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肖申克的救贖》是部非常不錯的好電影

　　「……不累嗎？」

　　王重陽並沒有回答問題，而是用著讓人摸不透的表情，復述著希達的問題。

　　「我記得有句話叫『交淺言深』，我也知道我這樣說相當踰矩，作為外來者我也沒有立場多說什麼，可是我真的很難理解。」希達不禁流露出一絲焦躁神情：「明明能夠活得無憂無慮，也知道了該如何抑制自己的思考，但卻還是選擇了這種把一切情況當成數字來對待、把所有事物拿到天秤上衡量的生活方式。這種生活方式……活得不累嗎？」

　　「《後漢書．崔駰傳》跟《論語．為政》……」王重陽先是喃喃自語著，隨後不答反問：「既然你覺得踰矩，那為何還要問出口呢？」

　　「因為你不會去在意這種事情。」希達果斷地回答道：「比起內心的不滿跟不悅，你會先去思考『為什麼眼前之人要這樣做』。但……這樣實在很諷刺，知道你不會在意所以才逾矩，但逾矩的原因卻正是因為這份『不會在意』的源頭。」

　　「……你說對了，我確實不會在意。」王重陽雙手一攤，故意露出無奈地表情說：「畢竟是我先開口挖苦你們。那句名言是怎麼說來著，『只有做好被謾罵覺悟的人，才有資格挖苦他人』？」

　　「不，我覺得源界不會有這種名言……」

　　王重陽笑了一下，開始回答希達的問題。

　　「既然你問出口了，不回答的話就對你希達你之前誠實回應的舉動太失禮了。我剛也說過了，我在滿二十歲之後，就隨時有可能在睡夢中不明不白地死去。在得知這件事情後，我對於自己的未來思考了很久、很久、很久……」

　　王重陽的眼神開始失去焦點，宛如在回憶著過去一樣。

　　「我很想說自己其實是個天才，智商高到碾壓全人類什麼的。只要給我足夠的時間，我能夠做到普通人絕無可能辦到的事情。」王重陽朝著自己的上方虛空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些什麼，可馬上露出了苦笑：「不過當我看完霍金輻射的詳細研究理論後，這種中二想法在就全部扔到垃圾桶裡了，因為我完全有看沒有懂。」

　　「而且我很確定，我沒辦法像動漫與小說的高智商角色一樣，冷靜理智到完全冷血無情的程度，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所以我一切行事原則的最大前提是『不拖累到家人』，我不會做出任何有可能害到家人的行為，包括任何犯法違理的事情。但是……」王重陽頓了一下，語氣猛然加重：「……我不甘心啊。」

　　「就算是做為自己曾經存在的證據，我也希望留下些什麼，證明我曾經存在過這個世界上。當初在看《肖申克的救贖》這部電影時，我印象最深的劇情並不是主角逃獄後在雨中仰天大吼，而是布魯克斯上吊前在房樑留下的一句『Brooks was here（老布到此一遊）』這句話。」

　　「劇中有一段評價很有意思：『監獄的這些牆很有趣。一開始你恨它，後來你適應它了。過了足夠久之後，你就開始依賴它』。因此，我絕不會讓『死亡』這個監獄關住我的思想，我不會讓死亡這件事情永遠佔據著我的生命，所有我能使用的生命全部都是屬於我的，死亡只准拿走我死後的那部分。」

　　王重陽一句又一句的描述，在希達心中刻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跡。

　　藏在王重陽平時那漫不經心的態度之下的東西，是即使被社會規則與世俗道德所限制住，也不願意對死亡舉起白旗的覺悟，以及將其執行到底的意念。

　　即使是希達也不得不承認，雖然僅僅跟王重陽接觸不到三天，但王重陽那邏輯奇特的思考、一針見血的發言與不按牌理出牌的舉動，確確實實地在內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或許這麼形容有點誇張，但希達真心覺得就算自己老到走不動路，還是會記得王重陽這個奇怪人類的存在。

　　這點，希達相信那位名為慕蓉恕的勇者也一樣，不然對方不會跟自己一樣堅持追問王重陽活不過二十歲的理由。

　　「我不會去漠視世界，即使我常對它抱有許多怨言；我不會去傷害他人，即使我常用話製造出心理創傷──因為我還活著。」

　　「所以我要思考，直到我生命消逝的前一秒。」

　　「這份答案，希達小姐你滿意嗎？」

　　「……即使我說不滿意，你也不會改變吧？」看著王重陽臉上那帶著些微笑意神情，希達將疑問句用肯定語氣說出：「即使我不認同這份答案，你也會堅定地走下去吧？」

　　「很高興我們在這件事情上有共識了。」

　　知道自己此時此地絕不可能說服王重陽後，希達默不吭聲地將長杖收回魔力空間裡，站起身來離開座位，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二樓套房大門。

　　看著希達離去的背景，王重陽臉上的微笑也化作了苦笑。

　　以王重陽的腦袋，自然明白希達先前那些話語的背後涵義：如果我能解決你的大腦問題，你願意改變自己嗎？

　　然而，王重陽最後還是回絕了這份好意。

　　王重陽很清楚，自己的大腦絕對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問題。就算魔法能夠派上用場，但那需要花多久的時間去研究和創造？雖然有看低自己的意味在內，但王重陽認為自己並沒有那種價值，值得希達與慕蓉恕花費時間來拯救自己。畢竟一個是拯救諾雅大陸的勇者，另一個則是身背父親領地問題的少女。

　　但是……把對方特地伸出來救援自己的手拍掉，這著實也太過矯情了。王重陽在內心無奈地想著。

　　王重陽抓起攤在沙發上的哈士奇，雙手分別握住哈士奇的兩隻前腳，一上一下地晃動著。

　　「旺旺啊，你說你家主人是要當個矯情的賤人，還是要當個拖人下水的雜碎呢？」

　　與王重陽對視著的哈士奇歪著頭，不解地朝著自家主人喊道。

　　「嗷嗚嗚嗚嗚嗚哦？」

　　本汪怎麼會知道？本汪只是一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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