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受傷的小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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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0-05
黃金街後方山坡。
披著黑色斗篷的蒙面男子在林子裡奔跑,遠離在他身後被大火燃燒的屋子。
男子負責安置炸彈以及作為後援,但顯然他的夥伴是回不來了,男子必須逃走,不能被逮住。
蒙面男子抵達樹林裡車子停放的位置,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卻身形一僵。
「嗨。」
駕駛座上的夏薰仰著頭,皮笑肉不笑的向那人打了聲招呼。
蒙面男子立刻退後,夏薰反應也不慢,隨即將早已握在手中的黑色短刀射出,蒙面男子閃避,面罩被劃開一道口子。
他轉身要逃,卻突然被絆倒,在地上翻了一圈,憑藉靈敏的身手又起身。
絆倒蒙面男子的蔚青,上前走了一步,她手裡拿著手電筒,往蒙面男子身上照去。
「那傢伙是人類。」夏薰從車裡跳下來,提醒道。
蔚青明白夏薰的意思。
對方是人類,無法用管理人的武器對付。
蔚青緊緊握著手電筒,身體蹲低,夏薰也重新在手中凝聚短刀。
蒙面人明白情勢對他不利,悄悄挪動步伐,下一刻,他拉開斗篷往那兩人一甩,藉機轉身逃跑,蔚青撥開斗篷,急奔追上。
對方的速度很快,但蔚青也不差,尤其是卯起勁來的時候,她不會輸給任何人。
兩道身影在林間穿梭,蔚青一腳踏上從泥土裡突起的樹根,猛地一躍撲向前方的蒙面人,把他推倒在地。
蔚青猛力把人翻過來,壓制在他身上,摘下他的面罩。
然而,當她看清楚那人的樣貌時,蔚青愣住了。
「……金牧組長?」
即便夜色昏暗,她卻不會認錯那張臉,換作是任何管理人都不會。
光頭,左臉上有一道傷疤沿著顴骨直到下巴。
他是特管會調查一組的組長,才剛上任不久。
頓時,蔚青腦中一片混亂,當會長宣布那斗篷不是出自於任何一名管理人時,她還以為......
趁著蔚青分神的空檔,金牧逮住機會掙脫,猛力將她推開,蔚青摔倒,臉頰被一旁的樹枝劃傷,而金牧一個翻身,直接從陡坡滑下去。
夏薰趕到,以他的夜視能力,能看見從陡坡底下正要逃走的金牧,正瞄準準備將手中的短刀拋出時,蔚青卻拉住了他。
夏薰一愣,而蔚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趕緊收手,可晃眼間,金牧已經遠得看不見了。
蔚青低下頭,不敢去看夏薰。
夏薰頓了頓,讓手中的短刀消散,蹲了下來。
他伸出手抬起蔚青的下巴,看見那張被劃傷的臉,皺了皺眉頭。
「你們人類怎麼這麼脆弱。」夏薰語氣煩躁,攤開手心,問道:「手帕呢?」
出於助理的習慣,蔚青趕緊從口袋裡抽出一條手帕,遞給夏薰。
夏薰接過手帕,捏著蔚青的下巴,開始替她擦拭臉上的血。
那動作溫柔得讓蔚青嚇了一跳,也讓她倍感自責。
「剛才那個人......是特管會的幹部。」
夏薰應了一聲,沒說什麼,看起來並不意外。
在蔚青阻止他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
不,或許在更早以前,他就知道結果會是如此。
將蔚青臉上的血擦拭乾淨後,夏薰起身,揉了揉她的頭。
「回去擦藥吧。」他說,「沒事了。」
…
白書在送醫急救之後已無大礙,悠荷趕到醫院,陪了他一整晚,直到天亮確認白書沒事才回家盥洗,然後又回到醫院。
她進入病房時,卻看見向日坐在病床邊,握著白書的手,一臉心疼地看著他。
察覺到悠荷靠近,向日才鬆開手,垂著頭把眼鏡拿下,抹去眼角的淚水後才戴上。
「抱歉,沒注意到妳進來。」
悠荷搖頭,頓了頓,「我才是應該道歉的那個。」
她望向白書,見他臉色蒼白,虛弱的躺在病床上,心裡難受自責。
「是我把他推進危險之中。」
就在她想要更靠近白書時,向日伸出手輕撫白書的臉龐,悠荷頓住,眼神飄開。
「他受得傷害夠多了。」向日淡淡的說,「有的時候,我真的希望他能夠脫離這一切。」
悠荷聽見,感覺心裡被掏空了一小塊,怎麼也填補不起來。
她用眼角餘光觀察向日,這個女人外表看似纖弱,卻有某種說不出的強硬藏在那雙眼眸中,出於女人的本能,悠荷看得出她的與眾不同。
有點羨慕,有點嫉妒。
「聽說......妳和白書從小一起長大?」悠荷道。
「嗯。」向日回想起過去,「我還記得他到我家的第一天,我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像受了傷的小鳥,失去歸處,也不能飛。」
「那隻小鳥現在可是成為了一頭獵鷹。」悠荷淺笑。
「是啊......」向日的語氣顯得有些苦澀,「可我倒希望他永遠都是那隻受傷的小鳥,那樣的話就不會飛得太遠。」
聽見這句話,悠荷轉頭看著向日。
她抱著複雜的心情,猶豫了一會兒,「妳是不是......」
不等她問完,向日便開口。
「我愛他。」
這三個字,一瞬間就像釘子,釘在悠荷的心頭上。
那種刺痛感,好像不管過了多久都無法拔除。
...
花店。
花花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盯著悠荷看。
自那天從醫院回來後,她就不時處於這種神遊的狀態。
「到底是什麼事如此困擾妳呢?」花花自言自語道,「哦,我想有很多事吧。像是特管會裡可能還隱藏著許多繁縷,像是獵食者的憤怒與不安日漸加劇,當然還有......感情問題。」
聽見最後那幾個字,悠荷瞪了花花一眼。
「這個反應證明我沒說錯。」花花得意的嗑了兩口瓜子。
悠荷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指,把肥嘟嘟的小倉鼠推倒。
花花四腳朝天,花了一會兒功夫才爬起來。
「跟人類牽扯感情是自找罪受,妳應該明白的。」他喘著氣說,「別怪我沒提醒妳。」
「我知道。」
悠荷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只是有點羨慕而已......」
羨慕她可以把那三個字說出口,羨慕她有勇氣爭取愛情。
悠荷承認聽見向日的告白時,才發現自己對白書的感覺是複雜的,有那麼一刻,她害怕他會被搶走,可是她也明白,他不可能永遠留在她身邊。
不管是不是向日,白書終將屬於另外一個女人。
「好吧,不說這些了,妳有客人來了。」花花撥了撥臉,不再說話,乖乖扮演好一隻賣萌寵物的角色。
悠荷往店門口的方向看去,發現麥麥拖著步伐走進店裡,見她一副有要事要談的模樣,悠荷便向一旁忙著店務的千十六招招手。
「十六,麻煩你去給客戶送花。」
千十六應聲,過來的時候悠荷順帶把花花從櫃檯上撈起來,塞進他的胸前口袋。
「順便把小東西帶出去溜躂溜躂,不用急著回來。」
等千十六離去,悠荷領著麥麥到休憩區,麥麥坐到椅子上,維持她一慣的姿勢,把長腿曲著,踩在椅子邊緣。
「妳救了刃風一命。」麥麥習慣性的省去開場白,她喜歡講重點,「還有一個繁縷死了。」
「嗯。」悠荷應聲,順帶補充:「另一個逃了,根據蔚青的說法,那傢伙是一個叫作金牧的特管會幹部。這些訊息朗莫都已經向獵食者公開,履行他許下的七天承諾。」
「他看起來是個好人。」麥麥語氣毫無起伏,頓了頓,又道:「妳信任他嗎?」
「朗莫?」悠荷撐著側臉,回答得悠哉,「打從他剛進特管會成為實習生的時候,我就認識他了,少說也過了十六七個年頭,要說他不能信,那在特管會裡就沒人能信了。」
這話麥麥沒有反駁,但那淡漠的眼神令人摸不透。
「那......那個夏薰的管理人呢?」
悠荷挑眉,「那孩子是我見過最單純的管理人,光她受得了夏薰的脾氣這點,就沒什麼好挑剔的。」
說完之後,她看著麥麥那雙幽沉的眼眸,臉色漸漸變得凝重。
悠荷知道,她不是無故問這些,她也知道,朗莫或蔚青都不是她真正想詢問的對象。
在麥麥接下去問以前,悠荷搶先開口。
「怎麼了?」她瞇起眼,「出什麼事了嗎?」
麥麥也懶得拐彎抹角,索性就向悠荷挑明。
「刃風被襲擊那天,我的監控系統被黑了。」她表現出有些惱怒的樣子,「這不可能是巧合,妳我都很清楚這會是誰做的,可又有誰知道我們掌握了監視影像呢?」
除了妳身邊的人,還會有誰——這句話,麥麥沒說出口。
悠荷下意識把目光移開,難掩不安的用手指刮搔著桌面。
她停頓半晌才開口。
「不可能是白書。」
麥麥似乎早知道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她只是靜靜地看著悠荷,眼皮眨也沒眨一下。
「妳對他瞭解多少?」她突然問,語調緩慢。
悠荷抿了抿唇,這題,她竟一時答不上來。
「你知道他的父母是被獵食者所殺嗎?」
「……我知道。」悠荷掀起眼簾,「妳從哪裡聽來的?」
「我從來不把聽來的話當作事實轉述。」麥麥歪頭,「我只會說那些有根據的真相。」
她的十指在腳邊敲了敲,就像在敲鍵盤一樣,悠荷猜測那是她的慣性動作,同時,她也猜到麥麥是如何得知這件事。
「妳黑進特管會的記錄系統查過白書?」
「沒錯。」麥麥坦承。
「所以呢?妳想說什麼?」
雖然悠荷努力想克制,但眼裡仍掀起波瀾。
「因為他曾經遭遇過悲劇,就斷定他不值得信任,我想這點應該不夠有根據吧?」
麥麥聳聳肩,「我可沒這麼說。我只是就我手上有的各種線索,做合理的懷疑而已。」
「……各種線索?」
「有一件事,我想妳應該還不知道。」
麥麥直視著悠荷,那眼神絲毫不會讓人質疑她所說的話的真實性。
「十六年前,白書是暴食事件的受害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