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真難

白若芙笑笑。
「程姑娘，你在想我這樣簡直是大逆不道，是不是?」果然直接。
程鬱淡淡柳眉微蹙，終於抬起了頭，「郡主，臣女大膽。」
白若芙挑挑眉，「程小姐，你是名門閨秀，自然不懂。」
「娘娘身系重大，還請三思。」
「你難道當一輩子的小姐嗎?當大家閨秀，過得快活嗎?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完完全全照著別人來走，這個人生到底是誰的?這樣真的有樂趣嗎?活在世上的目的是甚麼?不照著自己去做，哪會開心?」白若芙說的話，每一句都刺入她心裡。如果她自己將來，也如此呢?自己是絕不肯這樣做的，可是自己的終生幸福，難道真的要那麼庸庸碌碌的守著「大家閨秀」四字嗎?
她甩甩頭，把念頭拋掉。
白若芙凝神看著她，面上微微泛起苦笑。明豔動人，卻透出些無奈。
有時候，勉強的笑還不如傷心的哭。
至少哭可以把一切情緒都釋放出來，發洩出來，笑卻是把痛苦往裏頭塞，有時候偽裝多了，連自己都忘了笑的本意了。
這豈不是面具嗎?一張可以把所有的自己給隱藏起來的面具，可以遮住自己的脆弱，告訴自己我的外殼堅硬，所以心也堅強。
騙了別人，不算厲害，連自己都騙過了，自己都相信自己刻意塑造出來的話了，這才叫厲害。
「你好固執。不過你會懂得，別再裝了，我看得出來你在掙扎。」
「多謝娘娘給予臣女『你好固執』四字評語。」程鬱的笑容愈深，愈嘲諷，心裡也愈是莫測高深。是啊，莫說我們程大小姐難懂，她自己又何嘗懂自己了?
「程家妹子，你那位祝姑娘已經走了，有留下信，剛剛店小二拿給我的，要我晚點給你。」白若芙似是剛才想到的淡淡微笑。從懷裡掏出信紙交給她。程鬱低頭打開，手心出汗，握緊拳頭告訴自己沒事。
信封裡沒有信函，大大的用粗曠的字跡寫下幾個字「我走了，丁家表哥要我救你們，我已經做到了，此生再也不欠甚麼了，再見」大筆淋漓，微微沾了幾滴酒水。
「程姑娘，明早見。」白若芙說著，彎下腰替她熄燈。
「啊，嗯，娘娘晚安。」程鬱行了禮，送她回房，目送她俏麗的影子一晃入房。
掩了被子，卻覺得悶熱異常，只得換上一件單薄的素袍，心中卻似乎有一根刺梗著，不自禁想起郡主剛剛的言語。
「這樣做人會快活嗎?」
心聲告訴自己肯定的答案..不會。
「你在想甚麼啊，傻丫頭?」她笑自己，你一定是太累了。這樣當然是很好的，聽大家的話，沒有人會說你是錯的，大家都說你好，你卻在那邊想該不該改變現狀?
就算你想改，改得了嗎?
好不容易說服自己這些全都是天命，上天早已註定好你的命運，不用你這笨丫頭來瞎操心，馬上出現一排字跡...「施兒她好嗎?有沒有好好睡?」
做人，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