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你麻痺起來嗨(一)
本章節 2646 字
更新於: 2018-08-20
眼皮像灌鉛一樣重,阿江艱辛地眼開眼睛,映入眼前的是似曾相識的一片雪白。就算腦袋遲緩,他還是理解自己身處何地。
醫院。
嘴巴乾得枯裂,喉嚨渴個半死,他摸向床邊的小櫃想給自己倒杯水,但舉手才發現全身軟弱無力,兩手以下更沒多少感覺,洩氣同時心裡一陣害怕。
他不會是被徐老師搞到半身不遂吧?
「想喝水?」
聲音從一旁響起,一杯涼白開水進入他的視線之內,遞水的人托起阿江的頭好餵他喝水。
從對方說話的瞬間阿江已經知道是誰,腦裡的記憶出奇地清晰──他會昏迷不就因為這傢伙嗎?!別以為勞心勞力照顧我我就會巴巴地跟你道謝!
神明不知道阿江的心裡在逼逼,依然含著自帶閃光的微笑,血氣紅潤明顯精神很不錯,和快丟了半條人命的阿江相比實在是差得有夠遠。他眨了眨清朗的藍眸,關切問道:「同學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一時之間阿江不知要回什麼:比起回答,他更想提問。然而想問的事太多了,全擠在喉嚨裡反而一句也說不出,啞巴一樣呆滯地動動嘴皮。
「你怎麼會沒事?」憋屈許久,阿江才吱出那麼一句。
但神明不太懂他的意思,笑著歪起腦袋冒出問題。
「我沒記錯的話,我們腦袋碰腦袋吧?你恢復得真快。」終於回復丁點力氣,阿江摸摸當初砸得差點裂開的腦袋,幸好,沒破洞。
「是你躺太久了。」神明看他在床上扭來扭去躺得辛苦,便把阿江扶起來坐,邊說:「你都睡了半個月,什麼傷也能好吧?」
愣了一愣,阿江茫然地眨了幾下眼睛,才遲疑地問:「你再說一次。」
樂意滿足病人要求的神明勾起微笑,「你入院已經有半個月,額門上的傷口早就痊癒了。」
還是呆滯著臉,阿江腦內滾過大串彈幕後震驚地問:「我有傷得那麼嚴重,要躺上半個月嗎?」
神明聳聳肩,當真不知箇中原因,「反正這半個月都是我在照顧你。」
再次震驚,阿江打量了神明良久才不惑地問:「為什麼是你?我爸媽呢?」
「叔叔和伯母都很忙,拜託我照顧你啊。」
阿江馬上吐血,先不說為什麼神明一副小女友和未來岳母關係可親的模樣,現在可是兒子原因不明地躺了半個月啊,怎麼當爹媽的不聞不問只顧上班?要籌備高額醫藥費嗎?
奇怪,太奇怪了。
那麼一提起,阿江好像很久很久沒見過家裡兩老,久得……怎麼記不起他們長什麼樣子了?!
少年還在絞盡腦汁地蒼惶,這時病房門被人拉開,走來一名護士……不對!阿江定盯一看,內心的衝擊強大的無以復加,隨後雙目失神,姑且開口問一下。
「為什麼……你要穿護士裝進來呢,徐老師。」
男人臉上黑得發沉,正好和雪白連身裙形成強烈的對比色。徐老師用巨石扔進水裡也漾不起半點水花的平淡調調說:「為、勢、所、逼。」
到底是為什麼勢啦,阿江久違的好奇心終於被喚醒,不過他打死也不想滿足,想被直接送到樓下殮房嗎?
徐老師當真面色不太好,他徑直進來、坐下、抱手、揚聲,開口就是趕人離開,「神明,先回莫家去。」
不等阿江露出訝異神色,銀髮少年的笑容一秒垮下,極不情願地說:「我不想到那裡去。」
「我有問你意見嗎?」撇了他一眼,徐老師不容分說地道:「莫族長已經對你有意見,說你到了他們家還是老往外跑。」
「這位同學需要照顧!」努起嘴巴,神明指向病上。
滿腦袋「現在發生什麼事了」的阿江瞪大眼睛,拍打被褥叫苦連天,「怎麼拖我下水了?」
徐老師冷聲,「你是他的誰,用得著你照顧嗎?」
「同學之間要互相幫忙不是嗎?」
徐老師只是用死魚眼瞥了一記,即使神明再遲鈍,也看出女裝男人身上散發著「別惹火我」的強盛怒意。神明再三猶豫下只好妥協,悶聲告辭,「那我回莫家去了。」
看到銀髮少年悶悶不樂地從病房消失,阿江腦子裡的連串疑問差點要脫口而出,可礙於徐老師渾身上下散發出見者心寒的焦躁,相信如果吱聲的話便會被他拿來血祭好以洩忿。阿江惜命,唯有坐立不安地縮在被子下,不敢輕舉妄動。
受不了阿江戰戰兢兢,徐老師冷淡地放狠話,「再看便把你的眼珠從腦袋裡挖出來。」
「不要!不過怎麼從裡頭挖啊?」阿江驚恐捂眼尖叫。
「從腦蓋開洞,再用手指插進去挖出來。」
「不要!老師你不開心也不要找我發洩啊!」阿江更驚恐地捂住頭頂哀號。
「去找逼我穿上這東西的人抱怨吧。」
果然是因為這條護士裙啊。阿江當真想把那個人找出來賞幾拳,憑什麼別人作的孽由他來受罪?
花了幾分鐘平伏心情,徐老師回到往日的一號表情,抬了抬下巴向阿江說:「有什麼話便快說。」
求之不得啊,阿江馬上急問:「我怎麼躺了半個月啊?」
「你怎麼不問醫生?」
「第一個問題就放生我了?而且我好說也是醒來了,你們怎麼不第一時間叫醫生來?」
「你不也忘了嗎?反正你現在看上去好得很。」
「所以你想掩飾那天晚上把扔我出去,和神明撞腦袋的事了?」
「嗯,而且也打算警告你再也不要提起這事。」
「老師!我不想再喊你老師了,你不配當老師啊!」
沒所謂地哼哼,徐老師把話題拉回來,「你肯定想知道我為什麼把你扔出去吧?那是因為在當時可以阻止神明的最快方法,就只有那一著。」
把暴走的神明同樣砸昏嗎?真是暴力又沒天理的方法,不過拿別的東西砸就好了,為什麼偏要抓他這個無辜的吃瓜人士來砸呢?
徐老師知道阿江的疑問,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良久沒有作聲。
被看得心裡發毛,阿江小心翼翼地問:「之後又發生什麼事?」
「我們贏了賭局,神明入住莫家。」
果然,從剛剛的對話中已經知道了,可是從徐老師口裡得到正確答案後,阿江還是覺得十分驚訝。
「老師,讓神明住進敵人家真的沒問題嗎?」
明白阿江的擔憂,徐老師露出進入病房後最開懷的表情說:「已經不是敵人了,從莫家族長接受賭局的那一刻,他已被迫成為我們的同伴。」
不敢置信也不太明白,阿江愕然追問,「同伴?被迫?為什麼?」
「應該說,對莫家來說,從很久很久以前便註定我們應該成為同伴。」
又一句耐人尋味的話,阿江實在聽不懂他的意思,當晚感覺到的慌張再次衝擊心臟:徐老師知道太多事情了,卻從沒打算向自己一一說明,他現在和蒙在鼓裡還被迫拚命敲鼓的人有什麼分別?
從椅子上站起來,徐老師抓住阿江的臉左看右看,揪開他的被子把人拉下床。
還在心慌慌的阿江踏在冰涼的地面上才反應過來,愣愣地問:「老師你想怎樣?」
「出去走走。」
這變態才不會是好心帶他去散步的人,阿江縮回床上警戒地問:「到哪?」
「莫家。」徐老師的笑容染上濃重陰影,「因為身為同學的你十分緊張神明的狀況,所以連傷也不顧便溜去莫家。」
被他的邪笑嚇了一大跳,阿江用力搖頭拒絕,「別擅自幫我想籍口,我才剛醒來你忍心拉我出去啊?!」
「反正你看上去健康得很。」
「只有看上去吧,睡了那麼久我身體好累好不舒服……」
「那正好,出去活動一下身體。」說完徐老師便不由分說地給他套上外套和鞋子,強硬地把少年拖出病房。
白日下的醫院響起長長一聲哀叫:「天理何在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