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木犀

雖然很痛苦，但是很幸福。

只要看到那張相片，就感覺什麼都能克服。

和媽媽和爸爸在那棟陳舊的木屋，日復一日的生活著。

只要幸福，什麼都不成問題吧。

那一年的秋天，我們的住所附近，綻開了許多綺麗的金木犀。

雖然花色不怎麼鮮豔奪目，但是它們獨有的香芳，直到今日，我還是難以忘懷它們那淳樸又獨特的香味。

一段時間，金木犀從枝頭落下，鋪成了滿地的金桂。

又過了一段時間，它們的味道，逐漸被冬日的寒冷而麻木了。


「……妳這個賤人！」
「我有什麼辦法！」

寒冷又粗糙的手，讓我冷不住想停下手上的鏟雪工作，但我又不想走進屋內那修羅場。

雖然知道媽媽都在晚上工作，早上回來時身上常常都會有許多濃郁的酒精味，不過那都不及爸爸身上的一半。

而且最近她回來時，肚子還越來越大，好像逐漸吹氣的氣球一般。

對了，等一下還要幫爸爸買酒呢。


「喂小子！你要跟誰走啊！你說啊！」

「我……」

要我選的話……我果然還是比較喜歡媽媽吧。

她很溫柔，能對麵包邊施予美妙的魔法，即便乾燥難嚥，但經過她的手，都能變成人間美味。

即使晚上都不在家，但出門前也都會親吻我的額頭，要我當個好孩子照顧爸爸，並保證一定會回來。

所以，我……

「吶……你能選爸爸嗎？」

「欸！我……」

「對不起……對不起……」

如果媽媽，那個一直很溫柔的媽媽……希望我這樣做的話。

那我只能說慌了吧。

「再見，媽媽。」

「總有一天，我會再回來的。」

她摸了摸我的頭，對著我立下誠摯的誓言。

是啊，這個謊，還真值得呢。

我欣慰的笑了，流下了道別的眼淚。

「約定好了喔。」

➰

好痛，眼睛好痛。

「臭小子！看我不打死你！」

「對不起。」

還未開封的酒罐直接打在我的手臂上，讓我想用手去的捧著熾熱的右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是第幾次了呢？右眼被滾熱的油淋灌著，就像想將它變成殘破上的炸物一般。

都已經數不清了呢，明明它不能看到任何東西了。

就連唯一的視線也佈滿了血絲，就這樣走在路上還會被他人指指點點著。

「你這種人……跟你老媽根本同一個模刻出來的……」

是啊，那真是太好了。

至少不是跟你這種爛人一樣。

「我說啊？老子比你那老媽好上一百倍，對吧？」

吶，媽媽？妳曾經說過妳最討厭說謊的人吧？
我也很討厭沈溺於謊言中的我。

但是，如果不說謊，我就不是一個好孩子了。

所以，對不起。

「是啊……」

「呿！算你識相！」

得用謊言偽裝的好好的才行， 我的一切，這樣的話，什麼都夠不成問題吧？


➰
走在日復一日的街道上，但不再有從前的那份心情。

看著香氣四溢的金木犀，又是這個季節了嗎？

那年的秋天，同一棵樹，也綻放了茂密的金木犀群呀。

同樣的香氣、同樣的曼妙，早已破碎的誓言。

暮然回首，她站在離我不遠處。

長得跟媽媽根本一模一樣……


那ㄧ天，我提著裝有酒的袋子，走回臭氣熏天的木屋。

「欸……？」

我看著縮在角落的一位女孩，又看著倒在她附近，已經冷卻的父親，死了。

父親常常會這樣……，所以家中曾經那些女孩的「屍體」都是我在處理的。

所以這次，是要處理父親的屍體嗎？

「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管那名一絲不掛的女孩，瘋狂踩著爸爸的身體，笑的合不攏嘴！

「那個……」
「幹嘛？」

我停下了笑聲，回頭看向一臉錯愕的女孩，那一瞬間，成千上萬的回憶頓時湧上心頭。

「媽媽……?」

藍色的髮絲、宛如水晶般的雙眼……
啊，原來是這樣。

在父親的身旁，還有一個面色痛苦的女子，也同樣的失去溫度。
好久不見啊，媽媽。


「對不起……」

「嗯？幹嘛道歉呢？」


她手上的短刀，在血漬的點綴下顯得更加亮眼。

謝謝妳幫我全部奪走了，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