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本章節 4653 字
更新於: 2021-09-01
籠罩的烏雲遮蔽夜空，良宵滯於止靜的月色。
這夜，郊區迎來一場大規模的搜索活動。
透過持續不捨的追查，警方總算過濾找到宋瑋玲在綁架後可能被窩藏的地點，請求支援後以合流方式悄悄匯集，隨後包圍整棟老舊的屋宅。
事情回溯至確定前，承辦單位調查數百條路口和民用的監視器後，最終還是讓線索斷在郊區較無人經過的路段，偏偏這個縣區規劃範圍比市中心還大，要憑少量訊息就要搜索到人簡直海底撈針，警方因此陷入膠著。
「黃先生也真是可憐啊……」
想到宋瑋玲的丈夫近乎每天都會過來確認案情，最後失望離開的模樣，年輕警察婉惜那滄桑淒涼的背影，忍不住對旁邊持續查閱資料的老警察這樣說道。
沒有回答，老警察只是注視窗外的烏雲已經黑壓密佈，「似乎會下一場大雨。」
沒多久，事情如他所言，天空很快便降下驟雨。
摸向口袋裡的菸包，老警察起身走往門口，他思慮的目光凝望遠方，心底有些直覺和想法，卻不適用於講求證據的社會。
這時，有位少年手持灰藍色的雨傘，面色不安的來到警察局前，他左顧右盼半天，才總算提起勇氣朝老警察搭話，「請問報案是直接進去嗎？」
報案？留意少年大約高中生的年紀，老警察指向裡面的櫃臺，在抽完手上的菸，這才走入辦公室確認是要報案什麼事。
「我的朋友們聯繫不到好幾天了。」
少年說，起先是打算在半夜時分前往郊區傳聞的老舊屋宅探險，但他那天正好因為急性腸胃炎就醫，沒有跟同前往，後來就都都聯繫不上，而朋友附近的鄰居也說好幾天沒有看到有人出入的蹤影。
「好幾天？你的朋友總共有多少人。」留意到少年發抖的肩膀，問案員警先請旁邊的同仁幫忙倒杯溫水，接著繼續關切事由，「他們的家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嗎？」
聽聞，少年搖頭回答，「我朋友很多是獨自生活，有些則是和家人關係不好……」
「可以告訴我你朋友的名字嗎？」
少年留下好友失蹤的姓名，其中有兩位則在警局調案比對後確認已接到通報訊息，另外五位則是獨居生活，和父母平時沒有聯繫。
失蹤達七個人……思忖半晌，老警察對照郊區地圖和少年的說詞後，開口跟年輕警察要求宋瑋玲失蹤後拍攝到的監視器。
「怎麼突然要調查這邊？」乖乖照老警察要求去調閱資料，年輕警察疑惑不解。
前幾天別縣分局還請求調動警力，說什麼發生奇怪的集會……年輕警察拿著少年通報失蹤的資料，心裡則對最近發生的事件感到無奈，他已經好幾天都沒睡得安穩，卻也不敢在認真做事的同仁面前抱怨。
「綁架宋瑋玲的黑色箱型車，最後出沒的監視器地點……」指著地圖方位依序而行，老警察的手指來到某個連結的交會處，「果然和這群年輕人消失的區段很接近。」
「咦？」對於老警察的話，年輕警察憶起自己前幾天在那附近巡視的時候，印象中有看過一間屋宅，他急忙湊近，「我記得，這個轉彎處有條小路和住宅……」
不過因為沒有明確畫在地圖上，所以根本沒被列入搜查範圍。
「或許，就是這裡。」思忖半晌，老警察決定去和上級交涉，出動警力部隊。
如果只是一名女性的失蹤，或許不至於需要派出預設數量外的警察……不過已經有七位年輕男女集體失蹤，事情或許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綁架宋瑋玲的人，若不是擁有軍火就是大量人力，否則怎麼可能讓七位年輕氣壯的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
之後，警方部屬合流抵達現場。
確認屋宅外貌明明外表已經老舊失修，路徑卻留下諸多新痕，這讓前來的部隊更加確認老警察提出的想法，他們利用警力將屋宅團團包圍，卻沒發現任何動靜。
突破比預料中還要順利……不，正因為太過容易，其他員警心中多少也有個底。
戒備開啟深鎖的大門，調查所有房間之後，他們來到最深處的房間，確定沒幾天前還存在過使用過的痕跡，但如今全部都已人去樓空。
「沒找到任何失蹤者。」露出無奈的表情，調查完房間的員警回來報告，這時地板下方位置發出驚叫，調查的同仁聞聲色變，立刻依循找到通往地下室的位置。
當他們抵達地下室，眼前景象就像是發生一場你死我活的生存遊戲，散落房間各個角落的肉塊交錯混雜，褐黑色血痕伴隨發腐數天的屍塊和蛆蟲，悽慘的狀況讓不少資深員警也難以保持鄭定，甚至已經有人當場便嘔吐起來。
聯繫鑑識組前來支援後，在場員警無不逃命似地離開地下室，各自仍處在震驚中，動盪的心情難以平復，而老警察來到最深處的房間，注視各處近乎清除的灰塵。
仔細搜索，發現地面有拖曳痕跡，老警察蹲低身姿並用手撫摸凹陷的木質地板。
看起來，幾天前還有不少重物擺放在這裡，這個痕跡似乎是櫃子……暗自想著，老警察突然留意到前方的糖果末屑，看得出使用者似乎有急躁咬糖的習慣。
戴上手套，老警察拿起一塊比較明顯的顆粒，注視著指腹上透光的糖屑。
是犯人的興趣嗎？
※ ※ ※
「檢測數值正常。」確認沈蔚玟的心理數值依舊維持綠色後，周怡莫的語氣這才稍微變得溫和，「不過還是要多加留意，也有人是安穩一段時間後才改變數值。」
「嗯，我明白。」得知許睿程的心理數值也沒發生變化，沈蔚玟原先擔憂的心情這才安然放下，「對了，參加集會的倖存者……我記得也有些人被送到這裡來吧？」
「是。」不問也知道沈蔚玟想要確認什麼，周怡莫據實以答，「基於個資法，我不能隨便幫妳問到人員名單。」
除非是以接受治療的病患被送來，否則普通傷患並不在調整師的職權範圍內。
「唔，不是啦！」
畢竟是利用別人的身分混進集會，她可沒傻到會直接跑去跟對方打個照面，要是因此惹上事件就很麻煩，「專案小組回收的影片裡，有兩個在會場時認識的人。」
就算相識並沒有多久，她還是希望能夠知道對方的消息……無論生死。
「我聽說參加集會的人都戴著面具。」就算要探聽，也至少得知道對方長什麼樣，周怡莫無法隨意給予期待，只能盡力而為，「如果有個身形，或許還能問問。」
「這不用擔心，我畫給妳看。」說起人物描述，沈蔚玟立刻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對於自己爛到爆炸的繪圖依舊毫無知覺，「這可是我擅長的領域……」
領教過那可怕的塗鴉，周怡莫立即用正當理由拒絕，「不必，我可以直接去問。」
「耶……等等，為什麼拒絕那麼快！」不滿表情，沈蔚玟抱怨，「妳嫌棄我的畫？」
見她噘嘴的表情，周怡莫的嘴角悄悄上揚幾分，「我可沒這樣說過。」
說來的確沒有嫌棄，就只是看不懂罷了。
「真是的，我昨天可是安排了整天的檢查。」想起自己從集會回來後就是各種身心靈檢測和精神判定，沈蔚玟不由得開口抱怨，「結果妳還這樣……討厭，都不體恤我的辛苦！」
「那妳希望我怎麼做。」
注意到沈蔚玟身後掛在牆邊的病歷記錄板，周怡莫想起得先確認這幾天延後的醫療排程，不禁伸手想要去拿，沒察覺彼此的距離過於靠近，「給獎勵可以嗎？」
「耶！？」高大的身影貼近，下稜角就在前額位置，沈蔚玟錯愕地僵住身軀不敢亂動，隱約聞到對方身上散發一股氣息，頓時覺得有些熟悉，「這、這個……」
思考這次是要買什麼甜品或小禮物才能讓對方展露笑容，周怡莫神情淡定地回答，「說說看，我會盡量滿足。」
意識到這和周洛輝身上的味道相似，沈蔚玟的思緒紊亂，不由得想要確認清楚，她悄悄貼近對方領口，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是那樣充滿悸動和羞澀。
還未說話，這時身後傳來聲響，隨後是周怡莫拿過紀錄板，和她拉開距離。
「後天就能恢復調整，還是妳明天要先去甜品……」確認後天才開始有安排療程，周怡莫望向沈蔚玟呆愣的目光，不禁疑惑喚道，「蔚玟？」
「啊……對，得先確認清楚才行。」發出自己聽起來十分不自然的笑聲，沈蔚玟連忙轉頭，迅速收拾自己的隨身物品，「我去探望思祈，時間到妳就下班吧！」
話一說完，她便溜也似的逃走，留下眼眸略微睜大的周怡莫還停留在診療室內。
剛剛那個反應……回想拉開距離後接觸到的沮喪表情，他有些意外。
原以為蔚玟喜歡他以周洛輝的模樣存在，但從剛才反應看來卻又不是那麼回事。
不知不覺會被同樣的氣場吸引嗎？愉快瞇起眼眸，周怡莫感覺自己的心情總是輕易就能從沈蔚玟身上獲得滿足。
這時另一邊，前往研究大樓的沈蔚玟快步走著，感覺臉頰已經滾燙到快要煮熟。
明明對其他女生就不會啊……回想自己萌生怪異的念頭，沈蔚玟陷入自我嫌棄狀態，她不知道對周怡莫為何有這樣奇怪的想法，但充盈胸口的思緒卻繚繞不開。
來到觀察間，沈蔚玟悄悄和梁教授示意招呼，隨即看到實驗房內的王思祈正使用超能力替受傷的動物治療。
走到梁教授身邊，她開心地上揚嘴角，「情況看起來不錯。」
「現階段還沒有能完全查出超能力來源的技術。」梁教授點頭，說明最近實驗已經開始做出大幅度的調整，「所以我想先讓她在控制上比較習慣，減少失控可能。」
不再過度注重壓抑控制的研究，而是教導以正確觀念面對自身所擁有的超能力，無論今後是否使用，梁教授都希望能讓王思祈坦然面對，理解生命的意義後再做出決定。
知道和最初的戒備不同，現在的王思祈已經擁有感情，這讓沈蔚玟不禁感到欣慰，「嗯，我相信她遲早會明白。」
這時治療剛好結束，已有感知的王思祈望向觀察間，抬起細嫩的手熱情地揮舞，隨後在經由梁教授同意，瞬移來到眾人面前。
「姐姐！」開心抱住沈蔚玟，王思祈這般撒嬌行為從最近開始更是明顯如此。
泛出寵溺的笑容，沈蔚玟伸手撫摸對方的頭，溫柔詢問，「有好好吃飯嗎？」
「嗯！中午我和睿程哥哥一起吃的。」綻放燦爛笑容，王思祈立即察覺到沈蔚玟有比平時早來，「姐姐今天不用再工作了嗎？」
「嗯，今天沒其他的事，就早點過來看妳。」想多陪在王思祈身邊，沈蔚玟思慮幾秒朝梁教授開口，「我可以帶她去醫院的地下街，吃點冰淇淋再回來嗎？」
對沈蔚玟主動提出的要求，梁教授的眼眸閃過一絲訝異。
聽到有冰淇淋吃，王思祈瞪大雙眼，連忙哀求表示，「我會乖乖聽姐姐的話。」
望著她楚楚可憐的眼睛，梁教授無奈微笑，「可別吃太多，不然晚飯會吃不下。」
見梁教授許可，王思祈又開心的抱住沈蔚玟，這時許睿程正好送完資料回來，有些意外撞見現場充滿歡愉的氣氛。
「來得正好。」多個能夠陪伴的人，梁教授說道，「讓睿程陪同去吧！這樣我也比較放心。」
聆聞，身旁的研究助理無不掩嘴偷笑，暗自猜想兩人前陣子公然放閃，甚至還邀約到家裡拜訪，想必感情方面也升溫不少，還有人又私下打賭兩人何時湊成對，雖然最後被沈蔚玟知道後又是一陣教訓，不過也是後來的事了。
什麼？才剛回來觀察間，許睿程還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要去哪裡嗎？」
即便不知對話內容，他仍想待在沈蔚玟身邊。
注視著彼此，這份想法不言而喻。
「好，那就走吧！」
在集會之後，沈蔚玟的認知改變不少，認為許睿程其實挺有可靠的一面，必要時也能保護王思祈的安危，因此同意點頭。
見沈蔚玟沒有拒絕自己想要跟在身邊的願望，許睿程立即綻放笑容。
接著，三人來到地下街，購買王思祈喜歡的草莓冰後，他們找一處位置先行坐下，打算吃完再閒逛一圈才要回去。
這時，沈蔚玟發現佇於麵店前的身影，不由得開口出聲，「黃世帆？」
疑惑轉頭，兩人交接目光，沉靜片刻，黃世帆泛起無奈神色並開口招呼回應。
「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確定是高中同學，沈蔚玟朝身旁兩人說明後便朝黃世帆的方向走去，兩人攀談起來，但現場人數眾多，對話內容並沒有傳達過來。
沉默片刻，王思祈瞥向許睿程，小聲說道，「不說出來，姐姐不會發現喔！」
沒立即回答，許睿程的眼眸中閃爍黯淡和某些情緒，他稍微用力回握王思祈的手，聲音變得有些嘶啞，「……但這樣不好。」
嫉妒的想法只會表現醜態。
不想讓對方討厭自己，所以他一直在壓抑情緒。
不去注意，也不去傾聽……那些會讓他感到困擾的念頭。
「是嗎？」面露微笑，王思祈伸手指向旁邊的喫茶店，「我們先買姐姐喜歡的茶，這樣她回來就會笑喔！」
這話顯然發生作用，許睿程轉開注視目光，原先感到意外的表情也立即變得溫和，走往喫茶店櫃檯，他開口向店員購買三人份的特調喫茶。
『……但這樣不好。』
回憶許睿程剛才的話，王思祈輕呼口氣，沒有說出自己那瞬間看到的眼神。
──明明，心裡就不是那樣說的。
這夜，郊區迎來一場大規模的搜索活動。
透過持續不捨的追查，警方總算過濾找到宋瑋玲在綁架後可能被窩藏的地點，請求支援後以合流方式悄悄匯集，隨後包圍整棟老舊的屋宅。
事情回溯至確定前，承辦單位調查數百條路口和民用的監視器後，最終還是讓線索斷在郊區較無人經過的路段，偏偏這個縣區規劃範圍比市中心還大，要憑少量訊息就要搜索到人簡直海底撈針，警方因此陷入膠著。
「黃先生也真是可憐啊……」
想到宋瑋玲的丈夫近乎每天都會過來確認案情，最後失望離開的模樣，年輕警察婉惜那滄桑淒涼的背影，忍不住對旁邊持續查閱資料的老警察這樣說道。
沒有回答，老警察只是注視窗外的烏雲已經黑壓密佈，「似乎會下一場大雨。」
沒多久，事情如他所言，天空很快便降下驟雨。
摸向口袋裡的菸包，老警察起身走往門口，他思慮的目光凝望遠方，心底有些直覺和想法，卻不適用於講求證據的社會。
這時，有位少年手持灰藍色的雨傘，面色不安的來到警察局前，他左顧右盼半天，才總算提起勇氣朝老警察搭話，「請問報案是直接進去嗎？」
報案？留意少年大約高中生的年紀，老警察指向裡面的櫃臺，在抽完手上的菸，這才走入辦公室確認是要報案什麼事。
「我的朋友們聯繫不到好幾天了。」
少年說，起先是打算在半夜時分前往郊區傳聞的老舊屋宅探險，但他那天正好因為急性腸胃炎就醫，沒有跟同前往，後來就都都聯繫不上，而朋友附近的鄰居也說好幾天沒有看到有人出入的蹤影。
「好幾天？你的朋友總共有多少人。」留意到少年發抖的肩膀，問案員警先請旁邊的同仁幫忙倒杯溫水，接著繼續關切事由，「他們的家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嗎？」
聽聞，少年搖頭回答，「我朋友很多是獨自生活，有些則是和家人關係不好……」
「可以告訴我你朋友的名字嗎？」
少年留下好友失蹤的姓名，其中有兩位則在警局調案比對後確認已接到通報訊息，另外五位則是獨居生活，和父母平時沒有聯繫。
失蹤達七個人……思忖半晌，老警察對照郊區地圖和少年的說詞後，開口跟年輕警察要求宋瑋玲失蹤後拍攝到的監視器。
「怎麼突然要調查這邊？」乖乖照老警察要求去調閱資料，年輕警察疑惑不解。
前幾天別縣分局還請求調動警力，說什麼發生奇怪的集會……年輕警察拿著少年通報失蹤的資料，心裡則對最近發生的事件感到無奈，他已經好幾天都沒睡得安穩，卻也不敢在認真做事的同仁面前抱怨。
「綁架宋瑋玲的黑色箱型車，最後出沒的監視器地點……」指著地圖方位依序而行，老警察的手指來到某個連結的交會處，「果然和這群年輕人消失的區段很接近。」
「咦？」對於老警察的話，年輕警察憶起自己前幾天在那附近巡視的時候，印象中有看過一間屋宅，他急忙湊近，「我記得，這個轉彎處有條小路和住宅……」
不過因為沒有明確畫在地圖上，所以根本沒被列入搜查範圍。
「或許，就是這裡。」思忖半晌，老警察決定去和上級交涉，出動警力部隊。
如果只是一名女性的失蹤，或許不至於需要派出預設數量外的警察……不過已經有七位年輕男女集體失蹤，事情或許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綁架宋瑋玲的人，若不是擁有軍火就是大量人力，否則怎麼可能讓七位年輕氣壯的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
之後，警方部屬合流抵達現場。
確認屋宅外貌明明外表已經老舊失修，路徑卻留下諸多新痕，這讓前來的部隊更加確認老警察提出的想法，他們利用警力將屋宅團團包圍，卻沒發現任何動靜。
突破比預料中還要順利……不，正因為太過容易，其他員警心中多少也有個底。
戒備開啟深鎖的大門，調查所有房間之後，他們來到最深處的房間，確定沒幾天前還存在過使用過的痕跡，但如今全部都已人去樓空。
「沒找到任何失蹤者。」露出無奈的表情，調查完房間的員警回來報告，這時地板下方位置發出驚叫，調查的同仁聞聲色變，立刻依循找到通往地下室的位置。
當他們抵達地下室，眼前景象就像是發生一場你死我活的生存遊戲，散落房間各個角落的肉塊交錯混雜，褐黑色血痕伴隨發腐數天的屍塊和蛆蟲，悽慘的狀況讓不少資深員警也難以保持鄭定，甚至已經有人當場便嘔吐起來。
聯繫鑑識組前來支援後，在場員警無不逃命似地離開地下室，各自仍處在震驚中，動盪的心情難以平復，而老警察來到最深處的房間，注視各處近乎清除的灰塵。
仔細搜索，發現地面有拖曳痕跡，老警察蹲低身姿並用手撫摸凹陷的木質地板。
看起來，幾天前還有不少重物擺放在這裡，這個痕跡似乎是櫃子……暗自想著，老警察突然留意到前方的糖果末屑，看得出使用者似乎有急躁咬糖的習慣。
戴上手套，老警察拿起一塊比較明顯的顆粒，注視著指腹上透光的糖屑。
是犯人的興趣嗎？
※ ※ ※
「檢測數值正常。」確認沈蔚玟的心理數值依舊維持綠色後，周怡莫的語氣這才稍微變得溫和，「不過還是要多加留意，也有人是安穩一段時間後才改變數值。」
「嗯，我明白。」得知許睿程的心理數值也沒發生變化，沈蔚玟原先擔憂的心情這才安然放下，「對了，參加集會的倖存者……我記得也有些人被送到這裡來吧？」
「是。」不問也知道沈蔚玟想要確認什麼，周怡莫據實以答，「基於個資法，我不能隨便幫妳問到人員名單。」
除非是以接受治療的病患被送來，否則普通傷患並不在調整師的職權範圍內。
「唔，不是啦！」
畢竟是利用別人的身分混進集會，她可沒傻到會直接跑去跟對方打個照面，要是因此惹上事件就很麻煩，「專案小組回收的影片裡，有兩個在會場時認識的人。」
就算相識並沒有多久，她還是希望能夠知道對方的消息……無論生死。
「我聽說參加集會的人都戴著面具。」就算要探聽，也至少得知道對方長什麼樣，周怡莫無法隨意給予期待，只能盡力而為，「如果有個身形，或許還能問問。」
「這不用擔心，我畫給妳看。」說起人物描述，沈蔚玟立刻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對於自己爛到爆炸的繪圖依舊毫無知覺，「這可是我擅長的領域……」
領教過那可怕的塗鴉，周怡莫立即用正當理由拒絕，「不必，我可以直接去問。」
「耶……等等，為什麼拒絕那麼快！」不滿表情，沈蔚玟抱怨，「妳嫌棄我的畫？」
見她噘嘴的表情，周怡莫的嘴角悄悄上揚幾分，「我可沒這樣說過。」
說來的確沒有嫌棄，就只是看不懂罷了。
「真是的，我昨天可是安排了整天的檢查。」想起自己從集會回來後就是各種身心靈檢測和精神判定，沈蔚玟不由得開口抱怨，「結果妳還這樣……討厭，都不體恤我的辛苦！」
「那妳希望我怎麼做。」
注意到沈蔚玟身後掛在牆邊的病歷記錄板，周怡莫想起得先確認這幾天延後的醫療排程，不禁伸手想要去拿，沒察覺彼此的距離過於靠近，「給獎勵可以嗎？」
「耶！？」高大的身影貼近，下稜角就在前額位置，沈蔚玟錯愕地僵住身軀不敢亂動，隱約聞到對方身上散發一股氣息，頓時覺得有些熟悉，「這、這個……」
思考這次是要買什麼甜品或小禮物才能讓對方展露笑容，周怡莫神情淡定地回答，「說說看，我會盡量滿足。」
意識到這和周洛輝身上的味道相似，沈蔚玟的思緒紊亂，不由得想要確認清楚，她悄悄貼近對方領口，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是那樣充滿悸動和羞澀。
還未說話，這時身後傳來聲響，隨後是周怡莫拿過紀錄板，和她拉開距離。
「後天就能恢復調整，還是妳明天要先去甜品……」確認後天才開始有安排療程，周怡莫望向沈蔚玟呆愣的目光，不禁疑惑喚道，「蔚玟？」
「啊……對，得先確認清楚才行。」發出自己聽起來十分不自然的笑聲，沈蔚玟連忙轉頭，迅速收拾自己的隨身物品，「我去探望思祈，時間到妳就下班吧！」
話一說完，她便溜也似的逃走，留下眼眸略微睜大的周怡莫還停留在診療室內。
剛剛那個反應……回想拉開距離後接觸到的沮喪表情，他有些意外。
原以為蔚玟喜歡他以周洛輝的模樣存在，但從剛才反應看來卻又不是那麼回事。
不知不覺會被同樣的氣場吸引嗎？愉快瞇起眼眸，周怡莫感覺自己的心情總是輕易就能從沈蔚玟身上獲得滿足。
這時另一邊，前往研究大樓的沈蔚玟快步走著，感覺臉頰已經滾燙到快要煮熟。
明明對其他女生就不會啊……回想自己萌生怪異的念頭，沈蔚玟陷入自我嫌棄狀態，她不知道對周怡莫為何有這樣奇怪的想法，但充盈胸口的思緒卻繚繞不開。
來到觀察間，沈蔚玟悄悄和梁教授示意招呼，隨即看到實驗房內的王思祈正使用超能力替受傷的動物治療。
走到梁教授身邊，她開心地上揚嘴角，「情況看起來不錯。」
「現階段還沒有能完全查出超能力來源的技術。」梁教授點頭，說明最近實驗已經開始做出大幅度的調整，「所以我想先讓她在控制上比較習慣，減少失控可能。」
不再過度注重壓抑控制的研究，而是教導以正確觀念面對自身所擁有的超能力，無論今後是否使用，梁教授都希望能讓王思祈坦然面對，理解生命的意義後再做出決定。
知道和最初的戒備不同，現在的王思祈已經擁有感情，這讓沈蔚玟不禁感到欣慰，「嗯，我相信她遲早會明白。」
這時治療剛好結束，已有感知的王思祈望向觀察間，抬起細嫩的手熱情地揮舞，隨後在經由梁教授同意，瞬移來到眾人面前。
「姐姐！」開心抱住沈蔚玟，王思祈這般撒嬌行為從最近開始更是明顯如此。
泛出寵溺的笑容，沈蔚玟伸手撫摸對方的頭，溫柔詢問，「有好好吃飯嗎？」
「嗯！中午我和睿程哥哥一起吃的。」綻放燦爛笑容，王思祈立即察覺到沈蔚玟有比平時早來，「姐姐今天不用再工作了嗎？」
「嗯，今天沒其他的事，就早點過來看妳。」想多陪在王思祈身邊，沈蔚玟思慮幾秒朝梁教授開口，「我可以帶她去醫院的地下街，吃點冰淇淋再回來嗎？」
對沈蔚玟主動提出的要求，梁教授的眼眸閃過一絲訝異。
聽到有冰淇淋吃，王思祈瞪大雙眼，連忙哀求表示，「我會乖乖聽姐姐的話。」
望著她楚楚可憐的眼睛，梁教授無奈微笑，「可別吃太多，不然晚飯會吃不下。」
見梁教授許可，王思祈又開心的抱住沈蔚玟，這時許睿程正好送完資料回來，有些意外撞見現場充滿歡愉的氣氛。
「來得正好。」多個能夠陪伴的人，梁教授說道，「讓睿程陪同去吧！這樣我也比較放心。」
聆聞，身旁的研究助理無不掩嘴偷笑，暗自猜想兩人前陣子公然放閃，甚至還邀約到家裡拜訪，想必感情方面也升溫不少，還有人又私下打賭兩人何時湊成對，雖然最後被沈蔚玟知道後又是一陣教訓，不過也是後來的事了。
什麼？才剛回來觀察間，許睿程還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要去哪裡嗎？」
即便不知對話內容，他仍想待在沈蔚玟身邊。
注視著彼此，這份想法不言而喻。
「好，那就走吧！」
在集會之後，沈蔚玟的認知改變不少，認為許睿程其實挺有可靠的一面，必要時也能保護王思祈的安危，因此同意點頭。
見沈蔚玟沒有拒絕自己想要跟在身邊的願望，許睿程立即綻放笑容。
接著，三人來到地下街，購買王思祈喜歡的草莓冰後，他們找一處位置先行坐下，打算吃完再閒逛一圈才要回去。
這時，沈蔚玟發現佇於麵店前的身影，不由得開口出聲，「黃世帆？」
疑惑轉頭，兩人交接目光，沉靜片刻，黃世帆泛起無奈神色並開口招呼回應。
「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確定是高中同學，沈蔚玟朝身旁兩人說明後便朝黃世帆的方向走去，兩人攀談起來，但現場人數眾多，對話內容並沒有傳達過來。
沉默片刻，王思祈瞥向許睿程，小聲說道，「不說出來，姐姐不會發現喔！」
沒立即回答，許睿程的眼眸中閃爍黯淡和某些情緒，他稍微用力回握王思祈的手，聲音變得有些嘶啞，「……但這樣不好。」
嫉妒的想法只會表現醜態。
不想讓對方討厭自己，所以他一直在壓抑情緒。
不去注意，也不去傾聽……那些會讓他感到困擾的念頭。
「是嗎？」面露微笑，王思祈伸手指向旁邊的喫茶店，「我們先買姐姐喜歡的茶，這樣她回來就會笑喔！」
這話顯然發生作用，許睿程轉開注視目光，原先感到意外的表情也立即變得溫和，走往喫茶店櫃檯，他開口向店員購買三人份的特調喫茶。
『……但這樣不好。』
回憶許睿程剛才的話，王思祈輕呼口氣，沒有說出自己那瞬間看到的眼神。
──明明，心裡就不是那樣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