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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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9-18
清遠百忙之中,特地趕在煙鈴生日前,回到罌粟谷。原來幼王正式加冕登基,一切百廢待興,平文君考核揀選新任文官,清遠也從旁協助,這才在都城耽擱許久。
清遠陪煙鈴到磬岩城中的集市逛街,挑些布料衣服、還有雜物。煙鈴敏感,察覺到有人影不遠不近地跟著宋清遠,對清遠耳語提醒。清遠看過去。
那人倒是先反應過來,朝兩人一揖。煙鈴打量那人,他清秀的輪廓倒有幾分像清遠,但眼中透著一種機警。清遠喚:「明路…」
跟著清遠的那人,也就是宋清遠的堂弟宋明路。他微笑地說:「堂兄。你這半年來一連幾日都不在家中,伯伯十分牽記,囑咐我留意你最近都與什麼人來往。沒想到,原來是與佳人有約啊!」煙鈴聽出他語氣中調侃之意,不禁有幾分羞澀。
宋明路看向煙鈴:「還沒請教這位姑娘芳名。」「我叫煙鈴。」宋明路拱一拱手:「煙鈴小姐。」他剛準備說下去,忽然想到了什麼,臉上變了顏色,「…煙鈴…莫非是楚……」宋明路眼中轉瞬閃過不同的起伏,但很快又恢復平靜的神色:「原來是安勇侯的千金啊!」
煙鈴意外,他怎麼知道自己。於是問:「你認得我?又或是我爹爹?」宋明路不答,只是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意味深長地看了煙鈴一眼。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之前谷中那名陌生黑袍男子所派的侍從,幽幽探出半個腦袋,看著這一幕。
明路走後,清遠向煙鈴說:「他是我堂弟宋明路。我小伯走得早,是父親一手把他帶大的。我這堂弟頗有想法。父親想教他仁愛之道,他不學;教他清凈逍遙之法,他又不學;偏偏對謀略之術感興趣。」
兩人一路走著,竟到了鄰邊的黑埏城。兩人走進一間書館。煙鈴取過一部詩經,津津有味地讀起來,肚子卻不自覺地咕咕叫。煙鈴扯了扯清遠的衣袖,清遠笑了:「你在這兒休息,我去給你買些糕點。」
才剛看完第一首,卻有一名少女向煙鈴走來。煙鈴抬頭,竟是齊沁。
原來與磬岩城相鄰的黑埏城,正是齊府少爺齊坤的地盤。齊沁與表妹本在書館隔間的茶室品茗,透過窗戶,齊沁遠遠便看到清遠與煙鈴倆人如膠似漆,不免妒由心生。齊沁對她身旁泡茶的表妹說:「楚家一介武夫。哪裡像我們齊宋兩家,書香門第。」指著煙鈴,「聽說好好的一個少年給她害死了。真不要臉!」旁邊的女郎也唯唯。
看著清遠走出書館,齊沁上前,打斷正在看書的煙鈴:「楚小姐,久違。」煙鈴頷首:「齊小姐。」齊沁將一張紙放在桌上:「方纔楚小姐拉著我宋家哥哥不放時,我正在讀《禮》,抄下一段經文。人各有解,還想請楚小姐續上後面的經文。」煙鈴本想推辭,但又不甘示弱。她看到紙上寫著一行娟秀的字:
鸚鵡能言,不離飛鳥;猩猩能言,不離禽獸。
見到有「鳥」字,煙鈴不假思索填上剛才翻開詩經中的第一篇。這一篇也是有「鳥」的,這總歸不會錯吧。她寫下這兩行: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一筆一劃地寫在紙上,但字跡卻著實不敢恭維。然而,煙鈴自幼懂的聽的,無非是說書人講的故事、還有零碎偷看的幾部詩詞,她哪裡知道齊沁是借《禮》諷刺她如同鸚鵡等禽鳥類,不懂禮節。還未出嫁,就和男子拉拉扯扯,不知廉恥。
齊沁與她表妹見煙鈴淺薄,連《禮》都不曾讀過,還以關雎鳥自比,不就承認自己是禽鳥等畜生麼?不由抿嘴而笑。煙鈴雖然仍不明白其中意思,但大致也知齊沁在捉弄自己不懂經文,有幾分無所適從。齊沁不屑:「楚小姐,你除出美貌,還有什麼?不過是個粗野丫頭,如何配得上宋家哥哥?」
宋清遠拎著糕點,剛走到書館門口,便聽到爭執,連忙趕了進來。看到紙上一行齊沁端整的字體、一行煙鈴歪歪扭扭的螞蟻字,頓時猜到齊沁成心刁難煙鈴。清遠篤定地說:「齊小姐,雖然煙鈴學問不及深厚,但我已認定,此生非楚煙鈴不娶。」
齊沁臉上青白交錯。乍聞之下,又是失意傷心,她自幼識得清遠,且兩家書香世家交好,她早已認定清遠是未來夫婿;又是驚憤,在她心裡,仗著自己文採學問過人,是十萬分瞧不上煙鈴的。清遠攬著煙鈴離開。
之前那名被派去跟蹤煙鈴的侍從,此刻回到朱雀王宮。而那在罌粟谷中長長註視著煙鈴的黑衣男子,也就是繚王軒戈,正坐在王座上,用小刀切開帶血的鹿肉。
那名侍從,朱雀王軍侍衛暗影,上前跪報:「啟稟大王,那名女子叫楚煙鈴,是玄武國安勇侯楚伯的女兒。」
繚王軒戈念:「楚煙鈴,安勇侯……」他把玩著杯盞,「好!看來對玄武國的開戰是要提前了。」將杯子隨意一拋,落了滿地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