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站/油釜滾烹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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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8-21
遍地是滾燙的岩漿,僅一人能通過的獨木橋危險又不穩,我只得更加小心翼翼,邊走邊看著腳下。
「動作快一點。」小冥忽然出聲。
「別催!」我差點踩空,最後總算到達對面那艘體積不大的木筏。
後有岩漿前有泥濘,但左顧右盼都沒看到門,難道要搭乘著這個交通工具?
可是又遲遲未見任何行動,此時有粗紅線憑空垂降。
小冥拉住它,並將線頭的分岔扯開,再把其中一邊遞來。
我疑惑的握住粗紅線,小冥說:「等一下要盪過去。」
我瞪大眼:「咦?」,「身體放鬆,雙腿輕蹬即可。」小冥點頭。
蹬?先別說要盪去哪,這是要怎麼蹬啊?
「預備,GO!」小冥喊完就往前跳。
「等等!啊啊啊!!!」我只能緊抓住掃把柄般粗的紅線。
跟隨他低低地盪過漂浮著斷肢的泥濘,最後停在乾燥沙地。
小冥從粗紅線上輕扯落一條細紅線,接著把兩頭分別綁在兩人手腕上。
我凝視那條緩緩縮回上空的粗紅線。有扇帶刺紗門出現。
此時小冥高聲喊:「遊府使者到達,以紅絲為憑藉。」。
門自行敞開,我們快步走進去。空氣十分悶熱,還飄盪著熟掉的肉味。
泛黑的青苔佈滿整個空間。隔著那片骯髒玻璃,看到的是怵目驚心的刑場。
有一個被火燒紅,超級無敵大的鐵鍋。
亡魂縮角落不停發抖,任由不明力量將其提起扔進鍋裡。
男男女女浸泡在黃澄澄的極高溫沸油中,活生生被炸到熟。
奇怪的是如此高溫,理應瞬間燙死才對,怎更像文火慢烹?
「當然不可以讓罪魂如此好受,用意在於煎熬。」小冥說。
「兩位夜安,總算來到「油釜滾烹獄」啦?」臉只有巴掌大的女孩出現,祂穿著骯髒的粉紅色睡衣,關節好像都被折斷似的詭異扭曲,再加上頭髮完全沒有整理過,看起來彷彿孤魂野鬼。
我和小冥十分有禮貌的朝祂行禮。
「本官這就讓罪魂現身說法!」巴掌臉女獄官語氣俏皮。
全身嚴重燙傷的男魂被架出,連眼皮都被黏住而張不開。
獄官用返原水潑去:「速道出罪孽!」。
男魂恢復正常顫抖不已:「我本是警察。幾次考績不彰後,便失去熱誠忘記初衷,只挑輕鬆案件受理,稍嫌麻煩便吃案。平時在局裡泡茶閒聊或抽菸打牌,過得很愜意。某天半夜因和老友聚餐多喝了幾杯酒,黃湯下肚後連煞車都懶得踩。仗著自己開警車,整路狂飆無人敢擋,忽然有老婦騎著機車衝出來,我一時情急,竟將煞車誤踩成油門,直接攔腰撞上老婦,她在幾公尺外的田邊奄奄一息。我看旁邊都沒其他人,索性暫時置之不理,先將行車紀錄器的畫面刪掉,過了十五分後才假意叫救護車,但老婦卻送醫不治身亡。」
獄官怒斥:「身為執法人員應是人民的保母,偷懶誤事、知法犯法,簡直是社會的毒瘤!」
男魂不服:「警察是公僕,一點地位都沒有,占點便宜剛好而已。」
獄官瞪視:「你故意混淆重點,任何人!聽好,任何人都沒資格讓另一個人失去活著的權利,你只是不敢承擔後果,才故意害老婦錯過救援黃金時期!」。
男魂沒機會回嘴,就被獄卒拖回去繼續受刑。
再來是十指蜷曲左眼球糜爛的女魂,她整張臉都被滾油給燙得起皺。
獄官以返原水淋下:「速道所犯之罪,切勿隱瞞。」
女魂表情還有些驚恐:「我生前是看護。專門居家照顧無法自理的老人,若非因為找不到其他工作,誰想做這種又煩又累又無聊的事?!平常僱主因為要上班不在家,我就吹冷氣看電視,或者虐待那個老人。最常拿衣架打他腳底,反正只要穿上襪子就不會被發現。老人中風過後已無法言語所以不能告狀,只得任由我辱罵欺負。然而幾週之後他竟然真的死了,只因不小心用棉被摀住他口鼻。」
「不小心?」獄官瞇眼。
女魂顯得心虛:「對、對呀!」
「妳根本是活活悶死那位老人家!」獄官語氣尖銳。
我控制不住驚呼:「為什麼?非親非故!」
女魂說:「哼!妳懂啥!長年累積的鬱悶,足以讓任何人崩潰!」
「妳崩妳的潰!老人何辜?」獄官大喊:「拉下去!」
女魂在大哭大叫之中被獄卒趕回刑場。
然後是頭髮自然捲,被燙得皮開肉綻的男魂,整張臉縮成一團,血水直滴。
獄官潑去返原水:「還不快點道出罪行?」
男魂邊哭邊講:「我是農民。家計本就不好,平時都早出晚歸,辛勤耕種著祖先留的貧瘠田地。某天妻子竟然產下一對龍鳳胎!她藏得很好,讓我一直以為她只是變胖。我毫無為人父的喜悅,只想著根本養不起,所以直接將那兩個孩子狠狠摔死。」
獄官挑眉:「是這樣?只有如此?」
男魂緊握拳:「我還衝進廚房拿生鏽的菜刀砍死妻子。因為、因為…我它媽性無能!怎麼可能會有孩子?!那賤女人外遇!我這麼辛苦在養家,她怎能讓我當烏龜?」
獄官抿唇:「紅杏出牆固然不對,不守婦道更是罪。但還輪不到你來動刑,況且那對龍鳳胎尚在襁褓中,你如何能忍心奪其命?」
「他們又不是我的種!」男魂抱頭痛哭。
獄官嘆口氣揮了揮手,獄卒立刻飄近將他帶回刑場。
最後拖出來的男魂就像一隻煮熟的雞。
全身毫無毛髮,生殖器萎縮,肌膚由紅泛白,瞳孔處還流著血水。
獄官用返原水潑他:「速將罪孽道盡!」。
男魂恢復健康樣:「我是五專中輟生。平時和同樣無所事事的痞子混一起。某天他們說盯上郊區獨棟豪宅,預備夜裡行竊。據說該主人全家都出國,大夥兒興致勃勃,我們共有四名成員,於午夜時分潛進豪宅,還不忘先毒死看門狗,才大搖大擺準備搜刮。沒想到消息錯誤,還有一個女生在屋裡,看她才二十齣頭的年紀,應該就是主人夫婦的女兒。那女生睡眼惺忪從二樓走下來,發現有小偷闖入立刻放聲尖叫。A摀住她的嘴,B用童軍繩將她雙手反綁,C扣住她下巴猥瑣笑道『這小妞長得不錯嘛!』,接著他們三人將她強壓在地,輪流強暴了她,我怕被嘲笑所以一樣污辱了她。而且還拿榔頭直接將她打死,反正那女的早已看清我們的長相,然而當時我也不知怎麼搞的,竟把她整張臉敲得血肉模糊。」
『好殘忍!為何可以對素昧平生的人,下如此毒手?』我握拳。
獄官斥責:「禽獸不如!就算全部的獄都受過一輪,也不足以安撫受害者!」
男魂似乎想反駁:「我…」
「你閉嘴!」獄官硬打斷他,獄卒這回自動把男魂給帶離現場。
「「油釜滾烹獄」是否滿室肉香?」獄官半開玩笑。
我霎時無法回應,臉上有的只是尷尬。
獄官介紹:「殺人犯、亂倫犯、下毒藥害人者,死後除受相對應各獄之刑罰外,還要來此受刑。」
我好奇:「可是…若是小罪呢?偷搶拐騙,但未致他人死亡?」
獄官回應:「那就會在生命終結之前,就受到懲罰。」
「什麼懲罰?」我又問。
「略衰略衰,微倒楣。」獄官不太正經。
我偏頭:「您是指吃飯噎到、喝水嗆到、走路扭到…等等之類?」
獄官大笑:「妳真的很幽默欸!」
小冥也忍不住嘴角失守。
「好啦!今夜任務已矣,本官與兩位永別。」巴掌臉女獄官壓縮後消逝。
我和小冥再度回到帶刺紗門外。
「這次的參訪有記好吧?」小冥提醒。
「放心,我記憶力超棒。」我點點頭。
小冥卻投來懷疑的眼神,此時我注意到兩人手腕相連的細紅線。
「差點忘了。」小冥笑了一下,輕吹聲口哨。
細紅線自行解開,緩緩往上飄最後化為一縷煙。
「晚安。」我揮揮手。
「嗯。」小冥微笑。
眼前畫面像被潑墨,呈現不規則黑色塊狀。
幾秒之後,景象變成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