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本章節 4709 字
更新於: 2021-09-14
十分鐘後，訓練場管理中心 ……
波克進入建築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卸下頭盔，雖然戰鬥服在閉密條件下能阻隔這個星球的濕熱氣候，不過還是比不上室內空調吹出來的乾爽空氣。少了面罩遮蓋，露出的是一張輪廓深邃的年輕面孔，棕褐色的眼瞳和高挺的鼻樑，明顯承自古代地球的南歐血統特徵。
由於這裡只是將機能精簡到主要用來監控訓練場地的設施，就算是第一次光臨的訪客也能輕鬆照著指示找到目的地，波克通過建築內層的安全門，穿越醫務室和餐廳共用的走道，經過樓梯旁的軍械站前習慣性的停下腳步，檢查脈衝步槍（ 註：23型步槍 ）的電容量，決定直接走上二樓，在監控中心前一個右轉，到達會議室的門口，在那裡遇上剛才演習的對手。
阿莉莎少尉才剛從步兵學院畢業不久，偏偏長相稚嫩的使她看起來又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雖然經過軍事訓練而擁有不輸其他人的結實體格，但在貼身的戰鬥服襯托下卻顯格外嬌小，如果忽略階級章的話，很容易被誤會是虛報年紀的少年新兵。
她回望向波克，淡褐色的臉上露出一副期待的表情。
「 恭喜妳贏得勝利， 」波克的態度與其說是在展現風度，倒更像是兄長在嘉許妹妹，「 幹得漂亮。 」
阿莉莎毫無做作的歡喜而笑。撇開外表不說，她的個性確實也挺孩子氣。
「 謝啦， 」由衷的收下讚美，「 不過還真沒料到你居然會用那麼薄弱的兵力來防守軍旗欸，我給萊諾德中士的指示只是要他在那裡製造一點混亂而已。 」
有時候，她也會無意的戳到別人的痛處。
波克有苦難言，只能苦笑著對門口方向示意該進去會議室了。
進入室內後才發現已經有別人提早到場。那是同屬連隊的馬瑟中尉以及多米尼克少尉，他們分別是第一和第四排的排長，兩人挑了會議室的前段座位，正使用投放器調閱空中無人機的觀測影像，內容當然是剛才第二及第三排之間的對抗戰。
「 大家好呀。 」波克向同僚打招呼。
影像暫停。馬瑟轉頭對波克和阿莉莎頷首微笑。他是 B 連隊中資歷最深的排長，也是次於連隊長之下的第一順位指揮，總是為人溫和且性情穩重，具備讓人信賴的氣質，不過唯有和他結識夠深的波克才知道造就如此特質的原因。
馬瑟出身軍人名門，該家族自過去兩個世紀以來曆代都有好幾人高居將官之列，因此無關馬瑟的個人意願，他從出生便註定要依循傳統投身軍旅，尤其是他的父親老馬瑟將軍更是過去贏得許多場行星級戰役的名指揮官，使得小馬瑟一進入學院便活在傳奇人物的陰影下，承受一般學員所無法想像的壓力，他必須靠著高度自律的態度來維護家族名聲，進而養成了現下的個性，卻也難免矯枉過正，少數來自其他連隊的傢伙仍會在私下批評馬瑟過於的謙恭態度，指出他缺乏身為軍官該有的果決，所以難怪資歷完整卻遲未能晉升到連隊長的職務。
反觀，坐在馬瑟一旁的多米尼克少尉就呈現出兩極差別，他年輕熱情，總喜歡抓住機會表現自己，充滿信心甚至到了偶爾令人感到輕浮的程度。多米尼克曾經在閒聊中以龐克自居，不過波克等人都只對這個古老的詞彙感到陌生，並不是很確定那代表什麼意思。
「 嘿，波克，你這是連戰連敗哪， 」龐克小子咧嘴挖苦道，「 這樣連我也跟著感到難看了，多努力一點好嗎？ 」
波克回以無奈的笑容，「 相信我，我已經很認真在看待這件事了。 」他知道多米尼克的話中不存有惡意，反而應該說這傢伙是用自己的方式在鼓勵自己。
多米尼克不只一次的公開宣稱將波克當作競爭對手，因為他認同其能力，並且視之為可以努力超越的對象。不喜歡拐彎抹角，總是直接了當的表達想法，多米尼克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但是當他碰上另一個人的時候又會引發截然不同的化學反應。
「 至於妳，那張笑臉是怎麼回事？ 」多米尼克轉向阿莉莎，「 打了一場僥倖的勝仗值得這麼高興嗎？妳這蠢貨。 」
「 嗄？ 」果然，阿莉莎的笑容退去，臉色一沉轉為準備吵架的迎戰態度。
波克和馬瑟則一同露出『 果然又是這樣 』的表情。
聯邦駐巴庫爾部隊的輕裝步兵團（ 實編只有一半員額 ）B 連隊裡的這兩名少尉，同樣都是言無忌諱的直率個性，導致每次碰面就很容易互相拌起嘴來。
「 如果按照兵棋電腦的推演，剛才吃敗仗的人應該是妳才對。 」
「 你說什麼？！ 」
「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阿，笨蛋！ 」
「 喜歡罵別人笨蛋的往往自己才是笨蛋！ 」
「 你們兩個，別在會議室裡吵架， 」馬瑟在阿莉莎爆粗口前介入，他首先針對挑起爭執的一方，「 多米尼克，如果想要對方聽進你的話，那就要注意一下口氣。 」
「 抱歉。 」多米尼克搔著臉頰答應，阿莉莎則是哼聲撇過頭。
馬瑟接著轉移對象，「 不過多米尼克說得沒錯，妳讓手下本隊闖進波克預設的火力袋，純粹是因為第二排的士兵表現太差，才讓妳有機會整合部隊，保存足夠的力量進行反制，最後甚至還可以倒過來包圍對方，如果是在設定雙方擁有相同戰鬥技巧水準的兵推，第二排在展開伏擊的當下就會被判定是勝利方了。 」
阿莉莎對此才認錯的無言點著頭。其實她本來就自知在指揮和戰術規劃的經驗上仍不及其他排長，只是相較於多米尼克，她對馬瑟才真正感到信服。
「 不管怎麼說， 」波克加入緩頰道，「 妳在遭受襲擊當下重新組織部隊的手法還是相當漂亮啦。 」
但是多米尼克卻毫不留情的插嘴，「 那是因為你手下士兵的射擊技術太差了，第三排的人只要有點經驗就知道最安全的位置就是『 你的人在瞄準的地方 』啦。 」
這番話引來阿莉莎的怒視眼光。
這時馬瑟突然沒來由的插話，「 妳們現在會覺得第二排很好對付，但是再等一段時間讓卡里尼好好磨一磨手下士兵，可能就要換我們難受了，他以前帶的老班底進行對抗戰的成績，在基地裡所有連隊加起來的 20 個排中可是位列頂尖的水準哪。 」
「 以前？ 」阿莉莎訝而轉向波克，「 我以為我們是差不多同時間來到巴庫爾的耶。 」
「 妳沒說錯， 」波克解釋，「 只不過是我之前就已經待在這支『 艾康尼 』部隊，而是因故暫時離開，之後又重新被調回來而已。 」
「 暫時離開？ 」三排排長繼續追問。
「 呃，其實我不是很想 …… 」波克的神色顯得有些尷尬。
「 呀！ 」原本專注話題的阿莉莎突然發出驚叫。
一個人影從空氣中現身，從逐漸由模糊轉為清晰的外表可以看出原來是對方從身後搭手在阿莉莎的肩膀，才因此嚇了她一跳。
「 原來是埃米爾啊。 」馬瑟認出對方，不禁莞爾。
會議室的第五人卸下頭盔，露出一張瘦長臉龐，他的膚色白皙，頭髮和眉的毛色呈淡金色，使得一塊從右頰延伸至額角的紋身更顯搶眼，那是出身迦雅蒂星區的特徵。
至於他身穿的裝備也有所不同，比起波克等人使用的『 索倫坦四型 』顯得輕量化，表層護甲的比例較低，進而提升關節活動的靈巧性，另外還多出兩具輔助用的機械手臂，只不過此時都摺疊收容在戰鬥服的背囊裡。
他是埃米爾中尉，所屬單位是擁有『 跳蛛 』別名的 UTMF（ 註：城鎮戰術機動部隊 ），是整個『 艾康尼 』基地中編制僅有 16 人的精英成員。
「 你！ 」阿莉莎由驚轉怒，「 每次都要這樣整我！ 」
埃米爾嘻笑著閃過對方揮來的一拳，「 因為妳反應都讓我忍不住一直這樣做呀。 」
「 我有同感。 」多米尼克在旁幫腔。
「 你們兩個都是渾蛋！ 」女子氣呼呼的重新坐下。
「 這個稱呼我就當讚美收下了。 」
「 別老是逗她玩啦， 」波克對多米尼克說，接著轉向埃米爾，「 你應該知道，穿著戰鬥服在設施內使用匿蹤模式是要經過授權的吧？ 」
「 我知道呀，可是那種事情不重要啦， 」埃米爾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回到剛才的話題，我當時就勸告過你，去參加遴選（ 特種作戰訓練課程 ）就是個壞主意，可是你就是聽不進去啊。 」
「 很多事情是要實際去嘗試才能知道的嘛。 」波克反駁。
「 大家都說被子彈打到會很痛，但是你需要真的去挨一槍來印證嗎？ 」
「 你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比喻啊？ 」
「 嘿，等一下， 」多米尼克忍不住插嘴，向波克提問，「 你去過特戰學校？ 」
「 沒錯， 」波克承認，「 只是終究沒有撐過訓期而被淘汰，就結果來說算是兩頭空吧。 」
埃米爾發出笑聲，「 我想多米尼克要問的是，為什麼你會選擇拋下自己的排吧，其實說穿了也就是為了要多拿一面特殊技能章而已。 」
「 那又是什麼意思？ 」阿莉莎問道。
「 妳知道如果離開軍隊去改當民間的安全顧問， 」埃米爾說，「 擁有特戰技能可以讓妳的身價以倍數翻漲喔。 」
阿莉莎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向波克訝問，「 你打算退出軍隊了嗎？ 」
「 那只是一個想法啦， 」波克像是要安撫對方似的舉起雙手，不過又對爆料者投射不悅的眼色，「 而且還是某一次喝茫的情況下吐出來的話而已。 」
「 但是 …… 」
馬瑟出言制止阿莉莎，「 別這樣咄咄逼人，我們大家各有自己加入軍隊的理由，不需要硬把價值觀套用到別人身上， 」隨而露出自嘲的微笑，「 而且就我的想法，能夠自行決定去留倒也不是壞事。 」
這話讓包含阿莉莎的其他人都暫時陷入沉默，因為在場所有人當中唯有馬瑟無法擁有規劃自己人生的自主權。
好在由四排排長打破了如此尷尬的氣氛。
「 剛才說到關於民營的安全顧問， 」多米尼克說，「 混那一行到底有多好賺呢？ 」
「 說到這點， 」埃米爾說，「 你們應該都知道我們在前一段時間裡，跟桑敏那票人混得很近吧？ 」
眾人聽了，不約而同的點頭。
數月之前，民營軍事承包商–凱塞斯特技研–依據和軍方之間簽署的合約內容，派出一支研發團隊來到巴庫爾，短期在『 艾康尼 』基地作客，以負責計畫的主管為首，帶領著一群由技師和行政職員組成的陣容，大概是受限於公司本身規範所限制，那些人幾乎成天都只待在暫時劃分給他們的區域內，因此雖然同在基地生活，像是波克等這些中低階的軍官也少有和公司方面人員接觸的機會，更別說要打聽其研究的內容了。
例外的就只有 UTMF 部隊的成員，因為這些『 跳蛛 』是唯一被對方指定來參加協助工作的單位，就某個角度而言，埃米爾中尉恐怕在這件事上接觸過就連基地指揮官尤里維奇上校都無法見聞的機密。
總而言之，參加其中的 UTMF 成員都簽署過凱賽斯特的保密協議，因此就算個性浪蕩如埃米爾這樣的人，受到阿莉莎等人的連番逼問也未曾透露多少事情，他們目前所知的是凱賽斯特正在為軍方研發次世代的新式戰鬥服，再來就是精銳的 UTMF 在協助工作期間透過和穿著實驗裝的職員進行對戰演練，為公司方面提供測試裝備的數據。
凱賽斯特方面指派公司內部的保全部隊充當新式戰鬥服的測試員，這些人具有一定程度的軍事訓練背景，但不見得能夠遵守軍隊的紀律，很難由尋常的行政主管來約束，只有像桑敏˙阿蘭科這種作風鐵腕的傭兵，才得以勝任『 測試員 』們的小組長。
埃米爾接續說道，「 我曾私下向桑敏的手下打聽過他們的待遇條件，雖然大多數人都不願意透露細節，不過裡頭有個叫柯爾曼的 …… 」
「 高個子，大嗓門，講話粗魯還老愛吹噓的那個傢伙？ 」馬瑟形容的同時還比劃著手勢。
「 對，就是他， 」埃米爾點頭表示肯定，「 老實說，那位老兄的個性不怎麼討喜，不過多虧他管不住嘴巴，稍微引導一下話題就能讓他吐出點東西了。 」
「 所以他們到底拿多少錢嘛？ 」阿莉莎不耐煩的要對方別再賣關子。
「 這個 …… 科爾曼非常熱衷於星際競速運動，他曾說過算在接過巴庫爾的這筆生意後就要買下一台休爾斯的 RD3000 系列來玩玩，基於純粹好奇去查詢價格後，我發現那款飛艇就算是二手價也相當於我們這麼多年的薪水。 」說著同時用手指比出數字。
「 哇賽！ 」阿莉莎發出驚嘆。
多米尼克則是羨慕的喃喃自語，「 混帳東西，這樣連我都有點想跳槽了。 」當然他這是隨口說說而已。
就連馬瑟也微微露出瞠目的表情。
「 然而， 」埃米爾加重語氣的強調，「 我必須說像是科爾曼的話只能當做缺乏根據的流言，這種老粗說話浮誇，從口中說出來的不管是薪水還是兩性經驗，都不能排除有灌水的可能。 」
「 我也這麼覺得， 」波克附和，「 實在很難想像凱賽斯特會為一次實地測試就支付這麼高的酬金。 」
就如埃米爾的爆料，他確實有考慮過謀求更高收入的工作，也因此打探過傭兵業界的情況，所以清楚剛才所提的數字已經遠超出正常的行情，別說這只是參加產品測試，就算有涉及交戰可能的高風險合約都很少開出如此報酬。
除非，就是工作本身還另有隱情了。他想。
不過這些臆測也只到此為止，因為馬瑟突然霍得起立，
「 隊長到！ 」
所有人跟著唱聲而紛紛離座。
波克進入建築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卸下頭盔，雖然戰鬥服在閉密條件下能阻隔這個星球的濕熱氣候，不過還是比不上室內空調吹出來的乾爽空氣。少了面罩遮蓋，露出的是一張輪廓深邃的年輕面孔，棕褐色的眼瞳和高挺的鼻樑，明顯承自古代地球的南歐血統特徵。
由於這裡只是將機能精簡到主要用來監控訓練場地的設施，就算是第一次光臨的訪客也能輕鬆照著指示找到目的地，波克通過建築內層的安全門，穿越醫務室和餐廳共用的走道，經過樓梯旁的軍械站前習慣性的停下腳步，檢查脈衝步槍（ 註：23型步槍 ）的電容量，決定直接走上二樓，在監控中心前一個右轉，到達會議室的門口，在那裡遇上剛才演習的對手。
阿莉莎少尉才剛從步兵學院畢業不久，偏偏長相稚嫩的使她看起來又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雖然經過軍事訓練而擁有不輸其他人的結實體格，但在貼身的戰鬥服襯托下卻顯格外嬌小，如果忽略階級章的話，很容易被誤會是虛報年紀的少年新兵。
她回望向波克，淡褐色的臉上露出一副期待的表情。
「 恭喜妳贏得勝利， 」波克的態度與其說是在展現風度，倒更像是兄長在嘉許妹妹，「 幹得漂亮。 」
阿莉莎毫無做作的歡喜而笑。撇開外表不說，她的個性確實也挺孩子氣。
「 謝啦， 」由衷的收下讚美，「 不過還真沒料到你居然會用那麼薄弱的兵力來防守軍旗欸，我給萊諾德中士的指示只是要他在那裡製造一點混亂而已。 」
有時候，她也會無意的戳到別人的痛處。
波克有苦難言，只能苦笑著對門口方向示意該進去會議室了。
進入室內後才發現已經有別人提早到場。那是同屬連隊的馬瑟中尉以及多米尼克少尉，他們分別是第一和第四排的排長，兩人挑了會議室的前段座位，正使用投放器調閱空中無人機的觀測影像，內容當然是剛才第二及第三排之間的對抗戰。
「 大家好呀。 」波克向同僚打招呼。
影像暫停。馬瑟轉頭對波克和阿莉莎頷首微笑。他是 B 連隊中資歷最深的排長，也是次於連隊長之下的第一順位指揮，總是為人溫和且性情穩重，具備讓人信賴的氣質，不過唯有和他結識夠深的波克才知道造就如此特質的原因。
馬瑟出身軍人名門，該家族自過去兩個世紀以來曆代都有好幾人高居將官之列，因此無關馬瑟的個人意願，他從出生便註定要依循傳統投身軍旅，尤其是他的父親老馬瑟將軍更是過去贏得許多場行星級戰役的名指揮官，使得小馬瑟一進入學院便活在傳奇人物的陰影下，承受一般學員所無法想像的壓力，他必須靠著高度自律的態度來維護家族名聲，進而養成了現下的個性，卻也難免矯枉過正，少數來自其他連隊的傢伙仍會在私下批評馬瑟過於的謙恭態度，指出他缺乏身為軍官該有的果決，所以難怪資歷完整卻遲未能晉升到連隊長的職務。
反觀，坐在馬瑟一旁的多米尼克少尉就呈現出兩極差別，他年輕熱情，總喜歡抓住機會表現自己，充滿信心甚至到了偶爾令人感到輕浮的程度。多米尼克曾經在閒聊中以龐克自居，不過波克等人都只對這個古老的詞彙感到陌生，並不是很確定那代表什麼意思。
「 嘿，波克，你這是連戰連敗哪， 」龐克小子咧嘴挖苦道，「 這樣連我也跟著感到難看了，多努力一點好嗎？ 」
波克回以無奈的笑容，「 相信我，我已經很認真在看待這件事了。 」他知道多米尼克的話中不存有惡意，反而應該說這傢伙是用自己的方式在鼓勵自己。
多米尼克不只一次的公開宣稱將波克當作競爭對手，因為他認同其能力，並且視之為可以努力超越的對象。不喜歡拐彎抹角，總是直接了當的表達想法，多米尼克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但是當他碰上另一個人的時候又會引發截然不同的化學反應。
「 至於妳，那張笑臉是怎麼回事？ 」多米尼克轉向阿莉莎，「 打了一場僥倖的勝仗值得這麼高興嗎？妳這蠢貨。 」
「 嗄？ 」果然，阿莉莎的笑容退去，臉色一沉轉為準備吵架的迎戰態度。
波克和馬瑟則一同露出『 果然又是這樣 』的表情。
聯邦駐巴庫爾部隊的輕裝步兵團（ 實編只有一半員額 ）B 連隊裡的這兩名少尉，同樣都是言無忌諱的直率個性，導致每次碰面就很容易互相拌起嘴來。
「 如果按照兵棋電腦的推演，剛才吃敗仗的人應該是妳才對。 」
「 你說什麼？！ 」
「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阿，笨蛋！ 」
「 喜歡罵別人笨蛋的往往自己才是笨蛋！ 」
「 你們兩個，別在會議室裡吵架， 」馬瑟在阿莉莎爆粗口前介入，他首先針對挑起爭執的一方，「 多米尼克，如果想要對方聽進你的話，那就要注意一下口氣。 」
「 抱歉。 」多米尼克搔著臉頰答應，阿莉莎則是哼聲撇過頭。
馬瑟接著轉移對象，「 不過多米尼克說得沒錯，妳讓手下本隊闖進波克預設的火力袋，純粹是因為第二排的士兵表現太差，才讓妳有機會整合部隊，保存足夠的力量進行反制，最後甚至還可以倒過來包圍對方，如果是在設定雙方擁有相同戰鬥技巧水準的兵推，第二排在展開伏擊的當下就會被判定是勝利方了。 」
阿莉莎對此才認錯的無言點著頭。其實她本來就自知在指揮和戰術規劃的經驗上仍不及其他排長，只是相較於多米尼克，她對馬瑟才真正感到信服。
「 不管怎麼說， 」波克加入緩頰道，「 妳在遭受襲擊當下重新組織部隊的手法還是相當漂亮啦。 」
但是多米尼克卻毫不留情的插嘴，「 那是因為你手下士兵的射擊技術太差了，第三排的人只要有點經驗就知道最安全的位置就是『 你的人在瞄準的地方 』啦。 」
這番話引來阿莉莎的怒視眼光。
這時馬瑟突然沒來由的插話，「 妳們現在會覺得第二排很好對付，但是再等一段時間讓卡里尼好好磨一磨手下士兵，可能就要換我們難受了，他以前帶的老班底進行對抗戰的成績，在基地裡所有連隊加起來的 20 個排中可是位列頂尖的水準哪。 」
「 以前？ 」阿莉莎訝而轉向波克，「 我以為我們是差不多同時間來到巴庫爾的耶。 」
「 妳沒說錯， 」波克解釋，「 只不過是我之前就已經待在這支『 艾康尼 』部隊，而是因故暫時離開，之後又重新被調回來而已。 」
「 暫時離開？ 」三排排長繼續追問。
「 呃，其實我不是很想 …… 」波克的神色顯得有些尷尬。
「 呀！ 」原本專注話題的阿莉莎突然發出驚叫。
一個人影從空氣中現身，從逐漸由模糊轉為清晰的外表可以看出原來是對方從身後搭手在阿莉莎的肩膀，才因此嚇了她一跳。
「 原來是埃米爾啊。 」馬瑟認出對方，不禁莞爾。
會議室的第五人卸下頭盔，露出一張瘦長臉龐，他的膚色白皙，頭髮和眉的毛色呈淡金色，使得一塊從右頰延伸至額角的紋身更顯搶眼，那是出身迦雅蒂星區的特徵。
至於他身穿的裝備也有所不同，比起波克等人使用的『 索倫坦四型 』顯得輕量化，表層護甲的比例較低，進而提升關節活動的靈巧性，另外還多出兩具輔助用的機械手臂，只不過此時都摺疊收容在戰鬥服的背囊裡。
他是埃米爾中尉，所屬單位是擁有『 跳蛛 』別名的 UTMF（ 註：城鎮戰術機動部隊 ），是整個『 艾康尼 』基地中編制僅有 16 人的精英成員。
「 你！ 」阿莉莎由驚轉怒，「 每次都要這樣整我！ 」
埃米爾嘻笑著閃過對方揮來的一拳，「 因為妳反應都讓我忍不住一直這樣做呀。 」
「 我有同感。 」多米尼克在旁幫腔。
「 你們兩個都是渾蛋！ 」女子氣呼呼的重新坐下。
「 這個稱呼我就當讚美收下了。 」
「 別老是逗她玩啦， 」波克對多米尼克說，接著轉向埃米爾，「 你應該知道，穿著戰鬥服在設施內使用匿蹤模式是要經過授權的吧？ 」
「 我知道呀，可是那種事情不重要啦， 」埃米爾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回到剛才的話題，我當時就勸告過你，去參加遴選（ 特種作戰訓練課程 ）就是個壞主意，可是你就是聽不進去啊。 」
「 很多事情是要實際去嘗試才能知道的嘛。 」波克反駁。
「 大家都說被子彈打到會很痛，但是你需要真的去挨一槍來印證嗎？ 」
「 你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比喻啊？ 」
「 嘿，等一下， 」多米尼克忍不住插嘴，向波克提問，「 你去過特戰學校？ 」
「 沒錯， 」波克承認，「 只是終究沒有撐過訓期而被淘汰，就結果來說算是兩頭空吧。 」
埃米爾發出笑聲，「 我想多米尼克要問的是，為什麼你會選擇拋下自己的排吧，其實說穿了也就是為了要多拿一面特殊技能章而已。 」
「 那又是什麼意思？ 」阿莉莎問道。
「 妳知道如果離開軍隊去改當民間的安全顧問， 」埃米爾說，「 擁有特戰技能可以讓妳的身價以倍數翻漲喔。 」
阿莉莎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向波克訝問，「 你打算退出軍隊了嗎？ 」
「 那只是一個想法啦， 」波克像是要安撫對方似的舉起雙手，不過又對爆料者投射不悅的眼色，「 而且還是某一次喝茫的情況下吐出來的話而已。 」
「 但是 …… 」
馬瑟出言制止阿莉莎，「 別這樣咄咄逼人，我們大家各有自己加入軍隊的理由，不需要硬把價值觀套用到別人身上， 」隨而露出自嘲的微笑，「 而且就我的想法，能夠自行決定去留倒也不是壞事。 」
這話讓包含阿莉莎的其他人都暫時陷入沉默，因為在場所有人當中唯有馬瑟無法擁有規劃自己人生的自主權。
好在由四排排長打破了如此尷尬的氣氛。
「 剛才說到關於民營的安全顧問， 」多米尼克說，「 混那一行到底有多好賺呢？ 」
「 說到這點， 」埃米爾說，「 你們應該都知道我們在前一段時間裡，跟桑敏那票人混得很近吧？ 」
眾人聽了，不約而同的點頭。
數月之前，民營軍事承包商–凱塞斯特技研–依據和軍方之間簽署的合約內容，派出一支研發團隊來到巴庫爾，短期在『 艾康尼 』基地作客，以負責計畫的主管為首，帶領著一群由技師和行政職員組成的陣容，大概是受限於公司本身規範所限制，那些人幾乎成天都只待在暫時劃分給他們的區域內，因此雖然同在基地生活，像是波克等這些中低階的軍官也少有和公司方面人員接觸的機會，更別說要打聽其研究的內容了。
例外的就只有 UTMF 部隊的成員，因為這些『 跳蛛 』是唯一被對方指定來參加協助工作的單位，就某個角度而言，埃米爾中尉恐怕在這件事上接觸過就連基地指揮官尤里維奇上校都無法見聞的機密。
總而言之，參加其中的 UTMF 成員都簽署過凱賽斯特的保密協議，因此就算個性浪蕩如埃米爾這樣的人，受到阿莉莎等人的連番逼問也未曾透露多少事情，他們目前所知的是凱賽斯特正在為軍方研發次世代的新式戰鬥服，再來就是精銳的 UTMF 在協助工作期間透過和穿著實驗裝的職員進行對戰演練，為公司方面提供測試裝備的數據。
凱賽斯特方面指派公司內部的保全部隊充當新式戰鬥服的測試員，這些人具有一定程度的軍事訓練背景，但不見得能夠遵守軍隊的紀律，很難由尋常的行政主管來約束，只有像桑敏˙阿蘭科這種作風鐵腕的傭兵，才得以勝任『 測試員 』們的小組長。
埃米爾接續說道，「 我曾私下向桑敏的手下打聽過他們的待遇條件，雖然大多數人都不願意透露細節，不過裡頭有個叫柯爾曼的 …… 」
「 高個子，大嗓門，講話粗魯還老愛吹噓的那個傢伙？ 」馬瑟形容的同時還比劃著手勢。
「 對，就是他， 」埃米爾點頭表示肯定，「 老實說，那位老兄的個性不怎麼討喜，不過多虧他管不住嘴巴，稍微引導一下話題就能讓他吐出點東西了。 」
「 所以他們到底拿多少錢嘛？ 」阿莉莎不耐煩的要對方別再賣關子。
「 這個 …… 科爾曼非常熱衷於星際競速運動，他曾說過算在接過巴庫爾的這筆生意後就要買下一台休爾斯的 RD3000 系列來玩玩，基於純粹好奇去查詢價格後，我發現那款飛艇就算是二手價也相當於我們這麼多年的薪水。 」說著同時用手指比出數字。
「 哇賽！ 」阿莉莎發出驚嘆。
多米尼克則是羨慕的喃喃自語，「 混帳東西，這樣連我都有點想跳槽了。 」當然他這是隨口說說而已。
就連馬瑟也微微露出瞠目的表情。
「 然而， 」埃米爾加重語氣的強調，「 我必須說像是科爾曼的話只能當做缺乏根據的流言，這種老粗說話浮誇，從口中說出來的不管是薪水還是兩性經驗，都不能排除有灌水的可能。 」
「 我也這麼覺得， 」波克附和，「 實在很難想像凱賽斯特會為一次實地測試就支付這麼高的酬金。 」
就如埃米爾的爆料，他確實有考慮過謀求更高收入的工作，也因此打探過傭兵業界的情況，所以清楚剛才所提的數字已經遠超出正常的行情，別說這只是參加產品測試，就算有涉及交戰可能的高風險合約都很少開出如此報酬。
除非，就是工作本身還另有隱情了。他想。
不過這些臆測也只到此為止，因為馬瑟突然霍得起立，
「 隊長到！ 」
所有人跟著唱聲而紛紛離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