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課堂(8/30新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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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8-30
寬廣的室內,一眾學生們排排坐在階梯式的座位上,將視線投向最前方的講台,酒紅色的光線井然有序地在空中排成了無數圖像和文字。
距離他們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一週的時間,為了讓他們適應這個世界,老國王提議將他們班上分為兩組各別行動。
一組是以戰鬥職為主要構成的征戰組,另一組則是以生產職為主要構成的留守組,兩者在班上約莫各佔一半。
兩者之間的最大區別在於,征戰組應國王的要求,需接受正規的戰鬥訓練以及關於這個世界的歷史課程,如果有魔法適性的話,亦要去進行魔法的修行。
當然,如果是留守組但有意願參加的話也可以自由參加⋯⋯雖然沒幾個好事之徒會這麼做就是。
「哈~」
最後一排座位的角落,某名少年毫不顧忌地打了個哈欠,那無禮的態度自然引來了其他同學的側目。
「——看來大家也累了,不如今天就先告一段落吧?」
站在講台上的公主微微一笑,倒也不生氣,只是隨手一揮,將寫在空中的魔力消去。
其實,班上大多數的學生也沒多用心在聽講,只是純粹在用公主的美貌保養眼睛而已。
相比下午艱苦的體能訓練,早上的課程雖說枯燥,但也輕鬆不少。
眼看公主不等大家反應過來,就這麼颯爽地轉身離開講堂,一眾學生(主要是男性)自然是充滿了怨氣。
然而面對眾人怒視,少年只是咧嘴一笑,用十分囂張的口吻挑釁道:
「不服來幹啊,你們誰先上?」
少年有著略長的黑髮和以男性而言有些過於清秀的五官,若是能善加打理的話估計說是女性也有人會信,然而蠟黃的臉色和有些混濁的兇狠雙目卻也扣分不少。
再加上雖說有些駝背,但也明顯有經過相當鍛鍊的體魄,整體而言給人一種『絕非善類』的印象。
就衝他這句話,隆也第一個坐不住了,掄起拳頭推開旁人就打算上前,不過卻被人給攔下了。
「別衝動,那傢伙是故意的。」
攔下隆也的,不是別人正是尊生。
「淵谷,這種低賤的挑釁可以到此為止嗎?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吧?」
雖說皺著眉頭,但尊生還是勉強自己堆起笑臉,試圖向對方好言相勸。
淵谷鏡人,為知名極道組織淵谷組前組長的獨生子,現任淵谷組的若頭。
為人囂張跋扈,明明只是二年級生卻立於校內不良頂點,偏偏因為其家族的後台和人脈,多數人對他都是敢怒不敢言。
同時,他也是⋯⋯
「吼?這話從一個腳踏『四』條船的傢伙口中說出來,實在是非常地有說服力啊!」
此話一出,不只是尊生,優里、紫鳶和隆也等人的臉色也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尊生臉上第一次褪去了笑意,蒙上陰影的眼底透出一絲細不可察的敵意。
正當氣氛變得劍拔弩張眼看就要一發不可收拾之際,某人拉了尊生一把,讓他腦子重新冷卻下來。
「已經夠了。哥,你也適可而止吧。」
擋在兩人中間的,是泉。
不過,冷靜下來的就只有尊生,淵谷聞言反倒變本加厲,暴起的青筋和扭曲的嘴角無一不彰顯著他的怒火。
「被逐出家門的雜種給老子閉嘴!也不準妳再那樣稱呼老子!」
淵谷反手一拳打在了身後的牆壁上,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如蜘蛛網般的裂痕瞬間佈滿了整面由石磚砌成的堅硬牆壁。
即使如此,也不見泉有半分退縮。
「還請您深思,在這邊的世界,再也沒有組裡的人在後頭給您撐腰了。」
面容相近的兩人彼此對視,無形的壓力在半空中膠著不下。
泉的父親,是前任淵谷組組長的雙胞胎兄弟,也就是說從血緣上來看,兩人(泉和鏡人)是堂兄妹。
不過因為泉的父親早在她出生之前就和淵谷家斷了關係,所以雙方的姓氏才會有所不同。
兩人之間的關係十分複雜,別說是旁人了,就連從小學就認識泉的尊生也不清楚其全貌,只能說是一言難盡。
「——嘖!走了,多田。」
踹了身旁的小弟一腳,淵谷推開了其餘看戲的同學們就這樣逕自離去。
被稱作多田的小弟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扶正臉上歪掛著的土氣眼鏡,一臉懦弱地彎腰朝四周的同學們賠罪的同時,踉踉蹌蹌地追在淵谷後頭。
其實尊生一直很不解,這樣一個老實又平凡的傢伙怎麼會跟淵谷那樣的人渣混在一塊,雖然曾懷疑他是不是被勒索或是威脅了,還特別拜託師長們去調查,不過實際上好像也不是那麼一回事。
不知道該不該慶幸,淵谷那些狐群狗黨大部分都集中在其他班級,也因此沒有跟著來到這邊的世界,連帶著讓他的影響力也降低了不少。
或許,多田的受到的待遇也能因此提升一些⋯⋯希望啦。
想到這裡,尊生不禁長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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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喔!凝為彈丸,擊穿吾敵!」
尊生向前舉起手臂,掌心冒出不自然的火焰,逐漸匯聚成籃球大小的球體,隨即激射而出。
轟!
在猛烈的爆炸與閃光過後,立在約莫數百公尺外的人形標靶被炸的連渣都不剩,只餘下地上微微發黑的焦痕。
「呼~」
直至剛才為止都一直聚精會神地構成術式的尊生長舒一口氣,抬手擦去額上的汗水。
身後響起掌聲,艾莎拉公主一臉欣慰地笑著。
「真不愧是大河大人,這麼快就能夠使用縮短詠唱了。」
時間來到下午,今天安排的是魔法的實踐訓練,一樣由艾莎拉負責指導。
就目前而言,尊生的進度跟其它同學相比是保持大幅度領先的,然而他對自己的表現仍不滿意。
「總算是能用出來了,但還遠遠不到能活用的程度。」
他謙虛地說著。
不過,艾莎拉聞言卻是苦笑。
「這本來就是一門比較刁鑽的技術,就連當年被稱為神童的我都花了一個月以上才成功喔?是大河大人您對自己的標準太高了。」
「還是叫我尊生吧,我不太習慣被人用姓氏稱呼。」
「那⋯⋯尊生大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請容我斗膽進言,是不是應該稍微歇息一下了呢?」
「會嗎?可是我還——」
「不.行!」
本來自認還十分有餘裕的尊生還打算據理力爭,但迫於艾莎拉那充滿步步近逼微笑只好作罷。
「積極上進固然是一種美德,但要是因此而弄垮自己的身體可就得不償失的。照您這步調再練下去,即使是魔力量遠高於常人水平的您,患上魔力缺乏症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魔力缺乏症?」
突如其來的陌生專有名詞讓尊生愣了一下,雖然立刻就反應過來應該是正如其名的病症,不過保險起見還是乖乖地聽著艾莎拉繼續解說下去。
「這麼說來,早上的常識課還沒上到這個部分呢,就當給您預習一下吧。」
艾莎拉伸出指尖,靈活地用酒紅色的魔力在空中留下軌跡,這是目前尊生仍學不會的技術。
「每個人體內,都有屬於自己的魔力,根據每個人的血統、屬性適性等因素,會有不同的波長,進而呈現出不一樣的顏色。這部分課堂上應該說過。」
「嗯。」
看尊生點了點頭,艾莎拉繼續說了下去。
「魔力在體內循環的同時,人們總是會無意識地洩露出魔力的波動,又因不同波長的魔力會彼此排斥,所以大部分魔法才無法直接作用在他人身上。」
酒紅色的魔力絲描繪出一個小人的形狀,其外頭包覆著一層像是泡泡一樣的圓圈。
又一個拿著魔杖的小人出現,甩出一小串文字丟了過去,卻被那層保護膜給彈開。
「舉例而言,我們可以創造出火球朝對方扔去,卻不能直接讓對方起火燃燒。」
拿著魔杖的小人再次施法,不過這次它是把文字留在自己身前,待其化為火球的模樣才丟出。
火球如艾莎拉所說明的那般,直直砸中了毫無防備的小人,將它給炸成了碎片。
艾莎拉一揮手,將可愛的小劇場消去,又畫了一個新的小人出來。
「接下來就是重點了,其實不只是人們,就連我們平日呼吸的大氣、喝下的水、腳踩的大地裡,也都寄宿著魔力。我們將之稱為原始魔力。」
小人所在的圓圈內被寫上「魔力」,而圈外寫著「原始魔力」。
「一般情況下,兩者是不衝突的,畢竟原始魔力的波長和人體的波長相去甚遠,根本沒辦法使用。不過一旦體內的魔力用罄,可就另當別論了。」
環繞著小人的圓圈消失,夾帶著「原始魔力」四字的箭頭隨即從四面八方戳向小人,將其給擠得變形。
「就像是把空水袋放入湖水中一樣,高濃度且大量的原始魔力會灌入人體內,擾亂身體的正常運行,引發各種症狀,如果處理不當甚至可能喪命。」
聽到喪命這兩個字,尊生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被箭頭戳了個稀巴爛的小人兩眼打上大大的叉,倒水滴狀的靈魂從嘴裡冒出,緩緩飄了上去。
明明看起來是詼諧逗趣的一幕,尊生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其中最常見的初期症狀就是精神不濟,再嚴重一點會頭暈、頭疼,如果高燒不退的話——」
「——的話?」
一滴冷汗從後頸滑落,在尊生背脊上留下不舒服的粘膩感。
看尊生似乎被嚇得不輕,艾莎拉壞心眼地笑了笑。
「您不必擔心那麼多,依您的情況,只要停止輸出魔力,好好睡上一覺就會自然痊癒了。」
察覺對方是有意嚇唬自己,尊生在放心的同時,對於自己被對方玩弄這事又感到有些無法釋懷。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先回去休息了。」
刻意裝作沒好氣的樣子,尊生轉身準備離去,卻迎面撞上了某人。
正確來說,迎面撞上的應該是對方,因為尊生比他高出整整兩顆頭,受到衝擊的部分是胸膛而非面部。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為疲憊的關係,雙方相撞以後對方紋絲不動,而尊生本人卻是向後退了兩步險些摔倒。
晃了晃頭的尊生有些茫然,定睛一看才發現這名不速之客是班上的另一名同學。
泰二,姓氏尊生沒留下印象,只記得好像是歸國子女。
稻草色的瀏海遮住了大半的臉龐,嬌小的身材讓人不禁懷疑他的年齡是否比其他人都小上一輪,除此之外好像就沒什麼特點了。
尊生只隱約記得他鮮少說話,基本上也不太和其他人互動,是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傢伙。
「⋯⋯。」
實際上,哪怕被尊生給撞了,泰二仍是不發一語,連頭也不抬只是靜靜地直視前方,尊生也無從判斷他的表情。
「抱、抱歉。」
有些尷尬的尊生連忙道歉,見對方還是沒反應而猶豫了一下,最終選擇快步離開。
臨走前,尊生再次看了一眼,隱約看到泰二和艾莎拉兩人在交談,當時的他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後來想起這事,他不禁後悔。
或許⋯⋯只是或許。
如果他有留意這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那某些悲劇就不會發生了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