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02

「老大，時間不早了，這女人應該也快醒了。」
「嗯，那麼差不多該向各位道別了……」

「等一下，本小姐還有個問題。」
菲莉雅忽然打岔：
「伯特，你剛說自己及時讓小七在聽見關鍵字後昏迷，那之後繼續指示本小姐和希兒的人又是誰？本小姐聽得很清楚是個跟小七聲音相仿的女人。」
「……」伯特異常的安靜下來。

此時一旁的吉爾「噗哧」的笑了一下，並說道：
「其實呢！伯特他有個不得了的技能！希兒應該也想通是怎麼回事了吧？」
「這、對……是的……」

希兒和吉爾兩人不斷憋笑……
「特有魔術？」我問。
見我的問題，希兒和吉爾笑意大漲，憋笑的表情更加掙扎。

「……時間不早了，老大。」
伯特含蓄的提醒，但吉爾貌似完全不當一回事。

「兩位，其實伯特他……」
「等等啦，吉爾大人，直接講出來會不會太奇怪了點……哈哈……」

吉爾板起臉孔。
「不，跟合作對象建立信任關係是很重要的，況且也不算什麼機密。」
「老大，時間真的不早了……」
伯特第三次提醒，但吉爾依舊不理會。

「伯特他……其實會——偽聲!!」
「老、老大……!」伯特那副斯文的臉迅速漲紅。
「哈哈——哈哈——」希兒在也憋不住笑意。

「「……」」
我跟菲莉雅頓時沉默，不約而同的把視線飄向伯特，腦袋不自覺模擬出伯特用這副軀體發出女音的影像。
當然，偽聲也並非什麼奇怪、見不得人的技能，但一聯想道伯特斯文的臉孔、大漢的體格，心中還是不免產生些複雜的感想……

「你、你們不要誤會，不過是特有魔術碰巧是這能力罷了。」
「欸？我記得兩年前你還不斷關在房間裡訓練發聲呢！你確定是……」
「少囉嗦！還不是老大你們一直把麻煩的任務丟給我……」伯特急忙打斷吉爾繼續說下去，「時間真的不早了！各位，後會有期……不，還是不要再見面比較好。」
伯特自顧自的轉身離開，往森林深處移動。

「不用這麼害羞啦！」吉爾繼續捉弄伯特的形象，「就說不用刻意裝出那副斯文的模樣，其實你心中……」
「少囉嗦——!!」

「真是的，總之各位，後會有期……喔對！還有那個核心我會保管好的。」

「謝謝你，吉爾。」
「哼，掰掰……」
「再見，吉爾大人。」

吉爾跟伯特消失在了森林裡。
可能是被我們的聲音吵到，小七這時抿了抿臉上的肌肉，接著緩緩睜開雙眼。

「這裡是……？」
「午安，小七隊長。」我回。
「金士哲？……」小七一愣，「等等！金士哲你沒事嗎!?」
「沒事，我……咦!?」
小七立刻爬起身子，雙手確認我全身的完整，並把頭的側邊撲在我胸膛，像在確認我的心跳。

「喂！小七妳……算了，這次就不跟妳計較了……」
菲莉雅有些不願的轉過頭。

「對不起，金士哲。」小七繼續靠著我，向我道歉。
「發生了什麼？為何這麼說？」我回。
「!?」小七詫異的看我，「還問為什麼！……都怪我、都怪我的判斷失誤才讓你們陷入危機。」
「危機？沒有阿，我、菲莉雅、白都平安地站在這，也沒受什麼傷，甚至還帶回了足夠數量的迷霧之草。多虧小七當時的判斷，才使我們現在滿載而歸，而不是一開始就望而卻步。」
「沒錯！小七姐，如果那時大家都撤退，現在也沒有能力再回去採集七色花了！」白跟著說道。
「小七妳太小看我們了啦……區區一些半獸人，才不是本小姐的對手。」菲莉雅避開視線，邊撥開自己披肩的長髮說道。

聽見眾人如是說後，小七面色疑惑。
「你們擊敗了半獸人？話說這裡又是哪裡？還有當時混亂的場面……」

她的視線掃過我，掃過我身上充塞藥草的背包；瞧向菲莉雅，瞧向站在我、菲莉雅後方的希兒，最後再環顧四周。
無數陌生資訊一口氣衝進大腦，轟炸般地破壞腦門。
小七越想越狐疑，得不到答案的她轉而詢問我們：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七較真的眼神與我四目相對。
我深知自己不能隨便乎弄過去，隨便撒謊敷衍應該會被輕易看穿。

現在不能把吉爾的事告訴小七，但如果只解釋被人襲擊的部分，也可能讓她產生疑點和矛盾，眼下也想不出什麼有說服力的解釋。
此問題的難處除了不能托出事實外，更得衡量什麼樣的藉口能讓小七接受。

在剎那的猶豫間，我恍惚想起許久前被半獸人阻斷後路、通訊被切斷前的情景，當下小七語帶哭腔的喊道——


「憑你們是無法擊敗那麼大群的半獸人！即使打贏了也不可能走得回來，急促的換氣會縮短面具的時效！」

「說什麼傻話!是我害你陷入危機，我怎麼可能冷靜下來！」

「我不想……再看到我親自帶領的隊伍……一去不回!!」


我看著小七懵懂不知情的表情，又短短幾句話在腦海中浮現。
我意識到問題的感性，方才我埋頭思考如何給出合理且能隱瞞吉爾他們的回覆，但卻忘了設想小七真正欲求的答案。

我擺出安詳的表情。
「一切都結束了，菲莉雅和白擊敗所有的半獸人，讓我能安全地採摘藥草、歸來。聽說全多虧小七妳的指揮，才讓她們能在視線不佳的濃霧中照常應戰。」
「多虧我的指揮？我怎麼不太記得？」
「這個……妳應該是中途累倒了，我們回來後發現妳臥在地上，嚇得我們一把冷汗，幸好沒有受傷，之後就把你帶到了附近的樹下休息。」
「這樣啊……」小七按著頭回想，「雖然想不起什麼，總之你們平安無事就好。」

不過回想整起事件，先是被半獸人、毒霧摧殘，又被逼著對付機甲，雖然現在來看都成了有驚無險的經歷，但還是在我心中烙下了不輕的陰影。

「哎——」
我長嘆一口氣。

轉生到了異世界不過一個月，還只是個Ｅ級的低階……不，新手冒險者，這次相比第一次進入秘境也沒好上多少，都差點見了閻王。
冒險者——真的是我見過最糞的職業!!

無需太多精闢的形容詞修飾。沒有實習、沒有保障、沒有……沒有理想中來的容易！
不管原先做足了多少準備，不管經歷了什麼樣的訓練，足以致死的意外依舊接連重重。先不論這世界的居民，從地球而來的我無法接受這份工作。

以及——
隨便操弄人民信仰，借神的名義狐假虎威統治世界的教會。

這一個月來許多夜裡，我常夢見跟我生活在一個家的晨希，有時背景在這異世界，有時背景是地球，她臉上總是能掛著撥開無限黑暗的笑容。
但一想到會對她不利的教會，我腹中的怒火便被熊熊點燃。
儘管實際上晨希沒有轉生到這世上，也得盡快找到回去原本世界的方法拯救晨希。
不過——

「……」
此刻我眺望頭上的天空，愣住了數秒。
「我果然還是無法放著這樣的社會不管。」我喃喃自語。

顯然，為了找到回去的方法、為了推翻教會、為了璃雪、為了償還菲莉雅的恩情，無他措施，我還是得繼續從事冒險者一職。

「好了各位，天色快黑了，雖然旁邊就是幽霧森林感覺有一分陰森，但我們還是先在這度過一晚吧，白也等明天再回城。」
小七隊長提議後，又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雖然也是因為我的指揮不周才把時間弄得這麼晚，對不起……」

我、菲莉雅、白不約而同露出戲謔的微笑，接著我不厭其煩再次向小七解釋。

「人都平安歸來了，藥草也帶回來了，除了『優秀』還有更好的形容詞嗎？」
「……」小七猶豫了半晌，「既然各位都這麼覺得……不敢當……」
姑且還是接受了吧？


眾人解散準備去找些樹枝生火。
此時我無意間發現小七有些異常之舉。

「小七妳的內側手腕怎麼了嗎？從剛剛妳好像時不時會去抓弄。」
「……」小七仔細看了看被自己抓紅的手腕，「好像有點發炎了，感覺像被蟲子咬了，而且越來越癢。」

菲莉雅、白也察覺了異狀，紛紛趕了過來。
小七的內側手腕除了被自己抓紅、少許破皮外，沒有明顯的傷口，也沒有腫起來的跡象，推測不是被蚊子那類的蟲叮咬，比較有可能是接觸到植物的毒液。

「這樣的小問題很捨不得用治療藥水，但感覺會越來越癢。」小七不安地說。
「等等！雖然還看不出明顯發炎，但症狀好像跟本小姐之前碰到的很像，說不定可以嘗試用那個！」
「咦？」

菲莉雅繼續解釋：
「這種發炎通常是誤觸了某種植物的毒液，現在症狀較輕，只要用尿就可以解決了！」
「用尿!?我讀了四年的藥學怎沒聽過這回事？」
「放心啦，這是金士哲告訴本小姐的。」
「金士哲先生說的！難道真的能用尿來緩解發炎？」

「雖然不是所以情況都適用啦，不過現在試一試也無妨。」
如果毒液是甲酸才有效。

「那、那麼恕我先失陪一下。」小七獨自走向草叢深處。
「那我在這裡等小七姐，兩位請先去準備等下扎營的事吧。」

見白自告奮勇留下來等小七，菲莉雅果斷拉住我的手臂離開。

「走了！要是你敢動任何一絲歪念頭，本小姐絕對把你串起來熱熟！」菲莉雅戲謔地警告我。
「剛見面時我不是說了，我可是學醫的。怎麼可能在這種場合動歪念頭。」

一如往常，我平平地反駁、吐槽菲莉雅。
天色正不斷變暗，但每個人的神色卻不見任何黯淡，在大家又笑又鬧的氣氛中，我們的旅程終於踏上了第一個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