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根羽毛 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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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8-21
  「恭喜妳通過考驗。」祭司慵懶的聲音自上方傳來。

  秦颺已經在水池旁等我,我踉蹌衝進他懷中。

  「該換妳履行妳的諾言了。」秦颺並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

  「當然。」祭司自袖口拋出一個綠色的藥瓶,秦颺以帥氣的姿勢接住。

  「秦颺,我們來重簽命運契約吧,這樣我才能把你帶到懸崖上。」我看著他把藥瓶塞入口袋。

  「不是現在。」秦颺搖頭。

  祭司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原來是這樣啊,難怪你會拒絕再和她簽契約。為了恭喜你們通過考驗,我就好心送你們回醫院吧。」

  祭司揮揮手,四周的景物立刻消融在空氣中。下一秒,我和秦颺已經出現在希斯澈床邊。雖然我不曉得為什麼祭司知道我們要去醫院,不過有抵達目的地就好。

  我很慶幸房裡沒有護士,這樣就不必聽見他們驚嚇的尖叫聲了。我和秦颺合力把希斯澈調成坐姿,並在他嘴裡倒入了幾滴藥水。

  希斯澈猛然睜開眼,從我手中搶過瓶子灌入口。他一放下空瓶,整個人便再次陷入了昏迷狀態。我和秦颺面面相覷。「他剛剛是……?」

  秦颺聳聳肩。「大概又是祭司設下的某種把戲吧。」

  我和秦颺一起回到會客室,卻意外的發現蘇菲亞早已在那裡。「蘇菲亞,妳不是應該在懸崖上嗎?」

  「因為我知道祭司一定會把你們平安送回來,所以我自己就先走啦!」蘇菲亞笑嘻嘻地回我。

  「那如果她沒有呢?」我問。

  「那……你們就只好自己想辦法囉。」她理所當然地露出欠扁的笑容。

  我突然好想揍蘇菲亞……

  秦颺隨手撈起桌上的一個白色方格。「潔艾兒,我們去醫院的空中花園逛逛吧。」

  「空中花園?」我狐疑的看著他。

  「莉貝卡納的空中花園可是世界有名的,它甚至得過全國花園設計大獎第三名。」萊諾兒替我解惑。「我剛剛有和雪姬去逛過。」

  我點點頭,隨著秦颺前往頂樓。

  萊諾兒說的沒錯,空中花園的確很漂亮。它的漂亮不在於花團錦簇、百花爭鳴,而是在於那精緻優美的雕像布置。我能認出幾個希臘天神雕像,但大多數的神我都不認識。秦颺指指一旁的簡單雙人石椅。我點點頭,和他一起坐下。

  秦颺把手中的盒子交給我。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塊布朗尼。「自從遊戲開始後,我們三餐都吃乾糧,我想妳應該會很懷念甜點的味道。」

  我切了一小塊,放進嘴裡。布朗尼的味道很普通,但想到秦颺為了我在醫院商店街東奔西跑才找到這塊蛋糕,一股暖意便在心底化開。「秦颺,謝謝你。」

  秦颺微笑,這讓他看起來更加帥氣。「不客氣。」

  享用完布朗尼後,我把盒子放到一邊。「秦颺,我懷孕了。」

  我預計他會像普通的男生一樣大吼大叫,並叫我去拿掉。呃對不起我好像看太多社會案件了。

  秦颺的手覆上我的肚子。「我相信他會是個帶來幸運的孩子。」

  「他的名字將會是秦月,因為太陽身旁總是跟隨著月亮。」我擅自做下決定。

  「好,全依妳的。」秦颺的笑容很溫柔,我輕輕傾向他。

  兩人的嘴唇輕觸,就像被羽毛碰到一樣。暖意自他的唇流向我,使我不自覺地加深力道。我將手放在他的腰際,而他則環住我的肩。我不曾如此飢渴的吻著他,感受他大力卻溫柔的力道。兩人分開時,我赫然發現已經黃昏了。

  我輕輕牽起他的手。「秦颺,我們來重簽命運契約吧。」

  出乎我的意料,秦颺抽回了他的手臂。我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潔艾兒……我們不能再定命運契約了。」

  「為什麼?」我凝望他的眼眸,發現他眼中充滿深沉的哀傷。看起來就像……心碎。

  「因為我們的父親不同。妳的父親是路西法,我的卻是紫颺之翼。這代表……」他停了下來,彷彿不願說出事實。

  「代表什麼?」明知道最後的真相會令我心碎,我仍執著的追問。

  「代表妳是永生的,但我不是。」

  §

  我真傻。

  路西法的孩子能青春永駐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有一天我會變老,然後就會死去,但妳不會。」秦颺苦笑。

  「秦颺……」雖然我明瞭自己應該接受事實,但心底卻還是努力的說服自己那不是真的。

  有人在我們前方咳了幾聲,是萊諾兒。萊諾兒把一台手機拋給我。「電話。拉結爾打來的。」

  「喂?」我把手機靠到耳邊。

  「潔艾兒,妳現在在哪裡?」拉結爾的語氣十分急迫。

  「我在莉貝卡納,怎麼了?」該不會天諾真的把右翼給毀了吧?

  「妳帶來的那些孩子離開後,地獄的人便找上門了。我需要妳和秦颺來調停。」拉結爾緊張的說。「我們右翼根本打不過地獄。」

  「我知道了,我馬上去。」我掛掉的電話。「秦颺,拉結爾叫我們立刻去右翼。」

  萊諾兒舉起手。「那我……」

  「妳留在醫院照顧雪姬和希斯澈,他們就拜託妳了。」語畢,我領著秦颺到來欄桿旁。「秦颺,我必須要帶著你飛。」

  雖然秦颺體型比我大,但我有十足的把握能帶秦颺飛上天。我從背後抱住秦颺,一手固定在腰際,一手固定在胸前。「走囉。」

  我展開比自己還巨大的雙翼,躍入天空中。

  秦颺發出驚呼聲,叫聲中夾雜著驚喜。這是他第一次體驗到飛行的樂趣。我笑盈盈的偏著頭。「喜歡嗎?」

  「妳知道,通常羅曼史裡都是男生抱著女生飛,很少是女生載男的。」秦颺笑道。

  我吐吐舌頭,不過他當然看不到。「誰叫你沒有翅膀。」

  我向前加速,殷紅的晚霞已經染紅了天際。

  當我和秦颺接近右翼時,兩軍已經在對峙了。我向下俯衝,同在兩方中央。「嘿!」

  「墮天使的孩子們在哪裡?」一名看起來像是將軍的惡魔嚴厲的問道。

  「他們離開了。我永遠不會改變我的答案。」拉結爾冷淡的說,她對我點點頭。「潔艾兒,他們一直認為我把那群孩子藏起來了。」

  「拉結爾沒有說謊,你們在找的人已經離開右翼了。」我告訴惡魔們。說真的,他頭上那兩根是山羊角嗎?

  「騙子,你們通通都是騙子!」將軍呸道,他用乾枯的爪子指著我。「尤其是妳,地獄之女,妳竟然加入敵方?」

  「我沒有加入任何一方,我只是闡述事實罷了。」我冷淡的回答。

  「妳錯了!妳只是個棋子!」惡魔粗啞的笑道。「拉結爾只是把妳當作調停的工具罷了。」

  「你還不是也一樣?」拉結爾回嗆。「是誰說要藉由她來擴展地獄領土的?」

  「等等,」我舉起一隻手。「所以你們從頭到尾都把我當作棋子耍?」

  「沒錯。」惡魔得意的說。「既然這件事被妳知道了,我只好把妳殺掉了。」

  一枝毒箭破空飛來,直指我的胸部。

  我試圖移動,卻動彈不得。

  我閉上眼睛,等待即將而來的衝擊。

  但是甚麼都沒有。

  我試探性的睜開眼睛,發現一個人擋在我面前。

  箭深深的插在秦颺的心窩處。

  §

  「秦颺!」我接住倒下的他。「我現在立刻帶你去找蘇菲亞。」

  當秦颺搖搖頭時,我便知道已經太遲了。

  我讓他平躺在地上,頭枕在我腿上。秦颺顫抖地舉起一隻手,輕撫我的臉龐。「對不起……」

  「你死了我該怎麼辦?我們的孩子該怎麼辦?」我哭喊。「你不是說要在惡魔荒原替我蓋一座城堡嗎?你不是……」我哽咽得無法繼續說下去。

  「妳覺得我死後會上天堂還是下地獄?」秦颺面容平靜的問我。

  「我詛咒你下地獄,這樣我才能去找你。」我故意把話說得很惡毒。

  秦颺笑了,笑聲卻變成劇烈的喘氣聲。「妳的幽默感還是一點都沒變。」

  待喘氣緩和下來後,他輕聲開口。「潔艾兒,在我死後……」

  「我不想聽。」

  「……請妳不要去恨任何人,也不要傷害任何人。請妳好好的……活著,平靜的生活。」秦颺的手無力的垂下。

  「我會盡我所能。」我低語,明知道自己不可能達成他所說的話。我的嘴抵上他的唇。

  「我愛妳。」他用盡最後一絲力量擠出這句話。

  「我也愛你。」我想記住他的面容、他的聲音、他的一切。

  接著,秦颺那如紫寶石般漂亮的雙眸便完全失去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