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妳真好

雞鳴，四更。
程鬱身穿了一件白羽絨袍，對鏡一照，微微的陽光襯得她如花似玉，平淡的素容中透出的是華貴的雍容，是塵世中難以找出的嫣然嫵媚。
「鬱妹，你起床了嗎?」門外叩叩，走進來一個綠衣少女，明豔的臉龐略有風塵之色。
「施兒。」程鬱連忙開門，掩不住喜悅之色。
「妳怎麼那麼早起?」施兒笑問，「我以前總跟爺爺一起牧羊撐船，習慣了。」
「不想睡。」程鬱嘆了口氣。
施兒點了點頭，給剛探頭進來的店小二手裡塞了一把銅錢，「送早點來吧。」
店小二滿臉喜色的掂掂銅錢重量，陪笑道:「是是，客官，馬上好。」說著瞟了程鬱一眼。程鬱生怕被認出來，趕緊用被子遮住半邊面容。
不到半盞茶時間，早點就給用盤子捧來了。幾味小菜、陽春麵和一碗白粥。施兒接過，掩門吩咐不用來伺候。
程鬱啜了一口粥湯，緩緩道:「施兒，我好累。」
施兒一驚。她與程鬱相處多日，知道程鬱素來是那種淡淡的個性，交面交交心，對每個人都好，都禮貌，但對每個人都難以推心置腹，有甚麼話，總是不說出來，害怕別人擔心，把所有事情肩負起來，把自己想得太堅強，把別人想得太脆弱。沒辦法，程大小姐活得太難了。
她雖然只是短短三個字「我好累」的輕輕一筆帶過，可是那裡面深藏的複雜情緒，掩埋的一切痛苦，難以言喻。
施兒點了點頭。
「為甚麼這麼難?連簡簡單單的過一生，也不許嗎?」程鬱嘆道。
「妹妹放心。我明天就送妳和程夫人回去程府，妳的爺爺奶奶也離開江南了。長郡離這很近，一天之內能到。」施兒低聲說，「妳沒事的。」
程鬱抿抿嘴唇，「妳不懂...我回去只會更累，更累，我真的弄不清楚我究竟想要甚麼!該有的我都有了，可是我更累。」
她的語調本應激昂，說出這句話卻是頹喪，低啞，說出話來跟嘆氣沒兩樣，輕輕淡淡的，可是卻比三軍喊話還要更加沉重。
「妳先回去，好不好?」施兒勸。她心想或許她的父母接她回去，她少了些煩惱，就會想得開些了。
她總是樂觀看待問題。程鬱忽然很羨慕她。可以無憂無慮，深信自己很快樂的過一輩子。
「嗯，我會回去。施兒，妳要回江南了嗎?」程鬱回眸問。眼中盡是楚楚的淒然之色。
「我有空就來看妳。」施兒堅定允諾。
「妳真好。」程鬱嘆道。有一個像她那麼好的朋友，真的真的很高興。
「現在才知道嗎?」施兒狡黠的笑笑，「妳不想出房去見那郡主娘娘，那我先陪妳，晚點再去見她。」
「妳...怎麼知道?」程鬱差點把碗摔在地上..施兒甚麼時候會讀心術了?
「妳一直都好好的，見了她後晚上就沒睡好，別當我是蠢丫頭，好不好?」施兒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