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伊莉莎白的工作

蝴蝶在意念通道裡穿梭，速度極快，一眨眼的工夫就跨越了時空，飛向金光璀璨的大門。

伊莉莎白站在門前，兩手攤開厚重的〈人格面具全書〉，蝴蝶緩緩飛到她面前，先是降落在空白的第一頁，接著如冰塊一般溶解、滲入紙面，化為一幅美麗的蝴蝶畫像。

「唉——」伊莉莎白嘆氣，闔上了書，回想著剛剛經歷的一切。

「理大人好像很辛苦的樣子，居然會用魔法用到通道破裂，現實世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伊莉莎白抿著嘴，手指掐住裙擺，抬頭看向理的石像，心中感到陣陣煩躁，「還有，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人啊！竟敢讓理大人如此上心！」

——由於幼時父母雙亡，唯一陪在身邊的美奈子為了扛起身為姊姊的責任，總是會毫無保留地主動對理釋出關愛，這樣的作法雖然稍稍填補了他心中的空洞，但也因為如此，理變得很不懂得拿捏跟異性相處時所應該保持的距離。

這樣的個性再加上擅於傾聽、主動關懷他人的天性以及縈繞著神秘氣息的帥氣臉龐，導致理在不知不覺間跟身邊的女性都有了些許曖昧關係，一直到了死前他才開始發現這個問題有多嚴重。

而更糟糕的是，這些亂七八糟的女性友人關係居然還被伊莉莎白發現了。

「死神大人之前說的那些人是誰？我只知道那些特別課外活動部成員而已，難道還有其他人嗎？不、現在那些人都不重要，當前最要緊的是那個紫色頭髮的女人，要是連她都盯上了理大人……」

她越想越煩躁，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兩腳連連跺步，其力量波動強得連空無一物的宇宙都不禁微微晃動。

「妳在吃醋嗎，伊莉莎白？」

「閉嘴死神大人，我才沒吃醋！」

身後的大門傳來心電感應，伊莉莎白大聲反駁，也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害羞，她的臉色紅成一片。

「沒有嗎？」綾時故作驚訝，原本莊嚴的聲音硬是充滿了調侃，「那看來我是多慮了，我本來還打算要跟妳說說理在現實世界都做了些什麼，不過既然妳都不在乎的話，那我也就不說……」

「偉大的死神大人，鄙人在此向您問好，想請問理大人這陣子都經歷了些什麼呢？」

伊莉莎白立刻變得無比順從，方才的氣憤一瞬間就不見蹤影。

「……妳還真的很愛他呢，真難為妳了，喜歡上一個動不動就拈花惹草的男人。」

「他、他才不會拈花惹草呢！明明就是那些女人自己貼上來的！」

「嘛——這麼說也沒錯啦，他倒也沒有隨便亂追女生，只是來者不拒而已。」

「你！」

綾時真心地為好友的所作所為而嘆息，伊莉莎白則急紅了臉。

「算了，先別提這個了。妳想知道他在現實做什麼，對吧？」

「……如果您方便的話。」

「請別這麼說，雖然妳很討厭我，不過我倒是很尊敬妳的用情專一。」綾時安撫她，「如果妳沒有這麼專情的話，妳恐怕早就已經自己奔向現實世界了。」

正當兩人交談之時，在那遙遠、不再閃耀的星星表面上，一團黑糊糊的泥漿緩緩湧出地表，然後一步一步站穩身子，凝固成一個人形的黑影。

無光的星星不只一顆，足足由成千上萬顆黑星所組成的星群表面都湧出了同樣的黑影，它們一一成形，不約而同地飛向空中，形成密密麻麻的黑色人海，一邊前進一邊彼此互相吸引，最後黏成一顆巨大的黑球，以天體般的質量飛向大門。

球體形成的瞬間，兩人立刻停止閒聊，伊莉莎白右手緊抱〈人格面具全書〉，俏臉一肅。

「那東西又來了。」

「嗯。請容我失陪，我得要去迎接客人了。」

伊莉莎白話音方落，下一瞬間就出現在了黑球之前，雙方的尺寸差距極大，以螞蟻與大象之差都還不足以形容，伊莉莎白甚至看不見球體的全貌，只覺得彷彿有整片大陸板塊朝自己壓來。

面對如此壓迫，她卻顯得不慌不忙，先是敬了個禮，然後露出恭敬的笑容，說：「這位客人您好，初次見面，敝人名為伊莉莎白，是結城理大人專屬的電梯小姐。」

「吼喔喔喔喔——！」

回應她的，是野獸的嘶吼。巨大的黑球從中裂成兩半，一張足足有峽谷般大小的血盆大口出現在她眼前，每顆牙齒都比伊莉莎白全身還大，咆哮聲像狂風一樣襲來，吹得她美麗的銀色秀髮迎風搖曳。

「您看起來心情似乎不是很好，難道是睡眠不足？」伊莉莎白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自顧自地說下去，「不過這也不怪您，畢竟現在離您上次甦醒只過了……」

「喀嚓！」

巨口一合，藍衣美女的身影消失無蹤。

黑球——厄瑞玻斯沒有多作停留，牠球形的身體隨著這一咬慢慢張開，四隻利爪與兩顆骷髏頭顱再次長出，怪物的威武聲勢撼動天地。

「吼啊啊啊啊啊啊！」

「——兩天。」

「吼？」

聲音從頭上傳來，厄瑞玻斯一愣，牠抬頭一望，發現伊莉莎白停滯在空中，正把厚皮書高舉過頂。

「客人，請小心一點，我手上的書有一層很硬的書皮，要是被打到了——」

——然後用力砸下。

「——可是會受傷的喔！」

「嗚嘎！」

揮出的書角發出了火山爆發般的巨響，挾帶著巨大力量狠狠砸碎了骷髏頭，星球大小的巨軀因為這微不足道的一擊而被迫停下腳步。伊莉莎白沒有停手，她再舉、再砸，火山再次爆發，整頭怪物化為流星，伴隨著淒厲的哀嚎直直飛向心之海的深處。

「客人，您離開的也太早了吧。」

厄瑞玻斯墜落到某顆星球上，炸起了連天的沙塵，牠還來不及爬起來就發現伊莉莎白竟然比牠更早抵達這裡，她用纖纖細手按住比山還大的爪子尖端，掐緊，然後單手向上一舉。

「嘿、咻。」

「嗚嘎啊！」

伴隨著可愛的呼喊，巨獸被銀髮美女高高舉到半空，下一瞬間就被摔向星球的另一面，比汽車還大的碎石成片彈起，怪物的身體直接被削去了一圈，淒厲的悲鳴響徹天際。

「嘿咻嘿咻嘿咻嘿咻嘿咻！」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舉、摔、舉、摔、舉、摔……星球裂了又裂，怪物吼了又吼，堂堂滅世巨獸被伊莉莎白當成玩具肆意玩弄卻又無法還手，在遠方觀戰的綾時已經能夠明顯感受到怪物的衰弱。

「吼啊啊！」不知道被摔了多少次，被削弱至小山大小的怪物終於找到機會逃脫，身體變輕盈的牠已經完全失去了戰鬥慾望，以比先前快無數倍的速度衝向大門。

這次伊莉莎白沒有移動腳步，但綾時一點都不擔心。

他知道戰鬥已經結束了。

「客人，您忘記帶禮物走了。」她一邊說一邊從書裡抽出兩張牌隨手扔出，「撒旦！」

塔羅牌發光，化為一道巨大的身影，它面目凶惡、頭上長著尖角，正是強悍的惡魔之王撒旦，它的兩手凝聚出一團耀眼的白光——

「祝您一路好走！〈米吉多拉翁〉！」

白光射出，長長的光柱照亮了宇宙，在厄瑞玻斯身上挖出一個小孔，強大的力量從內向外噴涌而出，將其全身被炸成無數黑色微粒。

這場戰鬥根本就不算戰鬥，而是壓倒性的屠殺，但伊莉莎白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她微微喘著氣，原本故作俏皮的臉色變得凝重。

「果然不是錯覺，這團死之意志打起來不太對勁。」

不祥的預感居然應驗了，她咬緊牙根。

「心之海是大眾人心的鏡像，而死之意志則代表著人們對死亡的追求。雖然那些人確實十分懦弱，而且還給理大人添了不少麻煩……」伊莉莎白眉頭一皺，「但他們求死的意志絕對不是這麼淺薄的東西，這隻怪物盡管個頭龐大，體內卻如此貧乏空洞，打起來就像個大一點的氣球，一點力量也沒有。」

她望向遠方，屈膝輕輕一跳，緩緩飄向遠方的黑星群，金色雙眼在星球表面映入眼廉的那一刻瞬間瞪大。

明明才剛打完一架，星球上卻已經有新的黑影開始蠢蠢欲動。要知道那隻由美奈子等人共同擊敗的厄瑞玻斯是由千年以來累積的死意所形成的，然而方才的黑球與上一次卻只隔了兩天，。

「太快了……產生的速度太快了……」伊莉莎白再次抓緊書本，擺出戰鬥架勢，「而且這個氣息……這個空虛無比的氣息……」

她抬起頭，口中低喃：「現實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腳下的黑影再次朝她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