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親衛隊（３）
本章節 5068 字
更新於: 2021-09-02
就在決鬥宣布了勝負之後，場地的機能開始運作。
我被傳送出了場外，而剛剛被貫穿的苦悶感也像是假的一般消失無蹤。
......好吧，還是有點悶。
摸了摸胸口那塊剛剛被貫穿的地方，果然，摸到的是完好無損的皮膚，而不是模糊的血肉。
包括肩膀那塊撕裂傷也連帶消失不見，不過，破損的衣物倒是沒有隨著傷口復原而復原。
好在學園內還有裁縫店，大概就是為了這種情況開設的，不然頂著這身回家，對晴樂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榜樣。
「抱歉，泛之學長。」
蔣玄這時走下競技場，對我歉聲道。
見他朝我走來，我不禁稍微打量了他一眼，只見他身上的衣物除了有點汙跡以外，倒是沒有半點破損。
盾牌還是不適合拿來殺傷人啊。
「那個，學長制服的修補費我會出的，所以......」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盯著他衣服的視線，蔣玄又開口說道。
「好了，你也不用太過於在意，至於修補費的事，等我去把制服補好之後再跟你拿。」
沒等他說完，我便打斷了他，讓他放寬心，與此同時，莉希爾也走了過來。
「學長意外地很拚呢。」
盯著我現在的模樣一陣子後，莉希爾開口說出了她的第一句話。
「我要是不認真一點，被妳找個藉口把流言散布出去不就完了？」
「學長還真是不信任別人。」
「我覺得妳作為一個來找麻煩的人沒資格說這話。」
「我也只是擔心靈澪姊而已，拜託學長原諒我的年輕氣盛啦～」
看了她一眼，即使被我懟了回去，莉希爾依舊是保持著笑容，相較於她的夥伴，她簡直不像是少年漫畫裡該出現的角色。
喔，不對，我記得護○十三隊裡就有一個笑面虎的樣子。
我嘆了一口氣，事到如今，那種事怎樣都好了，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看出了什麼，但是至少我完成了他們的要求。
至於能否得到信任我並不在乎，就如同我一開始所宣言，我只是為了回應少年的決意，不願將之棄如敝屣。
儘管也有被威脅的原因在就是，誰叫我只是邊緣人，對於情報操作之類的攻擊很難有抵抗力。
......這個世界對社恐真的很不友好，社恐活著真難，請問我可以宅一輩子嗎。
「那麼，年輕氣盛的學妹，請問可以放我走了嗎？」
甩掉自己腦海裡不著調的想法後，我對著莉希爾說道。
雖然不會有生命危險，但異能的消耗可是實打實的，進行完這場決鬥後我現在只覺疲累，想早點回家休息。
「給，能量飲料。」
然而莉希爾卻避開了我的問題，還把一罐蠻○交給我。
「......？」
「雖然知道學長很累，還被阿玄這混蛋給穿了個透心涼，但還請學長留些時間給我們，拜託了。」
「......為什麼變成妳在那當好人了？」
「我想學長也想知道為什麼會被找碴吧？」
無視了蔣玄的吐嘈，莉希爾收斂起笑容，認真地說道。
「......唉，找碴還能有什麼理由，看不慣我這種人接近藺靈澪吧，憑什麼資格之類的。」
接過了她手上的那罐飲料，我灌了半瓶下肚後，嘆了口氣說道。
「學長明明不是這樣想卻硬要這樣講，傲嬌這種屬性出現在男性身上可不會有人覺得萌喔，嗯......腐女除外。」
「妳最後補充那句讓我開始害怕起來了。」
趕緊灌完剩下半罐飲料，怯除那種突然竄上身的惡寒之後，我才再度開口：
「好吧，的確，單純地找碴不是這樣演的，那麼，理由到底是什麼？」
聽到我的疑問，莉希爾打開了她的手機，似乎是在翻找著什麼資料。
「......妳不會又掌握了什麼我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哎，我又不是新聞社的，只不過是多虧了靈澪姊，所以人脈稍微廣了一點。」
她一邊操作手機，一邊繼續說著：
「再說，學長在學園裡的風評其實沒有很壞吧，就算是我能找到的黑料大概也只有語曦學姊說的那些話。」
「妳果然調查過我嗎......」
雖然事到如今我也不意外就是了，畢竟，如果僅僅只是因為擔心朋友而衝動行事，他們的那些言行實在太過古怪，而且，天台一事，也實在是太過巧合。
另外，我的反偵察能力很弱這點也在今天認清了，不如說，我還真沒想過，我這龍套角色會有被盯上的一天。
「這個，是學長開設的沒錯吧？」
她打開了一個社群網站，畫面上顯示的是一個名為『迷途者的神社』的粉絲專頁。
「......」
欸？
被發現了？
為什麼？
怎麼發現的？
暴露了？
哪裡暴露的？
「......不是。」
像是被人發現黑歷史一樣的羞恥感正在熊熊燃燒，以至於我的回答都慢了好幾秒。
「學長動搖得太過了吧，否定太晚也不具備任何說服力啦。」
「......好吧，的確是我，但妳怎麼確定是我的？」
事到如今否認也毫無意義，我索性放棄了掙扎。
我不記得我有跟任何人講過這件事，不論是部長、我的兩個損友，或是我的妹妹，這件事，我真的完全沒有跟任何人講過。
畢竟，這個專頁，就真的只是一個，美其名為心理諮商，實際上只是隨意聊天，最主要只是滿足我進行人類觀察，興趣使然的粉絲專頁而已啊！
當然我不敢打著心理諮商的名號，畢竟我所做的事情只是陪聊，跟專業的諮商毫無關係，所以專頁介紹裡寫得不過是說「有緣的話，不妨來傾訴苦悶」這類常見的標語而已。
「鎖定學長的社群帳號，然後找一下共友列表，排出學長友列的親疏程度，找到學長的分帳，看一下轉貼的文章，再稍微對比一下文字風格，我想應該很容易吧？」
不，不容易，這○○絕對不容易，光憑文字風格？我的文字風格？直白地說，我自認為我的文字跟網路上常看到的那些厭世文沒什麼兩樣，大多只是抒發一些憤世嫉俗的情緒和平日的生活感慨而已，這真的有鑑別度？
更別說那個專頁的文章風格跟我平常發的那些負能量文章差得可多了去了！
「......妳贏了。」
心裡五味雜陳，大腦思緒紛飛，儘管想了很多，但最後脫口而出的，只有對這學妹情報收集能力的欽佩而已。
「？」
但莉希爾顯然沒有理解到我想傳達的意思，她一臉茫然，似乎不知道我突然在說什麼胡話。
「繼續吧，知道我開設了一個陪聊的專頁，但這跟你們找我碴有什麼關係？」
我沒有要開口解釋的意思，而是讓談話繼續推動下去。
但最主要的是我怕自己還有什麼藏得很深的東西被她給挖到了，再繼續被她爆出來我的小小玻璃心可能承受不了。
聽到我的話，莉希爾回過了神，她放下手機，認真地說道：
「學長很有經驗吧，心理輔導這方面。」
「心理輔導說不上，就真的只是陪聊而已，而且說實話，那個專頁開到現在，真正找我聊天的人不過隻手可數。」
這也是我對她能找到這個專頁感到震驚的原因，一個毫無預設受眾群，只為自娛自樂而存在的專頁，我所做的宣傳，也不過是最低限度的透過其他社群的分帳來轉貼專頁連結，然後讓演算法自動運行而已。
就如同我在專頁的簡介上寫道：「有緣的話，不妨來傾訴苦悶 。」，真的不過是端看緣分與否。
我並沒有很積極地想要達成些什麼，或是從那個專頁本身尋找到什麼價值。
「陪聊也沒關係，因為靈澪姊，現在也只是需要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而已。」
「......」
雖然隱約察覺到了，我與他們的接點唯有藺靈澪，若是他們對我有什麼所求，那也只能是藺靈澪。
但是最重要的那塊拼圖──那個理由，我不明白。
「我跟藺靈澪學妹相識甚至還不到一周，妳不覺得，這太突然了嗎？」
「是很突然，但是有些事情並不是單純以時間來判斷的，也有人一見如故不是嗎？」
「妳說得倒是沒錯，但，那絕對不是我與藺靈澪。」
我吐出了一口濁氣，心情有些沉悶地說道：
「我與她的關係絕對不是一見如故，即使是所謂朋友，也不過只是她那眾多普通朋友裡的其中之一罷了。」
我並不相信什麼自己是特別的這種話，那就好比有人對我一見鍾情一般可笑。
畢竟，隨處可見的龍套角色，哪有任何魅力可言。
「不，學長你不知道。」
莉希爾反駁了我的話。
「靈澪姊已經很久沒有主動去交新朋友了。」
「學長以為靈澪姊的朋友很多，那是因為學園裡的傳言吧？傳言沒有錯，但那些朋友多半是慕名而來，又或是通過我們這個小團體認識的，而靈澪姊並未去與誰主動交好過。」
「靈澪姊主動去交的朋友，至少，在這所學園裡，學長你是第一個。」
聽到她說出這些話後，我第一個反應是質疑這些話的真實性。
藺靈澪並沒有與誰主動交好？
不是吧，部長這種冷到骨子裡的性格還有主動貼上去的可能嗎？
「沒有主動與誰交好......難道，你們不認識雪宮天音？」
「雪宮學姊嗎？她只是靈澪姊在異策室工作時認識的同事而已，再說，那個人有沒有把靈澪姊當朋友還是未知數。」
「......儘管我們見面的次數不多，但雪宮學姊冷漠得實在不像是一個人該有的樣子。」
......部長還真的是，不管在誰眼中都是這種形象啊。
雖然聽到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評價，但這也不是現在的重點，我嘆了一口氣，然後繼續反駁道：
「好吧，即使如此，我也不認為這算什麼證明，你們不清楚的是，我與藺靈澪學妹的結識不過是因為她對雪宮同學有所請求，而她去找雪宮同學時，我剛好也在場而已。」
「可是，靈澪姊後來還加入了學長那個社團！靈澪姊在此之前可從沒加入過任何社團，如果只是為了拜託雪宮學姊幫忙工作上的事情，那靈澪姊根本沒必要加入社團吧？」
「那或許是想與雪宮同學進一步打好關係呢？你們別看雪宮同學表面上冷冰冰的，儘管說不上溫暖，但她也並非是個毫無感情的機器人，或許藺靈澪學妹從她身上找到什麼閃光點了也說不定呢？」
「學長很了解雪宮學姊？」
「一般。」
套用了一句部長的口頭禪，我與部長的關係，確實就僅此而已。
我從未深入了解部長的內心，我也不認為我需要多了解，保持現在不鹹不淡的距離，剛剛好。
「況且，不談藺靈澪學妹加入社團的原因，我也不覺得自己能成為願意讓她傾訴煩惱的人，不如說，比起我，認識時間更加長久的你們不是才更合適嗎？」
沒有等她開口說出下一句話，我便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然而，在我說完這句話之後，莉希爾卻是低下頭。
「......做不到。」
「什麼？」
「做不到啊！不管怎麼問都會被靈澪姊打發過去！每次靈澪姊都只會跟我們說她沒事！靈澪姊總是以為她隱藏得很好！但是明明就很常露出感到悲傷的笑容啊！學長你口中的合適就是我們這種嗎？想要幫助卻無能為力的朋友嗎！？」
「莉希爾！」
蔣玄按住了情緒突然爆發的莉希爾，而這時莉希爾也好像回過神來，轉過身去不讓我看到她的臉。
「......」
「抱歉，泛之學長，莉希爾她只是，太擔心大姊頭了一點.......」
莉希爾依舊沉默著，而蔣玄則是代為道歉道，然後，陷入沉默。
現場的氣氛顯然跌到了谷底，雙方似乎都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接下這話題。
「......唉。」
然後，我嘆了一口氣，打破了這個沉默。
「我其實沒怎麼生氣，當然，下次還是別對陌生人發這種脾氣比較好。」
並非是客套話，也並非是我濫好人，我真的沒怎麼感到生氣，大概是因為，我能從她那傾瀉的言語之中，感受到那股對我而言非常熟悉的情感吧。
那種，清楚認識到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的無力感。
「不過，我還是只能說，藺靈澪的煩惱，我幫不上忙。」
能體會她的心情是一回事，但，我的答案依舊一樣。
「我會選擇在網路上開設那種專頁的原因，就是因為不會有人會對網路上萍水相逢的人抱有期待，即使會選擇在網路上談心，多半也只是抱持著可有可無的心情而已。」
雖然這並不代表我是以隨便的態度去對待那些，願意在網上傾訴的人，但，我從未以「能真正幫助到人」的這個前提去經營這個專頁。
畢竟，對我而言，那不過是自以為是罷了。
以能改善的結果為前提去審視感情上的問題，無非是在踐踏他人為此苦惱的情感。
儘管這不過是我的一己之見罷了，專業的心理諮商師是怎麼看待的呢？我不清楚。
「但如果換作是現實的話，因為有所期待，所以會受到傷害，這不僅是指對方，對我也是如此。」
說來或許可笑，明明是想幫助人的那一方卻也會受到傷害，但對我而言確實是如此。
背叛他人的期待，感到自己的無力，進而陷入痛苦。
矯情嗎？或許吧。
「所以，我很抱歉，我不能承諾我做不到的事情。」
莉希爾依舊背過身子，沒有回應我，而在一旁的蔣玄卻是欲言又止。
「如果你們覺得，藺靈澪學妹的問題很嚴重的話，我的建議是，推薦她找個專業的心理諮商師吧。」
至少，他們有那個專業及自信去幫助別人。
那是我所做不到的事情。
「還真是理性的建議啊，泛之學長。」
聽完我的話後，蔣玄收起了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轉而露出了苦笑。
「理性不一定是最適合的，但一定是最通用的，不過這種事最主要還是看本人的意願。」
我搖了搖頭，感受到自己在這裡繼續待下去也毫無意義。
莉希爾似乎仍舊未有想與我溝通的意思，也許是感到尷尬，也許是對我不滿，但無論如何，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
「今天的事情我不會告訴藺靈澪，畢竟對我們彼此而言都沒有好處。」
雖然對我來說，這理所當然是遭受了無妄之災，但是到了現在，我也沒什麼氣憤的情緒。
畢竟要說的話，他們的出發點也只是擔心朋友罷了，做的事情也不算過分，我很難真的生氣起來。
還有另外一點就是，平常身邊就有一個對我特攻的麻煩製造機（百合變態）了，只是這點程度的無妄之災還真算不上什麼。
「我先走了，蔣玄學弟，下次見面記得給我制服的修補費，那麼，再見。」
於是，我將該說的說完，揮了揮手，離開了競技場。
我被傳送出了場外，而剛剛被貫穿的苦悶感也像是假的一般消失無蹤。
......好吧，還是有點悶。
摸了摸胸口那塊剛剛被貫穿的地方，果然，摸到的是完好無損的皮膚，而不是模糊的血肉。
包括肩膀那塊撕裂傷也連帶消失不見，不過，破損的衣物倒是沒有隨著傷口復原而復原。
好在學園內還有裁縫店，大概就是為了這種情況開設的，不然頂著這身回家，對晴樂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榜樣。
「抱歉，泛之學長。」
蔣玄這時走下競技場，對我歉聲道。
見他朝我走來，我不禁稍微打量了他一眼，只見他身上的衣物除了有點汙跡以外，倒是沒有半點破損。
盾牌還是不適合拿來殺傷人啊。
「那個，學長制服的修補費我會出的，所以......」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盯著他衣服的視線，蔣玄又開口說道。
「好了，你也不用太過於在意，至於修補費的事，等我去把制服補好之後再跟你拿。」
沒等他說完，我便打斷了他，讓他放寬心，與此同時，莉希爾也走了過來。
「學長意外地很拚呢。」
盯著我現在的模樣一陣子後，莉希爾開口說出了她的第一句話。
「我要是不認真一點，被妳找個藉口把流言散布出去不就完了？」
「學長還真是不信任別人。」
「我覺得妳作為一個來找麻煩的人沒資格說這話。」
「我也只是擔心靈澪姊而已，拜託學長原諒我的年輕氣盛啦～」
看了她一眼，即使被我懟了回去，莉希爾依舊是保持著笑容，相較於她的夥伴，她簡直不像是少年漫畫裡該出現的角色。
喔，不對，我記得護○十三隊裡就有一個笑面虎的樣子。
我嘆了一口氣，事到如今，那種事怎樣都好了，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看出了什麼，但是至少我完成了他們的要求。
至於能否得到信任我並不在乎，就如同我一開始所宣言，我只是為了回應少年的決意，不願將之棄如敝屣。
儘管也有被威脅的原因在就是，誰叫我只是邊緣人，對於情報操作之類的攻擊很難有抵抗力。
......這個世界對社恐真的很不友好，社恐活著真難，請問我可以宅一輩子嗎。
「那麼，年輕氣盛的學妹，請問可以放我走了嗎？」
甩掉自己腦海裡不著調的想法後，我對著莉希爾說道。
雖然不會有生命危險，但異能的消耗可是實打實的，進行完這場決鬥後我現在只覺疲累，想早點回家休息。
「給，能量飲料。」
然而莉希爾卻避開了我的問題，還把一罐蠻○交給我。
「......？」
「雖然知道學長很累，還被阿玄這混蛋給穿了個透心涼，但還請學長留些時間給我們，拜託了。」
「......為什麼變成妳在那當好人了？」
「我想學長也想知道為什麼會被找碴吧？」
無視了蔣玄的吐嘈，莉希爾收斂起笑容，認真地說道。
「......唉，找碴還能有什麼理由，看不慣我這種人接近藺靈澪吧，憑什麼資格之類的。」
接過了她手上的那罐飲料，我灌了半瓶下肚後，嘆了口氣說道。
「學長明明不是這樣想卻硬要這樣講，傲嬌這種屬性出現在男性身上可不會有人覺得萌喔，嗯......腐女除外。」
「妳最後補充那句讓我開始害怕起來了。」
趕緊灌完剩下半罐飲料，怯除那種突然竄上身的惡寒之後，我才再度開口：
「好吧，的確，單純地找碴不是這樣演的，那麼，理由到底是什麼？」
聽到我的疑問，莉希爾打開了她的手機，似乎是在翻找著什麼資料。
「......妳不會又掌握了什麼我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哎，我又不是新聞社的，只不過是多虧了靈澪姊，所以人脈稍微廣了一點。」
她一邊操作手機，一邊繼續說著：
「再說，學長在學園裡的風評其實沒有很壞吧，就算是我能找到的黑料大概也只有語曦學姊說的那些話。」
「妳果然調查過我嗎......」
雖然事到如今我也不意外就是了，畢竟，如果僅僅只是因為擔心朋友而衝動行事，他們的那些言行實在太過古怪，而且，天台一事，也實在是太過巧合。
另外，我的反偵察能力很弱這點也在今天認清了，不如說，我還真沒想過，我這龍套角色會有被盯上的一天。
「這個，是學長開設的沒錯吧？」
她打開了一個社群網站，畫面上顯示的是一個名為『迷途者的神社』的粉絲專頁。
「......」
欸？
被發現了？
為什麼？
怎麼發現的？
暴露了？
哪裡暴露的？
「......不是。」
像是被人發現黑歷史一樣的羞恥感正在熊熊燃燒，以至於我的回答都慢了好幾秒。
「學長動搖得太過了吧，否定太晚也不具備任何說服力啦。」
「......好吧，的確是我，但妳怎麼確定是我的？」
事到如今否認也毫無意義，我索性放棄了掙扎。
我不記得我有跟任何人講過這件事，不論是部長、我的兩個損友，或是我的妹妹，這件事，我真的完全沒有跟任何人講過。
畢竟，這個專頁，就真的只是一個，美其名為心理諮商，實際上只是隨意聊天，最主要只是滿足我進行人類觀察，興趣使然的粉絲專頁而已啊！
當然我不敢打著心理諮商的名號，畢竟我所做的事情只是陪聊，跟專業的諮商毫無關係，所以專頁介紹裡寫得不過是說「有緣的話，不妨來傾訴苦悶」這類常見的標語而已。
「鎖定學長的社群帳號，然後找一下共友列表，排出學長友列的親疏程度，找到學長的分帳，看一下轉貼的文章，再稍微對比一下文字風格，我想應該很容易吧？」
不，不容易，這○○絕對不容易，光憑文字風格？我的文字風格？直白地說，我自認為我的文字跟網路上常看到的那些厭世文沒什麼兩樣，大多只是抒發一些憤世嫉俗的情緒和平日的生活感慨而已，這真的有鑑別度？
更別說那個專頁的文章風格跟我平常發的那些負能量文章差得可多了去了！
「......妳贏了。」
心裡五味雜陳，大腦思緒紛飛，儘管想了很多，但最後脫口而出的，只有對這學妹情報收集能力的欽佩而已。
「？」
但莉希爾顯然沒有理解到我想傳達的意思，她一臉茫然，似乎不知道我突然在說什麼胡話。
「繼續吧，知道我開設了一個陪聊的專頁，但這跟你們找我碴有什麼關係？」
我沒有要開口解釋的意思，而是讓談話繼續推動下去。
但最主要的是我怕自己還有什麼藏得很深的東西被她給挖到了，再繼續被她爆出來我的小小玻璃心可能承受不了。
聽到我的話，莉希爾回過了神，她放下手機，認真地說道：
「學長很有經驗吧，心理輔導這方面。」
「心理輔導說不上，就真的只是陪聊而已，而且說實話，那個專頁開到現在，真正找我聊天的人不過隻手可數。」
這也是我對她能找到這個專頁感到震驚的原因，一個毫無預設受眾群，只為自娛自樂而存在的專頁，我所做的宣傳，也不過是最低限度的透過其他社群的分帳來轉貼專頁連結，然後讓演算法自動運行而已。
就如同我在專頁的簡介上寫道：「有緣的話，不妨來傾訴苦悶 。」，真的不過是端看緣分與否。
我並沒有很積極地想要達成些什麼，或是從那個專頁本身尋找到什麼價值。
「陪聊也沒關係，因為靈澪姊，現在也只是需要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而已。」
「......」
雖然隱約察覺到了，我與他們的接點唯有藺靈澪，若是他們對我有什麼所求，那也只能是藺靈澪。
但是最重要的那塊拼圖──那個理由，我不明白。
「我跟藺靈澪學妹相識甚至還不到一周，妳不覺得，這太突然了嗎？」
「是很突然，但是有些事情並不是單純以時間來判斷的，也有人一見如故不是嗎？」
「妳說得倒是沒錯，但，那絕對不是我與藺靈澪。」
我吐出了一口濁氣，心情有些沉悶地說道：
「我與她的關係絕對不是一見如故，即使是所謂朋友，也不過只是她那眾多普通朋友裡的其中之一罷了。」
我並不相信什麼自己是特別的這種話，那就好比有人對我一見鍾情一般可笑。
畢竟，隨處可見的龍套角色，哪有任何魅力可言。
「不，學長你不知道。」
莉希爾反駁了我的話。
「靈澪姊已經很久沒有主動去交新朋友了。」
「學長以為靈澪姊的朋友很多，那是因為學園裡的傳言吧？傳言沒有錯，但那些朋友多半是慕名而來，又或是通過我們這個小團體認識的，而靈澪姊並未去與誰主動交好過。」
「靈澪姊主動去交的朋友，至少，在這所學園裡，學長你是第一個。」
聽到她說出這些話後，我第一個反應是質疑這些話的真實性。
藺靈澪並沒有與誰主動交好？
不是吧，部長這種冷到骨子裡的性格還有主動貼上去的可能嗎？
「沒有主動與誰交好......難道，你們不認識雪宮天音？」
「雪宮學姊嗎？她只是靈澪姊在異策室工作時認識的同事而已，再說，那個人有沒有把靈澪姊當朋友還是未知數。」
「......儘管我們見面的次數不多，但雪宮學姊冷漠得實在不像是一個人該有的樣子。」
......部長還真的是，不管在誰眼中都是這種形象啊。
雖然聽到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評價，但這也不是現在的重點，我嘆了一口氣，然後繼續反駁道：
「好吧，即使如此，我也不認為這算什麼證明，你們不清楚的是，我與藺靈澪學妹的結識不過是因為她對雪宮同學有所請求，而她去找雪宮同學時，我剛好也在場而已。」
「可是，靈澪姊後來還加入了學長那個社團！靈澪姊在此之前可從沒加入過任何社團，如果只是為了拜託雪宮學姊幫忙工作上的事情，那靈澪姊根本沒必要加入社團吧？」
「那或許是想與雪宮同學進一步打好關係呢？你們別看雪宮同學表面上冷冰冰的，儘管說不上溫暖，但她也並非是個毫無感情的機器人，或許藺靈澪學妹從她身上找到什麼閃光點了也說不定呢？」
「學長很了解雪宮學姊？」
「一般。」
套用了一句部長的口頭禪，我與部長的關係，確實就僅此而已。
我從未深入了解部長的內心，我也不認為我需要多了解，保持現在不鹹不淡的距離，剛剛好。
「況且，不談藺靈澪學妹加入社團的原因，我也不覺得自己能成為願意讓她傾訴煩惱的人，不如說，比起我，認識時間更加長久的你們不是才更合適嗎？」
沒有等她開口說出下一句話，我便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然而，在我說完這句話之後，莉希爾卻是低下頭。
「......做不到。」
「什麼？」
「做不到啊！不管怎麼問都會被靈澪姊打發過去！每次靈澪姊都只會跟我們說她沒事！靈澪姊總是以為她隱藏得很好！但是明明就很常露出感到悲傷的笑容啊！學長你口中的合適就是我們這種嗎？想要幫助卻無能為力的朋友嗎！？」
「莉希爾！」
蔣玄按住了情緒突然爆發的莉希爾，而這時莉希爾也好像回過神來，轉過身去不讓我看到她的臉。
「......」
「抱歉，泛之學長，莉希爾她只是，太擔心大姊頭了一點.......」
莉希爾依舊沉默著，而蔣玄則是代為道歉道，然後，陷入沉默。
現場的氣氛顯然跌到了谷底，雙方似乎都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接下這話題。
「......唉。」
然後，我嘆了一口氣，打破了這個沉默。
「我其實沒怎麼生氣，當然，下次還是別對陌生人發這種脾氣比較好。」
並非是客套話，也並非是我濫好人，我真的沒怎麼感到生氣，大概是因為，我能從她那傾瀉的言語之中，感受到那股對我而言非常熟悉的情感吧。
那種，清楚認識到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的無力感。
「不過，我還是只能說，藺靈澪的煩惱，我幫不上忙。」
能體會她的心情是一回事，但，我的答案依舊一樣。
「我會選擇在網路上開設那種專頁的原因，就是因為不會有人會對網路上萍水相逢的人抱有期待，即使會選擇在網路上談心，多半也只是抱持著可有可無的心情而已。」
雖然這並不代表我是以隨便的態度去對待那些，願意在網上傾訴的人，但，我從未以「能真正幫助到人」的這個前提去經營這個專頁。
畢竟，對我而言，那不過是自以為是罷了。
以能改善的結果為前提去審視感情上的問題，無非是在踐踏他人為此苦惱的情感。
儘管這不過是我的一己之見罷了，專業的心理諮商師是怎麼看待的呢？我不清楚。
「但如果換作是現實的話，因為有所期待，所以會受到傷害，這不僅是指對方，對我也是如此。」
說來或許可笑，明明是想幫助人的那一方卻也會受到傷害，但對我而言確實是如此。
背叛他人的期待，感到自己的無力，進而陷入痛苦。
矯情嗎？或許吧。
「所以，我很抱歉，我不能承諾我做不到的事情。」
莉希爾依舊背過身子，沒有回應我，而在一旁的蔣玄卻是欲言又止。
「如果你們覺得，藺靈澪學妹的問題很嚴重的話，我的建議是，推薦她找個專業的心理諮商師吧。」
至少，他們有那個專業及自信去幫助別人。
那是我所做不到的事情。
「還真是理性的建議啊，泛之學長。」
聽完我的話後，蔣玄收起了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轉而露出了苦笑。
「理性不一定是最適合的，但一定是最通用的，不過這種事最主要還是看本人的意願。」
我搖了搖頭，感受到自己在這裡繼續待下去也毫無意義。
莉希爾似乎仍舊未有想與我溝通的意思，也許是感到尷尬，也許是對我不滿，但無論如何，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
「今天的事情我不會告訴藺靈澪，畢竟對我們彼此而言都沒有好處。」
雖然對我來說，這理所當然是遭受了無妄之災，但是到了現在，我也沒什麼氣憤的情緒。
畢竟要說的話，他們的出發點也只是擔心朋友罷了，做的事情也不算過分，我很難真的生氣起來。
還有另外一點就是，平常身邊就有一個對我特攻的麻煩製造機（百合變態）了，只是這點程度的無妄之災還真算不上什麼。
「我先走了，蔣玄學弟，下次見面記得給我制服的修補費，那麼，再見。」
於是，我將該說的說完，揮了揮手，離開了競技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