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食

　　知道毛毛妖精的困境後，雙子的注意力就從「窺探會長與總管」轉移到嘗試餵食它和與它溝通。

　　為了避免被發現或遭動物撿走，她們只在宿舍二樓進行投食，然而最初的幾日完全沒有動靜，於是她們爭論了老半天，決定改讓菲娜和蕾雅貼著自己房間的天花板感應動靜，並調整投食地點好確保在感應範圍內。

　　當然，誘餌是不拆包裝的。

　　──毛毛妖精也真的上鉤了！

　　璐捏著一根激烈擺動的彩毛：「抓──到──啦──！」

　　「只有這樣沒意義啊。」艾也從餅乾包裝上拔下扭來扭去的一根。「沒辦法溝通。」

　　週六再度到來，這天賓一早就隨交爾斯等人出門，於是雙子放大膽在感應到毛毛妖精時就衝上二樓放餌的房間中，捉了個措「毛」不及。

　　璐：「有進展就是好的開始呀──有沒有可以裝毛毛的地方呀？」

　　「這是最後一批誘餌了啊。」艾說：「捏好，別放手呢。」

　　「等下次發薪再買呀。」

　　「每次領的錢連一天的量都不夠呢，一定要想出辦法，馬上、現在。」艾攤手。「而且妳不是怕毛毛餓死嗎？」

　　「唉──」璐盤腿坐下、臉貼著彩毛死盯著扭動的它。「姊姊有說毛毛聽得懂，對吧？」

　　「嗯，」艾也盤起坐：「但是不知道聽得懂多少呢，也不知道只有一二根聽不聽得見。」

　　「會比愛咪笨，還是聰明呢？」璐泛起大微笑、舔著嘴。「但想法一定也和我們很不一樣。」

　　「畢竟是妖精啊。」

　　「話說回來，毛毛是怎麼聽見的呀？它不像愛咪能靠機械呢。」

　　「好問題……會是靠魔法嗎？」

　　「魔法呀？」璐對著手中的彩毛說：「毛毛妖精，聽到請用這根毛轉圈圈──」但彩毛只持續原本的激烈擺動。她再用能將聲音傳入腦海的傳聲魔法測試，可依然是相同的結果。「傳聲魔法也不行呢。」

　　「──我有個想法。」艾指著璐正在拉直放鬆把玩的彩毛：「妳記不記得紙杯傳聲筒？」

　　「姊姊想玩呀？」

　　艾戳戳璐的額頭：「繩子拉緊──」

　　「──才聽得到！」璐立刻拉直手中的彩毛：「毛毛妖精，聽到請用這根毛轉圈圈！」再鬆開一邊，然而彩毛依然沒有照做。「……姊姊妳猜錯了啦。」

　　「哼──有沒有可能不知道妳在叫它？」

　　「我講得很清楚呀。」

　　「它的情緒沒變啊。」艾說。「『毛毛妖精』是我們私下幫它取的名字，可能不知道是在叫它呢。」

　　「妖精不是都很聰明的嗎？我們還把它嚇跑了呀。」

　　「但是妖精對語言的了解也常常怪怪的呢。」

　　「⋯⋯這倒是。」璐哧哧笑了兩聲。「可我們不知道它的名字呢？」

　　「我想想……『軟毛，就是妖精』……」艾將嘴湊近璐兩手之間繃直的彩毛：「軟毛組成的妖精，知道是在叫你的話，請用我手中的毛點點頭，好嗎？」

　　璐：「……點了！──點了！點了！點了──！」

　　在璐的驚叫下，艾手中的彩毛不尋常的挺直，且頂端連續朝下彎了數次。

　　「等──妳吹到它了啦。」艾擋住璐大叫的嘴巴：「先拉直妳的毛……軟毛組成的妖精，我的名字是艾。」

　　「我的名字是璐！」

　　「軟毛組成的妖精，我們想把你放開，也想繼續和你說話。放開你之後，可以請你不要離開嗎？答應的話請點頭。」

　　艾的彩毛遲疑了一會兒後輕點。

　　璐：「姊姊，我感應到『信任』。」

　　「我的是『冷靜』。」艾點頭，與璐一齊屏氣凝神，把各自捏著的彩毛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

　　在雙子撐頭趴臥的緊盯下，兩根彩毛迅速扭動靠攏且頂端交扣，尾端則分開固定在木板的縫隙中，挺直成一個迷你的「^」。

　　璐：「軟毛組成的妖精，我們買來的零食是你偷吃的嗎？有的話請點頭。」

　　……彩毛沒有反應。

　　艾：「它感到困惑了呢，妳換個方式問問看。」

　　「唉？……軟毛組成的妖精，你有在這個木屋裡找東西吃嗎？有的話請點頭。」

　　彩毛馬上彎曲點頭。

　　「果然是你！──」璐一臉開心。「軟毛組成的妖精，你有在地下的洞穴吃東西嗎？有的話請點頭。」

　　彩毛突然扭動了起來，並在她們之間來來回回地「踱步」。

　　璐：「……它的情緒亂掉了。」

　　艾點頭皺眉：「這種溝通方式好累啊，真希望可以直接對話。」

　　「我想想呀──」璐伸出雙手捏住彩毛拉直：「軟毛組成的妖精，你會說話嗎？會的話請點頭。」問完後她又鬆手。

　　彩毛立刻停止扭動踱步，點了個頭。

　　「太好了──」璐拍手道：「軟毛組成的妖精，請開始說話吧。」

　　彩毛卻又開始扭動了起來。

　　「……軟毛組成的妖精，」這次換艾手動拉直彩毛：「現在這裡只有我和璐在，你可以安心進來，不會有人發現呢。」

　　待她說完鬆手，這次彩毛不點頭了，而是更加劇烈的扭動，等了一會房外就由遠而近傳來「噠噠噠噠」，緊接著門就砰然大開──巨大彩色軟毛球直朝她們猛衝，大嘴般的缺口瞬間就將兩人吞噬！

　　「我的名字是『莫嚕摩』。」在極為舒服的柔軟於全身周圍拂竄而過後，一股中性但可愛的聲音在她們的耳邊響起。

　　她們立刻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空心的彩毛大球中，而且有隻和她們差不多大、以彩毛構成的胖嘟嘟橢圓「擬生物」，有著小巧的四肢和半垂的橢圓小耳朵。雖有圓潤的頭型，但上面沒有五官。

　　擬生物踏著四隻小腳小跑步到她們面前，朝她們點了個頭，她們的耳邊也再度響起莫嚕摩的聲音：「我的名字是『莫嚕摩』。」

　　她們往兩人之間的聲音來源轉頭──原來聲音是從毛編的杯子傳出，且杯底有一條毛線連到空心大球的內壁。

　　她們露出興奮的笑容，齊聲說：「莫嚕摩，你好嗎？」

　　「『你好嗎』是什麼？」

　　她們呆愣了一下，都噗哧笑了起來。璐說：「莫嚕摩，你現在的心情是什麼呀？」

　　「我好餓。」

　　「……對耶，我都忘記了。」璐說。「莫嚕摩去過──有很多食物的地下洞穴嗎？」

　　「去過。」

　　「莫嚕摩有吃洞穴裡的食物嗎？」

　　「有吃。」

　　「莫嚕摩是男生還是女生？」

　　艾：「妳突然問什麼呢？」

　　璐：「現在不問會忘記啦。」

　　莫嚕摩：「『男生』是什麼？『女生』是什麼？」

　　「……姊姊、太好了呢，莫嚕摩不是變態。」

　　莫嚕摩：「莫嚕摩是莫嚕摩。」

　　「謝謝妳喔。」艾輕戳璐的臉頰。「莫嚕摩為什麼不吃完洞穴裡的食物呢？」

　　大球內壁乍然騷動起來，令雙子彷彿飄在彩毛大浪上。

　　莫嚕摩：「我有在吃，我出不來。我一點的很飽，我許多的很餓。」

　　艾：「莫嚕摩為什麼出不來呢？」

　　「往上的坡有可怕的魔法，很痛、上不去。」

　　艾：「莫嚕摩一點的很飽，不能分享給許多的很餓嗎？」

　　「我一點的很飽出不來。」

　　艾：「和愛咪不一樣呢……」

　　「哇……這、要暈船了！」璐叫道：「我們幫莫嚕摩從洞穴出來！」

　　彩毛大浪應著這句戛然停止。

　　莫嚕摩：「謝謝璐。」

　　「璐……噁──」艾掩嘴說：「妳答應得太快了。」

　　「不然我們都要吐了呀。」璐撫著胸口說：「我可以摸莫嚕摩嗎？」

　　莫嚕摩：「可以。」

　　「謝謝，」璐伸掌陷進圓嘟嘟的擬生物，揚眉開顏說：「果然很舒服──莫嚕摩去藏好，等我們從洞穴救你出來再來找我們。」

　　「懂了。」莫嚕摩說，霎時彩色大球崩塌，它再次挾帶柔軟舒服的觸感竄過她們周圍、奪門而去。

　　「──說走就走呀。」璐仍維持伸手的姿勢：「還有一顆便利店買來的結晶石，正想著要餵給它呢。」

　　「還不都妳害的！」艾大力拍落璐的手。「我也想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