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視角(一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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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9-04
我叫小紀,是一個名為李妍的十七歲高中女孩的泰迪熊。
李妍的生活大部分時間都不快樂,她總是有許多心事,也有很多很負面的想法。
作為一隻旁觀她生活的熊,我發現最常讓她不開心的事情是關於她的家人。她的父母從來不講道理,常常在她沒做錯任何事情時大聲責罵她,只是因為一些小細節不順大人的意。
「因為我是你老爸!」
「房子是我的,不然你不要住滾出去啊!」
「是我賺錢養你!」
「你是小孩你就是錯的!」
身為一隻熊的我都感到震驚。這種毫無邏輯可言、在故事中那種無腦父母的發言,在現實裡居然還有人說的出口。
他們不感到可恥嗎?現在的人類大人還要不要臉了?
李妍在她爸媽雙雙出門去以後,衝進房間狠狠甩上門,像是想把所有令她窒息的不愉快東西都關在外頭。
她撲上床、把臉埋進被窩,幾秒的靜默後,一個壓抑的嗚咽聲響起,緊接著是一陣陣的抽氣聲,最後才是再也忍受不住的放聲痛哭。
我又想起了她小時候被她媽媽罵,小李妍委屈的哭起來時就被打了。
她媽媽不許她在被打被罵時哭泣。
但隨便一個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連不是人的我都知道——哭是一種很好的舒壓方式,可以排解掉負面情緒。
一面施加著負面的責備與打罵,一面不許李妍向外排解壓力,對一個孩子來說遲早得炸。
李妍慢慢的停止哭泣,只剩下斷斷續續的抽噎。她抬起被自己哭花了的臉,伸手把我從床頭櫃上拽過去,緊緊抱在懷裡。
我感受到她渾身顫抖,也許是氣的,也可能是因為情緒激動。
「小紀……」她啞著嗓子道,「我問心無愧呀……我才不在乎會被打還是會被罵,我只知道我沒做錯任何事,不能因為他們是大人而去迎合,不能因為怕他們就放任他們不講理。」
她越說越氣憤,坐起了身:「只要我知道自己沒錯就好,反抗總是要付出代價。只是我現在對他們真的……不恨,就是很失望。」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這孩子說什麼傻話呢,都說父母有養育之恩,既有恩在,又如何能恨的起來呢?
但父母居然讓孩子產生失望的情緒,那還是挺失敗的吧?那代表的是,孩子並沒有在家庭裡得到期待中的溫暖,沒有接受到來自父母的關愛。
對父母都不抱希望,人生中就已經缺少了一處避風港了。
「他們賺錢養大我,我知道一定很辛苦,很偉大。」她繼續說,「但他們不能拿這個來當作讓我聽話的籌碼呀,這不就變成威脅了嗎?其實我真的覺得父母養我是他們應盡的義務,畢竟我根本就不想來這個世界上啊……為什麼要生下我……」
李妍自己說著說著情緒就上來了,再次流下眼淚。
我知道她在學校也不快樂,不管是人際還是課業。但這些不快樂的情緒甚至不能夠帶回家消化,因為家中沒有人會安慰她,只有更可怕的處罰與責罵。
這樣一個不快樂的人生,她覺得不要也罷,但一想到還有很多懷有夢想的人卻因為各種原因被迫放棄生命,她覺得自己還是幸運的,既沒有病痛也沒有經濟困難,必須好好活下去。
只是爸媽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她是一個「必須靠父母才能活」的孩子,李妍難免會心生怨憤,不解既然他們說的出「早知道不要生你」這種話,當初又為何要生孩子。
決定生下孩子,卻又要告訴孩子她是一個負擔。
既然生了孩子,就必須負起養育的責任啊。
她甚至還沒有成年。至少養到成年再說那種傷人的話吧。
這種話聽多了,哪怕李妍這種還算堅定的性格也會開始自我懷疑,產生自己真的是父母累贅的想法。她也想過要打工,媽媽一句「書都讀不好了打什麼工」讓她打消念頭;當她在坐在書桌前努力算著數學時,媽媽又一句「不工作賺錢就去煮飯洗衣做家事啦」打斷她的解題思路。
在大人眼中只有爽不爽,沒有對或錯。只要他們想,孩子做什麼永遠都會是錯的。
孩子永遠都有被罵的理由,父母永遠都有罵人的藉口。
大人不會犯錯,他們是永遠正確、像神一樣的存在,因為規則是他們定的,他們的一句話可以定人生死、斷人善惡。
李妍終於再次哭停,疲倦的閉上雙眼,手還是緊緊抓著我。
最後,她的呼吸漸穩,沉沉睡去。
她與父母的關係沒有任何解決方法,只有等待時間流逝,忍過一次又一次以她失敗為終的衝突,一次又一次背著父母壓抑的哭泣過後,待她長大成人獲得自由。
她每次哭過都向自己發誓,未來絕對不會成為她噁心的那種大人,否則寧可不生。
(《熊視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