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本章節 9295 字
更新於: 2021-09-30
「你最近都跟藍璃混在一起，氣色不錯啊～」
「跟美人合法同行聊天當然開心了。倒是妳，臉色一天比一天差……」
可愛的冬絢情緒日漸低落實在令人心疼，原因不外乎是磐鐵。他這個人不是壞人，就是嘴巴說話比較直接不中聽。冬絢自己也半斤八兩，她有自知之明。可是，討厭的東西就是討厭，敵對零容忍、殺敵必鞭屍。
她抱持的信念比起惡魔族更像個純粹的復仇者。有時會讓人懷疑她到底有沒有良心。
「停，別跟我聊那人。」
「好好，辛苦妳了。中午請妳吃飯要不？」
「要。你都特地開口了怎麼好意思拒絕你的好意呢～～」
明明不是貪吃鬼卻為了免費的午餐開心成這樣。就只有這種部份才像個惡魔一樣忠於慾望，考慮到她真正開心的原因是能夠省錢……這姑娘果然不怎麼像一般的惡魔族。
「看你一開始那連話都說不好的模樣，真難想像能給人家好印象。」
「甚麼意思？」這話怎麼像是她們背地裡討論過我的為人。
「沒有特別的意思。就是我們都覺得你是個好人。」
「哦～～太好了，我以為連好人卡都拿不著。」
「不不。這是能讓你感到高興的評價？你知道好人卡的意思？」
「當然。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所謂的好人不就是怎麼樣都好的人嗎？」
為了否定冬絢那種看著笨蛋似的憐憫神情，內斂的我特意為她披露這深邃的智慧證明我曉得「好人」的概念為何。
「呃……我們沒說的這麼狠。我不知道藍璃是怎麼想，可是我覺得你是值得獲得幸運與平凡的好人。」
討厭～冬絢小甜心妳嘴怎麼變得這麼甜？
冬絢好像知道我在想甚麼蠢話，臉上的表情有些反感。
「幸運與平凡啊……從惡魔族的人嘴裡說出來讓人覺得有點奇妙呢。不過還是謝謝妳的祝福。」
「惡魔族呀。……好吧，找不到辯解之詞，誰讓我隸屬的種族就是那種喜歡惡作劇與熱鬧的躁動頑童。」惡魔無奈的攤手承擔先祖留給他們的臭名。
「那些特質在妳身上被甚麼東西稀釋了？」
「天曉得，這個融合世界的曆法已經跨越三百年的幅度，還有誰能帶著血統證明書出生？」
要保證血統的純度其實還是有辦法的，不過世界的融合發生後，人們沒道理選擇留在自己的地盤中拒絕外界。正是有那些對未知感到好奇的開拓者才會有如今的融合曆法。
「還得感謝他們那時願意進行第三類接觸，要不我也不能遇見冬絢這樣的朋友和藍璃那樣漂亮的天使了。」
「又傻笑。你最近花癡犯的很嚴重。沒想到你會這麼喜歡藍璃。」
「花癡？我是想否定妳的看法，只是稍微透過客觀的視野看待自己……的確比一個禮拜前那張稍嫌憂鬱的臉還要好上一些。」
「不是花癡還能是甚麼？發●？」
「我可愛的鄰居，在我面前妳也該有女孩子的矜持。就算我們對牽起彼此手掌的位置不感興趣也不代表跟猴子差不多的男子高中生（我）能夠永遠抑制自己的慾望。」
「在這所陰影對策培育的學校裡說你無法控制自己的下半身？原來你是想被當掉心理課程啊～」
「呼呼～女士，妳可真會說笑。」
「好了好了，裝甚麼洋腔紳士。」
「我對藍璃的看法還不是那樣的……」我正色表達自己目前的想法。
「還不是？」冬絢挑起那細心修飾過的細眉問。
「我不能保證自己不會迷上那充滿魅力的女孩子。我的視線稍不注意就會被她的身姿吸引。」
「該說你是外貌協會還是眼光不錯，有點煩惱。」
冬絢藏在眼鏡底下的銳眼中直白的表現出鄙視與感嘆。
「我覺得就她現在表現出那些不在意我噁心發言的修養，你可以說我是被她的包容力所吸引。」
「你說是就是吧。」
「妳根本不是這麼想的吧？」
「你說呢？」
她的反問成為某種訊號，兩人一同放聲大笑，笑的腹部疑陣抽痛。
＊
校外實習，尋找潛伏在商業街的陰影者第四天。
「哈啊……」疲倦未能透過睡眠完全消除的我在早上八點多就開始顯露疲態，模樣肯定滑稽又狼狽。
「怎麼了，昨天沒睡好？」
「不是。是打工排得太密集有點累。」
「打工啊。難怪你上課時都有些疲倦。」
藍璃果然是個好女孩。不過是個平常不過的呵欠竟然會主動關心我這種認識不久的人，她好像也有注意自己日常的舉動這讓人有些高興呢。
「為甚麼會開始打工呢？貼補家用嗎？」
「是為了自己的生活費。我的家庭構成相當簡單，就自己一人。」
「……你很努力呢。」
不是顧慮或者迴避，她用那染上溫柔色彩的紺藍眼眸看著我，對我的生活態度予以肯定。
要不是因為只認識一個禮拜我想現在肯定已經對她告白然後被拒絕了。
別笑我好搞定，這短短的十六年人生鮮少感受到來自他人的善意我才會對他們的溫柔格外敏感。
「謝謝妳。」為了不讓自己說出告白之類多餘的話，在這裡就用簡短的感謝表達自己的心情。
得到感謝的藍璃解開笑容稍微思考了一下。
「要不要等等收隊時順路去街上的餐飲店吃飯休息？」
「當然好！……我是很想這麼說啦。學校姑且還是有規定返校時間。」
「如果是擔心那個其實不要緊。經過這幾天觀察我發現能夠收容那個班導師的學校對這類的事情有著一定的彈性。況且，我們難得能夠合法的在校外亂逛，不利用多可惜？」
她朝我眨眼還將食指豎在那豐潤的嘴唇前表示這是秘密。
啊～～！這下……根本顧不上是不是在街頭，我掩著自己的胸口誇張的往後退去，若不是旁邊建築物的牆面撐著我將帶著這副躺下就會睡著的身體上天堂。這就是傳說中的天使引導嗎？
「你總是過度反應。」
她好像很習慣我這種類型的人，只是稍稍苦笑就放過我的奇行。
「！」
我們打算繼續巡邏街道，藍璃突地朝著某個方向瞪去。
她身上的氣質一瞬變色，尖銳漆黑自心底而生源源不絕的憤怒……比起害怕，我更覺得悲傷。明明正在用自己的雙眼看著她容貌上的情緒，卻覺得這份悲傷不屬於現在、是來自過去的感受。
「陰影者出現了？」
「不確定，我只是聽見了尖叫聲……」
「過去查看情況吧。」
朝著藍璃聽見尖叫聲的方向前進期間，我一直在思考剛才那奇怪的感受以及藍璃對陰影者充滿攻擊性的尖銳態度。
沒頭沒腦覺得藍璃的態度比起無法坐視那些放縱自己情緒和慾望四處搗亂的陰影者不管，更像是過去有甚麼重要的事物遭到陰影者破壞不自覺的怒火升騰。
我不了解藍璃沒有說出口的想法、沒有人能夠知道他人內心的想法。可是，我現在卻因為這種奇妙的悲傷自以為是地認為自己與她擁有同樣的感受。
我到底怎麼了，累到產生幻覺的嗎？
「離開了……」
…………
抵達位在小路中的事件現場，留在原地的只有三名受害者。
地面鋪滿從倒下的垃圾桶中撒出的垃圾與受害者們大量的血跡，其中好像還混著些許白色的碎片。
背靠著牆壁橫臥在地青年左手與右手已嚴重的模樣反折，他靠著的牆面上有著不想去看卻會因為強烈的腥味讓人想要確認的大量血跡。
距離呼吸薄弱的青年稍遠處有名倒插在垃圾堆不停筋攣的人物。剩下的一名受害者則是抱著臉部蜷縮在地不停地哭泣。
這三名受害者打扮與遭遇，依照以往見過的人物們給我的感覺，他們可能不是可憐的受害者。是為了好玩或習慣不好找人勒索財物慘遇滑鐵盧……真不想幫助這種人。
唉。想歸想，依照規定或是人性，還不至於因為猜想就對陰影事件的受害者見死不救。
他們三人的傷勢已是肉眼可見的致命傷，現在必須要做的事情就是找救護車過來了。
我用終端連絡救護人員，眼角餘光看見藍璃以不高興的神情看著其中一名受害者。
「兩邊都一樣……」
這是甚麼意思我沒有深究的意圖。目前不是觸碰她想法的時機。
我們沒有等待救護人員到場便動身離開事故現場，這次的陰影者直接把兇惡的手段擺在我們面前，沒有時間依照正常程序向他們解釋現場狀況。
「去哪了？」
我們快速穿過許多路口，不論我們多麼仔細的觀察都沒有發現任何陰影者特有的黑色能量的粒子殘留痕跡。
這不是好現象。除了現場之外完全找不到他殘留的瘴氣是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對方可能跟自己等人一樣習慣操作這些常人鮮少利用的能量，對此收放自如只在行兇時才會暴露出他們的意圖。
這種陰影者通常具有理性而強大。這是平常那些讓情緒牽著走的陰影者無法比擬的麻煩。
「找到了！」
在哪裡？我正打算轉頭追問，瞬間劃過視野的藍彩塗滿我的靈魂，因悸動滿溢而出的「什麼」填滿思考。
見她往牆面踏上一腳將身體往上送去，窗溝、屋簷、電線桿頂端在她強烈而優美的立體移動下全都成為地面的一部份。
蜻蜓點水一般的輕盈，視重力為無物的身體能力。速度力量觀察能力，將所有令人欽羨的東西擺在眼前的努力……
比這些更吸引人心的、飛躍於空中舞動紺藍長髮的身姿──明明與那填滿缺損記憶中靜謐的藍彩完全相反的躍動。可是她就是如此的引人心神，甚至蓋過在心底最重要的藍彩。
『明明該由我來保護你，為甚麼你要……』淚水流過女孩的臉頰，被淡藍色的光輝包圍的昏暗視野，女孩十分悲傷地看著我。
模糊不清，沒有印象的記憶閃過腦海。
究竟是記憶缺失的問題，還是自己那時無法與這個女孩對上雙眼……我只看見這位出現在記憶中疑似穿著隔壁市國中制服的藍髮少女雙眼以下的地方，她的背後好像有甚麼東西燃燒著……異能造成的大火？
「遭了！竟然在這種時候恍神。」
現在沒時間深究自己不牢靠的記憶畫面，我不會藍璃那種極限運動的方式只能朝著她離去的方向全速奔跑。
＊
抵達戰鬥現場正好看見身上帶著濃厚黑色粒子的西服男人振臂揮開打算飛踢他的藍璃。
西服男透過暴走的能量發揮出非人的蠻力將藍璃揮得老遠，她只是順著慣性如羽根落地那般輕鬆著地。
她控制軀體著地時有一瞬與自己對上雙眼，我認為自己現在必須找出最為合適的切入點從旁介入戰鬥。
遺憾卻值得慶幸，有許多來不及離開現場的民眾圍觀天使少女與西服男的戰鬥，這是最不缺掩護的場合了。
從西服男身上的衣物凌亂的程度，身上完全沒有任何可見外傷行動餘裕滿溢的藍璃位居優勢。而且，西服男不知道她還有一名同伴正潛藏於人群中。
不能完全排除他有同夥的可能性，可是現場判斷加入過多的臆測只是庸人自擾。一分警界周遭、九分專注在奇襲上就是我目前的方案。
戰鬥途中藍璃也沒有做出任何望向這邊的舉動，她對戰鬥有著一定程度的技巧與思考。
西服男身上源源不絕冒出濃霧般的黑色粒子，光是旁觀就讓人膽寒。蘊含在其中的怨懟與激情將流動於天地之間的泉源染上漆黑雜亂的顏色。藍璃沒有退縮，正面承受著西服男人失控的敵意與能量。
西服男的動作稱不上洗鍊，他的攻擊充其量只是稍微學習過格鬥術的程度。全憑纏繞身體的黑色瘴氣補上不足的技術讓他的攻擊成為無法硬接的痛擊。
兇猛的暴力不停朝著藍璃揮灑，她面無表情招架這些危險的拳頭並在西服男大開的門戶塞入威力驚人的拳擊。
就算西服男身上的黑色粒子濃重到打不穿，他也消受不了藍璃的反擊雙腳浮空。短暫的浮空讓拳擊的衝擊無處可去，在雙腳回到親愛的大地前打擊穿透黑色粒子防護的衝擊送向大腦。回到地面摀著腹部的他險些都要咳出鮮血。
無法終止的劇烈咳嗽讓西服男停下一切動作，藍璃的旋踢從視野左側闖入，頓時一陣天旋地轉暈眩與鈍痛之中他依然能夠清楚認知自己正遭到少女以猛烈攻擊壓制自己。
「……哈、哈……與妳戰鬥、不。妳對待戰鬥彷彿是對待枯燥的工作，在其中沒有使命感之類的熱情。或是，對出格者的憤怒那樣的激情。」
「還以為你想說甚麼……我對待你們這些陰影者一向單純，送你們進『洗衣機』就完事了。」
「這樣不會太過粗暴了？妳不覺得在這之中有因為對他人針對自己的惡意產生負面情緒覺醒成陰影者的受害者？」
「如果真的是受害者，他不會進行自我防衛以外的行為。別想用你那淺薄的話語動搖我的心智，你還是自己主動去對策局的心理輔導中心報到吧。」
「難道我們不能將這股力量用於幫助其他境遇相似之人？驅使鬥氣的你們與我們（陰影者）有什麼不同？」
「上班族對學生問這麼多問題不覺得可恥？你的公民道德沒學好？這些問題的答案你自己心裡有數。還有，你所謂幫助他人使用的手段是私刑，我們國家的法律體制在『神主』等三界的超越者管理下不至於形同虛設。審判自然不是由你們這些路過的行人下達。」
男人說的話中只有一點是對的，不論是人類、天界人、魔界人，還是陰影者。行使異能的基礎能量都是透過適應大氣中的泉源，藉由自己的想法展現出來的力量。
鬥氣、靈氣、魔力基本上只是稱呼不同，瘴氣只是表現出來的性質不利社會秩序運作，實質上不過是自然系統的循環之一。不同人種所使用的能量體系不過是這巨大泉源的支流之一。
「說這些……妳可知道那三個人打算在那裡做甚麼！如果甚麼都不做，後果不堪設想。妳說我惡毒？那以玩樂的心態企圖縱火的那三人豈不是禽獸不如！」
「你因義憤填膺忽視了我話語中的要點。你可以因意圖犯罪暫時限制他們的行動，但不代表你擁有就地審判的權力。你受情緒牽動跨過了那條線。你忽略了社會的規則（法律）以野獸的視點胡作非為。」
「……就算我的出發點是好的？」
「不論是結果還是過程，你雙方都沒有妥善處裡。我只看見你將自己對生活的積憤藉著自以為像樣的藉口對無關的人盡情揮灑。」
「你……！我、……」
西服男被踩到痛處欲言又止，身上的黑霧有一瞬讓人覺得稀薄。
這就是陰影者不方便的地方，力量會隨著情緒大幅擺盪。而且，也不是越生氣或者越悲傷就好，必須維持在能夠持續燃燒的狀況，就像持續為爐灶添柴保持火源那般。
肉眼可見的動搖連帶影響實力，這在面對藍璃這樣強大、懂得使用自身力量的天使族十分致命。
「先生，意見發表結束了？如果結束了就下決定。繼續揮灑你的怒火，還是自己走進『洗衣機』洗掉那一身髒兮兮的瘴氣。」
「真是世故又憔悴的小姑娘。」
「你一個上班族好意思這麼說。」
西服男的動搖轉瞬即逝，恢復平穩的他沒有打算放棄以那股陰暗的能量主張正義。藍璃見西服男恢復戰意，面顯露疲態長嘆。
小天使，不必露出那麼疲倦的模樣啦。接下來我也會幫忙處理這個男人的，剛才西服男情緒動搖的時候我早就摸到他的背後。衝出人群就能給他的屁股紮上一下。不會流血至少能讓他那高級西裝褲破個大洞，如果能順便讓他忙著遮掩破洞就好了～～
不必特別去操作，別透過意識去運用鬥氣，將運用這股力量的行為與肌肉發力連結在一起。辛勤鍛鍊的肌肉爆發出非常的力量讓我衝出人群的初速獲得宛若獵豹的爆發力那般，同時激活拿在手上的能量武器發生器。
發生器原產地是天界，為了量產最強的武器，由天界神主親自管理的「神器」用於對抗大量發生於世界任何角落的負能量積雲現象所生的產物。實際性能受限於使用者對自身能量的理解，過去的紀錄中曾經有過真正觸及神器威能，將多棟建築物攔腰斬斷的事蹟。
發生器大多是我這樣怎麼鍛鍊鬥氣都無法開發出屬於自己獨有異能的人們所用，從非官方統計數據上看來這樣的人只有三成不到。被異能至上主義者視作弱勢的族群，成不了大器。
先不談我這短小的自卑心，我的武器倒是品嘗到鬥氣的滋味後從那三十公分的握把向外延伸成為原本長度四倍的金屬長棍。
如果只看我先前說的傻話說不定會以為我將直接把這一點二公尺長的棍子戳進那的西服男的後門。可是我並不是耍長棍的……
我慣用的武器是──長柄槌。
在發生器最前端的槌頭完全生成的瞬間也是我完成揮槌動作的瞬間，為了讓奇襲產生最大的效果我必須盡可能降低催動鬥氣讓對方察覺的時間。
就算不會使用鬥氣的人也能看見能量發生器凝結成武器形狀的鬥氣，為了實現這種不起眼的小動作，我耗費了許多時間練習。
這一切只為了鮮少發生能夠位居明顯優勢的偷襲，而我這不光彩的小手段卻被西服男身上濃厚的黑色粒子擋下。
明顯大吃一驚的他就著麼讓我的槌頭揮進一旁雜貨店裡。
「那東西竟然有自動防禦啊……」
「別氣餒，堪稱教科書一樣完美的偷襲。看的出來你這些年的努力。」
「謝謝，藍璃璃果然是真正的天使。」
「……我是該吐槽你的稱呼，還是讓你別在戰場上說些讓人傻眼的話？」
「抱歉。」
西服男從倒塌的貨架與貨物中起身，他拾起掉落的眼鏡確認沒有明顯的損害後重新戴上並拍掉自己身上的灰塵。
真是令人消沉，我幾年的努力連擦傷都沒有造成，頂多只能把陰影者當球一樣打飛。
「這傢伙還真是結實。」
「是呢。我也很久沒遇過這麼結實的陰影者了。」
「原來陰影者不是全都這樣啊。」
「至少有幾個月沒遇過這種龜殼型的。」
「聽起來藍璃妳好像遇過很多陰影者，我只遇過三次全都是結實且性格偏激的傢伙。」
「那是你運氣……怎麼總是會遇見那種高於平均值的狠角色。」
「散漫的遊女士也誇過我怎麼能好好的活到現在呢。」
「……記憶缺失算是好好的？」
「至少對日常生活沒有嚴重影響。只能看見那些記憶的殘像稍嫌寂寞而已。」
「……」
不知道西服男有沒有奇怪底牌的我們不敢貿然追擊進入空間狹窄的商家中，他整理好態勢踏著緩慢的腳步走出。
「意料之外，讓人感到神經質又實幹的一擊。少年，你從甚麼時候開始窺伺的？」
「這很重要？」
「不，繼續吧。早熟的小鬼們！」
男人的怒罵成為第二回合的信號，藍璃的動作比剛才還快，從後面看著的我對這看不見上限的體能吃驚又羨慕。
我也不能繼續傻站著，藍璃從西服男的左側甩出上段踢，我則讓自己的長柄槌朝著他的右膝前進。
他明顯沒受過專門戰鬥訓練卻能理性判斷自己只需要專心對付藍璃的攻擊，將我的揮掃交給那些瘴氣處理。
這人真是瘋了，理性知道這樣是最佳方案能有幾個不久前還過著一般上班族生活的人完全不害怕逼近自己的兇器。
反射性地閃躲才是生物一般會有的反應，他竟只透過剛才的偷襲就完全將我的攻擊交給瘴氣的自動防禦應付。
三百年來對陰影者這身黑色粒子運作的方式有許多研究，可是從來無法解析它的運作模式。只能將這些自動在即將受擊部位凝聚的瘴氣當作是隨著針對陰影者的敵意做出反應的自動防禦。
我與藍璃是首次配合，能夠從不同方向與高度不停地進行打擊已經算是有些默契了、不，該說是藍璃降低實力配合我。
不停揮槌的我在戰鬥中的作用就是分散總量具有上限的黑色粒子讓藍璃的攻擊加強作用。
這稱不上有甚麼效果，西服男依然沒有甚麼可見的疲勞與傷害。
我明白戰鬥中需要戒驕戒躁，可是維持數分鐘的高強度運動就算有鬥氣強化也已經到了我能承受的極限。至少要撬開這個人龜殼般堅固的防禦這樣的想法染上我的神色。
當我察覺自己不經意加快節奏揮槌時，西服男那邊就像是等到這一刻那般轉身。
我想說他這是自殺行為，可是他那纏繞著瘴氣的拳頭大概只需要兩拳就能要了我這種平凡人族的小命。
此時此刻命懸一線，而我並未開始思考用於脫離現狀的方法。
原因是她的眼神。
她在呼喚我，現在只有這種感覺。我順著直覺朝西服男的背後看去，那對美麗的藍瞳回望我，她的嘴唇準備動作說出甚麼之前，她想表達的意思已經抵達。
我對著西服男的面部擲出能量發生器的握柄，西服男的視線被突發狀況吸引約一秒，他隨即判斷那是垂死掙扎壓身躲開順著那股勢頭朝我揮拳。
我不顧正在倒數的生命計數往左扭身收緊拳頭，在西服男看來我像個準備主動迎上他拳頭的傻子。
當那黑拳接觸我的頭部將會令頭骨噴濺、腦漿與鮮血灑落一地。前提是，藍璃沒有握住能量發生器的握把並揮下補齊距離的重槌。
「什……！」
那從上往下的落槌粉碎肩胛骨繼續壓著西服男的身體完全破壞他的體勢，在前方等著他的是我已蓄滿鬥氣的左拳，直搗心窩的這拳若是剛才同樣無法起到作用。
『相信我。』
理解藍璃沒有說出口的意圖，我決定心無旁鶩蓄積身上所有能夠利用的力量。
加上他正承受著藍璃全力的猛擊全身上下的瘴氣幾乎都聚集在右肩上，讓天界人的怪力壓著的西服男必須正面承受同為人族的我全力運轉鬥氣的拳頭。
兩種力道發生衝突，他的聲帶不顧他至今累積的聰明形象幾出難聽的青蛙叫聲。
「嘖！」
不妙，在對面胸骨斷裂的手感回傳前，我的手骨就先裂開了。
這陰影者真是太硬了！特別是這樣的硬度加上藍璃的力道讓我有種拿拳頭去打行進中的汽車那樣的感覺。
「啊！」
藍璃貌似察覺這邊的狀況立刻收起力道，西服男就這麼朝著旁邊迴轉彈出。那樣真的不會死人嗎！
「受傷了嗎？讓我看看！」
藍璃看都不看彈走的陰影者一眼，拋開我的好夥計宛若撲殺獵物那樣湊了過來。好近好近！帶著洗髮精味道的汗水味飄了過來，雖然有點奇怪但還是要說……真香！
「那個……藍小姐，那槌子好歹是陪了我一年多的慣用武器……」
「先別管那些。聽話，讓我看看！」
「璃姐不要呀！！」
她一把拉起我的左手，雖然我想好生品味那白皙的雙手。可惜她這麼大動作的拉扯讓剛才受到的傷害加重。
「好嚴重，骨頭都快變形了……」
「……」剛才妳那麼一拉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那明顯的『啪喀』聲？
她是出於好意才這麼做的，我雖然有些話想要抱怨可是選擇沉默。
「……」
「呃，妳一直盯著看它也不會好起來。我們還是處理現場，我之後再去醫院就好。」
「別動，我這就幫你治療。」
「治療是──」
提問未能完善，少女的頭頂與背後憑空放出柔和的光芒。奇特帶著美感的現象結束，藍璃的頭頂多出光環、背後則有正飄落著光之羽的美麗羽翼。
紺藍雙眼帶上一抹神性，她使勁拉直我的骨頭，淡藍色的光輝從她的手中出現，讓天使握住的左手被柔和的光球所包裹。
劇烈的疼痛與奇怪的刺痛侵佔思考，「這樣就好了……」當她確認無虞放心的舒了口氣才讓我回過神來。
「……剛才那是？」
「我這一系天使。療癒天使所掌握的權能，又稱天賦異能。……讓人討厭的力量。」
「……」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甚麼。可是疑問卻不斷冒出。
「那個陰影者……」
「……我不會治療他的。」
「剛才那三個……」
藍璃打斷我想說的，微微搖頭回道：「交給醫護人員就好。」
「……為甚麼？」
這是第一次，我對這名少女產生了無法認同、甚至有些恐懼的情感。
「你對我失望了啊……原因你可能無法明白，但是我不會原諒動手傷害他人的人們。若是陰影者更是如此。」
「為甚麼？」
就算我像是壞掉的留聲機重複著為什麼，她依然對我投以溫柔的目光耐心的回答我的問題。
「我有一位非常重要的人……兩年前，我們遭遇陰影者的無差別攻擊。他在那時受到重傷陷入昏迷，還一度危及生命。」
「……可是，至少讓他們活著接受審判。在三界之主的注視下沒有人膽敢胡亂判決，這個融合世界的所有罪犯都會得到應有的刑罰。」
「是的。這不代表我必須治療他們。」
「明明妳持有這樣的力量？」
「善良的你或許無法接受，但這是我自己訂下的規矩。」
「善良？妳拿甚麼判斷，我們才認識多久？妳怎麼知道妳現在握著的這隻手過去有沒有因為自私的理由隨便毆打他人？」
被當作善良的人令我芒刺在背，在國中時期我數度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對那些來找我麻煩的異能至上主義的同學作出正當防衛之上的反擊。
不論有甚麼理由，我的確傷害過他人。或許，會到處幫助遇上麻煩的人也有也有代償過錯，想讓罪惡感減輕的想法混在其中。
「我就是知道。你上學經常遲到是因為你會幫助在路上有難的人們，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就算只是看起來很寂寞的人……」
「是冬絢告訴妳的？」
藍璃低下頭語氣落寞：「……是的。」
我的質問愚蠢又傲慢，可是她完全沒有對我的頤指氣使生氣。
不懂……我不明白。她對我釋出的善意完全超過我們這段時間能夠累積的情誼。
「我……」
「？」
那雙充滿柔情與信賴的雙眼靜靜的等待我的問題，我發現自己的話語鯁在喉頭。
「我們先給現場善後……」
「嗯。」
沒出息。我只能擠出關於工作的話題。沒有勇氣去觸摸她目光中帶著信賴與親近的原因。
「可能是我誤會了也說不定。你之後想繼續剛才的提問隨時都可對我說。」
為了報告成果回去學校的路上藍璃背對我從前方拋來這句話。
「……」
她對那些帶著惡意行事的人抱持那樣的態度我能理解。所以，我收起偽善的話語。
她信賴我、關心我這些表現我沒有頭緒。所以，沒有膽量的我沉默不語。
看著她的自信果斷的背影。
對於她的姿態、聲音、外貌、心性，以及能力……我的臉龐輸給了正午的太陽浮出紅暈，喉頭像是著火一樣磕磕絆絆失去功能。
「你這種症狀叫做饞她遺傳因子，用好聽一點的說法就是戀愛了。」
日後，冬絢一針見血的診斷才讓我察覺……
原來，我憧憬著那姿容端麗性情高貴的天使少女。
她的藍彩不知何時染滿我這喜歡強詞奪理又不討喜的大腦。
「跟美人合法同行聊天當然開心了。倒是妳，臉色一天比一天差……」
可愛的冬絢情緒日漸低落實在令人心疼，原因不外乎是磐鐵。他這個人不是壞人，就是嘴巴說話比較直接不中聽。冬絢自己也半斤八兩，她有自知之明。可是，討厭的東西就是討厭，敵對零容忍、殺敵必鞭屍。
她抱持的信念比起惡魔族更像個純粹的復仇者。有時會讓人懷疑她到底有沒有良心。
「停，別跟我聊那人。」
「好好，辛苦妳了。中午請妳吃飯要不？」
「要。你都特地開口了怎麼好意思拒絕你的好意呢～～」
明明不是貪吃鬼卻為了免費的午餐開心成這樣。就只有這種部份才像個惡魔一樣忠於慾望，考慮到她真正開心的原因是能夠省錢……這姑娘果然不怎麼像一般的惡魔族。
「看你一開始那連話都說不好的模樣，真難想像能給人家好印象。」
「甚麼意思？」這話怎麼像是她們背地裡討論過我的為人。
「沒有特別的意思。就是我們都覺得你是個好人。」
「哦～～太好了，我以為連好人卡都拿不著。」
「不不。這是能讓你感到高興的評價？你知道好人卡的意思？」
「當然。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所謂的好人不就是怎麼樣都好的人嗎？」
為了否定冬絢那種看著笨蛋似的憐憫神情，內斂的我特意為她披露這深邃的智慧證明我曉得「好人」的概念為何。
「呃……我們沒說的這麼狠。我不知道藍璃是怎麼想，可是我覺得你是值得獲得幸運與平凡的好人。」
討厭～冬絢小甜心妳嘴怎麼變得這麼甜？
冬絢好像知道我在想甚麼蠢話，臉上的表情有些反感。
「幸運與平凡啊……從惡魔族的人嘴裡說出來讓人覺得有點奇妙呢。不過還是謝謝妳的祝福。」
「惡魔族呀。……好吧，找不到辯解之詞，誰讓我隸屬的種族就是那種喜歡惡作劇與熱鬧的躁動頑童。」惡魔無奈的攤手承擔先祖留給他們的臭名。
「那些特質在妳身上被甚麼東西稀釋了？」
「天曉得，這個融合世界的曆法已經跨越三百年的幅度，還有誰能帶著血統證明書出生？」
要保證血統的純度其實還是有辦法的，不過世界的融合發生後，人們沒道理選擇留在自己的地盤中拒絕外界。正是有那些對未知感到好奇的開拓者才會有如今的融合曆法。
「還得感謝他們那時願意進行第三類接觸，要不我也不能遇見冬絢這樣的朋友和藍璃那樣漂亮的天使了。」
「又傻笑。你最近花癡犯的很嚴重。沒想到你會這麼喜歡藍璃。」
「花癡？我是想否定妳的看法，只是稍微透過客觀的視野看待自己……的確比一個禮拜前那張稍嫌憂鬱的臉還要好上一些。」
「不是花癡還能是甚麼？發●？」
「我可愛的鄰居，在我面前妳也該有女孩子的矜持。就算我們對牽起彼此手掌的位置不感興趣也不代表跟猴子差不多的男子高中生（我）能夠永遠抑制自己的慾望。」
「在這所陰影對策培育的學校裡說你無法控制自己的下半身？原來你是想被當掉心理課程啊～」
「呼呼～女士，妳可真會說笑。」
「好了好了，裝甚麼洋腔紳士。」
「我對藍璃的看法還不是那樣的……」我正色表達自己目前的想法。
「還不是？」冬絢挑起那細心修飾過的細眉問。
「我不能保證自己不會迷上那充滿魅力的女孩子。我的視線稍不注意就會被她的身姿吸引。」
「該說你是外貌協會還是眼光不錯，有點煩惱。」
冬絢藏在眼鏡底下的銳眼中直白的表現出鄙視與感嘆。
「我覺得就她現在表現出那些不在意我噁心發言的修養，你可以說我是被她的包容力所吸引。」
「你說是就是吧。」
「妳根本不是這麼想的吧？」
「你說呢？」
她的反問成為某種訊號，兩人一同放聲大笑，笑的腹部疑陣抽痛。
＊
校外實習，尋找潛伏在商業街的陰影者第四天。
「哈啊……」疲倦未能透過睡眠完全消除的我在早上八點多就開始顯露疲態，模樣肯定滑稽又狼狽。
「怎麼了，昨天沒睡好？」
「不是。是打工排得太密集有點累。」
「打工啊。難怪你上課時都有些疲倦。」
藍璃果然是個好女孩。不過是個平常不過的呵欠竟然會主動關心我這種認識不久的人，她好像也有注意自己日常的舉動這讓人有些高興呢。
「為甚麼會開始打工呢？貼補家用嗎？」
「是為了自己的生活費。我的家庭構成相當簡單，就自己一人。」
「……你很努力呢。」
不是顧慮或者迴避，她用那染上溫柔色彩的紺藍眼眸看著我，對我的生活態度予以肯定。
要不是因為只認識一個禮拜我想現在肯定已經對她告白然後被拒絕了。
別笑我好搞定，這短短的十六年人生鮮少感受到來自他人的善意我才會對他們的溫柔格外敏感。
「謝謝妳。」為了不讓自己說出告白之類多餘的話，在這裡就用簡短的感謝表達自己的心情。
得到感謝的藍璃解開笑容稍微思考了一下。
「要不要等等收隊時順路去街上的餐飲店吃飯休息？」
「當然好！……我是很想這麼說啦。學校姑且還是有規定返校時間。」
「如果是擔心那個其實不要緊。經過這幾天觀察我發現能夠收容那個班導師的學校對這類的事情有著一定的彈性。況且，我們難得能夠合法的在校外亂逛，不利用多可惜？」
她朝我眨眼還將食指豎在那豐潤的嘴唇前表示這是秘密。
啊～～！這下……根本顧不上是不是在街頭，我掩著自己的胸口誇張的往後退去，若不是旁邊建築物的牆面撐著我將帶著這副躺下就會睡著的身體上天堂。這就是傳說中的天使引導嗎？
「你總是過度反應。」
她好像很習慣我這種類型的人，只是稍稍苦笑就放過我的奇行。
「！」
我們打算繼續巡邏街道，藍璃突地朝著某個方向瞪去。
她身上的氣質一瞬變色，尖銳漆黑自心底而生源源不絕的憤怒……比起害怕，我更覺得悲傷。明明正在用自己的雙眼看著她容貌上的情緒，卻覺得這份悲傷不屬於現在、是來自過去的感受。
「陰影者出現了？」
「不確定，我只是聽見了尖叫聲……」
「過去查看情況吧。」
朝著藍璃聽見尖叫聲的方向前進期間，我一直在思考剛才那奇怪的感受以及藍璃對陰影者充滿攻擊性的尖銳態度。
沒頭沒腦覺得藍璃的態度比起無法坐視那些放縱自己情緒和慾望四處搗亂的陰影者不管，更像是過去有甚麼重要的事物遭到陰影者破壞不自覺的怒火升騰。
我不了解藍璃沒有說出口的想法、沒有人能夠知道他人內心的想法。可是，我現在卻因為這種奇妙的悲傷自以為是地認為自己與她擁有同樣的感受。
我到底怎麼了，累到產生幻覺的嗎？
「離開了……」
…………
抵達位在小路中的事件現場，留在原地的只有三名受害者。
地面鋪滿從倒下的垃圾桶中撒出的垃圾與受害者們大量的血跡，其中好像還混著些許白色的碎片。
背靠著牆壁橫臥在地青年左手與右手已嚴重的模樣反折，他靠著的牆面上有著不想去看卻會因為強烈的腥味讓人想要確認的大量血跡。
距離呼吸薄弱的青年稍遠處有名倒插在垃圾堆不停筋攣的人物。剩下的一名受害者則是抱著臉部蜷縮在地不停地哭泣。
這三名受害者打扮與遭遇，依照以往見過的人物們給我的感覺，他們可能不是可憐的受害者。是為了好玩或習慣不好找人勒索財物慘遇滑鐵盧……真不想幫助這種人。
唉。想歸想，依照規定或是人性，還不至於因為猜想就對陰影事件的受害者見死不救。
他們三人的傷勢已是肉眼可見的致命傷，現在必須要做的事情就是找救護車過來了。
我用終端連絡救護人員，眼角餘光看見藍璃以不高興的神情看著其中一名受害者。
「兩邊都一樣……」
這是甚麼意思我沒有深究的意圖。目前不是觸碰她想法的時機。
我們沒有等待救護人員到場便動身離開事故現場，這次的陰影者直接把兇惡的手段擺在我們面前，沒有時間依照正常程序向他們解釋現場狀況。
「去哪了？」
我們快速穿過許多路口，不論我們多麼仔細的觀察都沒有發現任何陰影者特有的黑色能量的粒子殘留痕跡。
這不是好現象。除了現場之外完全找不到他殘留的瘴氣是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對方可能跟自己等人一樣習慣操作這些常人鮮少利用的能量，對此收放自如只在行兇時才會暴露出他們的意圖。
這種陰影者通常具有理性而強大。這是平常那些讓情緒牽著走的陰影者無法比擬的麻煩。
「找到了！」
在哪裡？我正打算轉頭追問，瞬間劃過視野的藍彩塗滿我的靈魂，因悸動滿溢而出的「什麼」填滿思考。
見她往牆面踏上一腳將身體往上送去，窗溝、屋簷、電線桿頂端在她強烈而優美的立體移動下全都成為地面的一部份。
蜻蜓點水一般的輕盈，視重力為無物的身體能力。速度力量觀察能力，將所有令人欽羨的東西擺在眼前的努力……
比這些更吸引人心的、飛躍於空中舞動紺藍長髮的身姿──明明與那填滿缺損記憶中靜謐的藍彩完全相反的躍動。可是她就是如此的引人心神，甚至蓋過在心底最重要的藍彩。
『明明該由我來保護你，為甚麼你要……』淚水流過女孩的臉頰，被淡藍色的光輝包圍的昏暗視野，女孩十分悲傷地看著我。
模糊不清，沒有印象的記憶閃過腦海。
究竟是記憶缺失的問題，還是自己那時無法與這個女孩對上雙眼……我只看見這位出現在記憶中疑似穿著隔壁市國中制服的藍髮少女雙眼以下的地方，她的背後好像有甚麼東西燃燒著……異能造成的大火？
「遭了！竟然在這種時候恍神。」
現在沒時間深究自己不牢靠的記憶畫面，我不會藍璃那種極限運動的方式只能朝著她離去的方向全速奔跑。
＊
抵達戰鬥現場正好看見身上帶著濃厚黑色粒子的西服男人振臂揮開打算飛踢他的藍璃。
西服男透過暴走的能量發揮出非人的蠻力將藍璃揮得老遠，她只是順著慣性如羽根落地那般輕鬆著地。
她控制軀體著地時有一瞬與自己對上雙眼，我認為自己現在必須找出最為合適的切入點從旁介入戰鬥。
遺憾卻值得慶幸，有許多來不及離開現場的民眾圍觀天使少女與西服男的戰鬥，這是最不缺掩護的場合了。
從西服男身上的衣物凌亂的程度，身上完全沒有任何可見外傷行動餘裕滿溢的藍璃位居優勢。而且，西服男不知道她還有一名同伴正潛藏於人群中。
不能完全排除他有同夥的可能性，可是現場判斷加入過多的臆測只是庸人自擾。一分警界周遭、九分專注在奇襲上就是我目前的方案。
戰鬥途中藍璃也沒有做出任何望向這邊的舉動，她對戰鬥有著一定程度的技巧與思考。
西服男身上源源不絕冒出濃霧般的黑色粒子，光是旁觀就讓人膽寒。蘊含在其中的怨懟與激情將流動於天地之間的泉源染上漆黑雜亂的顏色。藍璃沒有退縮，正面承受著西服男人失控的敵意與能量。
西服男的動作稱不上洗鍊，他的攻擊充其量只是稍微學習過格鬥術的程度。全憑纏繞身體的黑色瘴氣補上不足的技術讓他的攻擊成為無法硬接的痛擊。
兇猛的暴力不停朝著藍璃揮灑，她面無表情招架這些危險的拳頭並在西服男大開的門戶塞入威力驚人的拳擊。
就算西服男身上的黑色粒子濃重到打不穿，他也消受不了藍璃的反擊雙腳浮空。短暫的浮空讓拳擊的衝擊無處可去，在雙腳回到親愛的大地前打擊穿透黑色粒子防護的衝擊送向大腦。回到地面摀著腹部的他險些都要咳出鮮血。
無法終止的劇烈咳嗽讓西服男停下一切動作，藍璃的旋踢從視野左側闖入，頓時一陣天旋地轉暈眩與鈍痛之中他依然能夠清楚認知自己正遭到少女以猛烈攻擊壓制自己。
「……哈、哈……與妳戰鬥、不。妳對待戰鬥彷彿是對待枯燥的工作，在其中沒有使命感之類的熱情。或是，對出格者的憤怒那樣的激情。」
「還以為你想說甚麼……我對待你們這些陰影者一向單純，送你們進『洗衣機』就完事了。」
「這樣不會太過粗暴了？妳不覺得在這之中有因為對他人針對自己的惡意產生負面情緒覺醒成陰影者的受害者？」
「如果真的是受害者，他不會進行自我防衛以外的行為。別想用你那淺薄的話語動搖我的心智，你還是自己主動去對策局的心理輔導中心報到吧。」
「難道我們不能將這股力量用於幫助其他境遇相似之人？驅使鬥氣的你們與我們（陰影者）有什麼不同？」
「上班族對學生問這麼多問題不覺得可恥？你的公民道德沒學好？這些問題的答案你自己心裡有數。還有，你所謂幫助他人使用的手段是私刑，我們國家的法律體制在『神主』等三界的超越者管理下不至於形同虛設。審判自然不是由你們這些路過的行人下達。」
男人說的話中只有一點是對的，不論是人類、天界人、魔界人，還是陰影者。行使異能的基礎能量都是透過適應大氣中的泉源，藉由自己的想法展現出來的力量。
鬥氣、靈氣、魔力基本上只是稱呼不同，瘴氣只是表現出來的性質不利社會秩序運作，實質上不過是自然系統的循環之一。不同人種所使用的能量體系不過是這巨大泉源的支流之一。
「說這些……妳可知道那三個人打算在那裡做甚麼！如果甚麼都不做，後果不堪設想。妳說我惡毒？那以玩樂的心態企圖縱火的那三人豈不是禽獸不如！」
「你因義憤填膺忽視了我話語中的要點。你可以因意圖犯罪暫時限制他們的行動，但不代表你擁有就地審判的權力。你受情緒牽動跨過了那條線。你忽略了社會的規則（法律）以野獸的視點胡作非為。」
「……就算我的出發點是好的？」
「不論是結果還是過程，你雙方都沒有妥善處裡。我只看見你將自己對生活的積憤藉著自以為像樣的藉口對無關的人盡情揮灑。」
「你……！我、……」
西服男被踩到痛處欲言又止，身上的黑霧有一瞬讓人覺得稀薄。
這就是陰影者不方便的地方，力量會隨著情緒大幅擺盪。而且，也不是越生氣或者越悲傷就好，必須維持在能夠持續燃燒的狀況，就像持續為爐灶添柴保持火源那般。
肉眼可見的動搖連帶影響實力，這在面對藍璃這樣強大、懂得使用自身力量的天使族十分致命。
「先生，意見發表結束了？如果結束了就下決定。繼續揮灑你的怒火，還是自己走進『洗衣機』洗掉那一身髒兮兮的瘴氣。」
「真是世故又憔悴的小姑娘。」
「你一個上班族好意思這麼說。」
西服男的動搖轉瞬即逝，恢復平穩的他沒有打算放棄以那股陰暗的能量主張正義。藍璃見西服男恢復戰意，面顯露疲態長嘆。
小天使，不必露出那麼疲倦的模樣啦。接下來我也會幫忙處理這個男人的，剛才西服男情緒動搖的時候我早就摸到他的背後。衝出人群就能給他的屁股紮上一下。不會流血至少能讓他那高級西裝褲破個大洞，如果能順便讓他忙著遮掩破洞就好了～～
不必特別去操作，別透過意識去運用鬥氣，將運用這股力量的行為與肌肉發力連結在一起。辛勤鍛鍊的肌肉爆發出非常的力量讓我衝出人群的初速獲得宛若獵豹的爆發力那般，同時激活拿在手上的能量武器發生器。
發生器原產地是天界，為了量產最強的武器，由天界神主親自管理的「神器」用於對抗大量發生於世界任何角落的負能量積雲現象所生的產物。實際性能受限於使用者對自身能量的理解，過去的紀錄中曾經有過真正觸及神器威能，將多棟建築物攔腰斬斷的事蹟。
發生器大多是我這樣怎麼鍛鍊鬥氣都無法開發出屬於自己獨有異能的人們所用，從非官方統計數據上看來這樣的人只有三成不到。被異能至上主義者視作弱勢的族群，成不了大器。
先不談我這短小的自卑心，我的武器倒是品嘗到鬥氣的滋味後從那三十公分的握把向外延伸成為原本長度四倍的金屬長棍。
如果只看我先前說的傻話說不定會以為我將直接把這一點二公尺長的棍子戳進那的西服男的後門。可是我並不是耍長棍的……
我慣用的武器是──長柄槌。
在發生器最前端的槌頭完全生成的瞬間也是我完成揮槌動作的瞬間，為了讓奇襲產生最大的效果我必須盡可能降低催動鬥氣讓對方察覺的時間。
就算不會使用鬥氣的人也能看見能量發生器凝結成武器形狀的鬥氣，為了實現這種不起眼的小動作，我耗費了許多時間練習。
這一切只為了鮮少發生能夠位居明顯優勢的偷襲，而我這不光彩的小手段卻被西服男身上濃厚的黑色粒子擋下。
明顯大吃一驚的他就著麼讓我的槌頭揮進一旁雜貨店裡。
「那東西竟然有自動防禦啊……」
「別氣餒，堪稱教科書一樣完美的偷襲。看的出來你這些年的努力。」
「謝謝，藍璃璃果然是真正的天使。」
「……我是該吐槽你的稱呼，還是讓你別在戰場上說些讓人傻眼的話？」
「抱歉。」
西服男從倒塌的貨架與貨物中起身，他拾起掉落的眼鏡確認沒有明顯的損害後重新戴上並拍掉自己身上的灰塵。
真是令人消沉，我幾年的努力連擦傷都沒有造成，頂多只能把陰影者當球一樣打飛。
「這傢伙還真是結實。」
「是呢。我也很久沒遇過這麼結實的陰影者了。」
「原來陰影者不是全都這樣啊。」
「至少有幾個月沒遇過這種龜殼型的。」
「聽起來藍璃妳好像遇過很多陰影者，我只遇過三次全都是結實且性格偏激的傢伙。」
「那是你運氣……怎麼總是會遇見那種高於平均值的狠角色。」
「散漫的遊女士也誇過我怎麼能好好的活到現在呢。」
「……記憶缺失算是好好的？」
「至少對日常生活沒有嚴重影響。只能看見那些記憶的殘像稍嫌寂寞而已。」
「……」
不知道西服男有沒有奇怪底牌的我們不敢貿然追擊進入空間狹窄的商家中，他整理好態勢踏著緩慢的腳步走出。
「意料之外，讓人感到神經質又實幹的一擊。少年，你從甚麼時候開始窺伺的？」
「這很重要？」
「不，繼續吧。早熟的小鬼們！」
男人的怒罵成為第二回合的信號，藍璃的動作比剛才還快，從後面看著的我對這看不見上限的體能吃驚又羨慕。
我也不能繼續傻站著，藍璃從西服男的左側甩出上段踢，我則讓自己的長柄槌朝著他的右膝前進。
他明顯沒受過專門戰鬥訓練卻能理性判斷自己只需要專心對付藍璃的攻擊，將我的揮掃交給那些瘴氣處理。
這人真是瘋了，理性知道這樣是最佳方案能有幾個不久前還過著一般上班族生活的人完全不害怕逼近自己的兇器。
反射性地閃躲才是生物一般會有的反應，他竟只透過剛才的偷襲就完全將我的攻擊交給瘴氣的自動防禦應付。
三百年來對陰影者這身黑色粒子運作的方式有許多研究，可是從來無法解析它的運作模式。只能將這些自動在即將受擊部位凝聚的瘴氣當作是隨著針對陰影者的敵意做出反應的自動防禦。
我與藍璃是首次配合，能夠從不同方向與高度不停地進行打擊已經算是有些默契了、不，該說是藍璃降低實力配合我。
不停揮槌的我在戰鬥中的作用就是分散總量具有上限的黑色粒子讓藍璃的攻擊加強作用。
這稱不上有甚麼效果，西服男依然沒有甚麼可見的疲勞與傷害。
我明白戰鬥中需要戒驕戒躁，可是維持數分鐘的高強度運動就算有鬥氣強化也已經到了我能承受的極限。至少要撬開這個人龜殼般堅固的防禦這樣的想法染上我的神色。
當我察覺自己不經意加快節奏揮槌時，西服男那邊就像是等到這一刻那般轉身。
我想說他這是自殺行為，可是他那纏繞著瘴氣的拳頭大概只需要兩拳就能要了我這種平凡人族的小命。
此時此刻命懸一線，而我並未開始思考用於脫離現狀的方法。
原因是她的眼神。
她在呼喚我，現在只有這種感覺。我順著直覺朝西服男的背後看去，那對美麗的藍瞳回望我，她的嘴唇準備動作說出甚麼之前，她想表達的意思已經抵達。
我對著西服男的面部擲出能量發生器的握柄，西服男的視線被突發狀況吸引約一秒，他隨即判斷那是垂死掙扎壓身躲開順著那股勢頭朝我揮拳。
我不顧正在倒數的生命計數往左扭身收緊拳頭，在西服男看來我像個準備主動迎上他拳頭的傻子。
當那黑拳接觸我的頭部將會令頭骨噴濺、腦漿與鮮血灑落一地。前提是，藍璃沒有握住能量發生器的握把並揮下補齊距離的重槌。
「什……！」
那從上往下的落槌粉碎肩胛骨繼續壓著西服男的身體完全破壞他的體勢，在前方等著他的是我已蓄滿鬥氣的左拳，直搗心窩的這拳若是剛才同樣無法起到作用。
『相信我。』
理解藍璃沒有說出口的意圖，我決定心無旁鶩蓄積身上所有能夠利用的力量。
加上他正承受著藍璃全力的猛擊全身上下的瘴氣幾乎都聚集在右肩上，讓天界人的怪力壓著的西服男必須正面承受同為人族的我全力運轉鬥氣的拳頭。
兩種力道發生衝突，他的聲帶不顧他至今累積的聰明形象幾出難聽的青蛙叫聲。
「嘖！」
不妙，在對面胸骨斷裂的手感回傳前，我的手骨就先裂開了。
這陰影者真是太硬了！特別是這樣的硬度加上藍璃的力道讓我有種拿拳頭去打行進中的汽車那樣的感覺。
「啊！」
藍璃貌似察覺這邊的狀況立刻收起力道，西服男就這麼朝著旁邊迴轉彈出。那樣真的不會死人嗎！
「受傷了嗎？讓我看看！」
藍璃看都不看彈走的陰影者一眼，拋開我的好夥計宛若撲殺獵物那樣湊了過來。好近好近！帶著洗髮精味道的汗水味飄了過來，雖然有點奇怪但還是要說……真香！
「那個……藍小姐，那槌子好歹是陪了我一年多的慣用武器……」
「先別管那些。聽話，讓我看看！」
「璃姐不要呀！！」
她一把拉起我的左手，雖然我想好生品味那白皙的雙手。可惜她這麼大動作的拉扯讓剛才受到的傷害加重。
「好嚴重，骨頭都快變形了……」
「……」剛才妳那麼一拉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那明顯的『啪喀』聲？
她是出於好意才這麼做的，我雖然有些話想要抱怨可是選擇沉默。
「……」
「呃，妳一直盯著看它也不會好起來。我們還是處理現場，我之後再去醫院就好。」
「別動，我這就幫你治療。」
「治療是──」
提問未能完善，少女的頭頂與背後憑空放出柔和的光芒。奇特帶著美感的現象結束，藍璃的頭頂多出光環、背後則有正飄落著光之羽的美麗羽翼。
紺藍雙眼帶上一抹神性，她使勁拉直我的骨頭，淡藍色的光輝從她的手中出現，讓天使握住的左手被柔和的光球所包裹。
劇烈的疼痛與奇怪的刺痛侵佔思考，「這樣就好了……」當她確認無虞放心的舒了口氣才讓我回過神來。
「……剛才那是？」
「我這一系天使。療癒天使所掌握的權能，又稱天賦異能。……讓人討厭的力量。」
「……」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甚麼。可是疑問卻不斷冒出。
「那個陰影者……」
「……我不會治療他的。」
「剛才那三個……」
藍璃打斷我想說的，微微搖頭回道：「交給醫護人員就好。」
「……為甚麼？」
這是第一次，我對這名少女產生了無法認同、甚至有些恐懼的情感。
「你對我失望了啊……原因你可能無法明白，但是我不會原諒動手傷害他人的人們。若是陰影者更是如此。」
「為甚麼？」
就算我像是壞掉的留聲機重複著為什麼，她依然對我投以溫柔的目光耐心的回答我的問題。
「我有一位非常重要的人……兩年前，我們遭遇陰影者的無差別攻擊。他在那時受到重傷陷入昏迷，還一度危及生命。」
「……可是，至少讓他們活著接受審判。在三界之主的注視下沒有人膽敢胡亂判決，這個融合世界的所有罪犯都會得到應有的刑罰。」
「是的。這不代表我必須治療他們。」
「明明妳持有這樣的力量？」
「善良的你或許無法接受，但這是我自己訂下的規矩。」
「善良？妳拿甚麼判斷，我們才認識多久？妳怎麼知道妳現在握著的這隻手過去有沒有因為自私的理由隨便毆打他人？」
被當作善良的人令我芒刺在背，在國中時期我數度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對那些來找我麻煩的異能至上主義的同學作出正當防衛之上的反擊。
不論有甚麼理由，我的確傷害過他人。或許，會到處幫助遇上麻煩的人也有也有代償過錯，想讓罪惡感減輕的想法混在其中。
「我就是知道。你上學經常遲到是因為你會幫助在路上有難的人們，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就算只是看起來很寂寞的人……」
「是冬絢告訴妳的？」
藍璃低下頭語氣落寞：「……是的。」
我的質問愚蠢又傲慢，可是她完全沒有對我的頤指氣使生氣。
不懂……我不明白。她對我釋出的善意完全超過我們這段時間能夠累積的情誼。
「我……」
「？」
那雙充滿柔情與信賴的雙眼靜靜的等待我的問題，我發現自己的話語鯁在喉頭。
「我們先給現場善後……」
「嗯。」
沒出息。我只能擠出關於工作的話題。沒有勇氣去觸摸她目光中帶著信賴與親近的原因。
「可能是我誤會了也說不定。你之後想繼續剛才的提問隨時都可對我說。」
為了報告成果回去學校的路上藍璃背對我從前方拋來這句話。
「……」
她對那些帶著惡意行事的人抱持那樣的態度我能理解。所以，我收起偽善的話語。
她信賴我、關心我這些表現我沒有頭緒。所以，沒有膽量的我沉默不語。
看著她的自信果斷的背影。
對於她的姿態、聲音、外貌、心性，以及能力……我的臉龐輸給了正午的太陽浮出紅暈，喉頭像是著火一樣磕磕絆絆失去功能。
「你這種症狀叫做饞她遺傳因子，用好聽一點的說法就是戀愛了。」
日後，冬絢一針見血的診斷才讓我察覺……
原來，我憧憬著那姿容端麗性情高貴的天使少女。
她的藍彩不知何時染滿我這喜歡強詞奪理又不討喜的大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