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因為在意，所以誤會

夜，徐纓雪坐在新纓雪醫館的前院，看著眼前的野草在月光下、在她身後的燈光下閃出銀黃色的光。她深深地吸一口氣，已開始喜歡這地方。

在風清庭成為繼承人之前，他們經常於野外露營。在野外，有錢沒錢都是一樣躺在睡袋看月光。

人會變，但月光不會，田野的風光也相差無幾。她想她會喜歡這兒。

引擎聲打擾了這份寧靜。她看見車子駛過顛簸山路，逐漸看出車型，立刻返回農舍。

她的新纓雪醫館座落在陳家村和東區廢置學校之間的舊礦場附近。這座礦場附近本來有一條小村落。礦被採光了，村落便逐漸荒廢。夏寧皓替徐纓雪找到這兒最大的地主，向他租地經營養生農莊 — 開醫院的牌照遠比開農莊的複雜，以前都是風家替她辦理的，沒有風家，就算她不嫌麻煩也難以辦到。

招待廳內，夏寧皓跟王家麒在捉波子棋。因為要快速治好風毅帆的腿便需要用王家麒的血，等到抽完血，他們便留在醫館等風毅帆醒來。

徐纓雪對他們說：「那個人來了，你們幫我擋住他。」

話才說完，風清庭竟已下車趕來。這兒的保安沒以前的好，他推門進來又看見夏寧皓和王家麒，腦補了一大段情節，繼續向徐纓雪追去。

夏寧皓無奈地攔住他，「她不想見你。」

「這關你什麼事？還是她會搬是因為你這小白臉？」

夏寧皓暗覺好笑，「地方是我幫她找的……」

話還沒說完，風清庭已一拳揮過去，那拳卻落在衝出來擋駕的王家麒臉上。

夏寧皓還手，嚇得徐纓雪回來，「你們在做什麼？」

她拉住夏寧皓，在風清庭眼中卻變成她保護夏寧皓。

風清庭指著夏寧皓說：「你是不是跟他一起了？」

她一愕，既傷心又失望。她沒想過到跟他經歷了這麼多，他還會幼稚地認為她為了其他男人而離開他，而那還是比她年輕近十年的夏寧皓！

她怒氣沖沖地說：「對啊，我就是跟他一起了，那你還不走？」

風清庭知道她不辭而別，連地也賣了，發瘋似的找了幾天才找到這兒，聽見她這樣說實在心灰意冷。

王家麒暗暗希望夏寧皓會否認，但夏寧皓憐惜地看著她，彷彿真有其事。

難怪他們的感情好像很好。難怪他們常常見面。

王家麒的心似空了一塊。他挨著牆壁，如像局外人那樣看著他們三人。

不是如像，他就是局外人。

「他有什麼好？」風清庭不忿地問。

「他好看、聰明、善良、專一。」

專一。風清庭和王家麒都被這個詞匯進一步刺傷。前者是委屈，後者 — 她連他專一也知道？他們一起多久了，怎麼他不知道？難道夏寧皓和他連朋友也算不上嗎？

「我去看看阿頭。」王家麒失魂落魄地說。

只有夏寧皓聽見他話。夏寧皓想跟上去，卻被風清庭捉住衣領。他瞪夏寧皓片刻，最終紅著眼說：「看好你的阿頭。」

「你什麼意思？」

風清庭不說話走了。剩下夏寧皓看著徐纓雪，而她淒然地看著他的背影，等他走了才低聲對夏寧皓說：「對不起。」

「沒事。」

「家麒他……」

對於徐纓雪看得出他暗戀王家麒，夏寧皓並不奇怪。他苦笑說：「可能尷尬吧。他是會娶妻生子的人，不會喜歡我，所以你不用顧忌。」



風毅帆醒來看見眼紅紅的王家麒強顏歡笑地坐在他床邊，有些詑異。

「你醒了？覺得怎樣？」王家麒問。

「沒事，我傷了小腿而已，沒有大礙。」

「還說沒有大礙？纓雪姐已經抽了我兩支血去做藥劑。」

風毅帆心裡一動，「在輸液裡？」

「不是，在敷料裡。」他的眼睛望向牆邊那個手推車上的兩支用試管載著的紅血液體。哪怕那兒雜物甚多，它們還是十分亮眼。

「不是可以用血珠？」風毅帆問。

「那……算是應急藥品吧。既然我在，自然是新鮮的乾淨一點。纓雪姐也這樣說。」

「我可以問你要點血珠嗎？應急用。」

「哦，嗯。」王家麒毫不猶豫地從口袋裡拿出幾顆血珠給他，「用完可以再問我要。」

風毅帆莞爾一笑，也不知道該感激他的信任還是笑他天真。

他發現王家麒的顴骨紅了，問：「你的臉怎麼了？」

這時夏寧皓敲門進來。王家麒起來把椅子讓出，由此至終沒有看他一眼，也沒有讓他看那邊臉。

「阿山還好嗎？」風毅帆問。

夏寧皓坐下來說：「把自己困在家裡不願出來。靜詩也很不開心。夏爾說帶她去玩幾天散心。」

風毅帆緊皺眉頭。

「阿頭你怎麼看？」王家麒問。

他肯定地說：「靜詩是404的除靈師。」

王家麒鬆一口氣，又擔憂地問：「那個伏邪還是會來吧？」

「嗯。」風毅帆說：「我會盡快出院。」

王家麒認為他們接下來應該有事要商討，也想趁夏寧皓沒空的時候先去睡，於是說：「你們聊吧。我先回去睡了。」

夏寧皓目送他出房的目光若有所思。

風毅帆問：「怎麼了？」

「沒有。」

「我看他的臉是被打了？」

「風清庭。」夏寧皓說，放在膝上的手握成拳頭，「纓雪借我來趕走他，他想打我，家麒擋了。」

風毅帆靜靜地看他半晌，嘆氣說：「看好404。」

夏寧皓笑了，「這話應該對夏爾說？」

「他最近應該煩死了。」

「那你呢？」

「我？」他看著窗外，目光悠遠，「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