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次見面即交手

順著二樓走廊的盡頭，那是一間別緻的書房。房內僅靠著幾把燭火點亮，與宅邸其他房間的高科技感截然不同，這是一間只有書與古典風格的房間。

充滿書香的環境皆是書櫃，置身於此有種「書叢林」的雅緻，向外的金框窗面透著黯淡的落日，照映著一張三米長的大書桌——與喬治。

「時間也不早了。」喬治冷麵的喃喃自語著，同時，他放下手中的信封。

早已打開的信封放置在偌大空蕩的桌面上，有一面畫滿咒術紋路的圖樣。圖樣以一顆類似魔法陣的款式為核心，陣外圍繞著盧恩文字，充滿力量。

只見喬治提起桌上的鋼筆，用筆尖輕輕點一下魔法陣的核心——筆墨開始渲染紙面，漆黑的墨水注入法陣的線條，如水流鑽入渠道般漫開，魔法陣被賦予了力量，從裡至外順著環繞的盧恩文字，漸層式的點亮整封書信。

很快，所有盧恩文字閃閃發光，隨後憑空散發微光粒子，在昏暗的書房中閃耀著。微光粒子的增加正在構築一道人影，類似於投影的概念。

閃爍過後，熟悉的佝僂殘影浮空在發光的信封上——羅斯老爺。

「不好意思，令您久等了。」喬治二話不說，直接向虛影鞠躬致歉。

這道虛影並非只是模擬羅斯的身影，是包含著實際且當時的意識，簡單來說，另一端的羅斯能透過書信裡的術式，遠端與喬治見面與通話。

「沒關係，原本預計還會再久一點的。」羅斯毫無架子的露出微笑。

「抬起頭吧，別向我鞠躬。」面帶笑容的羅斯以親切和藹的口吻，讓喬治緩緩抬起頭，不過臉色嚴肅裡帶有點歉意，與一整天的大哥哥形象截然不同。

「如何？我家的比斯特還習慣天空之城的一切嗎？」

「恩，不愧是您培養的能人，不僅有處變不驚的理性、包容萬物的雅量、細心的觀察力、清晰的思路等，實在難以想像是位僅十六歲的孩子。」

「嗯啊，但這也是我最擔心的一件事情。我沒有能力給比斯特正確的生活方式與環境，僅四歲快五歲的他就當上殺手，至今老夫仍然追悔莫及。」

「殺手呀……說到這兒，能否讓我問一個問題？」

「問吧。」

「是的，是有關比斯特使用的『始祖鳥』，聽他介紹，他似乎只會使用始祖鳥，對於其他三代神器沒有一點適性，請問這是真的嗎？」

「嗯？聽你的口氣似乎很詫異呢，但是真的呦，他的確只會使用始祖鳥，持有者對神器的適性，滿分是十分的話，及格分數好像是……」

「是六分。」喬治迅速銜接羅斯記憶中的斷層。

「喔！對對對，六分是及格分，先前幫比斯特測試了，黃昏鳥二點六分、鷿鷈五分整、燕鷗最低，僅一點八分，這成績確實非常的難堪呢，哈哈哈！」

親自道出如此慘澹的成績，身為比斯特的「父親」，羅斯卻反而豪爽的大笑起來，看起來並不擔心比斯特的未來。

喬治聽得都臉色鐵青了——這樣是要如何報考軍校的武科呢？

「聽比斯特的敘述，您打算讓他在這三年學習如何掌握始祖鳥以外的神器是嗎？若是這般成績的話，恐怕不會順利通過武科的入學考試的喔。」

「我當然知道，不過，這是身為準入學生的比斯特自己要解決的問題。」

「恩……我視您打算給比斯特一個考驗，但，這般能力的差異，恐怕不是有心就能解決的程度了，在這短暫幾天就要想辦法通過入科考試……」

「總之，就這樣吧，未能入武科的話，想必他還有其他辦法的。話說，你應該還有其他的問題想問我吧？看你的眼神，應該不僅僅是這個問題吧！」

「嗚！還是逃不過您的法眼呀。」喬治苦笑地說著，隨後神情轉為嚴肅，問道：「比斯特是您身邊最強的殺手，無庸置疑吧？」

「無庸置疑。」

「那麼僅靠一把始祖鳥的比斯特，想必還有其他特殊天賦吧？」

此話一出，羅斯瞬間露出有意思的微笑。

「喔——『僅靠』呀？我想你搞錯一件事情了，呵呵呵——」羅斯笑了出來。這反應令喬治狐疑地皺起眉頭，明顯不懂自己哪裡說錯了。

笑了幾聲後，羅斯逐漸收回笑顏，嚴肅地說道：「比斯特手中那把始祖鳥並非普通的神器，要說多特別——那是一把『有自我意識』的始祖鳥。」

如同聽到晴天霹靂的消息，喬治瞬間驚得擠著臉皮，下巴都快掉下來。

「您說……有自我意識的？」喬治仍然以為是自己聽錯的確認著。

但事實——自己並非聽錯，羅斯也絕非胡扯。

所謂「神器具有意識」之事實其實並不罕見，早在第二代神器「黃昏鳥」的研發中就已經有摻入類似的構想，初衷是為了有智能戰鬥AI能幫助戰鬥。

而這項技術也落實在第二代神器裡，雖是構想卻不難開發，因此，科學家順利地創造出具有簡單意識，以AI的身分與人類互相溝通，也能即時共享戰鬥資料的內建微型意識——「奈米控制器」(Nano Controller，簡稱NC)

第二代開始，NC就有自己的意識，活像個人類，無論是語氣、條理、思維等都相當優異，也能佔有一部分的控制權，當持有者暫時失去戰鬥能力時，NC也能即時接掌，發揮出近乎完美的力量。只不過，NC並沒有人類的情感。

說白了，就是冰冷的機器，只會生硬的提供資訊罷了。

隨著神器的演進，NC的優化性變得更加完善，直到燕鷗開發完成，NC已經擁有自己的意識，能與持有者聊天，也能一哭二鬧，多了份趣味感。

NC的情感化技術也陸續下放至前兩代神器，然而——唯獨初代沒有。

甚至連NC的植入都未考慮過，畢竟人們對於始祖鳥的偏見仍然存在，在有限的開發資源中，人們確實無須浪費資源去開發早就被放棄的產物。

所以，正常來說，任何一把初代神器——始祖鳥都不會存在NC的技術，別說神器擁有獨自分析資訊的能力，甚至連回話都不會。

喬治至今對始祖鳥的理解僅於此，怪不得驚訝到整個人愣在原地。

「驚訝吧？早在知道這事實的當下，我也跟你一樣驚訝呢，呵呵呵。」

「……您是如何知道的？」

「該說如何知道——我曾經與比斯特那把始祖鳥對話過。」

「千真萬確？」

「千真萬確。」羅斯露出堅定的微笑，嘴角微微勾起。

接著回憶道：「這孩子第一次嘗試自己展開『神器解放』後，卻遭到反噬，不僅解放沒成功，甚至讓右眼瞎掉、部分神經細胞壞死、心肺功能衰弱，當下便昏死在現場，幸虧我的部下及時趕到，不然比斯特活不到現在。」

「這麼嚴重的反噬？竟然能瞬間消耗如此大的能量？」

「我也想了很久，早先聽聞初代戰士使用始祖鳥，也從未有這般症狀。」

「那是因為那些戰士並未使用『神器解放』吧？」

「不。」羅斯輕輕搖著頭，那一抹微笑彷彿在訴說著喬治的無知。

「第一批始祖鳥的產出並未有『壓制色石力量』的構思，也就是說，那批神器是以神器解放的狀態使用，理所當然，不知情的戰士們無一被反噬。」

喬治恍然大悟的喃喃道：「對齁！神器解放只是將原力量釋放，而非進一步的去增強力量，也就是說，第一批戰士們的死去都是因為反噬造成的。」

「但是呢——普通始祖鳥的反噬僅僅只會讓持有者體內的力量迅速掏空，最多昏睡過去，並不是像比斯特那樣，差點連自己的小命都丟了。」

「可見，比斯特手中那把始祖鳥的力量……恐怕遠超於其他始祖鳥。」

「遠超嗎？在我與『檮杌』對話前，我也是抱持如此膚淺的看法。」

「檮杌，是那把始祖鳥的名子嗎？」

「恩……嚴格來說，那是被封印在那塊色石裡面的怪物之名。」

「色石封印著怪物嗎！？」喬治更是詫異的瞪大雙眼。

「看來你也不知道，說實在的，或許大半天空之城的人都不知道，但我能肯定，城內有人刻意隱瞞這個事實。」羅斯嚴肅的低語著，深怕其他人聽到。

封印？為何沒有人講過這種事情，原以為色石就是單純力量的來源，沒有想到，所謂的力量都是擷取色石裡的怪物嗎？

喬治思考之餘，撫摸著下巴，感興趣的思考著。

不過，羅斯沒打算深入這個問題。他輕咳兩聲「咳咳」後，回過神的喬治猛然抬頭，致歉道：「十分抱歉，這天大的祕密過於新鮮，忍不住就……」

「今天有很多事情要交代於你，關於這些秘密，我擇日再告訴你。」

「好的。」喬治暫時將問題拋諸腦後，拉齊衣領便炯炯有神地盯著羅斯。

「——那晚，比斯特躺在組織的病床上，檮杌也平放在床旁。那時比斯特仍舊沒有意識，而我為此而前去探病，不料，我正好瞧到驚人的一幕。」

「難道……檮杌像人類一樣出現在房間裡嗎？」

「倒不像人類這麼誇張——在偌大的大劍上，有一顆宛如野獸的眼眸，正活生生地轉動著眼珠，張望房間的同時，也將銳利的視線放在我身上。」

「眼睛！？是真的眼睛嗎？」

「那是近乎老虎的兇眼，血紅色的瞳孔細長且寒顫，瞳孔以外的漆黑襯托出血紅色的瞳孔，刻在劍格中央的一顆大眼靈活的轉動著，彷彿都能聽到肉眼與視神經的攪動聲。當下我非常慌張，因為平時的檮杌並未有那顆眼睛。」

「然……然後呢？」喬治彷彿聽故事的小男孩，好奇的追問著。

「我迅速架起防禦魔法，但意外的是，檮杌很輕鬆地將我的十級防禦魔法打破，僅憑著一個充滿殺氣的眼神，爆發出爆破般的氣場。」

羅斯愈講愈沉重，那歷歷在目的記憶使他寒顫，即便只是虛影也能感受出本人的害怕，更是從些微顫抖的語氣中感受出來。

轉換著心情，羅斯吞嚥著口水，接著回憶道：「檮杌並未有進一步的攻擊，卸下我的防禦後便死盯著我，眼神的壓迫下，我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威脅。」

「僅靠著眼神就能壓制您了……？」

「屆時，我才知道，為何年幼的比斯特能夠輕鬆使用始祖鳥，因為檮杌的刻意隱藏，才能長久吸收比斯特的力量。時日至今，我仍未跟比斯特講述那天的事情，但我有向他暗示，有關於色石裡隱藏著怪物，還有檮杌的陰謀。」

「那……那檮杌那晚跟您說了甚麼？」

「恩，我忘了。」羅斯無奈地搖搖頭，雙手一攤，相當乾脆地承認。

「那段談話彷彿渡過漫長歲月，唯獨那晚記憶非常模糊，我明白，那應該是檮杌刻意將我的記憶抹去，但——依稀感覺，那是段舒服的對話。」

「舒服……的對話？您這話說得非常懸呀。」

「不知道，總感覺只有舒服能形容，總之，是相當奇怪的感覺。」

有說跟沒說一樣——之類的感想，地位較低的喬治自然不敢說出口。他只是無奈地苦笑，就當作已經體會出羅斯口中的奇妙感覺。

「閒聊至此吧！我也該說說我必須要向你匯報的事情了。」

「是！非常抱歉，為了回答我的問題而浪費諸多時間。」

「沒關係，好歹這三年你也算是比斯特的監護人，對他的了解自然不能少，我本就想透過『傳影』（Teleport shadow）跟你說些那孩子的事情。」

「謝謝您的諒解。那麼，您打算向我匯報何事？」

「恩，大體共兩件。一件是有關地面上那群魔物的動向。」

「魔物嗎？請問調查結果如何了？」

「恩——」羅斯思考了幾秒，同時從寬鬆的衣袍內掏出自己的菸斗，點起火清清吸了一口，傳影連吐出的蒼白菸霧都十分擬真。

「——只能以詭異來形容。」羅斯臉色一沉，凝重地總結調查結果。

「果然。」喬治臉色同樣變得難看。他有些膽怯的詢問道：「您覺得……會不會是百年一遇的魔物之王……誕生了？」

「不無可能。」

「萬一如此，最先受害的絕對是地下城，然而，上層似乎不著急處理相關危機，魔物之王從誕生至成長到『第一階段』只需要三周，情況並不樂觀。」

「當然，若能依靠魔物之王處理掉我們，對於宙斯之城的那群高層而言，想必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吧。但是呢，也顯現對方並不清楚我們的實力。」

「其實……我並不擔心魔物之王會對地下城的各位造成危險，我最為擔心的——恐怕，這次的魔物之王並不只有一隻。」

「嗯？」羅斯緩緩將菸斗拿離自己的嘴中，凝重的視線放在喬治身上。

「怎麼說呢？」

「——水生魔物開始脫離海域、陸生魔物嘗試往海的方向遷徙、空中魔物在陸面頻繁盤旋，各種生態魔物的動作都非常奇怪，照理來說，魔物之王蛻變前也只是其中一種生態的魔物，連累的也只會有相同習性的同伴才對。」

「也就是說，這次魔物之王至少三隻，各是不同習性的魔物蛻變而成？」

「是，無法排除。倘若有三隻不同習性的魔物之王，恐怕天空之城也難逃一劫，地下城受到陸生魔物之王攻擊，而空中魔物之王則攻擊天空之城……」

「水生才是最難解決的，呼——」羅斯直接下結論。他再次吸著菸斗。

雙方的對話陷入沉默，因為各自在腦內思考著下一步的執行與規劃。事實若是如此，至今仍未有共鳴的兩方是難以處理，更何況三隻只是保守的數量。

「恩，好吧，鑒於你的擔憂，我再讓部下朝陸地以外的環境去探查，但是我先說好，關於陸面的魔物之王，我們還未有發現，可能是暫時未蛻變完成，也有可能是藏在某處，總之，我們的心力仍舊在陸面，這樣可以吧？」

「是，只要您方便，我們皆誠心等待。」

「好，再來跟你說第二件事情。有關於天空之城裡的新問題——據說洛基之都裡誕生一種新的派別，叫做甚麼……『新世界』的激進勢力吧？」

「您……知道呀？」喬治詫異的瞪大雙眼盯著羅斯，顯然他早已知道。

「我說過了，天空之城內有許多我暗藏的線人，之所以會明目張膽地派出比斯特，別有意圖呀……不說這個了，能跟我說說實際情況嗎？」

「是，但不知道您對這勢力了解有多少，總之，我從頭介紹吧……」

喬治眼神有些異樣的瞥向窗外的夕陽，窗格透出的光影將喬治的面容襯托的相當憔悴，彷彿皺紋般覆蓋黝黑的肌膚，更加黯淡。

●

《西元2175年7月16日，下午6點18分，宅邸二樓的長廊》

輕輕的「砰」聲，比斯特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開始參觀。

進房後的比斯特顯得神清氣爽，經過簡單的梳洗與休息，比斯特接下來的行動就是靠著雙腳雙目，開始熟悉宅邸裡面的環境。

但也絕非對整間宅邸不熟悉，倒不如說只是想親身參觀——

方才比斯特已經透過「異界獵眼」粗略透析整間宅邸的構造與全貌，不過他並未查驗宅邸內的人員體質。與其說沒想到，應該是沒有必要。

宅邸內除了喬治的氣息外，沒有其他需要堤防的危險氣息，更何況這裡是喬治的私人宅邸，撇除管家、家人與本人，應該無其他危險分子。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宅邸的空間比想像中還要大，若要貿然擴大範圍使用八級以上的偵查魔法，會有魔法氣息洩漏的疑慮。

這間宅邸共兩層樓與地下兩層樓，一樓會客室與飯廳，二樓全都是客房。地下一樓是停車場，二樓則是有電磁包絡(Electromagnetic envelope)的演練房。

「電磁包絡」是一種能夠抵禦固定空間(最大兩千坪之大)的戰鬥防護網，其作用能抵銷十級以內的魔法、迅速復原空間內一切損壞物體、迅速治療傷者。

但復原與治療的前提，所造成的傷害必須是在空間內造成才視為有效，若將他處受傷的傷者或是損壞的物品丟進電磁包絡內，是無法治癒或復原的。

按照剛剛異界獵眼的觀察，地下二樓的演練室預計一座馬廄的規模，同時容納數百人是綽綽有餘的，至於內部空間則無從窺探，九級偵查無法突破。

為此，這趟的參觀目的，幾乎是為了想一探究竟，喬治的私人演練室。

想必很寬闊，很適合大展筋骨吧！

順著走廊深處走，轉角有個通往下層的電梯。看到電梯，比斯特這才驚覺到，在這充滿自動化的高科技社會裡，唯獨喬治的宅邸充滿復古風。

沒有過多輕便的自動化大門、沒有浮誇的電子設備、沒有機器人的服務，一切都如同中古時代那般單純樸素——不算樸素啦，至少財力展現的很誇張。

「叮」的一聲，閘門兩側展開，門口邊緣噴發清涼的透明藥水，涼爽中也俐落地除去比斯特身上的髒污與氣味，簡單的淨身環節。

走進電梯，閘門迅速關上，明亮的空間還有愉悅的音樂，一旁是如同平板大小的液晶螢幕，僅需輕觸就能挑選想去的地方，還有其他服務功能。

右手食指輕觸「二樓——演練室」，電梯的馬達迅速啟動，不過迅速向下的過程十分平靜，與地下城的電梯穩定度南轅北轍，絲毫感受不到晃動。

（電梯內好涼快……體貼的服務，達到即便要在這邊休息也無妨的程度，天空之城的人設計都相當細緻，不是為用而設計，是為了面面俱全而做。）

也許比斯特並不清楚，天空之城與地下成的生活環境本就大有不同，各種理念的差異也體現在產品的設計上，相信時間會慢慢向比斯特演繹。

轉瞬間，閘門再度迅速展開——寬闊的演練室到了。

踏出電梯的第一步，耳邊馬上聽見「喀」的腳步聲，因為空間過大而導致的迴音，足以證明整間演練室的大小。

「相當厲害……」佩服的讚嘆聲從比斯特的嘴裡緩緩道出。

肉眼根本無法快速過目現場的所有景物——練習用機偶（訓練用沙包）、
軍用神器庫、普式適性測驗機、盧恩書庫、最大傷害承受器……等。

壁面嵌入數據化的大螢幕，紀載著這整座演練室裡面的所有設備，包括所有設備的開關鍵、量化調整、強度紀錄等訓練方面的輔助功能。

——更厲害的，應該是這偌大的空間內，還有數間個人用的練功房。

整間演練室並非是開放的空間，裏頭更有數十間密室，能用來觀看錄影、肌肉休息、自我訓練等較為私人的計畫。

簡直……簡直就是戰鬥份子的天堂，所有能夠提升力量與磨練技巧的設備都在這裡，想怎麼用就怎麼用，想如何安排就怎麼安排。

整個地下二樓的氛圍與設備，與前幾樓的復古截然不同，搭個電梯就穿越時代的鴻溝，比斯特的內心著實有些無所適從，一切的轉變都太過碩大。

不過，有點奇怪的是，這裡好像……有點安靜？

比斯特好奇地張望著，就是沒找到半個人。

（奇怪……明明感受到有人在這裡的氣息？）

左盼右顧的參觀，順道尋找著疑似出現在這裡的「人」。若是將機偶當作人類，那也太不專業了吧？機偶可是機器人，應該不會散發類似人類的活氣。

（難道真的是錯覺……？）

比斯特自嘲地搖搖頭，乾脆放棄尋找，繼續向裏頭參觀。

自己分辨氣息的依據是靠著「氣味」去做判別，這座演練室裡除了正常的電子金屬味、淡淡花味、灰塵的汙濁味之外，依稀還有人體散發的體味。

（不對呀……這股味道似乎越來越濃，應該是女生才會散發的香味？）

愈發強烈的香味使比斯特再度聚焦在周圍，陡然——

「咿——————哈！」的一陣泰山般的豪爽呼喊聲從比斯特身後響起，他才猛然轉過身看去——是名皮膚略微黝黑的活潑女孩，朝自己衝來。

「新教練嘛！」女孩興奮的大喊著，雀躍的跳至三米高，滯留空中。

古銅色肌膚的女孩穿著類似太空服的淺白衣，不過相較於寬大的太空服，女孩的套裝比較緊縮，是伏貼在全身肌膚，相對，也凸顯女孩的身材。

女孩四肢精壯，不像健美那般誇張，但基本的線條清晰無比。那一頭烏黑的長髮隨著活潑的身姿而飄逸，彷彿神龍擺尾的髮尾，看得比斯特愣在原地。

「教……？」比斯特沒被嚇到，只是對莫名的「熱情」感到不解而愣住。滯空的女孩隨即從背後掏出近似「鑽石」的鮮紅石頭，緊握在手中。

（那是！？）比斯特詫異盯著女孩手中的石頭，自然知道那是甚麼。

——洛鉈！？

「斬除殘渣餘孽，美髯紅顏再度降世！顯現——『冷豔鉅』！」

在女孩彭湃的呼喊之下，洛鉈爆發出巨大的熱能，那溫度盡乎可以將周圍蒸發，唯獨女孩不懼怕這股熱能。伴隨著熱能迸裂的還有乾冰般的蒸氣。

蒸氣散開，女孩身影被包圍，比斯特無法看清煙霧內的情形，但是身體卻深刻感受到，霧濛濛的煙霧中有股力量正在急遽膨脹，絕對是洛鉈。

（雖然不清楚眼前這女的動機為何，但看來不免一戰。）

比斯特無奈卻又竊喜，重心習慣性地壓低，呈備戰姿態。右手緩緩向腰間的鎖鏈湊近，準備依眼前的變化決定武器的選擇。

但明顯，比斯特有些天真。

「碰」的一聲巨響，那是重物砸向地面的碰撞聲，厚實且震撼。煙霧大量散開，為女孩的出場而歡呼——比斯特對眼前的一幕瞪大雙眼。

那是把三米的大砍刀，女孩僅輕放便將地面嗑出一個大洞。洛鉈為核心，類似菜刀的刀身足足兩米多，握把近一米，整體砍刀比例二比一，威武無比。

刀背呈現鋸齒狀，且鐵環互相扣住，揮舞時會發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刀面裝載三管不同口徑的魔炮（分別為20、30、40公釐）以及填充式高壓砲。

「這模樣……槍刀的概念嗎？」比斯特推測道。

「來把！新教練！看看你是否有資格當我的教練！」女孩亢奮地大喊著，右腿往前邁出一步，爆破般的腳力硬是將地面踏出一個坑洞，兇悍的可怕。

教練……？看來女孩將比斯特錯認成其他人了。

不過比斯特雖嗜好屠殺，卻不會因為戰鬥而失去理性。他粗略觀望四周，隨後不解問道：「要打是沒問題，但，周圍的設備壞掉怎麼辦？」

「對齁。」女孩豪邁笑了聲，向周遭空間大喊道：「Katt，將實驗室轉變成戰鬥場景！」，一陣呼喊成迴音，隨後便有中年男性的機械式回應——

——「是，三秒後即將改變地形。」

空間內響起變動前的警報聲。

「三、二、一、正式改變。」

地面突然劇烈震動！諸多設備紛紛往地下挪移，牆面上螢幕皆縮回牆內，牆壁重新覆蓋，室內在五秒的驚天動地後，成為一無所有的空間。

與此同時，機器人再度出聲——

——「已將場地轉變成戰鬥場警，請問要模擬成何種地形？」

「恩——都市吧。」

「是，依照您的指示，即將模擬成都市環景。」

又是幾秒的場景變更，周遭一無所有的景物變得劇烈模糊，逐漸轉化相異的樣貌——高樓大廈、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兩人正在大馬路旁的暗巷裡。

在星夜的天空下，比斯特置身於模擬成都的場景，相當逼真。

（好……厲害。）比斯特暗自在心中嘖嘖稱奇著。

機器人說出最後一句話——

——「轉化完畢，請安心使用場地。」

比斯特這才回過神來，茫然的眼神逐漸堅毅。

「看來場景轉變結束了。」

「那麼——可以來了吧！」女孩齜牙咧嘴的笑著，興奮的差點撕裂臉頰，火紅的瞳孔燃燒著對戰鬥的渴望與熱情，比斯特深刻感受到。

那把就是燕鷗……嗎？相當驚人的力量，與先前使用的練習用燕鷗根本就不是相同檔次的境界——力量、氣場、設備、精緻度等，皆是頂上等級。

……不過，可惜的是，持有者的實力似乎一般，與那渾身燥熱的狂戰氣息相比，實力還是差了一截，不到暴殄天物的等級，就屬實有點可惜而已。

既然如此，沒有必要掏出檮杌了。

面對這種能近戰也能遠攻的神器，相對好應對的武器就是那個了吧……

決定好武器的選擇，比斯特緩緩拉出腰間其中一條鎖鏈，呼喚著武器——掏出的瞬間，女孩的雙眼茫然，被比斯特的武器驚到。

「噹啷噹啷」的鐵鍊碰撞聲，比斯特從衣袖掏出的武器，便是能屈能伸，能夠自由伸縮攻擊範圍的長條武器——「鎖鏈刺刀」。

以兩米長的鎖鏈連接輪廓扭曲的刀頭，刀頭僅只有四十公分，卻因為形狀的崎嶇而難以拿捏閃躲的距離，光是攻擊軌道就非常捉摸不定。

「那是……神器？」女孩茫然的詢問。

「當然不是。就我對妳的觀察，還沒有拿出神器的必要。」

「切——」女孩不屑的咋舌，不過反而露出笑容，嗆道：「我告訴你吧，至今還沒有任何一個武術教練可以躲過我的『見面禮』，勸你還是……」

話都還沒說完，女孩眼神突然閃過恐懼，深刻的寒意從背後襲來——鎖鏈搖曳的盤踞於空中，在空中譜出一條彎曲的線條，繞過女孩身邊。

刀鋒不知何時，已經抵在自己的頸後！

「戰鬥時，敵人沒有這麼多時間給你廢話。」比斯特冷靜地說道，右手臂輕輕一拽，冗長的鎖鏈急速收縮，刀刃被迅速收回至比斯特的身旁。

（甚麼時候……？我連鎖鍊的移動軌跡都沒看到呀？）

猖狂的女孩終於滴出一點懼怕的汗珠——是滴冷汗。只要剛剛對方願意，自己早已命喪刀下，對方究竟……怎麼辦到的……？

緊握冷豔鉅，女孩終於變得謹慎。

「——看來這位新教練不像前面幾位呢，似乎有點東西，但是——不掏出神器與我切磋，你明顯很瞧不起我，賭上我的尊嚴，我也要讓你掏出神器！」

「恩，那就試試吧。」比斯特不以為然的回應。

（雖然這麼說，自己也不會僅僅因為切磋而掏出神器的。）

「來吧！」女孩振奮喊道，那精壯的手臂，僅靠著右臂就輕鬆舉起笨重的冷豔鉅，將刀面的砲口面對比斯特——『十道之四式——伏鬼』

炮口閃爍著清幽的暗光，雖刺眼卻又感到黯淡，火辣的灼燒感從炮口逸散——看來對方想先用遠程攻擊試探自己的行動。

那好。

「發射！」女孩吼出，炮口激發出劇烈的青綠色火光，如同鬼火般猛然朝比斯特的位置噴發。砲火所經之處皆引起「腐蝕」，超越鹽酸的強烈。

砲火攻勢強烈，速度之快，即便迅速閃過，身上部位也難逃波及。

刺耳的溶化聲，岩漿般的冒泡聲，地面都被融成濃稠的液體，而比斯特的身影就消失在砲火中。不過女孩並未大意，她的眼神死死盯著，不敢怠慢。

如女孩所願，火炮消散，比斯特無影無蹤。

女孩慌了——她連忙張望周圍，想趕快找出比斯特的位置——很快，黑暗中閃過一道銀白色的反光，女孩憑著反射神經，揮舞冷豔鉅砍向閃光。

「噹——————！」鐵器的碰撞聲在耳邊響起，差點沒讓女孩耳鳴。

「反應很不錯，僅靠些微光源就能判斷位置了，確實值得嘉許。」耳邊傳來比斯特的讚揚聲，但還沒等到女孩轉頭，鎖鏈刀又消失於黑暗中。

當然，這次的反擊也沒讓女孩看見比斯特的位置。

（他到底……怎麼可能辦到連氣息都能掩蓋到無法察覺的地步……？）

不僅氣息，聲音、蹤影、連點體溫都感覺不到，簡直從這裡消失似的。

——『鏡反』（Mirror reflection）比斯特的聲音陡然冒出。

「甚麼！？」女孩猛然朝音源看去，順勢揮舞冷豔鉅抵禦。不料，右肩像是被砍中一樣，莫名其妙地傳來劇烈的疼痛感，卻沒有一點鮮血噴湧。

「嗚——呃！」女孩痛苦的蹲在地上，左手緊握著劇痛的右肩。

這時，比斯特的聲音再次顯現。

「太過警覺並不是好事，偶而會讓自己吃到苦頭。」比斯特如此教誨道。

「你……剛剛做了甚麼？」

「我做了甚麼？我只是朝你施展反彈魔法『鏡反』罷了，你右肩的疼痛是由你自己的揮砍導致，我本身可甚麼事情都沒做呦。」

「反彈魔法……？你是魔法師？」

「恩……算是吧。」比斯特含糊地回應。

「是嗎……難怪遲遲不掏出神器，原來你的專長不是神器嘛。不過那笨蛋老爸也是傻，竟然找了一個魔法師來當我的武科教練……」

「恩——我想我還是說清楚吧，其實我不是你的教練。」

「你不是教練！？不然你是……？」女孩茫然的反問，突然，她似乎想起甚麼，臉色頓然變得厭惡不已。

「……你是那個地下人？」充滿嫌器的質問聲從女孩口中說出。

「是。」

「竟然……噁心的老鼠，這樣我更不能就這樣丟臉。」女孩忌憤地說著，疼痛的身子緩緩站起，右撇子的她，改讓無痛感的左手操使冷豔鉅。

「你會對你剛剛的傲慢表示後悔的。」女孩冷冷說道，與剛剛暴躁粗俗的輕浮感截然不同——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喝……」女孩輕輕吐出一口氣——

——『十道之八式——九重火火魅魎燒』女孩奮力朝地面砍去，劇烈刀氣朝地面噴發散開，地面被砸出如同蛛網般的裂痕，火光從裂縫大量迸發！

因為虛擬夜幕而造成的黑暗瞬間被火光吞沒，周圍轉眼間變成煉獄，青綠色的狂火覆蓋夜景，滾燙的高溫，女孩身上的汗珠全都瞬間蒸發。

「了不起。」比斯特的聲音變得清晰，人影終於緩緩出現在女孩眼前。

「既然是魔法師，唯一能將氣息掩蓋如此完美的方式，就只有依靠魔法的效力，將自身完全的隱藏，也就是說，只需要靠著場域技能便能打散魔法。」

「啪啪啪」的拍著手，比斯特拍著手並露出微笑，表示對女孩的讚許。

「似乎叫『九重火火魅魎燒』吧？確實是威力十分強大的場域技能，的確足以取消掉我的隱匿魔法，看來，妳手上那把燕鷗確實不平凡。」

「沒想到區區老鼠，廢話還這麼多，以為你的伎倆有多高，結果還是貫徹自己身分的苟且，難道你們這群老鼠都喜歡在暗處陰別人嗎？」

「恩——我確實喜歡藏於暗處，但其他地下人同胞就不確定了。」

「噁心，真不磊落，對你動用神器簡直就是我的汙辱。」

「雖說是汙辱，但你若不用神器，恐怕沒有勝算呦。」比斯特依舊微笑。

「你說甚麼？」女孩有些粗神經，這樣就被激怒了。

比斯特其實無意為自己的尊嚴辯駁，應該說女孩就算這樣汙辱，內心依舊平靜的毫無波瀾——他之所以激怒女孩，只是為了一探燕鷗的力量。

有些意外的是，女孩這樣就生氣，比想像中的單純。

女孩咬著牙，憤怒的她已經顧不上右肩的疼痛，雙手緊握著燕鷗——

——『九道之二式——武神』刀體閃爍著幽綠色的閃光，砍刀本體變得更重，不是因為刀身的變化，而是力量的填充以致重量的增加。

（喔？這招是強化武器力量的技能嗎？原來剛剛的威力還不算全部。）

比斯特感到興趣，笑得更加率真。

「來吧。」比斯特一派輕鬆地甩著鎖鏈刀，愜意地盯著冷豔鉅。

這副模樣更是刺激了女孩的自尊心，她向前踏出沉重的一步，地面又被踏出破洞，下一秒——瞬間出現在離比斯特三公分的位置，雙手高舉砍刀——

——『離散爆破』（Discrete blasting）

明顯不是美豔鉅本體的力量，屬於神器共通的技能。刀體凝聚大量分子，隨著女孩的奮力一砍，揮砍之餘，空氣被分子來回收縮與釋放，產生扭曲。

比斯特一點不慌，輕抬右手，隨手施展魔法——『鏡反』

分子迅速被打散，砍刀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彈開，不出意外，女孩的雙手傳來熱辣感，近似被岩漿溶解的撕裂感，女孩頓時痛得眼淚直流。

「嗚連——『離散爆破』都能反彈——！？」女孩痛苦地驚呼道。

不過並未這樣就放棄——女孩再次忍痛，舉起砍刀衝向比斯特——

——『十道之五式——魔火流勾玉』

女孩跳至空中，雙手迅速轉動著砍刀，轉動速度之快，儼然像個電風扇，高速旋轉凝聚成類似小型颱風的氣流，緊接保持刀體旋轉，直接丟出砍刀！

瞄準的對象便是比斯特。

急速的風流夾雜著滾燙的火焰，瘋狂吞噬著比斯特周圍的物品——這次，比斯特沒有使用「鏡反」而是選擇跳離躲開攻勢——砍刀撲空，砸向地面。

砍刀筆直地扎入地面，即便砍刀停止旋轉，周圍的氣流依舊浮遊著。

然而，攻勢沒有成功，女孩卻異常地笑了出來，即便身上還存留因為剛剛的鏡反而造成的劇痛。那副笑容彷彿已經宣誓著自己的勝利。

「看來，『鏡反』的反彈能力只能透過媒介將傷害傳導至敵人身體，若是類似於飛鏢這種，會離開持有者身體的武器，『鏡反』便無用武之地。」

女孩得意的推論，比斯特微微一笑，沒有強硬的辯駁，而是直接點頭。

「不錯，妳的觀察相當細微。」

「同時，你也想得太過簡單——」女孩得意的咧起嘴角——

——『十道之三式——背伏刺』

「嗯！？」比斯特忽然感覺身後一股熱氣襲來，猛然轉過身——地面竟然竄出數以萬計的火焰之槍，來勢洶洶朝比斯特背後撲去。

不過已經來不及——比斯特反應過之時，身軀已被數把火焰之槍刺中，槍頭從腹部與胸腔岔出，這幕看得怵目驚心，女孩卻毫不在意地露出笑容。

「你以為我的攻勢撲空，只是因為你的反應迅速嗎？我的砍刀可以將火焰灌入地面，只需要意念控制，火焰便會噴湧而出——就像現在這樣。」

「原來……如此……」虛弱的聲音從滲著鮮血的嘴角緩緩道出。

看著比斯特的肉體被諸多火焰長槍穿插，女孩毫無憐憫之情，反而嘲笑著身為地下人的比斯特——「老鼠終究是老鼠，敵不過優越的我們。」

女孩隨手一揮，停留在比斯特體內的火焰長槍迅速消散，失去火焰長槍的支撐，比斯特瞬間癱軟倒在地面。

「希望經過這次的疼痛，讓你有點自覺。這個演練室擁有治癒所有傷口的功能，等待我解除模擬場警，你的所有傷口便會消失，所以放心吧。」

「……」比斯特奄奄一息的倒臥在地面，慘澹不已。

女孩只是冷眼瞪著地上的比斯特，隨後向機器人喊道：「Katt，解……」

——「還請別結束。」比斯特的聲音奇蹟般地顯現，女孩嚇得瞪大雙眼。

她猛然轉頭看向原本奄奄一息的比斯特——他竟然毫髮無傷的站在地上。

「你——！？」

無視女孩臉上的詫異，比斯特露出久違真摯的笑容——

（所幸提前使用『迴光返照』的緣故，這才保留一分鐘前的自己，將所有傷害無效化。本來以為她只是單純攻擊撲了空，沒想到如此謹慎。）

比斯特拍了拍身上衣袍的灰塵，重新甩起手中的鎖鏈刀。

「我對前幾分鐘錯估實力的自己感到抱歉，現在，正式來一場稍微有趣的戰鬥吧！妳——可別讓我後悔喔。」嘴角微微上揚，彎起的眼裡有點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