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天降程式設計師的天才（二）

「怎麼辦啊基爾？」
「好顯並無大礙，脖子沒有斷掉，應該只是輕微腦震盪，休息片刻就會好。」
「我不是說這個，時間都被浪費掉了。這個國家的人到底在想什麼，不是都說亞洲人生活步調很趕麼，他難道是單核心處理器？」
艾瑪一面砸舌一面跺腳，方才就是這隻腳踩到那個不長眼的臉面，好像沾到鼻血，有潔癖的艾瑪本想馬上換鞋，只是行動匆匆，未攜備用鞋。
基爾聳聳肩，沒有把心中那句小姐妳以後怕是嫁不出的話脫口而出，不然他的臉應該會和這不幸的少年被踩踏。

太陽漸漸沉落，一盞盞街燈開始閃爍。
基爾已經算不清自己阻止艾瑪急性子下的衝動行事，不管是拿水桶潑水，胖揍一頓，大聲公吼叫……

等待天邊染上墨色後，玩累了的艾瑪倒是安分不少，靜悄悄的一個人瀏覽視窗介面，可是基爾知道那可不是普通十幾歲的小女生看得懂的專案文件和論文研究。


「嗚嗚……頭好痛……呃……」
林彧扶著腦袋，暈眩沉痛的感覺使他皺緊了臉龐，一罐冰涼的運動飲料率先出現在他的眼前。
「呦，亞裔Ｂｏｙ。喝點東西吧。」
林彧接過飲料但並未飲用，而是慣性的查閱來者的身分。
「謝謝，請問你們是？」
林彧依舊是那副病懨懨的狀態，只是暗地裡在做的事卻不容公開。
Ｅｒｒｏｒ、Ｅｒｒｏｒ、Ｅｒｒｏｒ………
──可惡，頭暈到還沒有進到狀態。
「齁、能夠你能夠入侵到這種地方啊？這個年紀的亞洲人都這麼厲害？」
遞飲料的大叔很是震驚，這反倒讓林彧蹙眉，能夠發現他駭入的人不是沒有，至少昏迷前的那對宗教夫妻就沒發現，但是發現後能夠處之泰然的倒是第一次。

「哦喔！竟然敢入侵初次見面的人的大腦，倒是有骨氣。喂臭小鬼，你來駭駭本小姐的大腦。讓我解解等那麼久的煩悶。」
林彧這才反應過來出聲的是一名小女孩，有著一頭俐落金髮，海藍色的瞳孔搭配外國人本就立體的五官，明明和初中生差不多年紀，看起來卻有種發育成長中的青澀稚嫩。
再過幾年必定會變成雜誌模特兒般的美人胚子。
但是……
林彧在心中敲鼓，臉上的疼痛隱隱作祟，他拿飲料罐冰敷。
「啊哩，臭小鬼？我找找哦，這裡的小鬼頭不是只有一個人嗎？」
金髮外國小孩青筋暴起。驟然看向身旁的大叔，想必是在互相傳音通訊。她越說臉色越不喜，林彧解讀那是被正論突破時會有的表情。
談到最後，金髮女孩直接甩頭望向林彧，似在找出氣對象發洩怒吼。
「亞洲人可能初次見面就會選擇互相潛腦，那本小姐也就入地隨俗。既然你不來，我就出招囉。」
伴隨金髮少女嘴角一勾。
林彧頓時背脊發涼，周遭視野如風景變換，進到了一處虛擬空間。


重黑金屬光澤構築出一座碩大的迷宮，每一處隘口都設有驗證機制，巡邏程式定期的檢查。
「齁齁……我看看，到底是有精心設計過的啊……介面跟實作類別還可以，姑且具備一點基礎能力……應該夠我暖身休閒。」
艾瑪興致勃勃的伸懶腰，準備駭入少年──林彧的大腦。
「小姐，序列化入侵一般百姓的大腦，這要是傳出去有損名聲，老爺也會大發雷霆的。」
「基爾囉嗦，我只是以牙還牙，做做國民外交，照顧有心走Ｃｏｄｉｎｇ這條路的後輩。」
基爾嘆了長長的一口氣，他沒有繼續阻止艾瑪也沒有登出，基爾的任務除了護衛艾瑪以外更有保護被艾瑪玩弄的他人。
艾瑪磨拳霍霍，手指運指如飛的翩舞，輕輕鬆鬆破除迷宮的入口。
「出入口居然只偽裝成正常的交握通訊，簡直是敞開大門麼。」
艾瑪如入自家後院來去自如，途中偶遇盤查，她不是輕鬆破解，就是聲東擊西的將盤查程序更改目標，或是修改程序狀態，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程序進入Ｉｄｌｅ模式。
「自律型病毒差不多該出現了吧？我都快要攻到核心了。」
說著說著，艾瑪驀然止步，端詳一下環境，走向旁邊的牆壁，輸入一堆程式碼，牆壁瞬間化做光粒子消散。
「怎麼了嗎小姐？」
「你看。」艾瑪手指輕點，原本前方那處空間扭出變成深不見底的坑洞。
「連我都沒發現的陷阱麼？有兩把刷子。」
「確實比起那些市售的泛用型雜魚，還是陷阱比較有挑戰性。」

十分鐘後……
腦核心中樞。林彧一臉陰沉的望著肆無忌憚闖入這裡的少女和大叔。
「妳們到底有什麼打算？身為序列化的程式師駭入平民百姓的大腦想做什麼？」
「大腦的有趣探險？」艾瑪挑釁意味濃厚的不答反問。她並不疑惑自己的身份被查出，倒不如說不被查出才是罕見。
林彧不再多言，放出了無數自律型病毒，這些異形電子資訊體是一般防毒程式，林彧有根據自己的需求加工改造一番，但面對序列化應該效果甚微。
「就該這樣。」艾瑪樂開懷的飛舞十指，林彧放出的病毒一個接一個破滅。
又一個十分鐘……
林彧腦中樞核心處一片狼藉，無數電子體的殘骸滯留，林彧腦中冒出無數的警告──
「這還真是久違的危機啊？」
雖然不覺得對方真的會對自己做出什麼事，但是出於玩樂的心態就攻入腦中樞，林彧也不是任人欺負的軟腳蝦。

「小姐，差不多了吧。」
所以──
「……嗚嗚。」
艾瑪一陣暈眩，檢查起自己的腦內防火牆，視覺化界面顯示出一個大破口。
「你竟敢……」
「怎麼了小姐。」
艾瑪怒視林彧，他勾起嘴角，一如方才游刃有餘的潛腦的艾瑪一樣。
「攻擊就是最好的防備。」

艾瑪的防火牆至今從未被正面入侵，林彧當然也知道無法駭入，所以他直接炸破防火牆，一種類似自殺攻擊的手段。
頓時，無數網路上伺機而動的殭屍病毒發現破口後大肆侵入。
林彧張狂一笑，雖然狼狽不堪，但自己依舊給予反擊，哪怕微不足道，卻是吹響不任人宰割的號角狼煙。

畫面頓時如潮水般撤離。

現實世界中，林彧氣喘吁吁，更有大難不死的劫後餘生之感。
「你是怎麼做到的？」
該說不愧是序列化程式師，不出一分鐘便復原完畢自己的防火牆系統，更甚至加強防備林彧好不容易發覺的小破口（Ｂｕｇ）。
「簡單的正面突破？」林彧學著艾瑪的挑釁語氣反問。
「基爾，抓住他。以網路恐怖份子的理由拘捕。」
「……了解。」
林彧尚未反應過來，視野所見的天地即顛倒傾覆。
沉重如山嶽的壓力擠在背脊壓迫林彧的胸腔，他呼吸困難的吼叫。
「序列化……都這麼強硬嗎？」
「齁，不久前你家被Ｂｕｇ侵蝕，又跟邪教人員有所牽扯，恰巧我們迫降到這裡。剛好我們的任務就是修繕Ｂｕｇ，你要是乖乖配合，本小姐就特別開恩放你能夠用雙腳走路。吶欸、林彧。」
艾瑪做作裝可愛的模樣令林彧倒胃。
但她不花多少時間便將林彧的基本資料套出，更令林彧感到惶恐，一直以來都是自己挖出他人隱私，如今自己門戶大開，基本情報基本任人索取。
「…………」
「他點頭了，走吧基爾。地址我發給你。」
「我根本沒說好！」
夜幕垂簾，在林彧的悲鳴中，一個大叔扛著一個少年，前面領軍的是一名有著淡金色飄逸長髮，皮膚白皙如陶瓷藝術品，雙眸寄宿無與倫比的天資和自信的美少女。

林彧覺得他今天蓑爆了。

莫名其妙的Ｂｕｇ把他弄到無家可歸，流浪公園時被奇怪宗教搭訕，又遇到從天而降的序列化程式設計師。
「我突然覺得世界毀滅也不奇怪了。」

「世界不會毀滅喔，但是你住的地區可能會被『廢棄』就是了。」
林彧家客廳，艾瑪和基爾大叔（在肩膀上打過招呼的關係）輕鬆愜意的通過警察封鎖，進入連自家主人的林彧都進入不得的禁地（自宅）。
呼叫殘存的程序，檢索Ｂｕｇ出現的原因，一行行程式碼顯現。
艾瑪空前專注的瀏覽數十萬的Ｃｏｄｅ，令旁人讚嘆不止。
見此光景，林彧不由得打從心底佩服她的實力。
「……廢棄……你什麼意思？」
「當然是字面上的意思，蠢蛋。」
林彧嚥下想噴人的衝動，花了一秒鐘說服自己不要跟小朋友計較。續問：
「是跟天龍區的Ｂｕｇ有關嗎？」
「是哦。」
艾瑪蠻不介意的回應，引得基爾皺眉輕喚一聲。
「大小姐。」
「有什麼關係，新聞都有在爆，序列化修繕時本來當地就會傳得沸沸揚揚，是不是要廢棄之類的。」
「但那也只是媒體一種臆測炒作新聞，身為序列化的小姐說這種話可不能說玩笑話就了事。」
「喂欸！大叔說的對，序列化的成員可不能亂開這種玩笑哦。」
林彧嚴肅回問，艾瑪身為國際間最強的百名程式設計師，有些話那怕是玩笑都可能使一個國家陷入暴動和恐慌。
「也對，正確來說是你所居住的物件有可能要被註解掉。」
看來艾瑪誤會林彧玩笑的意思，以程式設計師的專業術語回應，但所傳遞的意思是一樣的。
「註解！是指無效化的意思嗎？」
「不然還有另外一種解釋嗎？」
「那你們在這邊做什麼？快點想辦法Ｄｅｂｕｇ啊！」
一不小心林彧情緒失控，Ｂｕｇ是崩壞天災，一直以來都發生在荒郊野嶺，所以傷亡人數不算多，但如果像林彧的客廳那樣出現在人口密集之處，會引起難以想像的國際問題。

「就是這麼打算的哦……但是阻止我們工作的也是你們……你忘記選舉快到了，現在正是敏感時期，在野黨跟執政黨各有打算，我也是剛才得知的消息，我們序列化在你們這邊受到阻擋。」
艾瑪也是在迫降後才得知這件事，目前爺爺他們等序列化程式設計師正無法進入中樞核心維修，選舉時的黨爭拖延到維修進度。
「確實最近遊行很激烈，但是這可是攸關……」
林彧說出理所當然的道理，正因為過於理所當然，所以他無法再說下去，因為本來就該是如此的事物，很難再多說什麼。
「政治不就是這樣嗎？政治動盪不安的此刻，在野黨認為都市更新的Ｂｕｇ問題可以讓執政黨的滿意度下降，而執政黨只要解決Ｂｕｇ問題，便有機會扭轉民意低落的頹勢……大人都是自私的，你還太乾淨了。」
雙膝脫力的林彧屁股著地，仰望天花板自言自語。被年紀比自己小的初中生說教的滋味真不好受。

「那麼我們該怎麼辦？」
「你自己決斷吧…………告訴你這件事權當踩了你一腳的補償。基爾──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調查的，車子準備得如何？」
「五分鐘前已備妥。」
「準備出發。」


林彧在當晚抱頭沉思之際，過了不知道多久，才總算將所有事情沉澱，不對……說是接受也不盡然，林彧只是暫且不理會，並半放棄般一邊抱怨一邊訂票。
「太衰了，禍不單行啊，家裡被Ｂｕｇ弄到沒地方住，還遇到奇怪的人，又被告知地區有被廢棄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
「那傢伙這種時候還敢亂跑。」
沒錯，林彧本來想定船票出國避避風頭，但想到那傢伙離家出口，他隨即改成了火車車票。
明天一早班車，終點站為天龍火車站。

正當此時，一通電話響起。
望向來電人林彧頗為訝異，先是沉思了一段時間後，還是選擇接通。
「喂喂……」
電話另一頭顯然覺得驚訝，彷彿沒想到電話會接通似的。
「咿、噫呀……啊啊……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