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過去與現在交錯的虛幻現實(2)

　　嘴上是說必須開始前進了，不過，具體而言該怎麼做，還真是一頭霧水。
　　已經有將近一年沒有寫文，感覺這種東西，還真不是一時半刻能找回來的。
　　不，我只是在找藉口吧。
　　星期一的正課在我渾渾噩噩的精神狀態下結束，接著，便是從下午三點開始的社團活動時間。
　　不同於其他以升學為主的高中，之前也介紹過，我們學校相當重視社團活動這一塊的經營。
　　下午三點到五點的社團活動時間是強制的。
　　基本上全校的學生都會有一個所屬的社團，就算是為了升學而努力三年級學長姐，也會名義上加入「勤讀社」、「外語交流社」之類對於學習有幫助的社團來提升自己在面對學測或指考時的戰力。
　　
　　我們學校一直以來都備受爭議。
　　在過去，曾有一派人士主張，這種過度放縱孩子們，讓他們只在乎社團活動，忽略學習重要性的教育是錯誤的，會使得這些可憐的孩子們在未來摸索不到自己的方向，開始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好好學習。
　　然而，直至今日，我們學校的方針是否成功，早已靠著十幾年前那些從這裡畢業，創造了屬於自己美好未來的學長姐們證明了。
　　
　　學習的方法不是只有一種。
　　這是當時學校草創時，制定這項教學計畫的教授所說的。
　　
　　其中，他提出現代人最缺乏的，便是有關社交的學習。
　　而這項計畫最為成功的地方，便是你不管加入任何的社團，基本上都會學習到如何與他人相處。
　　除非，你的社團只有你一個人。
　　
　　假設如他所言，那我們小說創作研究社，不就真的快要變得一點價值都沒有了嗎？
　　尤其在學妹離開社團，選擇去戲劇社幫忙的現今，空蕩蕩的社團教室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我，這個社團的末路。
　　打開社團教室的大門，今天依舊只有．．．．．．
　　不對，不只我。
　　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社團教室中。
　　「唷──」他帶著令人煩躁的笑容出現：「社長。」
　　「你的歸屬不是戲劇社嗎，還回來幹嘛？」
　　語氣帶點刻薄的酸味。
　　面對劈頭第一句話就沒好語氣的我，德弘沒有顯露出不悅，反倒是開玩笑地回覆：「抱歉抱歉，我這不就回來了嗎？」
　　「還知道要回來嗎？」
　　「偶爾嘛。」
　　「你當這裡是娘家呀，想到才回來。」
　　「媽──」
　　「閉嘴，我沒你這種女兒。」
　　
　　「哈哈哈，社長真的很有趣。」
　　捧腹大笑，德弘的笑聲在社團教室內產生了迴音，形成了惱人的噪音。
　　至於到底哪裡有趣的，我想，大概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目的。」
　　「社長真是的，搞得好像沒理由我就不會回來一樣。」
　　「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
　　「沒這回事，哪裡有趣，我就會往哪裡跑，這才是我的天性。」
　　「唉．．．．．．哪裡有趣了？」詢問著，我一邊順手拉了張椅子坐下。
　　「社長為什麼又突然開始寫作了？」
　　「消息傳得真快，莉莉雅說的嗎？」
　　「不對不對，先發問的是我吧？」
　　「切──」
　　是我的錯覺嗎？
　　總覺得自己每次要轉移話題都會失敗來者。
　　「只是單純的回心轉意而已。」
　　
　　不要用一副「這傢伙在說甚麼鬼話呀」的表情關愛的注視著我，拜託。
　　我知道選擇用輕描淡寫的方式，嘗試讓你不再繼續追問下去是我太天真了。
　　「為了學妹．．．．．．」
　　「果然又是為了女人呢。」
　　「你是個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呀。」
　　可惡。
　　不該坦白的。
　　
　　「之前也是為了鈴央才放棄寫作的吧？」
　　「你不說我都忘了，還真是謝謝你告訴莉莉雅這件事呢。」
　　「不客氣。」
　　我才不是誇你好嗎？
　　機掰人。
　　
　　「不過，社長你──」思索一下，德弘突然改口：「不對，澤爾。」
　　「幹嘛突然用筆名叫我。」
　　自從我放棄寫作後，他就再也沒用這個名字稱呼過我了。
　　現在卻突然把稱呼改回來，稍微有點不習慣。
　　「因為你終於回來了嘛。」
　　嗚──
　　一個個都這樣。
　　德弘現在的表情，和我答應莉莉雅學姐，要幫她寫劇本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明明是不一樣的兩個人，為什麼可以為了我，露出一樣的神情呢？
　　而且，看上去，都那麼得開心。
　　
　　「別說的那麼早，我現在連一個字都還沒開始動。」趴在桌上，我喃喃說道：「連怎麼開始都不知道。」
　　「總之，先下筆？」
　　「我可是有一年沒有寫作囉，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
　　「阻礙她再次飛行的，並不是受傷的翅膀，而是跟著身體一起墜落到地面摔碎的心。」
　　「折翼．．．．．．」
　　「Ｂｉｎｇｏ。」
　　折翼是我的作品之一。
　　故事裡，天使艾莉爾因為意外而掉落到地面摔傷，自從那場意外後，她變得不敢飛行，以翅膀受傷為理由，將自己封閉起來。
　　而這句台詞，就是艾莉爾的朋友－蒂雅，評論艾莉爾的狀況時所說的。
　　
　　「我和艾莉爾可不一樣。」
　　「我倒是覺得一個樣哦。」
　　
　　「樹上並沒有蘋果，卡爾最後輸了那場打賭，而他永遠不知道，和他打賭的達莉，剛剛是如何爬上大樹，吃掉那顆蘋果的。」
　　「樹梢的謊。」
　　「你還真的記得呀。」
　　樹梢的謊，是我撰寫的繪本故事，內容描述了卡爾和達莉這對兄妹如何在樹下玩耍。
　　哥哥卡爾每次都很自信地拿自己知道真相的事情來和妹妹打賭，卻總是被陰險的妹妹達莉所坑。
　　而達莉如是說道：「你所見，非我所見。」
　　意旨真相在不同的時間地點，甚至不同人的眼裡，會變得截然不同，這個事實。
　　話說，德弘還真是把我的作品都記住了呢．．．．．．
　　剛剛我才剛說故事裡的一小段描述而已，他就立刻回想起書名。
　　
　　「你想說，你的認知和我的認知不一樣嗎？」
　　「不對，我想說的是，吃掉蘋果的達莉才知道蘋果已經不在的事實，換句話說，只有我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才沒辦法下筆，你瞎猜也猜不中的。」
　　「那，是為什麼呢？」
　　「太久沒寫了，沒手感。」
　　「我是覺得你的舉例有點牽強啦。」
　　確實，是有點牽強。
　　
　　說起來，像現在這樣，和德弘隨意地聊起以前寫過的作品，還挺能刺激創作方面的靈感。
　　「怎麼樣，感覺有比較找回來嗎？」
　　「你是故意和我聊起這些的嗎？」
　　「誰知道呢。」德弘聳著肩，隨意地敷衍我。
　　
　　過去的作品嗎．．．．．．
　　或許，來去回顧一下，可以找回更多自己缺失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