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本章節 5760 字
更新於: 2021-09-26
祥雲之上,天帝宮殿中。

「天帝,微臣已按您吩咐,安排了這三十年守護世間太平的四物。」一個身著一襲黑寬袍,卻留著整齊的長至膝邊的白鬍子的老人,恭敬的朝著上頭垂簾前的天帝彎了身子。老人一頭稀疏的白髮甚至比他的鬍子還少,一張皺紋遍佈的臉上深痕交錯。
「好得很,好得很。」那天帝捋鬚一笑,手一揮,正給他用芭蕉葉輕輕搧風的婢女退下,他隨口問道:「那麼,上次王母辦宴會時因為睡懶覺而未出席的小狐妖呢?」
老人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張可愛的臉,他兩手交疊藏在袖中,說道:「稟天帝,那是五百五十年前……亍宮娘娘的長子與狐精之女。」
天帝道:「誰問你她身世來著?你可不知,她上一世與崔家那小子有著不小淵源。我記得她前世是崔家小子的青梅竹馬,被一個蠢道士奪走了魂,崔家小子哭得死去活來,抱著她的身體跳江去也。」
「原來如此。」
「那丫頭頑劣的可愛,你就成全了她吧。」
「微臣遵旨。」
「嗯,封她為四物之二,坎坎坷坷的成全就好。」
「微臣遵旨。」
「欽命官召儒何在?」
「微臣遵……呃不,召儒人在西山那兒,天帝有何事吩咐予他?」
「叫他把那丫頭帶下人間。」
「微臣,遵旨。」


雕刻著捲雲狂風的樑柱上盤旋著九爪金龍,輝映著亮光的鱗片緊貼著金柱緩緩遊走,銅鈴大的雙目炯炯有神,透露著一股不可侵犯的威嚴。
正中央的龍椅空著,兩側的婢女垂手低頭站著,碩大的宮殿裡似乎空蕩蕩的,透出一股詭異的寂靜。
散發出清澈木香的桌子被紅色絨布蓋著,上頭繡著金色花邊,一個碧綠的瓶子端端正正的擺著。
雕刻著捲雲狂風的樑柱上盤旋著九爪金龍,輝映著亮光的鱗片緊貼著金柱緩緩遊走,銅鈴大的雙目炯炯有神,透露著一股不可侵犯的威嚴。
正中央的龍椅空著,兩側的婢女垂手低頭站著,碩大的宮殿裡似乎空蕩蕩的,透出一股詭異的寂靜。
散發著清新木香的桌子被紅色絨布蓋著,上頭繡著金色花邊,一個碧綠的瓶子端端正正的擺著。
幽暗高冷的氣息環繞著它,裡頭盛了一半的水,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水中游動,淺淺的漣漪不時浮上水面,無聲的噴霧從擴散出去的波紋間飄出,緩緩上升,冒出瓶口,隱約的藏著藍綠,淺白的炊煙似的透明霧氣冉冉升起,如同一條踏著霞雲衝上高空的綠龍……
躲在金柱後化為人形的蛇仙悄悄舔了舔嘴唇,這氣味,這股靈氣,這樣賦予神聖的神丹水,誰能受得住誘惑?要不是他曾服過天帝賜給他的解藥,大概早就懸著饞涎撲過來了吧。
他的嘴角閃過一抹似是而非的微笑,透著些狡黠,修長的指甲輕輕刮過手掌,那似乎有小蟲爬過的癢勁讓他又不由的顫動一下手臂。
妖氛隱約而近,雖然那人極力想淡化藏起身上的妖氣,但要不是修為不夠,便是本身是一隻太容易化為妖精的動物。
蛇仙的眼角微瞇。
她來了。
飄忽的黑影一閃即逝,轉眼間便滑過了鳳凰毯,飛越金柱,來到離那綠瓶不遠處的地方。
搖曳的裙擺微微拖著地,就好似在湖上輕輕拂過,優雅自如。
濃墨般的秀髮披散在肩後,直垂在腰際,背對著蛇仙,挺直的腰桿散發出無比的自信和豔麗,柔絲般輕飄飄的鵝黃外衣,楓紅的一團火在長裙中忽明忽滅似的,絢麗的紅花直透出薄紗。
蛇仙驀地一愣。
光是倩影已是這般姿色,嘖嘖,這可不是普通的美艷。
那少女靜靜的站在原地,裙擺也緩緩停止了搖動。
清澈純潔,瀟灑傲然。
她凝神看這四周宛如石像雕刻的侍女,心裡疑團不斷,但很快就將目光轉移到那冒著白煙的碧綠瓶子上。
她眼睛一亮,幾乎要驚喜的叫出聲來,回命水!那……那王八蛋有救了。
她一點一滴的靠近,眼裡渴望的目光也愈來愈
炙熱,倒影映在了綠瓶的水面上,波痕帶著她的長髮似海草捲曲的葉般浮動。
金光晃動,長袖飛舞,少女手一伸,脫下一枚戒指,扔在紅絨布上,那碧瓶瞬間消失在空氣中。
乾坤替換,萬物之常。
蛇仙微微冷笑,這以物竊物,聲東擊西的手法,她可想得真美。
隱沒在上空雲彩中的銀雲女注視著她,將插著腰間的那根木簫抽起來,貼在唇邊。
空曠的宮殿一陣寂寥的簫聲響起,婉轉低迴的樂聲似是輕聲低喃,又像是柔聲訴苦,幽幽鬱鬱的藏著秘密。
少女心口一震,額頭上立刻浮出了一層薄汗,幾滴細密的汗珠滑落鬢邊。
她不由自主的往前踏了幾步,但很快又恢復神智,警戒的看向四周。
蛇仙一揮手,銀雲女立刻停止了吹簫。
不錯嘛,這嬌媚的小狐妖,不過才三五百年的修為,居然可以抵抗銀雲女誘惑的簫聲。
祂閃亮的眼眸一黯,背著手走出金柱。
定力天份是好,但終究不及我千年蛇仙。
「狐妖姚緬,放下回命水。」
少女頭也不回,只是輕輕地笑了笑。
「這不是召孺大人?」手指輕彈,咻地一聲,原本擺放碧瓶的位子上又出現了那縷白煙。「我可沒拿這回命水。」
蛇仙現在化為人形,本名召孺,愈是修為高的妖精則可以有更多的變化,但真實的心性還是會在人行中顯露出來。他變成一個穿著華麗的大官樣,圓胖的臉養尊處優的又白又滑,莫名的油光滿面,卻有一雙尖細的鼠眼—正如他本人,圓滑而狡詐。
一撇小鬍子很不協調的掛在半邊臉上,他手一指,那變出來的碧瓶又只剩下一只晶光閃閃的小戒指。
召孺攥著那小戒指,笑著說:「姚緬啊,你確實沒有拿,你換了去,是吧?」
少女姚緬轉過身來,回眸一笑。
召孺仔細打量著她,他們見面不只一次,但是都只是擦身而過,或是在遠處禮貌的點點頭,他可是首次這樣近距離觀察她。
似乎並不想與一般愛美的少女無異,姚緬的臉龐有些黝黑,一雙晶瑩靈動的眼眸卻更顯得透亮,星辰睡在她的眼中,懶洋洋的月光綻放在她的唇下,豔紅的嘴唇微微抿著,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召孺覺得,她是一片夜空。
正想賣弄文采,隨口做點詩讚美她一下,姚緬卻先開了口:「召孺大人,你們站了好大的便宜,還要來問我?」
召孺皺起了眉:「我佔了什麼便宜?」
姚緬撥了撥散落在耳旁的鬢青絲,插起了腰:「大人,那隻戒指我送了您,既是寶貝,也含有法力,讓您送給夫人也可以,而我只是拿這回命水來救人,借了幾滴便還給您,這豈不是您佔了便宜?」說著還一副「您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樣子,嘆息地搖搖頭。
召孺又好氣又好笑,道:「是啊,我佔了便宜,我放你走,被陛下貶職,你倒好,借了不還又有誰知道?」
姚緬聳聳肩:「大不了您就逃吧?天帝老兒要取你性命,你…您還當那勞什子大官幹嘛?嗯,您可能缺銀子……」
召孺氣的一揮袖,叫道:「住嘴!你這狐妖,與他人私下冒昧天帝,現今還要盜取藥祖娘娘的回命水,奉旨消除法力,貶為凡物!」
姚緬聽了,又嘆了口氣:「我久居天庭,但並未乾涉任何有關天帝老兒的事情,事事遷就你們……大部分時候啦,但如今我與鄰洛情投意合,你們便說我們私下冒昧天帝?藥祖娘娘的回命水一大井,雖然是用心調配的但總歸還有,分一點給我當小費又有什麼關係啊?」
召孺哼了一聲,雙手與肩齊平,頓時爆出青藍的光芒:「廢話少說,束手就擒吧!」
姚緬瞇起了眼,她本就不是召孺的敵手,論經歷,論修為,召孺空手也能打敗她,更何況她衣袖中還藏著那裝著回命水的碧瓶?要是一不小心摔碎,回命水流瀉出來,落入泥沙中,那王八蛋的傷……
她不敢多想,只能拼一時是一時了!
姚緬兩指相扣,臂膀聳起,倏的飛躍起來,宛如一隻鶱翔的黃蝴蝶,召孺露出獰笑,五指成爪,便要等她向自己出擊……
只見姚緬在空中轉了一圈,秀髮飄揚,一臉的悠閒自在,彷彿只是在跳舞,羅裙也跟著她修長的雙腿旋轉,深深的摺痕勾勒出她靈活的纖腰,風托著花瓣般的袖口,膨脹起來,盈盈的帶著風聲……接著,她俏皮的眨眨眼,腳高高抬起,趁著回身的一個轉圈衝出宮殿!
召孺差點吐血!
原來這是障眼法?這麼個優美的舞步原來是要讓他以為她有多麽努力準備出擊?
虧他還全身緊繃,拉滿了弓,只差她墮下後便要發招,她竟然跑了!
優雅的逃之夭夭。
召孺覺得這小狐妖真有意思,但天帝的旨意嘛,還是要辦的。
他雙足一蹬,飛身而出,兩道光影一前一後的出了宮殿,穿過空曠的桃樹園,「碰!」的一聲踢開擋在一旁打呵欠的小書僮,來到了天門前的廣場…。
姚緬突然煞住腳步,停在天門前。
召孺差點撞上她。
「狐妖姚緬!你要逃!」召孺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
姚緬抿嘴笑著,還歪起頭:「逃?就算我知道打不過你,還是要奮力一搏啊,我只是想換個地方打,喏喏,到時候損壞了老兒的東西,你說不定會一次被降兩職?」
召孺氣得咬牙切齒:「你說話尊重點,什麼老兒不老兒的!」
「可是我又不在你們天庭效勞,就是你們要聘我我也不要……就算我是他下屬,罵一下長官又如何?大人我說您啊,別這樣約束自己,小心抑出病來,我們妖精就是要自由自在,想變什麼就變什麼。」姚緬一臉慰勞的看著召孺。
召孺嘴角一抽,努力裝出嚴肅正義地模樣:「打就打,就你話多。」姚緬暗自苦惱,此人糾纏的她好累啊,要是真動上手她絕對佔不到上風。
但此時召孺已經打定了主意要馬上和她交手,眼中精光大盛,臉上浮現出一股青藍的光芒,腰間掛著的長刀握在手裡,那架勢可真是威風凜凜!當然……那是要召孺再瘦些。
姚緬深吸了一口氣,拔出長劍,束緊了腰帶,看向不遠處的一叢朱槿,手指作勢一拉,只聽「嚓啦!」一聲,一陣花草搖動,一株艷紅的扶桑花便順著她的掌風飛快的射了過來。
兩指微動,她輕柔的夾住了往她臉上飛來的花,將那支朱槿掛在了長劍柄端。
「你這是做什麼?」召孺看著她微微一愣。
姚緬用手心撫摸著劍柄,說道:「召孺大人,打了傷和氣。只要您能將這株朱槿的花瓣完好無缺的一瓣一瓣削下來,我就跟您回去見天帝…老兒,您說好不好?」
召孺冷笑道:「自然好極了,我說,你是否太小看我了?要從你長劍上完好無缺的削下花瓣又有何難?你……」
「有把握便來試試!」姚緬大喝一聲打斷他的話,身上冒出熊熊紅光,青絲飄起來纏在她的手臂上就如同纏繞在枝椏上的藤蔓,澎湃的氣勢瞬間震攝住召孺。
召孺也不多話,原本漸漸黯淡微弱的幽幽青光又再次的亮了起來,眉眼倒豎,手裡尖利的長刀刺向姚緬手中的長劍,突然轉向想彈掉姚緬的手,她手腕畫了個圈,繞開了長刀銳利的刀鋒,始終守著那朵朱槿不讓他靠近。
召孺忽然詭異一笑,鼓起胸腔,緊逼丹田,只見他將刀尖快速的抵在長劍上,一抹青藍立刻渲染在花瓣上,霎時間整朵花竟然變成了藍色的!
「嘶……」花瓣從長劍柄緩緩滑下來,沒有一絲破裂。
他的功力竟然能隔物碎裂花瓣!
姚緬想都沒想,長劍一收,往那堆散在空中的花「唰唰唰!」砍了十刀,只見花瓣一下子被碎成細小的粉末,掉落在地上,姚緬再往地上踢了兩腳,它便漸漸被泥土覆蓋,只剩下幾點斑斕的粉紅零零散散的露出來。
「召孺大人,這堆花粉末可不算是完整的。」姚緬露齒一笑,挑起了眉毛。
召孺陰沉了一張臉,低吼了一聲:「你竟敢戲弄我!」
姚緬聳聳肩:「可是我並沒有說我不行把花瓣截斷啊。」說著她一拱手,「大人,我走了。」
召孺長刀一揮,眼中怒火熊燒:「我也沒有說你要走我不能追你!」
姚緬倒退了一步,只得舉劍擋下,刀劍一交觸,她手臂立刻隱隱震痛,召孺實力比她高不少,一攻後緊接著一刀又來,兩人分別飛躍而起,在空中纏鬥再一起。
召孺身後隱約現出了青藍色的影子,那是一隻大蛇的模樣,通體墨黑,身子粗大,頭忽高忽低的晃動著,鮮紅的蛇信吐出,陰森的嘶嘶作響,那是召孺的原型,黑蛇王。
姚緬的身後則閃過了紅光,一團雪白竄上竄下,犀利的目光掃過,沒有一絲膽怯,堅韌的頑強抵抗著,蓬鬆柔軟的白尾甩過,濺起點點血花,灑落在她微有顫抖的雙腿上,姚緬的原型,一隻白狐,愈挫愈勇的白狐妖!
召孺的刀光如同細密的雨絲劃過她眼前,姚緬瞪著他,直把召孺盯的毛骨悚然,那模樣像是要將他吃了。
她望著地上幾攤血漬,想著懷中的回生水,不行…不行跟他這麼拖下去,想著自己應該萬分狼狽的模樣,想著……那王八蛋!她沒有時間耗下去了,他會不會早已經投胎為凡人?她氣焰頓長,大喝一聲猛的飛出一腳,踢向召孺太陽穴,他輕蔑的笑了一聲,手蘊內力拍回她的腿……「喀啦!」一聲,姚緬的腿被震斷了!
姚緬用力眨了一下眼堵,不讓眼淚流下,召孺你好狠!
她拖著受傷的腿往後便倒,召孺也瞬間停了下來,按著胸口微微調適,姚緬剛才那一腳踢來,自己太大意了,只顧著那一腳,卻沒發現她另一隻手已經蘊足了陰柔的內力無聲地拍向他的胸口。
他睜開眼,原以為會看到昏厥過去的狐妖,沒想到卻見她將回生水從天門灑出,手指輕拂,帶動著微風將細細的水珠含在內力裡,往下直落,宛如正在為大地洗禮的甘霖。
「住……住手!」召孺愣了片刻後,立刻氣急敗壞的奪過她手中的回生水,姚緬回過頭來,慘然一笑,雖然一腿折斷,但笑容中卻絲毫看不出有痛苦,反而楚楚可憐的更添風韻。
「來不及了,召孺大人。」姚緬軟跪在地上,但身子仍堅強的迎向召孺,「回生水已經送下凡間,今日……凡人可有福氣啦。」她笑著搖搖頭。
召孺臉色鐵青,回生水能令任何病痛治癒,為了防止凡間轟亂,天庭規定,不許將回生水帶下凡間,但如今看來……姚緬為了讓在人間的情郎能治癒,乾脆一次造福所有人,今日沾染到雨水的凡人真是……
召孺愈想愈氣,他憤怒的咆哮了一聲,提腳往姚緬的背脊踹下。

她覺得自己像是一株被砍成兩半的樹幹,無法言喻的痛楚直刺上心頭,她幾乎要停止心跳。
「咚!」她失去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地上。

石子壓在腦袋下,太陽穴上一陣麻木,疼痛還來不及蔓延開來,她便聞到一股血腥味。

她看到召孺倒抽了一口氣,皺著眉看著她的臉:「你的額頭……」

姚緬的鬢髮邊淌下了一抹鮮紅,宛如飄逸的流蘇直滑落嘴角,與她口中的腥甜混合,她喉嚨中滾燙的猶如一把火在燃燒。

我不要被抓回天庭,……

混濁的思緒讓姚緬憤然不已,只剩這句話不斷徘徊縈繞在耳邊,她心裡一陣迷茫,徬徨的看向身邊的天門。

天門……?

姚緬看著正從身上掏出玉穰繩的召孺,想著若是那再靈性不過的繩子纏到了自己身上,那可是再也逃不出天帝的手掌心了。她心裡決定賭一把。
她霍出去了。翻身一滾,如同一隻在濡沫中跳動的魚。
天門開,白狐,逃!
姚緬落下的時候眼角偷偷瞟向召孺,只見他正好抬起頭來,大吃一驚的呆立在原地,扯長了下巴張大了嘴,眉毛瞪的筆直,拉得額上佈滿了皺紋。她心裡暗暗好笑,但剛想苦中作樂的笑一笑,嘴角凝固的血塊便被牽動的碎裂,滑進了嘴裡。
她感到袍袖裡灌滿了風,股漲的垂在身邊,耳邊風聲呼呼,這通往凡間的路途好像十分遙遠,秀髮飛揚時不時遮住她的視線,她坦然閉上眼睛。

墜落,墜落……

她像昏迷過去的鳥兒,纖弱的躺在風無力的懷抱中,被祥雲拋接,穿梭在碧藍的天幕中,兩臂大開宛如翅翼,柔軟似羽毛而無法鶱翔,她輕抿著嘴唇,若不是折斷的腿又開始劇痛,她還真想沉沉睡去。

懸浮在空中良久,她終於感受到地面熟悉的潮濕—那肯定是她撒下的回生水。

「碰!」

她摔落在草叢中,嘴角邊又湧出汩汩鮮血。

這次她沒有睜開眼,望一望這個陌生世界。

姚緬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