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臣妾參見陛下。」

「免禮。愛妃快過來。」

一襲絳紫素衣的佳人飄然而至，清秀婉約，仔細一瞧，來的人不是宛貴嬪又是誰。

宛成緩步走至李隱身側，剛要傾身福禮之際，李隱卻大手一拉，一把將她攬進懷裡。

宛成被李隱突如其來的動作一驚，來不及思考，就這樣跌坐在李隱的雙腿上。

她精緻的臉蛋瞬間閃過羞澀與錯愕，這時她才注意到，前方還有人在。宛成對上蕭逸然的雙眸，頓時一陣尷尬和不適，扭著身子想脫離掌控，但李隱抓住她腰間的力道越發的緊，沒有要讓她逃脫的意思。

抬眸看見宛成，蕭逸然也愣了下，趕緊盈盈行禮，「見過宛貴嬪。」

宛成起身不能，只能轉向，有些無奈地對他點了點頭，「閒君。」

「閒君為何來此？」宛成輕啟朱唇，眼波微微顫動，清眸流盼。

一般而言，他們男子議事不是在長明殿便是在隔壁的事政堂，而既然他們在碧水閣，想來應該不是什麼要緊事。

但場面話和互相慰問也是不可缺少的，所以她仍是問了。

「臣與陛下正在商討事情。」蕭逸然回答。

顯然有答跟沒答一樣，宛成心道。

「那臣妾去一旁等你們商量完。」

「不必。愛妃又豈是外人，我們正討論著閒君的婚事呢！」李隱的笑透著陰鬱，狀似無意的提及，其實無非就是想讓宛成也加入話題。

「閒君這婚事……終是訂下了阿。」宛成垂眸，眼底閃過不知名的情緒。

頓了頓，她才拾起微笑，對蕭逸然道喜，「恭喜你了，祝福你們百年好合。」

「希望閒君能像朕和愛妃這般和睦相愛。」李隱邊說將在宛成的額間烙下一吻。

李隱寵愛宛成不是一日兩日，就連王皇后都沒有得到李隱這般盛寵。宛成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但礙於皇帝的專愛，沒人敢對她動太多手腳，免得搬起石頭反倒砸了自己。

蕭逸然看著眼前一幕，不太自在，稍稍攥緊了手，但眼中卻還是維持一貫的清澈自持。

過了許久，見蕭逸然眉宇已然緊蹙著，李隱才道，「好了，閒君可以先退下了。順道替我問候蕭卿，叫他好好休息，不要為了國事操勞過度才好。」

蕭逸然恭敬地行完禮後道，「多謝陛下關心，臣會代為轉達的。」

李隱擺了擺手示意，蕭逸然起身退開，又看了兩人一眼才離去。

待蕭逸然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盡頭時，李隱神色微變，他放下宛成，寵溺之色猶在，卻添了點哀傷。

「宛成，妳為何總是要拒朕於千里之外呢？」

宛成別開眼，而她的迴避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拒絕，「陛下想多了，臣妾怎麼敢。」

閃躲的眼神和剛才微微避開，不願被環抱的纖腰，這些一件一件的，都在揭露著她拙劣的謊言。

李隱冷笑一聲，威嚴不在，更多的是嘲諷般的情愫，「是嗎？」他分不清，到底是在嘲笑著對方，還是自已。

李隱望著她頭上閃耀的五尾鳳珠釵，這是她從小戴到大的髮飾，如今，還是一樣好看。

他伸手想觸碰她的髮，卻被她給躲開了。

他眼中頓時陰沉，帶著怒意的伸回手，不在去看眼前的美人，直接朝外喊道，「高嚴，送貴嬪回府。」

高公公聞聲趕緊進來，竟是請走了貴嬪。

宛成臨去之際，回眸看了李隱一眼，但他的視線已然不在自己身上，她只好在心裡嘆息，緩步離了碧水閣。



回到長明殿內，李隱立即招了幾個人過來，看裝束，黑衣黑袍，羅帛製面衣也是黑色的，是暗衛或死士的裝扮。

而前方還有一個領頭的人。

來人出示的是皇家特有的令牌，暗金光輝，龍鳳紋路雕刻，還附上了姓名。

他名喚伺晨，是李隱身邊的暗衛，也是他少數所倚重的人物。他們進來後，伺晨就退至一旁，留空間給那些黑衣人。

李隱確認屏退閒雜人等後，將一些火燭吹滅，內殿一時暗淡下來，冥黃黃的。

殘燈燭影，是密談的好時候。

李隱直言不諱道，「說吧，王栻言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那黑衣人沒有回答，而是拿出了一封信交予李隱。



陛下，萬事俱備，我等必竭力祝您剷除異己，不讓您憂心煩擾。鞠躬盡瘁，在所不惜。



內文沒有署名，但李隱與他打過幾次照面，還算相熟，他知道那確實是王家宣翊將軍王栻言的手書。

蕭御這個宰相的權勢令李隱越發忌憚，所以他想借王家之手予以拔除。

但若是蕭家滅了，那中間的制衡將不復存在，李隱頭疼，他實在是不想打破這個平衡。然蕭家這幾日暗中也是動作頻頻，蕭御老狐狸精的跟什麼似的，絕對不可輕忽。

李隱思索許久，還是決定出手了，畢竟皇后還在這裡，他料王家肯定還是得顧忌一番才是。

還有一點是，皇後去年就給李氏添了個小皇子，他們緊抓著他還來不及，就不會臨陣變卦。

他在案旁拿了張紙，提筆書寫回信，落款後在殿內踱步徘徊，最後，他還是寫下了一道密旨，交予他們。

「告訴王栻言，此次行動極為重要，切勿走漏風聲，否則他知曉後果如何。」

「我可以用人，當然也可以捨，一切妥善安排，朕等王家的好消息。」

他慎重的吩咐和交代後，才讓他們離去。

此時伺晨才從旁出現，如魅如影，虛實交織，看不清他確切的步伐。

「陛下，一切都照您所安排的進行著，就不要太過擔憂了。」

李隱這才放下外在遮掩，片刻終於能如釋重負般垂下緊繃的肩，扶了扶額，嘆了口氣道，「唉……真是誰都信不過。」

「蕭家那邊你也幫我盯著，有什麼異狀速速來報。」

伺晨拱手，「微臣遵旨。」

「對了，今天抓到的人審的怎麼樣了？」

近日朝中十分不平靜，抓到了好幾個刺客一樣的人物，但不論怎麼審，這些人口風都緊的狠，身上也藏有自戕用的毒藥，還好伺晨眼明手快，堵住了他們的嘴，才沒讓他們得逞。

「那些人看樣子都是些死士，不懼死的。」伺晨如實奏報。

「但他們身上有一個共同點。」

李隱眉頭深鎖，「你是說，那句吾有凌雲志……」

「日月攬入懷。」伺晨接到，「沒錯陛下，正是此句，那些人都只說了這一句，然後仰天長嘯後，便沒在開口了。」

兩人思考著，卻理不清頭緒，眼看月色暗沉，風勢越來越大，李隱嘆道，「行了，今天就先這樣吧，辛苦你了，先下去歇著吧。」

「謝陛下，那微臣告退了。」

望著挺拔的身影離去，李隱又開始苦惱起來。這究竟是何方勢力？

他沒有算到這變故，只盼著一切都能如期進行，這突入起來的事情不要打亂了他的棋局才好。

長明殿內光影綽綽，突然間外頭電閃雷鳴，下起了瓢潑大雨，再一次閃電襲來，伴隨著強勁風聲，內室的火燭瞬熄。

李隱一回身，外袍翻飛隱動，他望著外頭，緊蹙眉宇的褶皺又加深了。

風雨飄搖，滿朝動盪，連外頭都不得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