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燒向星辰之火

　　「少校素子……何不直接自稱為指揮官？」
　　「我對於錫安不應該有直接的指揮權，我頂多是眾人推選出來的代表，我……我不夠格當一個指揮官。」
　　「無聊的矜持，玩弄文字稱呼，會讓自己的心情好一點嗎？」
　　「如果你堅持這麼問的話，我的回答是，沒錯，就是這樣。」
　　在錫安，讓約翰感受到命運的對象，不只一人，另一人就是錫安的現任首領，曾被約翰救過的女軍官素子，當年狼狽地帶走孩子們的女軍官，在經歷多年逃難後，最後成為人類唯一勢力的領袖，約翰再次體會到世事無常。
　　「為何不讓那個王來當領袖？他從各方面來看，明顯都比你更有資格且更合適，哪怕他把自己的人民丟著整天往外跑。」約翰坐在素子辦公室的沙發上，一點也不拘謹的喝著茶。
　　「慎言，我知道你對所羅門王沒有太多崇敬之心，但現在錫安還有許多所羅門王的堅定崇拜者，你的這些話被人聽到，會引起不必要的事端。」素子阻止約翰隨意對所羅門王發表意見，隨後又解釋道：「至於理由，你說到的事情就是原因，所羅門王長年不在錫安，哪怕錫安是在他的提議下建造，所羅門王依舊沒有長期待在某個地方的意願。」
　　「這是為何？這是他獨特的習慣？但即便如此，也可以設立一個類似游牧民族的行帳，讓他在外處辦事即可。」
　　「這不是那個問題……所羅門王明確表示過，他只會是個過客，時間一到，他就會永遠離開這個世界。」素子無奈地說道，若可能，她也是希望所羅門王那樣的領導者來帶領她們，而非由自己逞強上位。
　　「……你們對他的了解多少？」顯然，錫安的高層也已經清楚所羅門王不是一般的從者，一些魔術師可能已經猜出，所羅門王是來自世界之外的客人。
　　「可能沒有你多，你可是他親自帶進錫安的從者，要說跟他之間的距離，你應該比我們都更接近他。」素子倒是反過來回問約翰，她更想了解所羅門王以及約翰，他們顯然與一般的從者不同，有著許多祕密。
　　「呵呵……本該被封藏的廢鐵，能對古老的王發表什麼意見？」約翰冷冷自嘲，拒絕回答自身有關的一切，是他的常態。
　　「也罷，你們這些人就是愛搞神秘，只希望到關鍵時刻，你們的大秘密可以讓我們所有人都得救。」素子嘆了口氣，儘管知道高人們不願多管閒事，但高人們總是藏招的風格，還是讓她們恨得牙癢癢的。
　　「大秘密啊……素子，我問你一句，你對方舟怎麼看？」
　　「什麼怎麼看？」
　　「就是字面的意思，對於人類建造方舟，邁向星空，這整個計畫，這整件事你有什麼想法？」
　　「能有什麼想法……好吧！我盡力說說看，你的問題應該在於之前有人提過，放棄人類身分，以求在地球上生存的方案。」
　　素子口中的方案，是在方舟計畫公之於眾的同時，另一幫人提出的相對計畫。
　　透過改造人類基因，以及大規模生物改造，徹底將人類這種生物從伊甸的認知中抹除，成為地球的新物種，如此一來，伊甸完成了自己的目標，新人類也將在地球上重新開始，可謂是兩全其美的法子。
　　當然，這方案迎來許多人的反對，先不說倫理，該計畫並沒有實踐的數據，也就是說改造後，並沒有一個穩定可見的發展，最終改造人會成為什麼樣子，是體質提高，迎來種族昇華，還是智商下降，全都成為野人。而在人口稀少的當下，還搞人體實驗，無疑是自滅的選擇，更令人驚訝的是，這方案的起源，竟是源自於阿爾伯特。
　　「我的初衷是機械改造，將人類從伊甸的識別認知中剔除出去，只是沒想到在錫安比我還激進的人，不在少數……」這是阿爾伯特的原話。
　　「阿爾伯特的方案在人類的倫理上，或許有許多問題，但無疑是最保險的作法，相較於人類升上星空，你不覺得這樣的方法更加安全嗎？」約翰再次提出這個問題，人類間的無聊紛爭，像是權力或是金錢，他都感到無所謂，但這種涉及到種族大方向的抉擇，這種理念之爭，約翰倒是對人類會作出怎樣的選擇，很感興趣。
　　「……約翰，你應該知道，巨獸的事情。」先是停頓了好一會兒，素子開始緩緩講述自己的想法。
　　「巨獸的霸權時代，阿爾伯特以及所羅門王都提過的未來。」約翰搓了搓手，又問：「但那又怎樣，或許人類的生存空間會減少，但人類依舊有辦法在巨獸夾縫間生存才對。」
　　「是的，但那樣的話，我們就會淪為無力的螞蟻，在星球的角落上苟活。」
　　「但那又如何，依舊是活著啊！難不成是因為自尊？」
　　「你就當成是那樣吧……」
　　「將星球摧殘至此的罪人講自尊？」
　　「唉……」素子站了起來，以無比鄭重的語氣說道：「我一直都明白的，阿爾伯特也是，應該說我們錫安所有人都明白。」
　　「我們是罪人，這非宗教上所說的原罪，而是經歷那時代，卻無所作為的我們，應該承受的罪孽，但孩子們……」
　　「又要用孩子是無罪的理論？對人類來說，子承父罪有些不合理，因為孩子終究不是當事人，但對一些長生種來說，這很合理，要不然，他們找誰算帳去，人類會因為盯自己的蚊子老死了，就不去打死之後見到每隻蚊子嗎？」約翰的立場不是人類，所以他不會用人類的觀點去看事物。
　　「那就換個說法吧！」素子猛然大聲道：「我渴望人類更好的未來，在這個飽受摧殘的星球上，既然已經沒有人類昂首闊步的空間，那我們就飛向星辰，讓人類的路走得更遠。」
　　「加害者還妄求更多，何等的恬不知恥！」
　　「我們確實無恥，我們確實該下地獄，若有死後的世界，我們理當受盡所有責罰，直至時間盡頭，但……孩子們，或者該說未來的人類，不該被困死在星球上。」素子目光灼灼地看著約翰，眼中透著的不是勇氣與無畏，而是名為野心的火焰。
　　「如果說，我們的惡行，能成為後來者的基石，那我們必定堅持到底。」
　　這瞬間，約翰有了某種領悟，他感到靈核深處，有什麼確實生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