠哉的等巨熊爬起來。
接連遭受攻擊,巨熊的憤怒顯然已經到達臨界點,熊立而起的衝向少女,身法之快讓在樹上看戲的猴老大都為之汗顏,巨爪高高舉起,誓要將眼前這可惡的小東西給撕裂。
這一爪凝聚了牠全身功力,牠畢生所學全化做這看似平凡卻雷霆萬鈞的一爪,死在他這一爪下的武「林」高手不計其數,什麼東蛇、西虎、南鷹、北鱷的,全敗在他中大熊的這一爪之下,曾經威嚇一時的野獸都擋不住了,這瘦小的生物更加不可能擋住。
事實上少女擋不住,也不需費力去擋,只見她相準時機,一個箭步瞬間加速衝進巨熊懷裡,不但巧妙地躲過那雷霆萬鈞的一爪,還給予一記重拳。
碰!
沒人會懷疑這一拳所帶來的威力,整座森林似乎也因為這一拳所造成的巨響而發顫,沙沙聲響個不停。
少女跟黑熊就這樣靜止不動一段時間後,黑熊才緩緩倒落塵埃。
有人說武「林」一步無盡期,這話說的真不錯,連牠這轟動武「林」,驚動萬「叫」的大熊也躲不過這殘酷的武「林」宿命,被掩沒在時間的洪流裡………
「第一百一十九戰,第一百一十九勝,耶!」再度勝利,少女高興的又叫又跳。
歐陽拓跟陳啟安根本就來不及插手,黑熊就被少女一拳打倒了,而且聽她話裡的意思,似乎跟這頭熊經常單挑,而且已經高達上百次了,讓他們感到荒謬!
即使已回到熟悉的城市,陳啟安是還不敢相信,那個可以一拳打倒熊的怪力少女竟會如此心甘情願的跟他們走。
少女拘謹的坐在後座,雙手放在繃直合攏的大腿上,睜著一雙充滿好奇的大眼,東張西望的看著不斷倒退的城市景觀,令她看的目不暇給,還不時的問東問西,沒一刻靜下來。
原本回答應該是陳啟安的任務,即使他在開車,但要讓奉行沉默是金的歐陽老大開口實在是有點困難,不過讓他吃驚的是,歐陽老大竟然回話了,還很有耐心的說到少女明白為止,這真的令他想不透。
陳啟安不認為歐陽老大是在培養感情,因為上一代恩怨的關係,讓他很討厭女人,即使是他的妹妹。
沒錯,又冷又酷的歐陽老大跟那怪力少女是兄妹,很令人難以相信,這可真的是生命的神奇之處了,尤其這對兄妹相認時,沒有感人肺腑的戲碼上演,反而氣氛詭異的很。
「對不起,你們不要緊吧!大熊很調皮,喜歡跑出來嚇人,但不會傷害人的,我保證!雖然我跟牠警告過很多次不要這樣了,但牠就是不聽。」少女懊惱的踢了黑熊一腳,怯怯的問:「你們……沒受傷吧!」雖然她很確定她有及時阻止,兩個男的身上也沒有任何傷口,但她還是很慎重地再問一次,不為別的,就怕被他們借題發揮。
人類是一種很不講理的生物,只要同伴受到傷害,不問對錯,不管緣由,馬上就會招集一群人來報復,還會不要臉的打著為民除害的旗幟,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能力不足就不要亂跑,侵入別人的領域就要有被當成食物的覺悟,這是自然界肉弱強食的法則,可人類往往無視這點,還一味的指責其他生物兇殘,殊不知他們才是最殘忍的,連親人都下的了手。
「沒事沒事!請問………」陳啟安才說到一半,就被人打斷。
「妳是陸曦晨。」發話的是歐陽拓,銳利的眼神毫不掩飾的打量著少女,似乎想在其身上印證什麼。
「你是……」少女明顯錯愕了一下,隨即擺出戒備姿態,警惕的問:「你是誰?」
歐陽拓神色莫名地盯著她,「歐陽拓,妳的兄長。」
少女掛在嘴邊的笑容不見了,陷入了沉默,「你們等我一下。」她轉身朝躺在地上的黑熊踹了一腳,「起來了啦!快回家去!」
大熊吼了一聲,算是回應了少女並慢慢爬起,搖搖依舊昏沉沉的腦袋,最後還示威性的朝歐陽拓兩人張牙舞爪一番,才跟著少女一起走進森林深處。
那隻熊竟然會聽少女的話?
歐陽拓跟陳啟安都感到不可思議,也因為這一耽擱,讓原本想一同前去的歐陽拓慢了一步,他連忙撥開一人一熊剛走進去的樹叢時,卻看不到任何身影。
這是怎麼辦到的?單是那女孩也就罷了,畢竟她的俐落身手依然歷歷在目,可是竟然連那體型巨大的黑熊在短時間內都無聲無息的消失,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歐陽拓環視著整座森林,忽然有種明悟,是整座森林都在幫少女與黑熊遮掩行跡,讓他無法尋跡而上,只能等少女自己回來,雖然他知道少女可能一去不回,但他還是想等,他希望少女能自己回來。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陳啟安車都修好了,因為是特地改裝過的,所以相當堅固,車子本身並沒有遭受太大的破壞,以陳啟安的技術足以應付,他還有空閒將那該死的洞給填平,並餘恨未消的猛踩兩下才罷休。
歐陽拓則一臉陰鬱,不是等的不耐煩,而是他認為少女不會回來了,但在這時,少女終於出現了,臉上帶著點落寞,背著一個鼓鼓的背包,看來是她的全部家當。
然後一句走吧便跟著他們回來,也沒仔細確認,光憑名字就相信他們,這真的叫陳啟安很擔心這純真少女能否適應爾虞我詐的生活。
不過歐陽老大也很絕,直接載了人就走,也沒再進一步確定,真的是很奇怪的一對兄妹。
認識歐陽老大這麼多年,陳啟安很少有猜不透他想法的時候。
歐陽拓有點遲疑的問:「妳……幾歲了?」雖然他知道少女的年紀,但他還是需要從本人那印證,因為他總感覺少女看上去的年紀跟他所知道的有所出入,是因為涉世未深的緣故才顯得稚氣嗎?
陸曦晨故意說:「再過不久就二十歲了,我不介意叫你叔叔。」
陳啟安差點爆笑出來,但為了小命著想,只能努力憋著,當這麼久的兄弟不是當假的,他知道一旦他笑出來,保證會死於非命,因為被稱作叔叔的人快氣炸了。
「妳……」歐陽拓強忍住掐死少女的衝動,深吸一口氣,壓下怒氣,「你可以叫我歐陽或阿拓。」他不習慣也不知道如何當一個兄長,在他漫長的歲月裡從沒學過這個課題,和藹可親這名詞更與他絕緣,所以他選擇跟少女當朋友,少數幾個得到他認可的女性朋友。
「阿拓!」陸曦晨甜甜的喚了聲,還附贈一個大大的笑臉。
很神奇的,少女開朗的笑容竟將歐陽拓滿腔的怒氣給熄滅了,心中還升起一種滿足的感覺。
這奇異的少女有一種很神奇的魔力,光憑一個笑容就讓他冷漠的心有解凍的跡象,緊繃的心神也放鬆下來,而他並不討厭這種現象,這讓他覺得多個妹妹似乎也不壞。
他決定留下她,不論任何代價。
他冷峻的臉浮上一絲名為溫柔的神色,那是他遺失很久的東西,但可惜,他的溫柔立刻就僵掉了。
只聽少女說:「不成,那我不是虧了嗎?你都三十一歲了,幾乎快大我一輪,我們看起來就不像兄妹,如果叫你阿拓,別人會以為我沒大沒小,我還是叫你叔叔好了!」
「妳……」歐陽拓氣的說不出話來了。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陳啟安憋不住了,趕緊將車往路邊一停,趴在方向盤上爆笑出來,當然報應也很快來臨。
「噢嗚!你真的揍了,算你狠。」捂著肚子,苦命的司機繼續開車。
歐陽拓沒被怒氣衝散理智,狐疑的問:「妳怎麼知道我的年紀?」他很確定他沒提過。
「聽母親說過。」少女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妳想起他們了?」想起離家的母親,歐陽拓的心情也是微沉,但他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因為他知道少女是無辜的,還輕撫著她的頭安慰。
陸曦晨神色憂傷的輕喃:「他們很愛我!」
「今後我會照顧妳。」
「我長大了,有能力一個人生活,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歐陽拓不喜歡她話語裡那淡漠的疏離感,專橫的說:「我是妳的兄長,妳必須聽我的。」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兄長的身分也蠻好用的。
少女稍微氣弱了,「我不喜歡獨裁的哥哥。」
「我也不喜歡不聽話的妹妹。」他毫無轉圜的看著她,少女也不甘示弱的瞪著他,一時間,空氣中似乎產生陣陣火花,車裡瀰漫著煙硝味。
這時陳啟安不識趣的說:「咳咳!不好意思,兩位,很抱歉打擾你們兄妹培養感情,但目的地到了,是否該下車了?」真是的,這對兄妹連談個事情都要這麼劍拔弩張嗎?
歐陽拓怒瞪了無辜的苦命司機一眼,淡淡的說:「下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