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向波濤洶湧的明天

「我來騎吧。」

出了校門後，我向文祈提議。畢竟我是男生，眼下的場合果然還是該由我負責騎腳踏車，交給她反而說不過去。文祈沒有多加猶豫便將腳踏車的駕駛權交給我。

她坐上來的瞬間，重量隨之襲來，車身搖晃，我使勁穩住龍頭。直到晃動平息，文祈依然沒有扶住我的肩膀，可能是抓住後座椅的細鋼條，不過為了避免太快出發導致她摔倒，我還是追問一句：

「坐穩了嗎？」
「好了，快點走吧，黃方璇還在等我們。」她催促。

我簡單點頭，使勁踩起踏板，沿著校門前的人行道一路騎出去。
馬路上往來的行人車流維持著一貫的速度，依著往昔的步調前行，綠燈行、紅燈停，彷彿在訴說著日覆一日該有的樣貌。若不是道路鳴響警笛的巡邏車數量不在少數，大概我也會遺忘外頭還有個名為袁忠國的逃犯。

「所以方璇究竟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我們要去明陽山呢？」
「我想，」文祈似乎嚥了嚥口水，「璇璇現在可能正面臨著危險。」
「省略太多解䆁了，這樣說我不明白。」
「你覺得伯父打電話給我們的理由是什麼？」
「當然是為了問方璇在哪裡。」

我們在一間6-12便利超商左轉滑下坡道，這條是學校通往明陽山最近的路。我小心翼翼控制手煞車，維持車速在不算太快卻也不慢的程度，以便盡快抵達明陽山。

「那為什麼伯父不知道黃方璇在哪裡？」文祈又問。
「啊？妳說什麼，我聽不清楚。」

刮來的風順著坡道上行，不停灌入耳朵沖淡她的話音，一時間我還以為是自己沒有聽清楚她的問題，再度尋問，沒想她卻只是用更大的音量複述。

「我說，伯父不知道黃方璇在哪的理由是什麼？」
「我不明白妳的意思，不就是回家發現方璇不在，才會打電話給我們嗎？」

話音剛落，肩膀傳來輕拍的觸感，左耳後方跟著傳來些絲搔人的熱氣。我立即明白是文祈將頭湊到耳邊。

一股甜甜的，香香的氣味竄上心頭，直覺告訴我，香氣的主人正是身後的夏文祈。
令我詫異的是，自行車明明正往前奔馳，撲面而來的風明擺著往身後流逝；但我依然嗅到理論上根本不應該嗅到的香味……

「哈囉哈囉，有聽到嗎？」文祈的聲音將我的注意力拉回現實。
「嗯，有。」我連忙回應，免得她瞧出我剛才分心。但耳畔的溫熱依舊令我感到不妥，於是稍稍將頭往右挪了一釐米。

「如果只是璇璇不在家，那有什麼好打電話的，她每天上學不是也都不在家嗎？」她說。

聽完文祈的解䆁，我才明白先前那個無俚頭問題的用意。

「要轉彎囉。」我提醒身後的文祈。

前方是坡道盡頭。我微微押下煞車減慢車速，好讓我們能平穩左轉。過彎。我再次踩起踏板加速。沿著這條街一路下去就是這座城市的中心地帶，車流也較先前多出7.532，532循環倍。我騎在街道邊緣閃避行人的同時，思緒再次回到文祈剛才的問題，想了一想，很快給出答案。

「文祈想要的答案該不會是『店長連絡不上女兒』？」

「沒錯！僅僅只是人不在家，根本就不能解䆁伯父打給別人的理由。依璇璇的個性，她可能只是去附近的超市買開店缺少的食材，和朋友逛街，突然想去山上看星星也不是說不可能。如果伯父真的擔心女兒，想知道她去哪裡，打一通電話問她本人不就好了。」

「可是，也有可能是漏接手機啊。」
「當然有可能，但這也沒什麼，等幾分鐘再打一通電話就好啦。」
「那如果又漏接呢？」
「就再一通啊！」
「等一下，不要開玩笑了，我是很認真的。 」
「我也是很認真的啊！找女兒的時候只打一通電話才奇怪吧，你再仔細想想。」

再仔細想想，文祈究竟是什麼意思？
為人父母究竟會在什麼時候打電話給別人，問自己小孩的下落？

「難不成是店長擔心方璇出事？」
「就是這樣。」
「但那也只是懷疑而已，店長很可能是那種特別擔心孩子安危的父母，單憑這點斷定方璇遇到危險是不是太武斷了。」

「如果最近北台市沒發生大事的話，璇璇還真的不一定遇到危險。我也希望是我想錯了，」文祈的聲音格外失落，完全不見平時活潑的朝氣，「但是你想啊，警方這次為了袁忠國出動那麼多人力，昨晚街上到處都是警察。女學生獨自在夜裡到處遊蕩，怎麼可能沒有警察上前關心，有警察護送她到家都不奇怪。」文祈落沒的聲音最終消散於此起彼落的警笛聲中。

隨著我們離明陽山越來越近，路旁警車數量逐漸增加。三輛警車從旁邊駛過，延著馬路列隊前進，車頂巡邏燈大亮大叫，直到下一個十字路口又紛紛彎向左邊。

那也正是我們的目的地——明陽山。

「可是證據呢，最重要的，能夠證明方璇真的出事的證據呢？」
「望一有看嗎，明陽公園的錄像？」

明陽公園的錄像，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提到它？

文祈說：「我在警方提供的影像中發現奇怪的光點，袁忠國座車後座有奇怪的藍色光點映在車窗上……」

「我也注意到了，但那個不是袁忠國的同夥嗎？」
「同夥？不是吧，應該是人質吧，和警方談判的籌碼。」
「人質！」

「嗯，如果我是袁忠國的同夥，我才不敢坐後座呢，我可不敢想像他回來的時候身後跟著一大票警察，汽車卻還沒發動。我一定會要他留下車鑰匙，然後在駕駛座上等他回來，這樣出了事才能馬上反應。」

「所以妳的意思是，方璇昨天放學路上被袁忠國綁架，變成他跟警方談判的籌碼？」

夏文祈輕輕「嗯」了一聲，真的很輕，輕得有那麼一點不切實際，卻又那麼肯定。

然而……然而我……

「為什麼？」然而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

為什麼是袁忠國？
為什麼是人質？
明明就還有這麼多未知的要素。雖然我百分之百肯定黃方璇的事情，絕對無法像那群教授偵探，那群出現在誇飾法用過頭的推理作品中的演的那樣，能夠約化成某戶倒楣人家籬笆圍牆的微分方程式塗鴉。

但我敢保證，如果黃方璇的事情能類比成某道數學題目——它絕對不存在唯一解。
店長打電話給我們，說不定只不過是愛女心切；說主人大人今天暫停營業，說不定只不過是某個大齡未嫁親戚終於出閨，念在她對方璇疼愛有加去喝喜酒；社團活動，方璇的不告不來，就是手機剛好沒電，怕喜酒趕不上伴娘遲到不好意思。

其他的世界線，老實話可能性要多少有多少。夏文祈口中的結論，說穿了也不過是猜測。

方璇回家的途中遭遇歹徒，有這麼巧？
街頭行人無數黃方璇卻被選中人質，哪有這麼巧？
全市警察奔走兩人身旁剛好沒半位，怎麼會這麼巧？
文祈究竟是怎麼得出方璇被袁忠國綁作人質的結論，我真的不明白。

果然……果然又……

「又是那個嗎？傳說中的『偵探的直覺』。」
「嘿嘿。」她出乎意料之外的誠實反倒令我感到錯愕。

真是的，除了無奈我也只能無奈，算了，反正答案馬上就揭曉了。
我們來到明陽山腳的停車場，撇去平民百姓的家用小客車，還塞了我這輩子從沒見過這麼多的警車，警察估計全都進了山吧。文祈將腳踏車鎖在一旁的擋車桿後，我們一同向著橋的對岸走去。

誰曉得驚奇還在後頭。

才剛踏上山神橋，就看見穿著女高中生制服的身影從橋對面走來，那正是明陽高中的制服。才想說從對面走過來的女學生怎麼有點眼熟，仔細一看，印入眼簾的景象簡直讓我不敢置信。

「黃方璇！」我不禁大喊。

現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文祈與我交換視線，她也是一臉不知所措，但是誰也沒能先開口。

方璇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按文祈的推理，她不是應該被綁架了嗎？

方璇來到我們面前停了下來。我打量著方璇，她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鎮定，臉上沒有半點灰塵黑汙，身上制服也只有汗水浸濕的痕跡，裸露在制服之外的手部與腳部肌膚更是沒有半點傷痕，全身上下找不出任何異狀，與其說是被綁架的人，倒不如說是剛爬完山。

硬要說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那就是方璇的黑眼圈有一點重。就我所知，她不是會熬夜的人，但這也說不上是什麼奇怪的地方，剛爬完山的人本來就會顯露疲態，特別是走完像明陽山這麼陡峭的步道。

「望一，還有祈祈，你們怎麼在這裡！」方璇的語氣有些驚訝。
「這是我們的台詞才對吧。」我說。
「對啊，妳沒事吧。」

文祈說，同時繞著方璇身體轉了一圈，從頭到腳細細檢查，站到她面前，一臉嚴肅地盯著黃方璇瞧了好一會，始終不肯將目光移開。

「我沒事啦。」

方璇彆扭著往後退了一步。
才一步，她腳下一軟，整個身體直直下墜，幸虧文祈眼明手快扶住方璇，她才沒有跌到地上。黃方璇藉著夏文祈的攙扶站穩腳步，一手摸著後腦杓，嘴中嘿嘿地笑著。

「什麼叫做沒事，妳看妳都站不穩了。」

文祈雙眼瞇成一條細縫，一個手刀輕輕敲在方璇前額。

「唉唷。」方璇叫出聲。
「所以妳為什麼一整晚不回家。」文祈話裡明顯有絲怒意。

此刻黃方璇就像盜用媽媽身份證註冊A片網站被發現的小孩，躲開文祈的目光，過了好一陣子才支支吾吾：「我……我……我想看星星嘛。」

＊＊＊

新聞畫面正播送著一個小時前警方攻堅的畫面，大批員警圍在明陽山一棟廢棄房屋外頭待命，沒過多久，頭盔防暴盾步槍配置整齊的數名隊員列隊而出，隊伍中央有個身影，格格不入，正是袁忠國。

袁忠國終於落網，但奇怪的是，他居然被銬在防盜鐵窗上，而警方為了把他帶出來居然拆下整面鐵窗。

橋邊與方璇會合後，我們三人決定先回方璇的家，也就是名為「主人大人」 的家庭餐庭。一路上方璇始終堅稱她看了整晚星星，但怎麼想都是謊言。

根據報導，袁忠國先前潛伏在明陽山中躲避警方追緝。大匹警力湧入明陽山四處尋找他的蹤跡。別說是登山步道延線，相信警方肯定連步道外的深林山洞、廢棄的山中小屋通通都找了個遍；如果只是去山上觀星，警方怎麼可能沒有發現黃方璇，發現以後又怎麼可能不會請她盡快下山，免得撞見袁忠國。

然而，方璇卻怎樣也不肯交待昨晚到今天下午的行蹤，回到主人大人便藉口梳理，一溜煙躲回二樓房間，將文祈和我扔在一樓的店面。

當押送小隊行經攝像機前，袁忠國忽然衝向記者，臉往鏡頭擠。伴隨畫面劇烈震動，液晶電視喇趴不時發出滋滋的噪音，除了男男女女的驚呼吆喝，還有袁忠國的怒吼。

「妳這個臭女人，下次再給老子遇到非得給妳好看不可，居然敢偷老子鑰匙，還銬我，靠，要不是妳這他媽的賤……」

袁忠國話還來不及說完，就被隨侍在旁的幾名員警迅速抓走，拉回通往警車的路上。最後，新聞鏡頭一直拍到袁忠國被押進警車，過程中的畫面仍然抖動得十分厲害，想來，袁忠國忽然的一齣鬧劇，在場的記者肯定都嚇壞了。

就在警車門關上的那一刻畫面又切回警局前，一位員警正站在警局大門，左邊是一名女記者。

她首先發話：「夏警官您好。」

該名員警咳了兩聲，接下記者話頭。
「你好，各位電視機前的民眾們晚上好，我是本次代表北台市政府警局明陽第一分局的警員，夏武國，也將會是逮捕怪盜北七的男人。」

夏姓警察身旁的記者愣了幾秒鐘，才意識到他已經結束他的開場白，趕緊發問。

「據說警方逮捕袁忠國時，他就已經被手銬銬在鐵窗上，口中還不停咒罵一名女子，請問警方是否真如袁忠國所言，在屋內發現一名女子呢？」

夏姓警察拿穩麥克風，一臉慎重。

「在經過我們警方嚴密調查後，不論屋內或山上都沒有發現任何女性的蹤跡。不過目前警方仍未排除袁忠國擁有一名女性同夥的可能。」

「這樣啊，還有，關於袁忠國的舉動，目前qtt上有不少網友認為，這其實是袁忠國發現自己插翅難逃，為了假裝自己有精神方面障礙求得輕判，刻意做出的表演。請問警方目前對於這項評論有什麼意見嗎？」

「警方並沒有在屋內發現有第二名同夥的跡象。」
「也就是說警方認定袁忠國果然在演戲嗎？」
「嗯……關於袁忠國是否有精神方面的狀況，還是應該交由專業醫師進行評估。」
「另外，警方是否真的發現袁忠國殺害何姓學生的確切證據呢？」
「沒錯。我們在袁忠國的隨身行李搜出三張記憶卡，裡頭存有何姓學生調查袁忠國犯行的調查報告，其中有不少處與警方掌握的證據相吻合。初步嚴判這便是袁忠國犯下殺人案的動機。」
「能請警員談談那是什麼樣的犯罪事件嗎？」
「基於偵查不公開，目前還不能言明。」
「好的，謝謝夏姓警員的說明，接下來我們將畫面交還主……」

就在女記者轉過身要替此次報導做個結尾時，夏姓警察冷不防搶過女記者手中的麥克風。畫面中的女記者著急想要拿回麥克風，卻被他的手臂擋在外圍。他說話的同時，嘴邊還不停噴著口水。

「怪盜北七，我知道你一定正躲在某個角落看這則報導，我姓夏的……」電視畫面突然一閃，變成當紅女高中生藝人的尖叫：「啊——不要再說啦——」

親子砰砰砰是最近相當熱門的綜藝節目。節目主持人正好在對遊戲落敗的藝人隊，進行羞恥度破表的懲罰，女藝人的母親正爆料女兒小時候的糗事，整個攝影棚笑得亂七八糟。我轉過頭，桌上的遙控器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夏文祈手中。

其實我也沒打算多問，她卻突然解䆁。

「只是……突然想看綜藝節目而已。」話雖如此，她也沒在看電視。

等到節目暫入廣告，方璇才拖著步伐出廚房，看起來她剛才洗了把臉，微濕的瀏海沾貼額頭，臉龐下緣猶自附著水珠幾滴，雖然眼神依舊看得出睏意，但已經沒有山腳相遇時的疲態。

見到方璇出現，文祈馬上接口。

「那我們繼續路上還沒聊完的話題吧，」她停了半晌又說：「妳剛才說妳其實不是一個人觀星而是跟另一個朋友，過夜露營的器具是她的，所以妳才什麼都不用帶。然後我想聯絡她，妳說妳手機不小心弄丟，號碼不記得……」

「哎呀，都這個時間啦，」方璇突然打斷，「肚子餓不餓，我去廚房煮番腸飯怎麼樣。」

只可惜現在是正坐時間，方璇的「哎呀戰術」並沒有卵用，文祈就是一個勁的冷淡語調。

「想去她家拜訪，又說真的好巧呢最近搬家新地址不知道。想去學校找人，沒有啦出社會大姐姐沒提過公司名。哪認識的呢……」
「南川黑森林蛋糕，我請客。」
「街上偶遇的姐姐人真好叭啦叭啦……」
「外加Cecilia夏季限定熱帶水果聖代。」
「只不過吼姐姐人太害羞，不加BaseBook不加Twidder不加Outstagram也沒Rine……」
「還有TinkerLinker的水蜜桃派。」
「兩個，還有我要知道真正的原因。」

方璇視線不斷左右漂移，目光最終落在五號桌角，嘆了口氣，小小聲嘟噥著。

「妳說什麼？」但我並沒有聽見。
「才怪，妳騙人！」倒是文祈似乎有聽清楚。
「等一下啦，所以方璇到底說了什麼？」

我又問了方璇一次，可她沒有回應，反倒轉過身背對我。從她的背影來看，舉到身前的左手似乎正向文祈筆畫些什麼，從我的角度根本就看不見。我繞到方璇身側想探個究竟時，她的左手卻已經放了下來。

「算了，」文祈雙手一攤，露出一臉無奈的表情，「就當作是我推理錯了。」

喂、喂，真的假的，居然連文祈的推理都錯了。

「怎麼可能？所以到底是什麼原因啊！」我情不自禁大喊。
「惡作劇。」方璇低著頭，音量依舊不大。

惡作劇？

我側過身想徵詢文祈的意見，然而她只是不住搖頭，搖了又搖，似乎已經完全承認自己推理失誤。那個夏文祈的推理怎麼可能會錯，她可是完美解決硬幣和蛋糕兩個事件，深受警方推崇的超高校級偵探。

「真的嗎？」我又走近文祈幾步，想要再次確認。
「看來也只能這樣。」文祈一直搖頭。
「所以……真的是……」
「是——惡——作——劇——」方璇大力拍打我的背，再次強調。
「咕嗚。」
「對不起，不小心拍得太大力了。」

聽到答案的我頓時覺得渾身沒有力氣，整個肩膀直接塌了下來。

「好嘛，對不起啦，讓你擔心了。」

天啊，又是惡作劇。到底是多喜歡惡作劇。
先是文祈聯合禾岳把我騙進數研社，再來禾岳又搞什麼硬幣，最後方璇竟然也學壞，連課都不上，就只為了騙人。這群人一個個，一個個……全部都在整人到底是有什麼毛病就不能正經點嗎？

方璇縮起肩膀，左右手食指相互抵著，不停轉動，眼角餘光還時不時偷瞄。

「啊，那個，我在山上的時候啊，發現了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很有趣喔，要不要聽聽看，推理一下呢？」方璇說。

謎題？
推理？
我瞇起雙眼看著面前的方璇。她低頭，目光向下，說話時眼神不停左右漂晃，始終不敢和我對上視線。

反正又是惡作劇。
反正就只是要耍我而已。
我才……我才……我才……

我用盡全身上下所有細胞的能量大吼：「我才不要聽！！！！！」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