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約成誓 05

　　某日，一個全新的生命，在某個平凡的家庭誕生了。隨著女孩的年齡不斷增長，直到十歲為止，家屬正當帶著她前往生體管理局，幫這孩童做第一次虛擬素體更新時，那孩子卻對服務員說出一句：「可以給我弟弟一個身體嗎？」

　　女孩無心的一句話，頓時讓她雙親害怕地退後了一步。父親瞪大了雙眼，非常驚恐的看著孩子；母親跪在地上，雙手掩著臉孔，不斷潰堤淚水。

　　隨後經過調查，意外擁有兩個人格意識的她，卻能雙雙保留到十年的時間。而她與他被視作為詛咒之子，將由第三家族恰圖蘭卡所接管，對這個孩子進行研究。

　　最終要送走的那一刻，雙親反而奪回了他們的孩子，開始在第二十六伺服器中逃亡，但同時也遭到了通緝。

　　父親在頑強抵抗中，慘遭肅清；母親也奄奄一息地躲在大教堂裡，接受神父的庇護，不久後就離開人世了。

　　失去雙親的女孩，悔恨自己說出橫禍的那句話，亦痛恨著來自中央的貴族，他們利用更高級的權限，來為所欲為，使得這個平凡的家庭支離破碎。

　　就在女孩傷心欲絕的時候，由弟弟控制的右手，輕輕握住姐姐的左手，溫柔地說了一句話：「姐姐，我會一直、一直陪著妳的。」

　　啊！
　　剎那間， 女孩從混亂的思緒中，看見了一道曙光，這股溫暖的光芒，便是源自弟弟的人格意識。她感受到他的樂觀、他的開朗，即使他也跟著沉浸在哀傷中，也不忘了鼓勵自己的姐姐。

　　面對這樣居住在同個身體的弟弟，姐姐發起了誓言，她要代替自己的父母，照顧好弟弟才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一定要用盡全力去保護，不能讓他受到任何一丁點傷害！

　　之後，姐弟共同一人長時間居住在大教堂裡，由情報安全局９０支部經常往來的一名特工，協助竄改了數據，把姓氏改為特溫，註冊好姐姐與弟弟全新的名字。

　　並利用虛擬素體修改器，把頭髮重新染成如火焰般的鮮紅色，宣告立下的誓言，將永不熄滅。

　　直到存活過索拉難病毒的侵襲，她往常拿著偽造的特工證件，前往９０支部裡協助工作，賺取支撐弟弟人格意識的記憶體，又或者幫忙照顧大教堂裡的孩子，在教堂與９０之間不斷往返。

　　就在最近，９０支部來了一個令她十分討厭的『貴族』，還成為了自己的上司。

　　甚至正在調查索拉難的線索途中，弟弟被強制帶來到酒吧內，透過意識鏈結傳來的資訊，發現那傢伙傷害了自己至親至愛的弟弟。

　　即使事後經過單方面的調解，意外獲得了一筆橫財，但心情上也不太能接受……

　　『我啊，還是非常討厭那個人。』
　　『沒有錯！來自中央的雪絨公主，就是妳——』

　　蕾婭將雙手插在腰際上，挺起埋藏在斗篷裡，胸前那一面相當平坦的襯衫。左手套著一條無肩的長袖套；右手的袖子，則是與衣服連貫在一起。

　　而穿著在下半身，那一長一短沒有對稱的褲子，比較短的左褲管，從腰部延伸出長裙，一路垂落到小腿邊緣。

　　左面帶有波浪捲側馬尾，偏向女性裝扮的是蕾婭。
　　右面有些凌亂的短髮，偏向男性裝扮的是亞雷。

　　目前是由雙子姐姐的人格意識，操控著虛擬素體，把神父帶來的銀髮少女，也亦是自己的９０支部隊長，擋在大教堂外的廣場。

　　「這裡不歡迎妳，快給我離開！」

　　「蕾婭姐姐，不要這樣嘛。」亞雷透過通訊裝置，在右側張開了自己的影像，以避免搶到發言權。「那時候我睡迷糊了，一不小心想要抱住邁爾特隊長，才被當成襲擊犯的。」

　　「那也別這樣拘束你，還把你帶去那麼危險的地方，萬一發生什麼事該怎麼辦？」

　　「應該……不會的吧。」

　　「一個完全不管隊員狀況，就主動挑起亂戰的傢伙，我才不信！」蕾婭怒氣沖沖地指責完後，又把矛頭轉向他人。「維爾斯，你明明知道我非常、非常討厭中央的人，你還帶她過來幹嘛？」

　　「其實ＥＤＥＬＷＥＩＳＳ家族，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壞喔。」神父輕輕放下小女孩，為席菈說情。「而且她也是知草小姐的親戚，如果妳以一概全，把所有來自中央的人都當作是壞蛋，那也等於否定了知草小姐。」

　　「哼！我才不管——」蕾婭更加氣得直直瞪了一眼，用力劃動左手，打開通訊裝置聯絡了某人。「喂，大塊頭，又有人來鬧事了，趕快來廣場把人攆走！」

　　從大教堂的門口，傳來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一名彪形大漢再次怒氣滔滔的跑了過來，身後也跟了一群小小跟班。

　　「是誰，在鬧事？」

　　卡門德手持黑鐵鍋，大喊出相當洪亮的聲音，其餘的孩子也跟著有樣學樣，各個拿起菜刀、鏟子、湯勺、打蛋器等廚房工具，紛紛齊聲叫出：「是誰在鬧事。」

　　「是這傢伙！」蕾婭指向了前方。

　　大塊頭跟著食指箭頭朝下探望，第一眼看到漂浮在半空中的球型處理器。「師父，您怎麼來了……咦？師父，您變多了，而且，怎麼比之前，還小上許多？」

　　「嗨，本ＡＩ的乖徒兒。」皮皮調皮地轉了一圈。「我是本尊。」

　　「本ＡＩ是二核心分身。」

　　「小四就是小四。」

　　「五乃一身正義之士！」

　　「六核心是最閃亮的喔。」

　　「千里相逢，在下七核」

　　六顆小白球匯聚在一起，融合成大白球。

　　「哇！好厲害。」

　　「不是啦！」蕾婭蹬了一下靴子，手指也同時也下降個幾度角。「是這傢伙在鬧事，給我趕出去！」

　　「咦？隊、隊長……」

　　大塊頭眼見銀月色的髮絲下，那雙十分冰冷的腥紅色瞳孔。還有全身上下，如同白雪絨一樣潔白的特工正裝。

　　頓時讓卡門德瑟瑟發抖，縮著身子躲在孿生雙子的背後，但因為龐大的身軀，怎麼藏都會露出許多部位。

　　「虧你長這麼壯，居然怕成這樣，那我自己來算了！」蕾婭見到大塊頭不爭氣的樣子，十分氣憤地讓左手握住了右手。「亞雷借我重武裝，我要轟了她……」

　　「蕾婭姐姐，對不起，我不能隨便讓妳去傷害人，我的武器是拿來救人，不是害人。」

　　「小蕾婭，在吾輩看來，妳已經是在無理取鬧了哦。」神父拍著孿生雙子的左肩。「先調整一下情緒，不要讓小亞雷擔心，不然越來越多人因為妳的嗓門，都靠攏過來探望情況了。」

　　「那亞雷受到這傢伙的傷害，要怎麼算——」

　　蕾婭故意放大聲量，打算讓在場圍攏的人聽見。誰知一個小手輕輕拉住裙擺，她向下一探，看到愛娜的眼睛，一副水汪汪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小愛娜說『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吵架』。」維爾斯代言小女孩想說的話。「『今天是感恩日，大家都回來團聚了，要一團和氣』。」

　　「是啊，今天是大家去挖礦返家的日子。」亞雷裝作無辜的模樣，應聲附和著。「我親愛的蕾婭姐姐，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邁爾特隊長，好、嗎？」

　　弟弟故意賣萌的表情，瞬間直擊了姐姐的人格意識。後者馬上不攻自破，殺意頃刻降了大半。

　　「以本ＡＩ的現場判斷，亞雷突然跳起來抱人，固然會讓人誤會遭到襲擊。」皮皮投影出影像，還原當時的狀況。「但席菈也有防衛過當的嫌疑，害得亞雷受了點傷，不知，蕾婭姐姐是否能接受她的道歉？」

　　「我才不是你這顆白球的姐姐啊！」蕾婭雙手抱胸，閉上左眼別過了頭，自尊心甚高的她，就算知道已經鬧過頭了，也不願去承認。

　　甚至還隨口撂下一句狠話：「如果妳覺得自己有錯的話，就跪在地上，向我弟弟磕頭謝罪。」

　　正當孿生雙子姐姐暗自猜想，這名貴族少女不可能會對平民下跪認錯時，由弟弟傳來驚訝的訊號，反而讓她不由自主的睜開左眼，目視到驚人的一幕。

　　「對不起，我對亞雷．特溫四等特工下手過重了。」

　　席菈正坐在地板上，拖著長披風彎下了腰，筆直地對準弟弟的方向，深深叩了一首，做出道歉。

　　面對無法想像的舉動，蕾婭頓時慌了一臉，人格意識幾乎完全不知所措，開始口是心非地胡言亂語起來。

　　「妳可是貴族啊！不要輕易的對我們這些平民服軟，要嘛就一副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樣子，這樣才討厭得起來，啊……真是麻煩！」

　　「光是誠心道歉還不夠的話，本ＡＩ再添加實質上的賠償，直到妳滿意為止。」

　　球型處理器張開血盆大口，吐出了一個木桶，拔出軟木塞後，傳出陣陣發酵過後的甘醇香味，從孔洞裡撲鼻而來。

　　孿生雙子姐姐立刻建構出一個高腳杯，讓白球倒出金黃且略微透明的液體，品嚐了一小口。

　　「這可是中央最頂級的釀酒—黃金原萃，客官您覺得怎樣啊？」

　　「相當猛烈，但又很順口，色澤晶瑩沒有半點雜質，喝完後反而更加潤喉，嘴裡也殘留著餘香許久，很想讓我再喝一杯，不……就算一桶也不夠我喝。」

　　「那麼……各位讓讓。」皮皮一鼓作氣，開始生產著黃金原萃。

　　呸、呸、呸、呸、呸……

　　酒桶從嘴裡化成一道弧線飛了出來，最後穩穩落到地上，接著一桶酒接著一桶堆疊在一起，幾乎把廣場給佔滿，這才害得嗜酒如痴的某人，反而連忙叫停。

　　「夠了、已經夠了！我可喝不了這麼多啦——」

　　所有人見狀，便開懷笑了一聲，只有白雪絨少女依舊冷冰冰地，不露出任何笑容，僅有一起幫忙把酒運到大教堂內，當作感恩日辛勞挖礦的大人們，舉杯慶祝用的飲料。

　　隨著神父主持禱告，所有人也坐在長板凳上，雙雙合起手掌，默念著祝詞，直到儀式完畢為止，才開始吃起卡門德等料理人所做的食物，雖然菜色看起來很普通，但返家的大人，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而一群小孩則是看著皮皮表演，利用純白色棉花糖，轉化成各種動物形狀，一一分給他們吃。對於一般市民無法常見的純白色，感到非常好奇，也有不少人跑向席菈獨坐的位置。

　　與其交流，倒不如是在欣賞這位找不到任何瑕疵的女孩，感覺一旦碰觸到，就會玷汙了她的樣子，使得沒有人敢繼續向前搭話。另外，還有白色暴君這個稱號的關係，使得他們遲遲不敢接近。

　　「讓讓、讓讓……」孿生雙子擠了出來，一屁股就坐在少女的身旁。「是卡門德哥哥的菜色，不符合邁爾特隊長的胃口嗎？」

　　聽到男性的語氣，目前虛擬素體操控權是亞雷．特溫。

　　「我目前還不需要補充記憶體。」席菈冷漠地說道，隨後把食物遞給另外一邊的孩子。「把記憶體轉化成食物的過程，只會額外浪費，並不划算。」

　　「或許是這樣吧，哇！酸酸甜甜的真好喝。」亞雷嘗了一口，皮皮特製的七彩氣泡水。「雖然注入記憶體就能延續生命，但也僅僅只是為了生存，而不是生活。」
　　「我想托爾什是要讓大家體驗什麼是人生吧，不然為什麼還要建造城市，讓我們居住在這裡，享受人與人的際遇，就像我跟蕾婭姐姐一同出生、一同感受這世界、一同渡過有笑有淚的日子。」
　　「倘若沒有托爾什，我就不可能與蕾婭姐姐相遇，這樣的未來我才不要。」

　　「即使到最後，只有痛苦也在所不惜嗎？」少女以孿生雙子可能會發生的結局，向他問著。

　　「人格意識比較弱小的我，可能會被蕾婭姊姊給併吞，但我們姊弟倆人已經決定了，不管是誰活著，都要努力走到最後，直到世界解放。」

　　左手摸了摸右邊的紅色短髮，席菈逐漸有些察覺到，是躲起來不想說話的蕾婭．特溫，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關心了弟弟一陣子，隨後又在人群的縫隙，指示出站在門口等人的愛娜。

　　「唉！」孿生雙子弟弟，不知感嘆了一聲。

　　「她怎麼了？」席菈也跟著望向小女孩。

　　「她爸爸在礦坑中失聯將近一年的時間，我看八成是凶多吉少，不是死了就是變成索拉難的怪物。」

　　「嗯……」

　　「大家怕小愛娜接受不了，遲遲不告訴事實結果，害得她每次在團聚的時候，都會苦苦守著入口，等待總有一天……咦？」

　　亞雷看到入口的傳送門開始運轉，突然走入一位全身上下感染大量病毒的男人，正巧是他們談到愛娜的父親。

　　「阿奇多先生，這些日子你是跑去哪了？」孿生雙子弟弟離開座位，跑到對方的面前去問話。「你知道小愛娜是有多麼擔心你嗎……喂喂，你在看哪裡，小愛娜就抱在你的腳邊呀！」

　　男子的眼神，幾乎空洞洞的看著亞雷，同時也向前伸出了一雙殘破不堪的手。

　　【嚴重警告！該虛擬素體已完全感染索拉難病毒，請盡速殲滅！】

　　「亞雷——」

　　正當男子化成黑色怪物，朝著孿生雙子右面襲擊的時候，姐姐馬上搶下了操控權，伸出左手承受傷害，但也來不及防禦第二次攻擊。

　　不料……

　　一把銀色飛劍，從旁呼嘯而過，擊穿了變成索拉難怪物的頭部，讓亞雷抓到一絲空檔，趕緊用右手抱走愛娜，但小女孩卻流著眼淚，伸出雙手想要與自己的父親相擁。

　　就在這時，索拉難怪物的頭部，馬上重新組成出狼形臉孔，也更加兇狠地發出了咆嘯聲。那尖銳的聲音，猶如信號，呼喚更多的黑色怪物，闖入大教堂。

　　最終在一片和諧的聚會，形成了一場嚴峻的惡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