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_所謂夥伴，不離不棄！
本章節 4070 字
更新於: 2018-08-15
《第七章 重拾》
自從季青時遇刺以來，十月三日下午，校園周遭出現了第三名受害人。
遭受襲擊的地點並非校內，而是第一名受害人季青時的原租屋處。季青時遭受襲擊後，約翰．史密斯陰錯陽差住進了他的房間，間接成為了第三名受害人。
兇手刺傷約翰的左肩以及臉頰，即時送醫急救的緣故，傷勢無大礙，沒有生命危險。另一方面，與兇手扭打拉扯過程中，指甲縫內或許有沾染到兇手的皮屑與血液的可能，約翰因此順勢提供了採樣。
約翰入住的醫院和青時是同一間，不只是他們，前幾天江哲銘教授因為哮喘而送醫時也是被送來此地，至於青時常來探望的蓮婆婆也在這間醫院裡。一連串關係人如今都聚集在同一家醫院裡，就算說是巧合或緣分，也讓人無法高興起來。
傷勢包紮、提供警察口供線索等事宜告一段落後，約翰躺在病床上，吐出一口嘆息。
臉頰貼上紗布，左肩纏滿繃帶，用三角巾支撐的緣故，動作有些生澀。他反覆握緊完好右手的掌心，鬆開，又握成拳頭，回顧著當初捕捉住兇手時的記憶。
約翰並沒有驚魂未定的恐慌感，他的精神狀態格外穩定。唯獨兇手身體傳來的那個觸感，以及手腕上的疤痕，縈繞在他心中久久無法消去。
青時待在病床一旁，像個路邊石頭一樣蜷縮著身子，遲遲沒有回話。
「這下我們都是目擊過兇手的同伴了呢，哈哈。」病房內的空氣相當尷尬，約翰緩和氣氛地笑了笑，卻發現飄在自己身邊的幽靈臉色黯淡，「青時？」
「……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打從約翰送醫到入院以來，始終保持緘默的青時終於開口了。嘴唇隨著話語而發抖。
「青時，你怎麼了？」
「我想……是該時候收手了。」青時垂著臉，毫無勇氣對上約翰紫水晶色的眼瞳，他只敢盯著病房的潔白地磚說道：「約翰，今後由我一個人調查就行了，雖然對你很抱歉，但出院以後我們就到此為止吧……繼續住在原本的公寓也很危險，還得麻煩你搬出去了。」
「等一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隨便猜都猜得出來吧？兇手是衝著我來的啊！因為沒殺死我，長相又被我看見了，所以才會開始找出我的行蹤，你是被我牽連才會受傷的！整件事情從頭到尾明明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卻因為我的自私讓你受到牽連……我、我實在是……」
憤怒與自責交混的情感讓青時的聲音不禁高揚起來，視線重新對上約翰錯愕的眼神時，他退縮地吸了口氣，「對、對不起……我不是要兇你的意思，只是我──」
「青時，這種時候，比起『對不起』，我更喜歡聽到『謝謝』喔。」
約翰不以為意地搖搖頭，露出有些哀傷的笑容。
「我都已經為你受了這種傷了，這種時機點拆夥也太不識趣了吧？半途而廢可不是好事。」
「但是都是因為我，約翰才會──」
「如果說我是因為和青時牽扯上才受到攻擊的，那麼無關我看不看得見你，或是我願不願意幫助你，我都會被兇手盯上才對。」約翰指了指自己負傷的肩膀傷口，「打從我中途住進青時公寓的那一刻起，在兇手眼裡看來，我早就和你脫不了關係了。」
「可是──」
「沒有可是，是我自願幫你的，要不要下船也是我的自由，明白了嗎？」
盯著他絕美而不容許反抗的笑容，青時像是犯錯而被責備的孩童一樣，苦澀著臉，「……你這樣好卑鄙。」還很強詞奪理。
「都已經要答應要協助你了，如果中途喊停的話，我這一刀不就白挨了嘛。」
青時與負傷的銀髮美青年相互凝視，他的黑眼珠對上約翰紫灰色的美麗眼瞳時，約翰再度笑彎了眼眸。貼覆著紗布的臉頰，隨著他勾勒而出的笑靨，依舊風采不減。
失去形體、淪為幽靈的青時明明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看見約翰真誠的笑容時，胸口仍無法自拔地抽痛了起來。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才好。」
「只要你能好好醒過來，我就心滿意足了。」
青時緊閉雙唇，然後懇求般的低語：「……約翰，可以請你……繼續、幫助我嗎？」
「說什麼傻話，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要拆夥的意思喔。」
「如果我……成功活回來的話，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他試圖握住約翰的手，才想起會穿透過去的事實，又退縮了回去，「啊，當、當然，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我統統可以給你。」
如果約翰狠下心來把他趕出公寓，或是向他索求龐大醫療費，那他也認了。
不過青時還是默默祈禱，希望約翰別逼他簽下賣身契，或是命令他做什麼借債擔保人才好。他這輩子的命數已經夠貧賤了，好不容易有機會活回去，總不能又被打回地獄裡。
「那──」約翰拄著下顎，思考起來，「我想在青時的房間裡，和青時喝杯茶。」
「嘎？」這什麼少女心爆棚的願望啊？
「明明現在住在青時的房間裡，卻只有我一個人『活』著，吃飯的時候休息的時候都是一個人，總覺得有點尷尬呢，而且好寂寞。」約翰苦笑著歪歪頭，「所以等到所有事情落幕後，請讓我以朋友的身分，到青時的房間裡作客吧。要記得招待我喲？」
他的這番言行讓青時感到鼻酸，要不是他是孤魂野鬼，早就哭成一片汪洋，「……嗚，約翰，你這個人實在是──！嗚嗚嗚，我知道了，我絕對不會忘記你的恩情的！我答應你，我會成為你的朋友……不對，請讓我成為你的朋友！」
世間瀕臨絕種的善心人士！
如果說天使真的存在，而且不是那種被業績追著跑的悲哀業務員，而是充滿神性的使者，那絕對不是夏佐那種流氓，而是像約翰這樣，身後凝聚著萬丈佛光的大聖人才對。
「那麼回到剛才的話題吧，青時。」重整士氣後，約翰重新開口：「現在我被兇手攻擊了，加上之前把背包轉交給警方的人也是我……某方面而言也算是稱了兇手的意，警方一定會更加懷疑江哲銘教授。」
「把死掉的人全部栽贓到你身上……啊，那個紙條！」青時憶起當初兇手丟進他背包裡，造成江教授恐慌的字句，「我這樣講可能有點沒良心，但是……如果是死掉的人『全部』的話……現在只有一個人而已喔？如果兇手對江哲銘教授恨之入骨的話，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吧？」
他們都還活著。目前死亡的只有林俊佑教授一人。
換言之，現在的死亡人數還不足以象徵兇手的復仇。
「沒錯。加上現在除了你以外，我也成為了見過兇手容貌的目擊者，今後我們要更加小心點才行……現在待在醫院裡還好，但還是謹慎微妙。」他們都無法預料兇手接下來的行徑，根據現在少得可憐的情報，兇手估計不是什麼小心謹慎之人，難保計劃被擾亂的兇手會有什麼突發性舉動。
攻擊約翰的兇手「沈彥」和青時畫出的肖像畫一樣，是同一人。
「你聽我說，青時，兇手手腕上有條很明顯的疤痕，是刀傷。看起來不像是新傷的樣子，只是……」
「只是？」
──那不是活人。
約翰說不出這種毫無科學根據的臆測。
「對方的手腕……那個，觸感，很怪。」他閉上嘴良久，才硬是擠出這種匪夷所思的話語，反常的舉動更是讓青時一頭霧水，「很冰冷，很僵硬……總之，我嚇了一跳。」
鈴鈴鈴──
床頭櫃旁的背包裡傳來振動與鈴聲，約翰這時才想起自己忘記把手機調成靜音了。青時也沒辦法幫他把背包拿到床邊，他只好自己挪動身體把背包裡的手機拿出來。
約翰總共拿出兩支手機，一支是他自己的，另一支則是青時的──約翰代替青時作為工讀生潛入校園辦公室裡，間接拿回青時的手機以後，他就一直帶在身上。
響起鈴聲的是青時的手機。這段時間都沒碰的緣故，忘記把鈴聲關掉了。真虧放了這麼多天都沒有沒電，苦無社群交際的邊緣人就是這點令人悲傷。
「誰、誰打來的？」身為手機主人的青時也湊過來看，他都已經躺在床上好幾天了，現在新聞也有轉播，究竟是誰還有勇氣打電話過來啊？要是真的接通了那不是超可怕？
看到來電顯示以後青時傻住了──是蓮婆婆打來的。
「接嗎？」約翰向他徵求同意。
好奇心終究是戰勝了恐懼感，青時點點頭，「……接起來吧。」
於是約翰趁著鈴聲響太久掛掉以前按下通話鈕，「喂，您好。」
『……青、青時嗎？』電話那端的老嫗似乎也被突然接通的電話嚇傻了幾秒，戰戰兢兢地問。
當然不可能是青時，真正的季青時現在還躺在床上沒醒來。
「我是青時的朋友，目前他的手機在我身上，請問您是哪位？」
『我、我是……蓮婆婆，青時的鄰居。』
幸虧膽大包天的蓮婆婆還有辦法回話，要是打過去給昏迷傷患的電話突然接通了，換作是他絕對會嚇到在地上滾三圈。青時相當佩服蓮婆婆，真是個勇敢的老人。
『最近這幾天的新聞太可怕了，我不敢看，可是一直播……青時遇到那種事後還沒醒來，他的學校又出現其他受害者……我很害怕，又不知道該怎麼辦……看著手機裡的通訊錄有青時的名字，我好想念青時，想和他說說話……就不自覺按下去了……我不太懂手機怎麼用，一時間亂了陣腳，忘記怎麼取消通話……』
「我知道了，您不要慌張，青時他一定會沒事的。」約翰有耐心地聽完蓮婆婆一連串夾帶結巴與慌亂的話語，這老人想必是被逼急了才會如此心慌，「蓮婆婆，您等我一下喔，不要掛斷電話。」
他稍微拿離手機，低聲問青時：「那位老婆婆是？」
「老家的鄰居，從小就很照顧我的人……現在也在這裡住院。」
約翰點點頭，重新拿起手機，「蓮婆婆，您現在人在醫院裡對吧？我剛好也在醫院，如果您方便的話，要不要見個面呢？」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醫院？』
「青時以前有告訴過我您的事情。」儘管電話另一端看不見他的容貌，約翰還是笑了，「我待在醫院裡正好閒得發慌呢，您不介意的話，陪我聊聊天吧。」
約翰和蓮婆婆簡易交換了資訊，蓮婆婆也告訴了他房號與位置，準備妥善後，兩人結束了通話。
一路走來見證約翰冷靜異常的行事作風，青時反倒麻木了。如今比起超越恐懼的佩服，倒不如說他相當感謝約翰能臨危不亂地應對蓮婆婆突然打來的電話。
約翰稍微打理了一下儀容，走下床，「那麼走吧，去見蓮婆婆。」
「但是你的傷──」
「傷口沒想像中的深，剛剛也吃了止痛藥，沒事的。」撇除臉上割傷和肩膀刀傷，約翰的行動沒有大礙，「你也很想和蓮婆婆說話對吧？」
將死之人能目睹介於生死夾縫之物。
夏佐說過的話在迴盪在青時耳際。蓮婆婆想必能感覺到化為靈體的他。
「用我的身體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約翰察覺到他心中的躊躇，再次推了他一把。
青時看著負傷，仍美麗到不可方物的青年，打從心底抱持著感激。
「……謝謝你，約翰。」
自從季青時遇刺以來，十月三日下午，校園周遭出現了第三名受害人。
遭受襲擊的地點並非校內，而是第一名受害人季青時的原租屋處。季青時遭受襲擊後，約翰．史密斯陰錯陽差住進了他的房間，間接成為了第三名受害人。
兇手刺傷約翰的左肩以及臉頰，即時送醫急救的緣故，傷勢無大礙，沒有生命危險。另一方面，與兇手扭打拉扯過程中，指甲縫內或許有沾染到兇手的皮屑與血液的可能，約翰因此順勢提供了採樣。
約翰入住的醫院和青時是同一間，不只是他們，前幾天江哲銘教授因為哮喘而送醫時也是被送來此地，至於青時常來探望的蓮婆婆也在這間醫院裡。一連串關係人如今都聚集在同一家醫院裡，就算說是巧合或緣分，也讓人無法高興起來。
傷勢包紮、提供警察口供線索等事宜告一段落後，約翰躺在病床上，吐出一口嘆息。
臉頰貼上紗布，左肩纏滿繃帶，用三角巾支撐的緣故，動作有些生澀。他反覆握緊完好右手的掌心，鬆開，又握成拳頭，回顧著當初捕捉住兇手時的記憶。
約翰並沒有驚魂未定的恐慌感，他的精神狀態格外穩定。唯獨兇手身體傳來的那個觸感，以及手腕上的疤痕，縈繞在他心中久久無法消去。
青時待在病床一旁，像個路邊石頭一樣蜷縮著身子，遲遲沒有回話。
「這下我們都是目擊過兇手的同伴了呢，哈哈。」病房內的空氣相當尷尬，約翰緩和氣氛地笑了笑，卻發現飄在自己身邊的幽靈臉色黯淡，「青時？」
「……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打從約翰送醫到入院以來，始終保持緘默的青時終於開口了。嘴唇隨著話語而發抖。
「青時，你怎麼了？」
「我想……是該時候收手了。」青時垂著臉，毫無勇氣對上約翰紫水晶色的眼瞳，他只敢盯著病房的潔白地磚說道：「約翰，今後由我一個人調查就行了，雖然對你很抱歉，但出院以後我們就到此為止吧……繼續住在原本的公寓也很危險，還得麻煩你搬出去了。」
「等一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隨便猜都猜得出來吧？兇手是衝著我來的啊！因為沒殺死我，長相又被我看見了，所以才會開始找出我的行蹤，你是被我牽連才會受傷的！整件事情從頭到尾明明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卻因為我的自私讓你受到牽連……我、我實在是……」
憤怒與自責交混的情感讓青時的聲音不禁高揚起來，視線重新對上約翰錯愕的眼神時，他退縮地吸了口氣，「對、對不起……我不是要兇你的意思，只是我──」
「青時，這種時候，比起『對不起』，我更喜歡聽到『謝謝』喔。」
約翰不以為意地搖搖頭，露出有些哀傷的笑容。
「我都已經為你受了這種傷了，這種時機點拆夥也太不識趣了吧？半途而廢可不是好事。」
「但是都是因為我，約翰才會──」
「如果說我是因為和青時牽扯上才受到攻擊的，那麼無關我看不看得見你，或是我願不願意幫助你，我都會被兇手盯上才對。」約翰指了指自己負傷的肩膀傷口，「打從我中途住進青時公寓的那一刻起，在兇手眼裡看來，我早就和你脫不了關係了。」
「可是──」
「沒有可是，是我自願幫你的，要不要下船也是我的自由，明白了嗎？」
盯著他絕美而不容許反抗的笑容，青時像是犯錯而被責備的孩童一樣，苦澀著臉，「……你這樣好卑鄙。」還很強詞奪理。
「都已經要答應要協助你了，如果中途喊停的話，我這一刀不就白挨了嘛。」
青時與負傷的銀髮美青年相互凝視，他的黑眼珠對上約翰紫灰色的美麗眼瞳時，約翰再度笑彎了眼眸。貼覆著紗布的臉頰，隨著他勾勒而出的笑靨，依舊風采不減。
失去形體、淪為幽靈的青時明明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看見約翰真誠的笑容時，胸口仍無法自拔地抽痛了起來。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才好。」
「只要你能好好醒過來，我就心滿意足了。」
青時緊閉雙唇，然後懇求般的低語：「……約翰，可以請你……繼續、幫助我嗎？」
「說什麼傻話，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要拆夥的意思喔。」
「如果我……成功活回來的話，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他試圖握住約翰的手，才想起會穿透過去的事實，又退縮了回去，「啊，當、當然，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我統統可以給你。」
如果約翰狠下心來把他趕出公寓，或是向他索求龐大醫療費，那他也認了。
不過青時還是默默祈禱，希望約翰別逼他簽下賣身契，或是命令他做什麼借債擔保人才好。他這輩子的命數已經夠貧賤了，好不容易有機會活回去，總不能又被打回地獄裡。
「那──」約翰拄著下顎，思考起來，「我想在青時的房間裡，和青時喝杯茶。」
「嘎？」這什麼少女心爆棚的願望啊？
「明明現在住在青時的房間裡，卻只有我一個人『活』著，吃飯的時候休息的時候都是一個人，總覺得有點尷尬呢，而且好寂寞。」約翰苦笑著歪歪頭，「所以等到所有事情落幕後，請讓我以朋友的身分，到青時的房間裡作客吧。要記得招待我喲？」
他的這番言行讓青時感到鼻酸，要不是他是孤魂野鬼，早就哭成一片汪洋，「……嗚，約翰，你這個人實在是──！嗚嗚嗚，我知道了，我絕對不會忘記你的恩情的！我答應你，我會成為你的朋友……不對，請讓我成為你的朋友！」
世間瀕臨絕種的善心人士！
如果說天使真的存在，而且不是那種被業績追著跑的悲哀業務員，而是充滿神性的使者，那絕對不是夏佐那種流氓，而是像約翰這樣，身後凝聚著萬丈佛光的大聖人才對。
「那麼回到剛才的話題吧，青時。」重整士氣後，約翰重新開口：「現在我被兇手攻擊了，加上之前把背包轉交給警方的人也是我……某方面而言也算是稱了兇手的意，警方一定會更加懷疑江哲銘教授。」
「把死掉的人全部栽贓到你身上……啊，那個紙條！」青時憶起當初兇手丟進他背包裡，造成江教授恐慌的字句，「我這樣講可能有點沒良心，但是……如果是死掉的人『全部』的話……現在只有一個人而已喔？如果兇手對江哲銘教授恨之入骨的話，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吧？」
他們都還活著。目前死亡的只有林俊佑教授一人。
換言之，現在的死亡人數還不足以象徵兇手的復仇。
「沒錯。加上現在除了你以外，我也成為了見過兇手容貌的目擊者，今後我們要更加小心點才行……現在待在醫院裡還好，但還是謹慎微妙。」他們都無法預料兇手接下來的行徑，根據現在少得可憐的情報，兇手估計不是什麼小心謹慎之人，難保計劃被擾亂的兇手會有什麼突發性舉動。
攻擊約翰的兇手「沈彥」和青時畫出的肖像畫一樣，是同一人。
「你聽我說，青時，兇手手腕上有條很明顯的疤痕，是刀傷。看起來不像是新傷的樣子，只是……」
「只是？」
──那不是活人。
約翰說不出這種毫無科學根據的臆測。
「對方的手腕……那個，觸感，很怪。」他閉上嘴良久，才硬是擠出這種匪夷所思的話語，反常的舉動更是讓青時一頭霧水，「很冰冷，很僵硬……總之，我嚇了一跳。」
鈴鈴鈴──
床頭櫃旁的背包裡傳來振動與鈴聲，約翰這時才想起自己忘記把手機調成靜音了。青時也沒辦法幫他把背包拿到床邊，他只好自己挪動身體把背包裡的手機拿出來。
約翰總共拿出兩支手機，一支是他自己的，另一支則是青時的──約翰代替青時作為工讀生潛入校園辦公室裡，間接拿回青時的手機以後，他就一直帶在身上。
響起鈴聲的是青時的手機。這段時間都沒碰的緣故，忘記把鈴聲關掉了。真虧放了這麼多天都沒有沒電，苦無社群交際的邊緣人就是這點令人悲傷。
「誰、誰打來的？」身為手機主人的青時也湊過來看，他都已經躺在床上好幾天了，現在新聞也有轉播，究竟是誰還有勇氣打電話過來啊？要是真的接通了那不是超可怕？
看到來電顯示以後青時傻住了──是蓮婆婆打來的。
「接嗎？」約翰向他徵求同意。
好奇心終究是戰勝了恐懼感，青時點點頭，「……接起來吧。」
於是約翰趁著鈴聲響太久掛掉以前按下通話鈕，「喂，您好。」
『……青、青時嗎？』電話那端的老嫗似乎也被突然接通的電話嚇傻了幾秒，戰戰兢兢地問。
當然不可能是青時，真正的季青時現在還躺在床上沒醒來。
「我是青時的朋友，目前他的手機在我身上，請問您是哪位？」
『我、我是……蓮婆婆，青時的鄰居。』
幸虧膽大包天的蓮婆婆還有辦法回話，要是打過去給昏迷傷患的電話突然接通了，換作是他絕對會嚇到在地上滾三圈。青時相當佩服蓮婆婆，真是個勇敢的老人。
『最近這幾天的新聞太可怕了，我不敢看，可是一直播……青時遇到那種事後還沒醒來，他的學校又出現其他受害者……我很害怕，又不知道該怎麼辦……看著手機裡的通訊錄有青時的名字，我好想念青時，想和他說說話……就不自覺按下去了……我不太懂手機怎麼用，一時間亂了陣腳，忘記怎麼取消通話……』
「我知道了，您不要慌張，青時他一定會沒事的。」約翰有耐心地聽完蓮婆婆一連串夾帶結巴與慌亂的話語，這老人想必是被逼急了才會如此心慌，「蓮婆婆，您等我一下喔，不要掛斷電話。」
他稍微拿離手機，低聲問青時：「那位老婆婆是？」
「老家的鄰居，從小就很照顧我的人……現在也在這裡住院。」
約翰點點頭，重新拿起手機，「蓮婆婆，您現在人在醫院裡對吧？我剛好也在醫院，如果您方便的話，要不要見個面呢？」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醫院？』
「青時以前有告訴過我您的事情。」儘管電話另一端看不見他的容貌，約翰還是笑了，「我待在醫院裡正好閒得發慌呢，您不介意的話，陪我聊聊天吧。」
約翰和蓮婆婆簡易交換了資訊，蓮婆婆也告訴了他房號與位置，準備妥善後，兩人結束了通話。
一路走來見證約翰冷靜異常的行事作風，青時反倒麻木了。如今比起超越恐懼的佩服，倒不如說他相當感謝約翰能臨危不亂地應對蓮婆婆突然打來的電話。
約翰稍微打理了一下儀容，走下床，「那麼走吧，去見蓮婆婆。」
「但是你的傷──」
「傷口沒想像中的深，剛剛也吃了止痛藥，沒事的。」撇除臉上割傷和肩膀刀傷，約翰的行動沒有大礙，「你也很想和蓮婆婆說話對吧？」
將死之人能目睹介於生死夾縫之物。
夏佐說過的話在迴盪在青時耳際。蓮婆婆想必能感覺到化為靈體的他。
「用我的身體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約翰察覺到他心中的躊躇，再次推了他一把。
青時看著負傷，仍美麗到不可方物的青年，打從心底抱持著感激。
「……謝謝你，約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