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生死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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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0-05
黃金街的後方是一片山坡地,一輛黑色休旅車行駛進入一片漆黑的林子裡熄了火。
謬次從副駕駛座下車,駕駛也下了車,拿著手電筒。
那人是一名光頭男子,年紀看起來只比謬次稍長一些,左臉有一道刀疤,沿著顴骨直到下巴,雖然看起有些嚇人,但那張神情樣貌倒是頗親切的。
兩人繞到車後方,把後車廂打開。
「幫我拿著。」那人將電筒交給謬次。
謬次照亮車廂內部,裡頭放著幾個軍綠色的旅行袋,那人把旅行袋一一從車裡拿下,然後又在車廂裡摸索了一會兒,拿出某樣東西遞給謬次。
「以後別再弄丟了。」光頭男子叮嚀,「我大概只能幫你一次,會長那隻老狐狸不是那麼好呼嚨的。」
謬次低頭看著手裡的東西。
即便燈光昏暗,那朵白色百合依然閃耀著聖潔高貴的光芒。
那是在黑暗中引領謬次前進的月光。
「好了,走吧。」光頭男子也拿出一件黑色斗篷。
將斗篷披上,戴上面罩,換了黑色手套之後,他們將不是自己,而是為了崇高的正義而存在的『繁縷』。

刃風就住在皇家樂園的後院。
他的宅邸與樂園的後門以一條泳池連接,他喜歡坐在池畔邊的躺椅上,欣賞他一手打造出來的皇宮,尤其在夜裡,輝煌絢麗的燈光能讓他嗅到無盡貪婪的美味。
可是今天,他卻沒那個心情。
刃風煩躁的喝酒解悶,思索今天悠荷說過的話......
不久前才看過星雨跟乙恩被害的影片,那畫面不斷浮現在他腦中。
那些人連巖公都殺了。
刃風反覆安撫自己不用害怕,他已經增加一倍數量的保鑣,
「老子可是在食物鏈最上層,何必畏懼區區的人類!」他將酒杯往地上一摔,又弄破了一個杯子。
沒了杯子,刃風直接拿起酒瓶,卻發現酒瓶已空,「嘖」了一聲,起身想走進屋子裡拿酒,然而才剛走到玻璃落地窗前,卻突然停下。
窗上映著他身後出現的身影。
黑色斗篷隨風飄曳,那人站在泳池邊,後方繽紛的皇家樂園成了最華麗的背景,卻只更加襯托出這個看不見臉的人有多危險。
刃風僵硬的轉過身。
「……別以為老子會怕你。」他額頭冒汗,表情扭曲,仍逞強的擺出威風,雙手凝聚黑霧,兩把雙頭斧出現在他手中。
「聽說你們叫繁縷是嗎?」刃風握緊斧頭,見對方沈默不語,又自顧自道:「我絕對不會像前面那些人一樣死在你們手上。」
刃風蓄勢待發,而那蒙面人卻只是不吭一聲地緩緩把雙手舉到與胸齊高,張開十指,然後輕輕地動了幾根指頭。
戰鬥根本尚未開始,刃風卻頓時全身被繃緊,一瞬間失去對自己的肌肉的控制權,四肢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這......什麼!你對我做了什麼!?」
他大吼,腳卻開始自動往前走,越是掙扎,就越覺得身體不是自己的。
刃風被迫來到蒙面人面前,那人又動了幾下手指,強迫他舉起鋒利的斧頭轉向自己。
蒙面人手指一扳,刃風便隨之朝自己臉上一劃,一道傷口留在他側臉,雖然很快癒合,但也讓他一時血流滿面。
刃風悶哼了一聲,這種疼痛對獵食者來說不算什麼,所受的屈辱卻讓他雙眼發紅。
「要殺就趕快動手!」
然而,蒙面人似乎不想這麼輕易放過他,刃風話才剛說完,另一隻手又拿起斧頭,在胸口砍了一道幾乎見骨的傷口。
這回,刃風承受不了低吼了一聲,鮮血啪嗒啪嗒流下,流進泳池裡,染紅了發著瑩瑩藍光的池水。
接連幾下在身上的揮砍,導致失血過多的刃風開始感到意識恍惚,但他仍清楚的看見那個傢伙對他伸出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
始終沒說話的蒙面人,終於開口了。
「最後,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這一回,他的聲音並沒有經過變聲器調整。
刃風雙眼迷離,咧嘴一笑。
他認得出這個聲音。
「原來是你啊。」
蒙面人按在刃風胸口上的手,開始匯聚白光。
一股灼熱刺痛著刃風的皮膚,恨意卻使他異常清醒,他瞪大著佈滿血絲的雙眼,心裡不斷咒罵著要帶著這傢伙下地獄。
光芒越漸強烈,就在蒙面人即將在刃風胸口轟開一個洞的時候,一道黑影從天而降。
猝不及防之下,蒙面人出於本能跳開,黑色鐮刀斬斷光芒,也斬斷連接在刃風身上的細線,刃風跪地,恍惚間看見一個纖細卻氣場強烈的背影站到他身前。
「我出現得還真是時候,對吧?」
悠荷紅唇一彎,揮舞巨大的鐮刀,在空中劃出一道黑色霧痕。
雖然看不見蒙面人藏在面罩底下的表情,卻可以感受到他的震驚,他迅速穩住慌亂,用那藏在面罩裡下的陰冷眼神凝視著悠荷。
接著,他手中凝聚光芒,化作一把銀色手槍,直接朝向悠荷開了幾槍。
悠荷反應極快,側身閃過,將鐮刀伸進泳池中往上一撥,池水濺起,淋濕了蒙面人,眼見悠荷朝向他攻擊過來,蒙面人想退後,卻因地上溼滑而行動不易,勉強往後跳了一步才沒被鐮刀砍中。
悠荷知道這傢伙善用傀儡術,所以沒給他機會下手,步步逼近,卻又保持距離。
鐮刀又將落下,蒙面人知道再這樣下去對自己極度不利,因此,他這次不躲了。
他決定以命換命。
蒙面人停下腳步,抓住機會瞄準悠荷的心臟。
鐮刀即將砍中他的身軀,他也準備扣下板機,就在這一瞬間,某個身影出現突然在他身後,踢中蒙面人後膝。
根本來不及防備的蒙面人屈膝跪地,子彈射歪,在半空中的鐮刀也倏然停下。
「白書?!」
悠荷不知道該不該謝謝他救了自己一命,只道:「離他遠一點,別讓他有機可乘耍小伎倆。」
白書猶豫了一秒,緩緩退開,但並沒有離得太遠。
悠荷的鐮刀就架在蒙面人頸子上,她斥喝:「把面罩脫下來!」
蒙面人卻無動於衷。
他單膝跪地,身體挺直,絲毫沒有屈服。
悠荷臉色一沉,黑霧在她身周瀰漫,朝著蒙面人蔓延過去,渴望吞噬希望的黑暗一步一步逼近對方。
「不摘也行,我會直接把你的頭砍下來,再親自揭開你的真面目,只可惜,那個時候你就沒有機會跟我打招呼了。」悠荷冷笑,那語氣沁寒刺骨。
即便面對這般恐嚇,蒙面人依舊無動於衷。
看來他是不會乖乖聽話了,那就只能......
殺了他吧——有個聲音從心底深處傳來,驅使悠荷握緊武器,她只要輕輕一揮,就能結束這個人的生命。
然而這一刻,她卻不自覺的去注意白書的目光。
有那麼幾秒鐘,悠荷竟陷入掙扎,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而也就是這麼幾秒鐘的分心,她沒注意到一旁有個傢伙還能動。
刃風終於看清眼前所發生的事,從鬼門關前繞回來的感覺還有點不真實,不管這是不是他死後的幻象,當他看見那個戴面罩的傢伙就在不遠處,腦中只有一個想法。
我要殺了他!!!
刃風發了瘋似的舉著雙頭斧衝向蒙面人,白書比悠荷還要先反應過來,銀色手槍出現在手中,對著刃風連開了幾槍,可那傢伙卻像感覺不到痛一樣,即便中槍還是衝過來。
此刻在刃風眼裡,不管黑手套還是白手套的傢伙都該死!
他朝白書丟出其中一隻斧頭,白書閃過,刃風卻趁著這個空檔雙手握著另外一隻斧頭跳起來,向蒙面人砍去。
白書見狀,一個箭步上去,擋在蒙面人身前,同時又往刃風的胸口開了一槍。
這麼近的距離,雙方都避不開攻擊,刃風中槍受到衝擊退後,但鋒利的斧頭也在瞬間落下,在白書胸口劃開一道口子。
「白書!」
看見這一幕的悠荷驚聲喊叫,什麼都顧不及立刻衝了過去,鬆開手中的武器,鐮刀化為黑霧。
她攙扶白書,讓他靠著自己緩緩坐到地上,白書胸口被鮮血染紅了一片,悠荷慌張得趕緊按住傷口止血。
淚水已經逼到眼角,她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她知道人類有多麼脆弱,就算是白書,他也只是個會流血會死去的人而已。
「你振作一點,我立刻帶你去醫院。」
與此同時,得到機會的蒙面人悄悄移動步伐,準備趁機逃開。
悠荷注意到了,但她不可能放著白書不管,她牙一咬,眼睜睜放任蒙面人朝著屋子的方向跑去,沒想他還沒進屋,卻頓住腳步。
某個聲音從屋內傳來。
「別急著走嘛,我這才剛到呢。」
悠荷一愣,那是......
「朗莫?!」
朗莫緩緩從屋裡走出來,季非跟在他身旁,手上握著一把手槍——並非管理人對付獵食者的武器,而是可以傷害人類的真槍實彈。
槍口指著蒙面人。
朗莫微笑。
「我似乎很少有機會可以和你說到話,是吧?謬次。」
聽見自己的名字從會長口中唸出來,謬次還是稍稍一僵。
他頓了一會兒,終於把面罩摘下來。
「會長。」
對朗莫而言,就算早已知道對方的身份,攤牌的這一刻還是令人心寒,尤其那句「會長」顯得格外諷刺。
朗莫輕嘆一口氣,他不急著逼謬次說什麼,而是囑咐季非:「阿白受傷了,你先送他去醫院。」
季非點頭,把槍脫手,拋給朗莫。
朗莫幾乎不用去看季非的動作便順手接過手槍,槍口的方向從沒離開過謬次。
那一頭的悠荷還不太明白朗莫之所以會出現的原委,但看到那個男人之後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悠荷與季非一起扶著白書,順便把昏死過去的刃風拖走,在經過朗莫身邊時,悠荷看了他一眼,微微皺眉。
朗莫爽朗一笑。
「這裡交給我吧。你們再不趕快送阿白去醫院,他恐怕會失血過多哦。」
以目前的情況也只能如此,悠荷心道:你最好在這之後好好解釋解釋。
人都走後,只剩下朗莫與謬次。
朗莫把手槍收起來,「我想......這個就不需要了吧,其實我不太喜歡拿著這東西說話,不過如果拒絕季非的話,他會很生氣的。」
他聳了聳肩,看似無奈。
「你不怕我攻擊你嗎?」謬次問。
「不,你不會。」朗莫自信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