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昨日的滋味（C）

蒸汽機關恐龍之亂，就這樣在城市三分之一栽培業血本無歸的慘淡氣氛中畫下句點。2O女僕們再度回歸平時的工作，除了部分因為水質汙染而被迫增加工時的倒楣鬼，以及──

「嗚啊啊啊啊阿白！妳死得好慘啊！」

留著紅色雙馬尾的女僕沿路哭倒在棺木旁，依依不捨地跟著送葬隊列來到2O後山的小坡上，含淚望著棺木被緩慢埋入墓穴。

「別哭哭啼啼的，吵死人了。」

負責執鏟挖土的藍髮女僕面露怒色，索性一鏟把泥巴揮到雙馬尾女僕的臉上。

「可是阿白她……」

「省下點貓哭耗子的力氣，把北落師門忘在工廠裡頭的人可是妳。」

「等等，南河三，妳也該負點責任吧？」

「所以我現在不是忙著嗎？」南河三雙手合十。「這次是真的再會了，水晶之花。」

裝有大量殘缺恐龍骸骨的棺木，在眾多女僕的注目中下葬，一旁鄰著小亨利的墓地。由2O經手的屍骨很少以海葬方式處理，一部分是為了紀念犧牲者，另外則是因為2O時常與負責喪葬的魚龍商會交惡。

「既然正事辦完，也是該面對點不想面對的東西了。」

「器物賠償費不是由魚龍商會幫忙分擔嗎？」南河三冷笑。「經過這次請款，他們以後大概再也不敢推銷保險方案給妳了。」

「當然不是錢的問題，老媽和院長昨晚喝了整晚的香檳，現在大概還沒醒吧。」

「該死的功績主義者。」

「別這樣嘛，妳說的可是我媽。」

「伯母會諒解我的，再怎麼說我也是她女兒少數的好友。」

「呃……也就是說，妳接下來會比較願意跟我說話了嗎？」

「當然不可能，別讓妳身上愚蠢的鯨魚臭味靠近我。」南河三突然噗哧地笑出來。「考試前一晚例外。」

「也包括藝術課程嗎？」

「自己靠靈感處理，光是把列卡奇斯癡情呆望著一幅贗品的事跡寫成報告，教官們就會認為妳的想法很值得探討了吧？」

兩人在走下山坡的途中，難得聊起了哪裡有不錯的點心可以吃，或是怎麼保養可以讓天棓四臉上火傷快點痊癒的方法。班迪洛與MDPC站在山腳下，遠遠地等待歡迎女僕們的凱旋，班迪洛的六隻手上提滿琳瑯滿目的甜點和創傷藥品，企鵝卻只帶了一本書。

「這啥鬼，《三角龍與水晶之花》？」天棓四接過讀本，她一邊翻書，一邊困惑地皺眉。「這不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嗎？」

「但它上週就在海外上市了。」MDPC正想點菸，卻被班迪洛搶了過去。「作者是封筆長達五十年的梅爾希蒂夫人。」

「你的意思是，梅爾希蒂夫人有預知未來的超能力？」

「真是蠢得徹底。」南河三按住肩上的紗布，以免因為動怒而劇痛。「意思是，我們都成了她活生生的取材工具。拜歐蘭鬱金香產業的受損，讓梅爾希蒂家族在海外經營的花卉生意多了三成訂單，到頭來，拉斯卡爾和岡．傑爾納都只是財團計謀下游的棋子。」

「所以我們應該渡海去痛扁梅爾希蒂夫人嗎？」

天棓四直率的提議立刻換來一記腹部正拳。

「沒那回事，想殺人也是得講求證據的。」南河三不怎麼愉快地瞪了企鵝一眼。「下次別再找上門了，太常和你扯上關係，有幾條命都不夠。」

「是這樣沒錯，我有危險的自知之明。」企鵝看著掌中懷錶的時間。「從妳的眼神，我能夠看出這不會是我們最後一次合作。」

「憑什麼？」

「妳的腳下，同樣潛伏著過去的黑影。」

「顯然並沒有擺脫的方法。」南河三低語。「不管再來幾次，我都會將他們屠殺殆盡。」

／／

──你從何而來，又將向何處而去呢？

「我不知道。」

機關女僕獨自在豪宅廢墟中漫步。

──在這朵花消失之前，我想再多看它一眼。

「所以才選擇畫下那幅畫。」

──即使知道這麼做只是在利用你。

「但是我無法停止。」

空氣中飄浮著陽光照出的微粒，北落師門追尋著如幻覺般不時出現的聲音，走進了列卡奇斯生前曾使用過的起居室。

木桌抽屜上擺著乾燥的龜殼，以及一朵晶瑩剔透的白花。

──我至今仍活在夢裡，活在鏡中有妳的夢裡。

「我，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