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和豬在說話
本章節 2501 字
更新於: 2021-10-03
我和豬在說話。
啊，這不是誇飾，或是像節目效果之類什麼的形容，而是我面前真真正正地站了頭豬。
「還不相信的話，老豬我很困擾噗。」
「正常人都不會相信好嗎！」
牠挺著如果不小心跌倒時我站在後面必死無疑──這種程度粗壯的體格，和我大概碎碎念了快五分鐘左右。
坦白說不是我無法相信說詞本身，而是看到豬長得像人……呃，或是人長得像豬，搞清楚牠是豬還是人就花了這麼長時間。
面前這隻高大的豬一副了不起的模樣，穿著一套我叫不出名堂來的古裝，總之很華麗就是了。大概是因為我完全沒回應，牠就像動物園裡看著遊客的猩猩那樣抓了抓頭。
「喏，這樣你總該相信了吧？」
豬開口說道，他跟電視上的諧星那樣舉手輕敲腦袋，然後……
腦袋了掉下來。
哈、哈？！一點也不誇張，看到這一幕我感覺心臟只差一步就從嘴裡蹦出來了。
如果是整人節目的話口味也太重了。把一個高中生捲入這種可能心臟麻痺的現場ＮＣＣ怎麼可能不聞不問啊！
「你、你到底……」
「老豬才自我介紹過的說，難道今天下午幹了甚麼你想不起來嗎噗咿？」
下午？我也就和平常一樣去三兄弟小廟跑腿而已。
說到小廟……
三兄弟小廟是座位於天青高中後山的小廟。整個天青高中一直流傳著「如果把信送到小廟燒掉，願望就會實現」的傳說。一座別說廟公，連義工都沒有的小廟能實現什麼願望？在我看來當然不但反科學還很反民俗學。不過樂此不疲的人還是很多。
作為熱心公益的好同學，平時基本上是我把大家的「願望」和供品送過去。
「抱歉，沒什麼印象耶。」
「嗯哼？那時候，你說了甚麼噗？」
「我說……啊啊。」
說起來，今天的跑腿條件比較苛刻。
不管怎麼講，單獨扛著和登山行李差不多重的紙錢到山上都太超過了。等我走到小廟時，夜空已經吞沒最後一絲落日的餘暉。這實在不是「我很熱心！」就可以接受的程度。因為這個緣故，在小廟前是稍微發洩了一下沒錯。
「不公平！好想受歡迎啊！」曾經這麼大吼大叫沒錯。
但我記得那時間小廟根本沒有其他人在沒錯……
「看似想起來了噗。老豬再問問，小郎君，你做了什麼呢？」
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冷汗直流。
會提出這個問題，我想到對方可能是誰了。
目標是「想在高中變得受歡迎」，最後沒打入任何團體，因為四處替人奔走只成了專業跑腿的我，下午是在小廟大鬧過。
趁四下無人的時候。
直接一點說就是，掀翻神桌、把剛熄的金爐用飛身雙踢擊踹到山下。還有，自己回想還挺過分哈哈哈，就是把神像的頭折斷邊丟到山溝裡……之類的。
就算再怎麼不把傳說當一回事，這時我也知道有些事笑不出來了。
「你是來懲罰我的嗎！」
「小郎君，你看起來很緊張噗咿。」
誰不會緊張啊？豬頭明明跟脖子分家還會講話，不緊張才奇怪。
「你想把我的頭也扭斷對嗎！為什麼是我？這樣講很奇怪但這是我的第一次喔！我聽說三年級的有拿火燻過你的底座！應該先罰他吧！」
「那小子隔天上廁所就被拉鍊夾到雞雞了噗咿。」
……那果然就是想把我的頭扭斷吧。
「噗──看你嚇的，老豬才不會那麼做咧。」
捧在懷裡的那顆豬頭露出大概是笑容的表情：「小郎君天天報到，老豬可是全看在眼裡。老豬越看越覺得咱倆投緣噗！」
「投緣？要幫你籌錢蓋廟我沒錢喔。」
「廟算什麼噗？老豬啊，打算讓你如願噗。」豬笑著說。
真希望有個翻譯能告訴我牠在胡扯什麼。明明每個字都聽得懂，怎麼串在一起我就吸收不了呢？
「小郎君，老豬說這麼明白，你還無法領會噗？」
我點頭，然後又搖頭。連我都不知道我在幹嘛了，也許比起翻譯，更該先把腦袋重開機。
「一言以蔽之，就是『仙緣』噗。老豬也不可道盡噗。」
那頭高我可能快一倍的豬不但沒把在兩手拋著玩的豬頭插回脖子上，竟然還直接朝我過來。喂喂，要說話站在原地就好，拜託別過來了，脖子的斷面都看得到囉！
看著這傢伙捧著那顆頭的樣子，讓我有股想逃的衝動。但包括舌頭在內，我的全身居然不聽使喚。
身高三公尺的豬挺著一晃一晃的啤酒肚逼近，就像在實現我想得到最糟的那種發展一樣，捧著豬頭朝我的頭硬擠過來。
「住手！住手……啊啊啊……」
察覺其實只是做惡夢花了快一分鐘左右。抹掉混著汗水黏在額上的前髮，我大口喘著氣。
是夢。太好了……
但實際感超乎想像，簡直像真的發生過似的。逼真的現實度讓我喘不過氣。
八成是作惡夢的影響，我邊揉眼邊感覺渾身繃得不像話，對對，就和穿了小兩號衣服的壓迫感差不多。
不特別把傳說掛在心上的人有時候就是會欠缺一點警覺心。如果對折斷神像的頭有點概念，又有看民俗學節目，這種人大概就會把「夢到神像尋仇該怎麼做」列入優先考慮，然後做好心理準備吧？
但我不是。我只是個翻身下床方知大事不妙的普通人。
「搞什麼啊這個……」
第一眼看到的是變成火腿的手腳。我知道、我知道，說「變成火腿」讓人太難懂了，可一時間我還不想到更直接的解釋。
拿來當睡衣睡褲穿的衣服一般都該大個一號，才能在睡夢裡盡情翻來滾去時保有最不會限制身體活動的空間，這應該是常識才對。我就像所有沒花錢買專業睡衣的高中生一樣是這麼做的，可是……
就是這種寬鬆舒適的衣服，我把它給全部塞爆。
單手腳看起來至少有原本的三倍粗，包括突出的鮪魚肚，全身像被塞進絞肉機灌成香腸一樣把衣服繃出摺線。難怪全身上下緊到不行。
不用照鏡子我都知道一夜間暴肥成這樣不科學。
不妙啊，那果然是來自豬的報復嗎？這種時候我買紙錢去山上拜拜比較好嗎？我逼自己認真思考──朝荒謬的那個方向。雖然不知道那頭豬要什麼，至少有帶供品過去就算有道歉的誠意吧？
「咚咚咚咚咚！」
「我、我醒了啦！」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差點嚇掉我半條命。拜託老媽溫柔點啊，妳的兒子還在經歷心理衝擊，一不小心把他嚇去投胎就不好了。
強作鎮定走進盥洗室，才勉強被壓抑住的恐懼感頓時甦醒。
「……你、你怎麼在這！」
「海安，你在講電話嗎？」樓下傳來老媽的聲音。
「沒有！是隔壁的野貓闖進來了！」
即使分心胡謅謊話，我還是沒移開視線。
昨晚睡不好的罪魁禍首──豬──與我四目相對。
面對我的犀利質疑，「豬」保持沉默。
在彷彿無止盡的對視中，有什麼微小但不太一樣的地方被我察覺到了。例如說吧，牠和昨晚那隻外型是有點不同。
好像變矮了一點嘛。
夢裡的豬有著直逼姚明程度的身高，現在和我在伯仲之間；夢裡的豬是個聒噪的傢伙，現在一言不發；夢裡的豬，不會我動右手的時候牠也動右手……？
「別開玩笑了……別開這種惡質玩笑啦！」
啊，這不是誇飾，或是像節目效果之類什麼的形容，而是我面前真真正正地站了頭豬。
「還不相信的話，老豬我很困擾噗。」
「正常人都不會相信好嗎！」
牠挺著如果不小心跌倒時我站在後面必死無疑──這種程度粗壯的體格，和我大概碎碎念了快五分鐘左右。
坦白說不是我無法相信說詞本身，而是看到豬長得像人……呃，或是人長得像豬，搞清楚牠是豬還是人就花了這麼長時間。
面前這隻高大的豬一副了不起的模樣，穿著一套我叫不出名堂來的古裝，總之很華麗就是了。大概是因為我完全沒回應，牠就像動物園裡看著遊客的猩猩那樣抓了抓頭。
「喏，這樣你總該相信了吧？」
豬開口說道，他跟電視上的諧星那樣舉手輕敲腦袋，然後……
腦袋了掉下來。
哈、哈？！一點也不誇張，看到這一幕我感覺心臟只差一步就從嘴裡蹦出來了。
如果是整人節目的話口味也太重了。把一個高中生捲入這種可能心臟麻痺的現場ＮＣＣ怎麼可能不聞不問啊！
「你、你到底……」
「老豬才自我介紹過的說，難道今天下午幹了甚麼你想不起來嗎噗咿？」
下午？我也就和平常一樣去三兄弟小廟跑腿而已。
說到小廟……
三兄弟小廟是座位於天青高中後山的小廟。整個天青高中一直流傳著「如果把信送到小廟燒掉，願望就會實現」的傳說。一座別說廟公，連義工都沒有的小廟能實現什麼願望？在我看來當然不但反科學還很反民俗學。不過樂此不疲的人還是很多。
作為熱心公益的好同學，平時基本上是我把大家的「願望」和供品送過去。
「抱歉，沒什麼印象耶。」
「嗯哼？那時候，你說了甚麼噗？」
「我說……啊啊。」
說起來，今天的跑腿條件比較苛刻。
不管怎麼講，單獨扛著和登山行李差不多重的紙錢到山上都太超過了。等我走到小廟時，夜空已經吞沒最後一絲落日的餘暉。這實在不是「我很熱心！」就可以接受的程度。因為這個緣故，在小廟前是稍微發洩了一下沒錯。
「不公平！好想受歡迎啊！」曾經這麼大吼大叫沒錯。
但我記得那時間小廟根本沒有其他人在沒錯……
「看似想起來了噗。老豬再問問，小郎君，你做了什麼呢？」
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冷汗直流。
會提出這個問題，我想到對方可能是誰了。
目標是「想在高中變得受歡迎」，最後沒打入任何團體，因為四處替人奔走只成了專業跑腿的我，下午是在小廟大鬧過。
趁四下無人的時候。
直接一點說就是，掀翻神桌、把剛熄的金爐用飛身雙踢擊踹到山下。還有，自己回想還挺過分哈哈哈，就是把神像的頭折斷邊丟到山溝裡……之類的。
就算再怎麼不把傳說當一回事，這時我也知道有些事笑不出來了。
「你是來懲罰我的嗎！」
「小郎君，你看起來很緊張噗咿。」
誰不會緊張啊？豬頭明明跟脖子分家還會講話，不緊張才奇怪。
「你想把我的頭也扭斷對嗎！為什麼是我？這樣講很奇怪但這是我的第一次喔！我聽說三年級的有拿火燻過你的底座！應該先罰他吧！」
「那小子隔天上廁所就被拉鍊夾到雞雞了噗咿。」
……那果然就是想把我的頭扭斷吧。
「噗──看你嚇的，老豬才不會那麼做咧。」
捧在懷裡的那顆豬頭露出大概是笑容的表情：「小郎君天天報到，老豬可是全看在眼裡。老豬越看越覺得咱倆投緣噗！」
「投緣？要幫你籌錢蓋廟我沒錢喔。」
「廟算什麼噗？老豬啊，打算讓你如願噗。」豬笑著說。
真希望有個翻譯能告訴我牠在胡扯什麼。明明每個字都聽得懂，怎麼串在一起我就吸收不了呢？
「小郎君，老豬說這麼明白，你還無法領會噗？」
我點頭，然後又搖頭。連我都不知道我在幹嘛了，也許比起翻譯，更該先把腦袋重開機。
「一言以蔽之，就是『仙緣』噗。老豬也不可道盡噗。」
那頭高我可能快一倍的豬不但沒把在兩手拋著玩的豬頭插回脖子上，竟然還直接朝我過來。喂喂，要說話站在原地就好，拜託別過來了，脖子的斷面都看得到囉！
看著這傢伙捧著那顆頭的樣子，讓我有股想逃的衝動。但包括舌頭在內，我的全身居然不聽使喚。
身高三公尺的豬挺著一晃一晃的啤酒肚逼近，就像在實現我想得到最糟的那種發展一樣，捧著豬頭朝我的頭硬擠過來。
「住手！住手……啊啊啊……」
察覺其實只是做惡夢花了快一分鐘左右。抹掉混著汗水黏在額上的前髮，我大口喘著氣。
是夢。太好了……
但實際感超乎想像，簡直像真的發生過似的。逼真的現實度讓我喘不過氣。
八成是作惡夢的影響，我邊揉眼邊感覺渾身繃得不像話，對對，就和穿了小兩號衣服的壓迫感差不多。
不特別把傳說掛在心上的人有時候就是會欠缺一點警覺心。如果對折斷神像的頭有點概念，又有看民俗學節目，這種人大概就會把「夢到神像尋仇該怎麼做」列入優先考慮，然後做好心理準備吧？
但我不是。我只是個翻身下床方知大事不妙的普通人。
「搞什麼啊這個……」
第一眼看到的是變成火腿的手腳。我知道、我知道，說「變成火腿」讓人太難懂了，可一時間我還不想到更直接的解釋。
拿來當睡衣睡褲穿的衣服一般都該大個一號，才能在睡夢裡盡情翻來滾去時保有最不會限制身體活動的空間，這應該是常識才對。我就像所有沒花錢買專業睡衣的高中生一樣是這麼做的，可是……
就是這種寬鬆舒適的衣服，我把它給全部塞爆。
單手腳看起來至少有原本的三倍粗，包括突出的鮪魚肚，全身像被塞進絞肉機灌成香腸一樣把衣服繃出摺線。難怪全身上下緊到不行。
不用照鏡子我都知道一夜間暴肥成這樣不科學。
不妙啊，那果然是來自豬的報復嗎？這種時候我買紙錢去山上拜拜比較好嗎？我逼自己認真思考──朝荒謬的那個方向。雖然不知道那頭豬要什麼，至少有帶供品過去就算有道歉的誠意吧？
「咚咚咚咚咚！」
「我、我醒了啦！」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差點嚇掉我半條命。拜託老媽溫柔點啊，妳的兒子還在經歷心理衝擊，一不小心把他嚇去投胎就不好了。
強作鎮定走進盥洗室，才勉強被壓抑住的恐懼感頓時甦醒。
「……你、你怎麼在這！」
「海安，你在講電話嗎？」樓下傳來老媽的聲音。
「沒有！是隔壁的野貓闖進來了！」
即使分心胡謅謊話，我還是沒移開視線。
昨晚睡不好的罪魁禍首──豬──與我四目相對。
面對我的犀利質疑，「豬」保持沉默。
在彷彿無止盡的對視中，有什麼微小但不太一樣的地方被我察覺到了。例如說吧，牠和昨晚那隻外型是有點不同。
好像變矮了一點嘛。
夢裡的豬有著直逼姚明程度的身高，現在和我在伯仲之間；夢裡的豬是個聒噪的傢伙，現在一言不發；夢裡的豬，不會我動右手的時候牠也動右手……？
「別開玩笑了……別開這種惡質玩笑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