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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少女所想之事

本章節 6209 字
更新於: 2021-10-04
  「……以上,便是黑森林的上弦月氏族提出的條件。」
  在寬闊的灰石大廳中,一個肥胖的男人捲起手中的羊皮紙,垂著頭,將紙捲交給身旁的女侍,再由女侍放在沉重的銅盤上,經由女僕長審閱之後轉呈給城堡的女主人。
  「這些野狼胃口,真是越來越大了。」克勞蒂亞用指節上的戒指敲著石椅的扶手,表情略略透出一絲不滿:「除了要包辦黑森林通商路線的護衛工作,還要跟商隊按人頭收取入林稅。」
  克勞蒂亞綠玉般的眼中充滿鄙視:「這也通商沒幾年,貪婪的嘴臉倒是越來越像貪吃的狗了。」
  說完,克勞蒂亞還斜睨了肥胖男人一眼。
  肥胖男人不知道是沒注意到,還是裝作沒注意到,只是低著頭,繼續擦著他滿腦門的油汗,把一條絲絹弄得濕黏油膩。
  看到肥胖男人不與自己對視,克勞蒂亞張開嘴,似乎還想多說些什麼諷刺的言語,侍立在側的女僕長就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阻止了她的行為。
  克勞蒂亞看了身旁的女僕長一眼,鼓起了臉頰,過了半晌,才再次開口:「你去跟上弦月的使者說,每年經過黑森林的商隊,都在他們的地盤上花了不少錢、買了不少他們的貨品。經過他們領地的人越多,消費自然也越多。叫他們不要斤斤計較那一個人一個、兩個銀幣的入林稅。」
  克勞蒂亞頓了頓:「至於他們想承包黑森林的護衛工作,我可以接受。但是給我按照公國的價碼收費。如果亂開價想把我當冤大頭,我不介意親自帶兵進入黑森林,幫他們好好的『整頓』一下黑森林裡面的安全。」
  「是,謹遵女爵的命令。」肥胖的男人彎著腰,退回了兩列大臣的行列當中。
  接著,一個瘦高的中年人走了上來,對著坐在石椅上的克勞蒂亞單膝跪下,行了一禮。
  「佛沃西家族祝願范‧以薩女爵大人愉快順遂,願您的恩澤如月光一般長久照耀這片土地。」
  看到瘦高中年人,克勞蒂亞用血族引以為豪的運動能力飛快地翻了一個白眼,在旁人的眼中,說不定都會以為那只是照亮大廳的火炬跳動的光芒。
  「也願佛沃西家族在我的手中繁榮茂盛。」克勞蒂亞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你有什麼要稟報的嗎?」
  「是的,女爵大人。」佛沃西家族族長說道:「我等承蒙女爵大人庇佑的家族,希望能早日與女爵建立更為緊密的連結,增進您與本地人民之間的親近之意,讓……」
  「停停停。」克勞蒂亞揉著眉心:「我已經說過了,從血族的年齡來算,我還要五十年才會成年。在那之前,我不會考慮配偶的事情。」
  「我等不敢奢望成為您正式的配偶,只要大人願意垂青,我等的子孫後輩作為大人您的入幕之賓也是無上的榮幸。」佛沃西家族族長鍥而不捨地說道:「在人類貴族之間,早日啟蒙也是……」
  「人類貴族是人類貴族,我是我。」克勞蒂亞用一種獨斷的語氣,終結了這個話題。
  「是……」佛沃西族長這才怏怏地退下。
  「接下來,柯恩家族祝願范‧以薩女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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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稍晚,在人類臣僕都離開之後,克勞蒂亞在自己的房間中發著脾氣。
  「當我是笨蛋嗎?上弦月的那些蠢狼腦袋怎麼可能那麼靈活?羅瑟那頭肥豬以為我看不出是他在搞鬼嗎?」克勞蒂亞怒吼著,把枕頭扔得到處都是
  「目前您手下,在商業活動上,還沒有能夠取代羅瑟‧麥迪奇的人物。而且麥迪奇家族對您來說,是支持力度最強的人類家族之一。」女僕長冷靜地說道。
  聽到女僕長說的話,克勞蒂亞依然恨恨地踹了掉在地上的枕頭一腳:「讓人噁心的的東西,總有一天讓我抓住他的把柄我就要把他的豬腦袋扭下來當球踢!」
  「嗯,克勞蒂亞大人很努力了。」女僕長看到克勞蒂亞的怒火已經發洩過了一個高峰之後,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開始動手收拾散亂在整個房間裡的軟墊、抱枕、靠墊。
  「還有佛沃西跟柯恩那兩個臭老頭。」克勞蒂亞雙手交叉著,坐在一旁的扶手軟椅上,赤金色的頭髮散亂,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鬧脾氣的普通少女:「一天到晚就想要向我推銷他們家那些像是豆芽菜一樣的後輩,煩都煩死了。」
  「畢竟現在西部荒原一帶,領主與人類通婚、或是有幾個入幕之賓的例子,並不少。」女僕長冷靜地分析道:「我們利用大家族對普通人類的影響力、他們利用領主的關係,提升自己家族的地位。最終的目的,也都是為了要對抗日益激進的教廷。」
  「哼,下賤。看到他們那種軟蛋的假笑我就覺得噁心!」很明顯,太過年輕的克勞蒂亞仍然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
  女僕長笑了笑,把最後一個墊子塞到克勞蒂亞背後,然後把厚厚的一沓紙放在她面前。
  「大人,氣也出完了。您也該好好坐下來簽公文了。」
  「不簽!」
  一聽到簽公文,克勞蒂亞馬上跳了起來:「我氣還沒有出夠!不簽!就是不簽!」
  「克勞蒂亞大人……」
  克勞蒂亞氣鼓鼓地瞪著女僕長,像是一隻發怒的小貓。
  「好吧……」女僕長歎了一口氣:「克勞蒂亞大人,您打算怎麼出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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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啊啊啊啊啊啊!」
  在地下的圓形競技場中,血腥味瀰漫著,從人體中噴出的鮮血像是霧氣依樣,在火炬的照射下緩緩律動。
  穿著盔甲的士兵們揮舞著手中的武器,想要抵抗在光影中潛伏的怪物。
  但是,他們的努力是徒勞的。
  鮮紅色的身影從黑暗中撲了出來,火光反射在她寬闊的皮膜翅膀上,在士兵的眼瞳中烙下一道紅色的殘影,讓他的精神在不到一秒的瞬間,感到些許恍惚。
  在戰鬥中,就連眨眼都是致命的。
  士兵被巨大的紅影掠走,被拖進了火光造成的陰影當中,像是沉進深海的水手一樣,留下一連串氣泡般的慘叫。
  剩下的幾名士兵在聽到慘叫之後,終於是意識到了些什麼,聚到了一起,圍成一個圓,抖抖索索地將武器指向四周的黑暗。
  不久之後,一個約莫三米的高大人影,緩緩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成熟而美艷的女人,高挑的身軀後面,一對寬大的赤紅皮翼在身後半張著,赤金色的頭髮被鮮血滋潤,在火光下閃耀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她像是美麗的女子握著一顆鮮紅的蘋果般,握著一顆頭顱,驚惶的表情還凝結在頭顱的臉孔上。
  她蒼白的皮膚,高大的身形,看起來就像是仿照歐林匹斯神話所雕刻出來的女神像。
  
  「只剩下你們了嗎?」展現出上位血族真正型態的克勞蒂亞戲謔地看著眼前抖抖索索的士兵們,嘴角露出了殘忍的微笑:「真是不好意思……但是夜晚,還很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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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浴池中,蒸氣瀰漫著。
  石砌的浴池邊緣,有著型態各異的仕女雕塑,她們或站、或坐,或跪在浴池的四周。
  其中有一尊石雕,就跪在特別挖低的凹溝中,靜靜地將跪坐著的大腿,半浸泡在熱水中。
  克勞蒂亞恢復了青澀少女的樣貌,躺在浴池裡,枕著大理石雕像的大腿,長長的頭髮披散著。
  照理說,女孩子在入浴前都會先把身體洗淨、把頭髮挽起,再踏進浴池。但是一方面是因為血族少女身上的血汙凝結太多,需要在水池中浸泡軟化才好擦洗;另一方面的原因,則是因為比起純水,這種溶解了血液的池水更符合克勞蒂亞的喜好。
  克勞蒂亞半躺在池水中,在她的身旁,一個侍女用混合著草灰、香草末的油脂,塗抹在鮮血凝結的長髮上;另一個侍女則是在與她一同泡在水中,用海綿擦洗著她的身體。
  克勞蒂亞像是陽光下的貓一樣,幸福地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眼睛半瞇著。
  如果不是溶解在熱水中的淡紅色血液,或許沒有人會把她跟剛剛那個縱情殺戮的怪物連結在一起。
  「克勞蒂亞大人,泡澡也要控制時間。」女僕長手中抱著更換的衣物,提醒道:「您還有公文沒處理呢。」
  「麗茲,妳真讓人掃興。」克勞蒂亞睜開了眼睛,眉頭不悅地擰在了一起,喊著女僕長的名字:「妳再這樣逼我,我就要學壞了喔。」
  「克勞蒂亞大人,您打算怎麼學壞呢?」女僕長淡淡一笑,問道。
  「那……那個,我等等就再去一次競技場狩獵……」
  「最近跑來我們領地的敵人變少了呢。」女僕長毫不在乎地說道:「沒辦法,畢竟大人實在是太貪吃了,面對食慾旺盛的大人,不管是多麼貪婪的血族獵人、或是多麼狂熱的狂信者,都會被嚇破膽的。」
  女僕長朝著克勞蒂亞的肚子瞟了一眼,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雖然您還在發育期,但是還是希望您好好控制一下食物的攝取喔。」
  「麗茲!」克勞蒂亞滿臉通紅地坐了起來,雙手抱著肚子,像是小祕密被發現的女孩一樣,對著女僕長發出了憤怒的呼喊。
  女僕長格格輕笑了起來,遞上了柔軟的浴巾。
  「起來吧,克勞蒂亞大人,氣也都出完了,也該是您處理公務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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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勞蒂亞煩悶地吐出了一口氣,轉過頭,痴痴地望著窗外的月光。
  「好煩啊……」
  她再次看向桌上的文件,除了今天討論過,與黑森林通商的文書外,還有報告小麥收成的、還有最近幾個月邊盜匪的活動報告、教廷的動向……等等等等。
  看到這些寫字寫得密密麻麻,需要逐一批改的公文,克勞蒂亞又覺得煩躁了起來。
  「好想再去殺幾個人啊……嗚……可是麗茲說最近得省一點用……」
  克勞蒂亞用羽毛筆搔了搔下巴,似乎想起了些什麼,偷偷摸摸地拉開了書桌的抽屜。
  裡面是一本精緻的皮面書,上面燙金的大字寫著標題:《一千個夜晚》。
  伊凡喬尼曾經說過幾個出自遙遠南方的故事,而那些故事,就是出自這本《一千個夜晚》。
  據說,遙遠的南方沙漠,一個異域的國度的國王,曾因為王后對自己不貞,而發布了命令,要一天殺死一個新娘。結果,一個貴族女子用一千個夜晚的陪伴,用一千個故事的訴說,讓國王改變了心意。
  不知道為什麼,比起其他王子公主的故事,這個來自遙遠沙漠的故事反而更加觸動她的心弦。
  或許,她在嗜殺成性的國王身上,看到了與自己類似的地方,讓自己更容易把自身的角色投映在國王身上。
  偷偷託人買了原版故事之後,克勞蒂亞才發現,伊凡喬尼當初對自己說的故事,可以說是做出不少刪減、修改的版本──修改到,克勞蒂亞都能感覺到那個吟遊詩人為了顧及自己外表年齡所花費的苦心。
  這無謂的溫柔,讓克勞蒂亞有點小小的生氣,畢竟,血族少女可不像平時外表那樣天真無瑕──她見過的「大場面」,足以把身經百戰的人類老兵嚇出心理創傷。
  但是,這無謂的溫柔,卻也讓克勞蒂亞有一點點小小的高興。畢竟,自從她獲得了獨立的領地、成為一個獨立的領主之後,除了女僕長以外,可沒有多少人敢對她表現出「溫柔」或「關心」的情緒。
  她把故事書攤在書桌上,專注地讀著書本裡面的故事,羊皮紙翻頁的唰唰聲取代了振筆疾書的聲音,而克勞蒂亞也像是暫時離開了西部的荒原,徜徉在遙遠南方的沙漠之夜中。
  「……最後,聰明的女僕用熱油燙死了藏身在甕中的強盜,拯救了哈里發發一家……」
  「唔,這個女孩很有成為血族眷屬的天賦呢,這種處刑的手法真是乾淨俐落。」
  「是啊,大人,您說得沒錯。」
  「咦!」
  克勞蒂亞驚訝地抬起頭,發現女僕長不知道什麼已經侍立在一旁。
  「我想,小姐處理公務這麼久了,想必是累了。」女僕長手上的托盤中,放著精緻的白色骨瓷茶壺,與一杯已經斟好的熱茶。
  「喝了這杯茶之後,再好好努力吧。」女僕長並沒有對克勞蒂亞的偷懶多說什麼:「夜晚還很漫長,我會好好地陪著大人的。」
  「嗯……」
  克勞蒂亞接過了瓷杯,把故事書收進了抽屜,嘆了一口氣,默默地撿起羽毛筆,再次振筆疾書了起來。
  蠟燭上的火焰,靜靜地燃燒著;一滴一滴的燭淚像是沙漏中的細砂,標誌著時間的流逝。
  在蠟燭快要燒完的時候,克勞蒂亞終於把羽毛筆插回了墨水罐裡面,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
  「大人真是辛苦了。」女僕長拍了拍手,為她遞上了熱毛巾。
  「真是的,為什麼我這個小小的領地也會有這麼多事情要處理呀!」克勞蒂亞接過了毛巾,一邊擦著臉、一邊抱怨道。
  「或許是因為月初,我請您處理上個月積壓的公文時,您說露易絲小姐好不容易來拜訪,您辦了一場鮮血宴會,通宵達旦。」
  「……」
  「也或許是因為月中會議結束之後,我請您早點處理公文時,您說您想要去獵捕出現在邊境的盜賊團。」
  「……」
  「下次,當我請大人早點處理公文的時候,大人願意聽話了嗎?」
  「……好吧……」
  聽到克勞蒂亞不甘不願的嗓音,女僕長笑了笑,知道下個月來臨的時候,一樣會面臨同樣的問題。
  「話說,伊凡喬尼回來了嗎?」克勞蒂亞把已經不再溫熱的毛巾交還給女僕長,問道。
  「伊凡先生還在旅行中,按照每年的慣例,他應該會在這個月結束之前回來。」女僕長回答:「說起來,他也真是煞費苦心,每年年末都要隨著商團旅行,為您搜尋各地流傳的故事。」
  「是啊。」克勞蒂亞露出了淺淺的微笑:「麗茲,妳覺得他怎麼樣?」
  「大人想問的,是什麼方面呢?」女僕長說:「就我的觀點,他是一個伶俐的臣下,是一個能言善道的吟遊者,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類。但是,大人您想討論的,是他的哪個方面呢?」
  「都說說看吧,我想聽聽妳對他的觀察。」
  「他是一個伶俐的臣下,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職責,所以他每年都會為您尋找新的故事,維持他在您心中的份量。」
  「他是一個能言善道的吟遊者,這點,您應該最為熟悉,我就不多贅述。」
  「至於,值得信任的這一點……」女僕長頓了頓,似乎有點欲言又止:「在平時與他交流的過程中,身為服侍范‧以薩家族的女僕長,我認為他值得這個評價。」
  「哦……這樣啊。」克勞蒂亞說道:「那麼,妳認為他是怎麼看我的呢?」
  女僕長遲疑了許久。
  「我認為,伊凡先生,似乎是把您視為年幼的『妹妹』一般的存在。」
  「對吧!那傢伙很過份吧!」克勞蒂亞抱怨道:「那個傢伙居然都不跟我講『成人的』故事,我上次還故意跟他說我想聽『不眠夜的歌女』,結果他居然顧左右而言他,好像還把我當成一個未成年的小女孩!」
  「那麼,您要辭退他嗎?」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克勞蒂亞尷尬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才繼續說道:「我只是想知道……他有沒有可能,嗯,把我當成女性來看待?」
  女僕長看著眼神閃爍的克勞蒂亞,在心底嘆了口氣。
  
  『果然……她還只是一個少不經事的小姑娘啊。』
  
  「在您問這個問題之前,大小姐,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不知為何,女僕長把對少女的稱呼,從「大人」改成了「大小姐」。
  「您是把他當成一個『情人』,還是把他當成一個手足一般的『年長朋友』?」
  克勞蒂亞皺起了眉頭:「我不懂妳的意思。」
  「這麼說好了。」女僕長說道:「在您跟他相處的時候,他的言語跟他的身體,您覺得哪一個比較誘人?當您幻想兩人相處的場景時,他是在您的枕邊、還是在您的身邊?」
  女僕長看著克勞蒂亞的眼睛,溫柔而認真地說道:「在意的情緒,分成很多種,喜歡的情緒也是如此。或許是我踰越了,但是,我擔心您因為沒有享受過手足之情,所以,就把這種感情給誤認成了愛情。」
  克勞蒂亞的眉頭越皺越深,原本明亮的雙眼中,也浮出了名為「困惑」的雜質。
  女僕長走到克勞蒂亞的面前,雙手在身前交疊,緩緩地朝她一躬身,繼續說道:「希望您恕罪,但是,我們血族是信守承諾的種族。一個盟約,可以持續無數個世紀,甚至許多個世代。我們與他人的關係也是如此,一段情感在我們漫長的生命中,或許會留下深刻的印記。」
  女僕長的表情,認真而莊重。
  「伊凡喬尼這個男人,已經是您生命中『重要的人類』了。一個錯誤的期望、一個輕率的諾言,很有可能會讓您的情感變質。」
  女僕長再次對克勞蒂亞垂下她的頭顱,低聲說道:「請您務必慎重思考,您對他的感情,究竟是哪一種。」
  克勞蒂亞露出一張苦瓜臉。
  「為什麼好像很簡單的事情,麗茲要弄得這麼複雜?」
  女僕長笑了。
  「因為,感情的事情,從來就不簡單。我們血族又很怕受傷,所以,我們寧願把事情都弄得有規矩、但是複雜。」
  「討厭,妳這樣說,我又覺得更複雜了。」克勞蒂亞像是吃了酸梅一樣,整張臉都寫滿了頭大。
  女僕長笑著,保持了沉默。
  畢竟,有些事情,的確是越說越複雜,如果沒有好好走過一回,是無法好好參透那箇中三昧的。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沉默著,直到克勞蒂亞終於打破了沉默。
  
  「我想……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沉默了許久,克勞蒂亞才緩緩吐出這樣的一句話。
  女僕長點點頭,門邊的女僕在她的示意下,打開了書房的大門。
  
  「您也辛苦一天了,早點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