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負能量爆表

世界一片漆黑。無天、無地、無聲、無影，人像在深海裡不斷往下沉，四周不是海水，而是永無止境的絕望。

夏爾嫉妒伏邪是蘇靜詩的最終依靠，自責未能解開父母死亡之謎；夏寧皓和王家麒痛於愛而不得；山姐厭惡自己無能、刁蠻……

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人人都會，所以怨靈除不盡，魔族亦不會消失。

所以404，以至於除靈本身是沒有意義的？

夏爾在這個疑問中醒來，心裡滿滿的都是絕望和哀傷，以至他一時搞不清自己在什麼地方。

天是黑的，地是紅的，像旱土、像細砂，又有結晶體夾雜在其中，硌得他半邊身很痛。他起來望著身邊翻側在地上的遊艇，一時以為自己身在夢中，卻見有人被船隻的欄桿壓住。

「山姐！」

這一聲呼喚，他先把他自己喚醒。他趕過去用靈力把船移開，救她出來。

她睜開眼睛，熱淚爬滿臉上，「阿爾……」

「怎麼了？你哪裡痛？」

她拉住他，目光悲慟，「我沒用。是因為我，靜詩才會走，是因為我，爸爸媽媽才會死，都是我……」

這樣的山姐不正常。他擁著她，用靈力緩緩地包圍她，隨即感到影響她的魔力。

實在不該帶她來。

分不清這種懊悔是真心還是受魔力影響，他抬頭看見王家麒扶著受傷的夏寧皓。

瀕臨崩潰的夏寧皓因為王家麒的治癒之血而清掃了心魔。他們聽見夏爾的呼喊過來。這時夏寧皓覺得背上的傷口沒那痛了，知道王家麒的治癒之血在這個地方還有用，稍稍安心了些。

「山姐怎麼了？」王家麒小心放下夏寧皓過去看她。

「被壓到而已，沒事。我沒那麼弱。」她這樣說，稍稍移動半分卻已痛出冷汗。

看著王家麒餵她服下血珠，夏寧皓的心裡很不舒服。有那麼的一刻，他想把王家麒藏回家，不讓他再過這種隨時會戰死的生活，不用他傷害自己去救誰。這到底是因為魔力而生的心魔，還是他一直埋藏在心裡的慾望，他不知道。

「我去看看船上還有什麼能用的，我們整理好再上路。」夏寧皓別開臉來遮掩自己的情緒。

因為治癒之血，王家麒是眾人當中最不受周圍魔力影響的人。他叫住夏寧皓，「我們掉進漩渦也沒死，你們還這麼沮喪幹什麼？就這樣的士氣能救靜詩嗎？」

蘇靜詩的名字進一步激起夏爾的戰意。其實他本來是個心志堅定的人，加上多年的除靈經驗，能夠在負能量中維持本心是家常便飯。他吸一口氣，再開口已壓下剛才的壞情緒，「能走嗎？」

「可以。」山姐努力站起。打從她明白自己沒有靈力卻決定要加入404開始，她便不容許自己有回頭路。艱難與否，撐過去是她的唯一選擇。反正再微小的力量也是力量，她能貢獻多少就多少。

王家麒看見他們振作起來，露出他的招牌笑容說：「上次阿頭傷成這樣被我的血救了。山姐連血都沒有流，肯定會沒事的。」

夏寧皓儘量放輕鬆說：「下次你放血之前問問我們，能不用就別用。」

王家麒搔搔頭皮說：「我陪你上船看看。」

夏爾起來環顧四周，對伏邪的感應只有愈來愈強。他有理由相信他們就算不是在魔窟也離伏邪不遠。

地面微微震動，接著四周出現轟隆轟隆的聲音。他和山姐背靠著背看見一些黑影從地底跳出，連忙揮出引靈器抵擋。

那些黑黑的東西沒有形狀，但動作迅速。跟怨靈一樣，只有被擊中心的綠光，它們才會消散。

山姐以力量見長，抵擋不了多久便被其中一隻撲住。那黑東西張口亮出撩牙，未碰到山姐分毫，卻吃下夏寧皓從船上射來的子彈。在鬼門關走了一圈的山姐把她遲來的一刀劏開黑東西的心窩，無奈黑霧消散後又有兩隻跳來。

有夏寧皓的幫忙，她算是穩住了戰況。夏爾乘那些黑東西未躍起的一瞬拉起山姐，往地面擊出靈力，借靈力反彈到半空，然後他揮出鋼索勾住船桿盪回船上。

這時王家麒也終於整理好眾人的行李。他把三塊滑板似的東西丟出來，把其中一塊背到背上。

「那些東西散在地面又會冒上來，殺不完的。」夏寧皓說，和王家麒踩上同一塊滑板，跟著共乘一塊滑板的夏爾和山姐自船上躍出去，滑落地面。

滑板像夏寧皓做給山姐的引靈器那樣可以把怨力轉化為靈力，用來驅動滑板滑行。他們暗暗冀求它可以轉化魔力。

滑板一落到地面便如裝上引擎那樣飛快前進，為他們多打一支強心針。

在他們的世界裡，怨力有限，能轉化一成怨力沒有多大作用，但來到這兒，魔力隨處都是，滑板如有神助，還順道為他們減低怨力形成為黑東西的機會。然而四人未敢寬心，凝神留意四周，朝著伏邪的方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