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1 黑服的邪神
本章節 2764 字
更新於: 2021-09-07
──我快死了。
當我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已經倒臥在地上，大量的血液浸透了衣服、染紅了草皮。
而死神漢斯仍站在那裡。
我清楚地看見，他尖銳的劍貫穿了我的上半身，只差幾點距離就會穿破心臟，因此我現下勉強還能苟延殘喘，不過也回天乏術了。失血過多遲早會奪去我的生命，不會有隨軍醫生幫我治療，自然也不會有聖職者趕來聽我做前往大地回歸的告解。
我並不後悔，為了家族的榮譽，鮮血有時是必須的。雖然我的生命即將逝去，但卡斯提亞便能好好的與未婚夫成婚。開創曼查家的未來。
我的身體慢慢變冷，眼睛也快要闔上了。
真是可惜，我無法見證光明的未來，我想起待嫁的妹妹，想起了那兩個在國境的英勇哥哥，我再也無法見到他們了。
在我閉上雙眼、吐出最後一口氣前，視野陡然收縮。
這就是軍士間流傳的死前回憶嗎？
但我錯了，這股奇異的感覺很快蔓延到全身，就像被拉進傳送魔法之中。緊接著，我整個人騰空而起。
『吉赫德……』
誰？是誰在呼喚我？
『吉赫德，來這裡。』
等我回過神來，我發現自己站在皇冠花市最大的歌劇院中。
我只在觀光介紹手冊上看過一次，認真要說的話不確定這裡是不是吧，但這麼大規模而且雕工浮誇的地方就只有這個地方。
反射性地摸向胸口──沒有血，也不會痛。
我在做夢嗎？
我從空蕩蕩的舞台前走過。這裡就像在修整時間，四下空無一人，幾盞魔法燈充當室內僅有的照明。
這時候，有個聲音引起我的注意。
我豎起耳朵，很快找到聲音的來源。
看台上站著一個我熟到不行的身影，一頭黑髮與蒼白肌膚的瘦削模樣。
果然是漢斯。這個有死神之稱的男人就站在包廂看台上。但有什麼不同似的……這傢伙睫毛本來沒有這麼長吧？看起來就像那些貴族公女喜歡的畫上人物。
還沒抱怨完，我便注意到他懷中有個穿著馬術服的纖長身影。
我忍不住繃緊臉孔。
搞什麼？為什麼我會夢見剛剛殺了我的傢伙在夢裡偷情的畫面呢？
我想乾脆離開這裡，但視線就像被固定似的無法移開。
那個身影有著一頭如火般的紅髮、精雕細琢的五官，以及曼查家才有的碧綠色眼睛和……啊？ 那個人是……我？
我揉眼再次確認，那個更具美貌的「我」有著和我同樣的特徵。
整個曼查家裡，只有我的右眼是水藍色的，這是不爭的鐵證。
然而是的，看臺上的「我」正在和漢斯偷情。漢斯發出濃重的呼吸聲渴求著「我」修長頸子的……氣味？啊啊啊這傢伙竟然在聞？！
一股涼意從脊髓直上腦門。不知道該不該打斷他們的我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漢斯與「我」十指交纏。
我捏了下臉皮，好痛！為什麼會痛了？我難道不是在作夢嗎？
彷彿察覺了我的存在，兩人朝我猛然回首。矛一般的目光穿透我掩面的雙手直刺而來。
就在這時，那似曾相似的聲音又出現了。
「你滿意嗎？」
我猛然回頭！方才空無一人的舞台邊緣坐著一位女性。
那是個頭蓋黑紗的高挑女人。
她斜斜倚在祭壇。從動作到她的曲線、手指，被皮涼鞋綁帶包裹的腳踝都帶著揮之不去的誘惑。垂蓋住臉龐的頭紗使她的神祕度增添了幾分。
斜坐在祭壇上的女人散發出慵懶的氛圍，深紫色點綴了她的雙唇，雖然這樣講很奇怪，但實在是……既高貴又褻瀆。
我倒抽了一口氣，那如果不是女神，只能是傳說中的女海妖。我右手下意識搭到左腰際，那裡卻沒有我習慣的長劍。
忽然間，她輕啟雙唇：「你還沒回答呢。我說，你滿意嗎？」
「啊？不，這……」
被女人這麼一問，我才驚覺我的失態，我都在這裡盯著她多久了？
我緩了緩呼吸，開口：「真抱歉，多有失禮。還沒自我介紹，我是吉赫德．曼查。是蒙特莫裡子爵的……」
「蒙特莫裡子爵的三男嘛。」
她噙著淡淡的笑意截斷我的發言，「吉赫德．曼查。你十歲和曼查家告別，成為哈布斯堡家族麾下無名騎士的侍童，並且當上了奈德蘭長城的『守望者』。是為了成為妹妹婚禮的助力才回來。是嗎？」
「為什麼你知道？！我明白了……果然，我已經死了，所以才會看到這種幻覺。這麼說來，你就是來引導我回歸大地的創世神──『曦』嗎？」
「哈？別把我和『曦』那個婊子混在一起好不好？」
突來的慍怒讓我嚇了一跳。
女性嘴唇一抿，接著說：「我是『阿莎諾』，嗯……對這個世界的你們來說應該叫我『邪神』才對？不知道真相的你真幸運啊，你知道嗎？『曦』才是想殺你的傢伙。」
「創造這個世界的神想殺我？這又是為什麼？」
的確我不是一個虔誠的創世神信徒，但這種人在世上根本多到不行。
退一步說，讓神動手殺我，我值得嗎？
阿莎諾像聽到什麼很好笑的笑話，明顯為了不笑出聲全身顫抖著。
「如果你和那個婊子認識久一點，就會熟悉她的作風啦。對作品裡的角色，她一向不知道怎麼處置就會賜死的……喂，你那是什麼表情？」
「作品？角色？」
「突然聽到事實對你來說是不是太刺激了？吉赫德，你是『曦』手中少女故事的人物。不過對她來說，你是個龍套。」
她白皙的食指與拇指比畫著我的存在大小。
我忍不住退了兩步。
這女人說的話太瘋狂了！我邊壓抑著想逃走的慾望，一邊試圖從她的反應裡得到其他的答案。
但她卻沒說任何一句話，只是靜靜坐在原處看著我。
我感覺到她的視線穿越了面紗與我相對。
「不想面對也是一樣的喔。」
阿莎諾舉起手，打響指節。
隨著清脆的響指聲，漆黑的天花板出現一幅影像。
「這個人是……卡斯提亞？」
我看到與我擁有同樣火紅髮色的妹妹跪在禮拜堂。那裡停著一口棺材，棺材裡的人赫然是我。
相比圍繞著棺材的無數鮮花，出席了我葬禮的賓客只有寥寥數人。
接著畫面一轉，我看到卡斯提亞在笑鬧聲中被退婚、好不容易就職的領域也連連不利，最後回到曼查家的她就在領地孤獨過了一生。
「這到底……」
「是你死後未來的一種可能。」阿莎諾說。
「這、這種悲劇難道是創世神所期望的嗎？」我忍不住喊道。
阿莎諾輕巧地從舞台邊緣跳下來，緩步到我面前。
她身上纏繞著讓人看不清的氛圍，神秘且誘人的香氣鑽入我的鼻腔。
「不論是你、你的妹妹，還是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是我們神明取樂的對象。然後『曦』啊，那個傢伙最喜歡悲慘的發展了。她規劃無數美好的結局，然後親手拆散它，博取眾神的掌聲。」阿莎諾輕聲道：「但我是不一樣的。因為，我愛著你。為了拯救你，我從你登場開始就關注你了！」
「什麼……」
「吉赫德，成為我的狗，和我一起，對抗製造無數悲劇的『曦』吧！」
這段突如其來的告白不但沒令我心動，還讓我多退了一步。
我看見她面紗下彷彿露出某種邪惡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好像在對我打量什麼。
「請、請等一下！」
我伸出雙手擋在我們之間，「你……您說的太突然了，不論是哪一項我都無法接受！尤其是……我，還有妹妹是作品的龍套……」
「你妹妹不是，只有你是。」
「什麼？！」
我不知道第幾次沒維持住貴族的尊嚴大喊出聲。
「那不重要啦，反正你的心情我懂，我懂。」我以為阿莎諾會持續進逼，但她只是從容地說：「我知道的吉赫德是個對妹妹有深厚牽掛的人。本來我也沒想過一次就能說服你……反正都已經把你復活了，如果回心轉意了，我隨時都歡迎你點頭喔。」
說著，她方才高舉的手再次彈響指節。
頓時間，地板、歌劇院、笨重的木樑與石塊紛紛向下，被吸入深不見底的空間。
當我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已經倒臥在地上，大量的血液浸透了衣服、染紅了草皮。
而死神漢斯仍站在那裡。
我清楚地看見，他尖銳的劍貫穿了我的上半身，只差幾點距離就會穿破心臟，因此我現下勉強還能苟延殘喘，不過也回天乏術了。失血過多遲早會奪去我的生命，不會有隨軍醫生幫我治療，自然也不會有聖職者趕來聽我做前往大地回歸的告解。
我並不後悔，為了家族的榮譽，鮮血有時是必須的。雖然我的生命即將逝去，但卡斯提亞便能好好的與未婚夫成婚。開創曼查家的未來。
我的身體慢慢變冷，眼睛也快要闔上了。
真是可惜，我無法見證光明的未來，我想起待嫁的妹妹，想起了那兩個在國境的英勇哥哥，我再也無法見到他們了。
在我閉上雙眼、吐出最後一口氣前，視野陡然收縮。
這就是軍士間流傳的死前回憶嗎？
但我錯了，這股奇異的感覺很快蔓延到全身，就像被拉進傳送魔法之中。緊接著，我整個人騰空而起。
『吉赫德……』
誰？是誰在呼喚我？
『吉赫德，來這裡。』
等我回過神來，我發現自己站在皇冠花市最大的歌劇院中。
我只在觀光介紹手冊上看過一次，認真要說的話不確定這裡是不是吧，但這麼大規模而且雕工浮誇的地方就只有這個地方。
反射性地摸向胸口──沒有血，也不會痛。
我在做夢嗎？
我從空蕩蕩的舞台前走過。這裡就像在修整時間，四下空無一人，幾盞魔法燈充當室內僅有的照明。
這時候，有個聲音引起我的注意。
我豎起耳朵，很快找到聲音的來源。
看台上站著一個我熟到不行的身影，一頭黑髮與蒼白肌膚的瘦削模樣。
果然是漢斯。這個有死神之稱的男人就站在包廂看台上。但有什麼不同似的……這傢伙睫毛本來沒有這麼長吧？看起來就像那些貴族公女喜歡的畫上人物。
還沒抱怨完，我便注意到他懷中有個穿著馬術服的纖長身影。
我忍不住繃緊臉孔。
搞什麼？為什麼我會夢見剛剛殺了我的傢伙在夢裡偷情的畫面呢？
我想乾脆離開這裡，但視線就像被固定似的無法移開。
那個身影有著一頭如火般的紅髮、精雕細琢的五官，以及曼查家才有的碧綠色眼睛和……啊？ 那個人是……我？
我揉眼再次確認，那個更具美貌的「我」有著和我同樣的特徵。
整個曼查家裡，只有我的右眼是水藍色的，這是不爭的鐵證。
然而是的，看臺上的「我」正在和漢斯偷情。漢斯發出濃重的呼吸聲渴求著「我」修長頸子的……氣味？啊啊啊這傢伙竟然在聞？！
一股涼意從脊髓直上腦門。不知道該不該打斷他們的我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漢斯與「我」十指交纏。
我捏了下臉皮，好痛！為什麼會痛了？我難道不是在作夢嗎？
彷彿察覺了我的存在，兩人朝我猛然回首。矛一般的目光穿透我掩面的雙手直刺而來。
就在這時，那似曾相似的聲音又出現了。
「你滿意嗎？」
我猛然回頭！方才空無一人的舞台邊緣坐著一位女性。
那是個頭蓋黑紗的高挑女人。
她斜斜倚在祭壇。從動作到她的曲線、手指，被皮涼鞋綁帶包裹的腳踝都帶著揮之不去的誘惑。垂蓋住臉龐的頭紗使她的神祕度增添了幾分。
斜坐在祭壇上的女人散發出慵懶的氛圍，深紫色點綴了她的雙唇，雖然這樣講很奇怪，但實在是……既高貴又褻瀆。
我倒抽了一口氣，那如果不是女神，只能是傳說中的女海妖。我右手下意識搭到左腰際，那裡卻沒有我習慣的長劍。
忽然間，她輕啟雙唇：「你還沒回答呢。我說，你滿意嗎？」
「啊？不，這……」
被女人這麼一問，我才驚覺我的失態，我都在這裡盯著她多久了？
我緩了緩呼吸，開口：「真抱歉，多有失禮。還沒自我介紹，我是吉赫德．曼查。是蒙特莫裡子爵的……」
「蒙特莫裡子爵的三男嘛。」
她噙著淡淡的笑意截斷我的發言，「吉赫德．曼查。你十歲和曼查家告別，成為哈布斯堡家族麾下無名騎士的侍童，並且當上了奈德蘭長城的『守望者』。是為了成為妹妹婚禮的助力才回來。是嗎？」
「為什麼你知道？！我明白了……果然，我已經死了，所以才會看到這種幻覺。這麼說來，你就是來引導我回歸大地的創世神──『曦』嗎？」
「哈？別把我和『曦』那個婊子混在一起好不好？」
突來的慍怒讓我嚇了一跳。
女性嘴唇一抿，接著說：「我是『阿莎諾』，嗯……對這個世界的你們來說應該叫我『邪神』才對？不知道真相的你真幸運啊，你知道嗎？『曦』才是想殺你的傢伙。」
「創造這個世界的神想殺我？這又是為什麼？」
的確我不是一個虔誠的創世神信徒，但這種人在世上根本多到不行。
退一步說，讓神動手殺我，我值得嗎？
阿莎諾像聽到什麼很好笑的笑話，明顯為了不笑出聲全身顫抖著。
「如果你和那個婊子認識久一點，就會熟悉她的作風啦。對作品裡的角色，她一向不知道怎麼處置就會賜死的……喂，你那是什麼表情？」
「作品？角色？」
「突然聽到事實對你來說是不是太刺激了？吉赫德，你是『曦』手中少女故事的人物。不過對她來說，你是個龍套。」
她白皙的食指與拇指比畫著我的存在大小。
我忍不住退了兩步。
這女人說的話太瘋狂了！我邊壓抑著想逃走的慾望，一邊試圖從她的反應裡得到其他的答案。
但她卻沒說任何一句話，只是靜靜坐在原處看著我。
我感覺到她的視線穿越了面紗與我相對。
「不想面對也是一樣的喔。」
阿莎諾舉起手，打響指節。
隨著清脆的響指聲，漆黑的天花板出現一幅影像。
「這個人是……卡斯提亞？」
我看到與我擁有同樣火紅髮色的妹妹跪在禮拜堂。那裡停著一口棺材，棺材裡的人赫然是我。
相比圍繞著棺材的無數鮮花，出席了我葬禮的賓客只有寥寥數人。
接著畫面一轉，我看到卡斯提亞在笑鬧聲中被退婚、好不容易就職的領域也連連不利，最後回到曼查家的她就在領地孤獨過了一生。
「這到底……」
「是你死後未來的一種可能。」阿莎諾說。
「這、這種悲劇難道是創世神所期望的嗎？」我忍不住喊道。
阿莎諾輕巧地從舞台邊緣跳下來，緩步到我面前。
她身上纏繞著讓人看不清的氛圍，神秘且誘人的香氣鑽入我的鼻腔。
「不論是你、你的妹妹，還是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是我們神明取樂的對象。然後『曦』啊，那個傢伙最喜歡悲慘的發展了。她規劃無數美好的結局，然後親手拆散它，博取眾神的掌聲。」阿莎諾輕聲道：「但我是不一樣的。因為，我愛著你。為了拯救你，我從你登場開始就關注你了！」
「什麼……」
「吉赫德，成為我的狗，和我一起，對抗製造無數悲劇的『曦』吧！」
這段突如其來的告白不但沒令我心動，還讓我多退了一步。
我看見她面紗下彷彿露出某種邪惡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好像在對我打量什麼。
「請、請等一下！」
我伸出雙手擋在我們之間，「你……您說的太突然了，不論是哪一項我都無法接受！尤其是……我，還有妹妹是作品的龍套……」
「你妹妹不是，只有你是。」
「什麼？！」
我不知道第幾次沒維持住貴族的尊嚴大喊出聲。
「那不重要啦，反正你的心情我懂，我懂。」我以為阿莎諾會持續進逼，但她只是從容地說：「我知道的吉赫德是個對妹妹有深厚牽掛的人。本來我也沒想過一次就能說服你……反正都已經把你復活了，如果回心轉意了，我隨時都歡迎你點頭喔。」
說著，她方才高舉的手再次彈響指節。
頓時間，地板、歌劇院、笨重的木樑與石塊紛紛向下，被吸入深不見底的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