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眼睛

取回手臂的隔天，

楊載宇和醫生再度回到了市集。

在那裡，楊載宇昨天看見了那個肚臉男被高高的吊起來、不斷的哀求「對不起!安老大!對不起!真的不是我偷的，那些培養液!都是小唐拿走的，我發誓跟我無關。」

在那個哀求男子面前的是一個粗壯有如猩猩般的壯漢，雖然有人形的模樣，但卻讓他更加詭異—因為他的兩隻手臂都鑲滿了眼球。

壯漢掐住了肚臉男的脖子，肚臉男馬上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只能微微弱弱聽見安老大放過我的氣息。

被稱呼安老大的男子一看見推過看戲人堆、抱著楊載宇的怪人後立刻熱情的打招呼。

「你好啊，醫生!抱歉，給我片刻，我這邊的事情立刻處理完。」

隨後安老大把男子從吊繩上取了下來，扔向底下的如餓過頭的狼般、虎視眈眈的人群「搶吧!這個背叛者的器官全是你們的了!」

「耳朵!耳朵是我的了。」、「眼睛，哈哈哈，我拿到眼睛了!」、「舌頭、頭髮、血液、骨髓!」

男子的不要的顫抖聲消失在一片瘋狂之中，楊載宇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在他眼前被支解，腸子被硬生生地扯了出來，膽汁流了一地。

安老大熱情的摟著醫生的肩膀「我的朋友，許久未見，今天什麼風把你吹來這裡。」

「我是為了他而來。」被稱為醫生的怪人舉起了楊載宇「你知道四天前有個傢伙峭壁上摔了下來對吧，就是他，我希望知道他的器官們散落到哪裡了。」

「醫生，我這可不是慈善產業。」

「我出十瓶培養液。」

「醫生，我剛剛說了，我這不是慈善產業啊。」安老大加重了語調「別以為只有你知道，這個人可不是廢棄品啊，他是不小心跌入落穴的人呢。」

安老大露出一某詭異的笑容「那麼，只要蒐集完他全部的器官後，不就能代替他成為城裡的人了嗎?不過您已經找到他的左腿和右手了啊。如果醫生你願意的話，我告是能出兩百瓶培養液將它買下來。」

「這是我的器官!不是你的商品!」楊載宇惡狠狠地插過話。

安老大驚訝地眨了眨瞪大的雙眼。

楊載宇繼續說「就算得到我的器官，對你任何用處都沒有。如果你幫助我找回我的身體離開這個鬼地方，別說逃出這裡了，就算讓我給你一具新身體我也做得到。」

「這個傢伙變成這副模樣了還能說話!?」

「沒看到它還有半顆腦袋嗎?」醫生不耐煩的皺了皺眉、回應安老大「我幫他殘缺的部位安裝了機械義肢。」

「真是神奇啊，醫生你又發明了厲害的東西。這連城裡的那些人都做不到吧。」

「少說廢話了，關於這個人器官位置的情報，你提供還是不提供。」

只見安老大哈哈的笑了兩聲，接著從背後拿出什麼，那是一雙褐色的眼珠「這可是我費了不少盡才拿到的，這傢伙的眼睛。」

楊載宇感到一陣激動「我、我的眼睛...」

「不不，別這麼著急，我個人最喜歡的就是眼睛了，你們如果想要回這個眼睛，按照老規矩，用另一雙更漂亮的眼睛交換吧。」

「...我明白了。」醫生點點頭「我們會找到你想要的眼睛的。」

醫生帶著楊載宇離開。

他刻意壓低了音量、僅用楊載宇能勉強聽見語調開口「我知道最近上頭落下一個人，她有一雙漂亮的眼睛，安老大肯定會喜歡的。」

「那個人在哪裡!」

「安靜點，她跟你不同，她掉下來時因為有氣囊的保護，所以並不像你一樣失去了肢體，而她手裡有我們夜行者最害怕的東西—日光槍。只要被日光槍照到，跟被陽光直射沒有區別。」

「...那我們該怎麼辦?」

「應該問您該怎麼辦，楊載宇先生。」怪人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我只是來輔助你的而已。」

「...。我明白了，總之先把我帶去那個地方。」

那是一個金髮的女子，楊載宇試圖用她的臉龐像勾起什麼回憶，但很遺憾的無法從那若有似無的熟悉中尋回什麼。

女子站在墜毀的車旁，看的出來受了一點傷，神情滿四驚恐。

而在她周圍，數個畸形的夜行者倒在一邊，想想應該是日光槍的傑作。

「哦哦，這不是好幾個有名的器官獵人嗎。」醫生感興趣的開口「沒想到都死在了這裡。楊先生，別忘記，我們倆現在都是夜行者，請問你有什麼方法取得她眼睛嗎?」

「你難不成想奪走她的眼睛嗎!這種野蠻的行為只有你們會幹。」

「哈哈，或許吧，楊載宇先生，只是別忘了，如果你不趕快找回您的器官的話，你也只能跟我們一樣、一輩子成為夜行者。」

「...」

楊載宇一咬牙。

「我想到方法了，幫助我。那邊不是有顆巨石嗎，幫我做一個觸碰陷阱。」

醫生乖乖照辦，眼見陷阱做好後，楊載宇才小心翼翼的從岩石後方向女子搭話。

「你好，這位小姐。請問您需要幫助嗎?」

「我我、你是誰!給我從那個石頭後面滾出來!」

成敗就看這次賭博了，楊載宇深吸了口氣後才離開巨石。

「不用害怕我，你看，我連身體都沒。無法像那些怪物一樣傷害你的，況且，我也是因為身體被奪走才變成了這副模樣。」

女性眼中還有一絲不信任。

但楊載宇已經看出了她的動搖。

「放心，妳看看我，我現在這副模樣，難不能還有方式傷害妳嗎。我知道一個離開這個鬼地方的路，請妳趕快跟我來吧。」

雖然女子猶猶豫豫，但在沒有其他選項之下，還是小心翼翼的跟著楊載宇。

「就是這了，往前走，妳會看到一根纜繩，拉動它，妳就可以爬到原本的城市，到那裡就安全了。」

「真的、真的謝謝您。」女子感動的都哭出來了「沒有您的幫助，我還以為我要死在這兒了。」

「沒事，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吧。」

然而，女子拉動纜繩時，感受到的並非是堅固而是鬆動。

下一秒，巨石從她頭頂砸落了下來。

「傻女人。」楊載宇哼哼的恥笑的鼻息，好了，醫生，快點出來，我只有一隻手。快幫我挖出她的眼睛。」

醫生小心翼翼的走出。

女子僅有半截身體露出巨石外「救救我。」有氣無力的懇求著。

但楊載宇重重踢在女子的脖子上，一腳、再一腳，直到女子的脖子反折。

醫生沉默的看。

楊載宇低沉著嗓音「醫生，這種地方這種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對吧。況且我們只能這樣逃離，再說了，像她這種天真的人不由我們殺死也會被其他人殺死。」

「不不，楊載宇先生，我沒有譴責您的意思，只是...我沒有想到您適應這底下的世界如此之快。」

適應?

不，楊載宇哪怕多一秒跟這些夜行者呼吸相同的空氣都感到作嘔，他僅想想快點離開這鬼地方而已。

回到自己應有的生活中，那才是屬於他的世界。

「醫生，快點動手挖出她的眼睛吧，萬一有其他人注意到就不好了。」

「我明白了。」

回到市集，安老大貪婪地注視著那顆眼睛「這、這可是漂亮的上等品阿。」

「那麼該遵守你的交易了吧。」楊載宇冷冷地說。

「當然。」但安老大卻拿出一個玩具義眼給楊載宇。

「這不是我的眼睛!」

「我可沒說要還給你、你的眼睛啊。」

隨著安老大的一拍手，兩邊奇形怪狀的夜行者們齜牙裂嘴的盯著楊載宇和醫生。

楊載宇此時才明白他們被黑吃黑了。

安老大繼續說「但是如果你們再拿給我更漂亮的眼睛的話，說不定我會還給你、你的眼睛的呢。」

楊載宇只能忍著怒氣，跟醫生離開了。

直到走了遠遠後才一拳敲在一旁的木板上「畜生!」

「楊先生，別生氣了，安老大人多勢眾，您的眼睛我們只好他日在想辦法了，先蒐集其他的器官吧。」

「...醫生，你最後悔的一件事情是什麼呢?」

「我嗎?我曾經相信一個人，認為那傢伙是我最好的朋友。結果就像你看到了，我墮入在此，成為了夜行者。」

「我跟你正好相反呢，醫生。我曾經和我一個最好的朋友創立了普羅米修斯，但是後面我忌妒他的研究成果，所以...」

「所以?」

「我竊取了他的成果，等到他質問我時，我假裝邀請他去郊遊，就在落穴的懸崖旁，我把他推了下去，這樣我竊取研究成果的秘密僅有我一人知道了。」

「...」

「這就是我最後悔的事情了，如果他還存活著，他一定也在這裡吧。醫生，您有聽說過伊萬諾夫這個名子嗎?」

「我認識。」醫生沉默了片刻才開口。

「!!?真的嗎?告訴我，醫生，伊萬在哪裡，我一定要向他道歉，並且把他這幾十年受的苦，全部補償他。」

「來不及了，楊先生，他已經死了。伊萬諾夫已經死了。」

「是嗎......」楊載宇留有默哀的時間「好了，醫生，我們該去奪回我的眼睛了。」

「您的眼睛!?可是—」

「我已經想到方式了。」

***

深夜，安老大的門被敲響。

「進來。」

進來的人是楊載宇。

「醫生呢?你沒有跟醫生再一起嗎。」

「因為我得到了一雙漂亮的眼睛，急忙要給安老大您鑑識。哈哈。」

「眼、眼睛!?那還不趕快拿過來。」

楊載宇接近了安老大。

是啊，現在的楊載宇充其量是一隻小腿、一個手臂，搭配簡單機械零件湊合的東西，有什麼危險。

至少安老大看楊載宇走路都東倒西歪的模樣，反而覺得跟小丑沒兩樣。

但是他沒有想到，這就是他的末日。

楊載宇拿出了玻璃罐，但玻璃罐裡頭沒有任何東西。

「眼睛呢?眼睛在那裡!」

「就在裡頭啊。」楊載宇發出無辜的聲音。

「哪裡有!」

「安老大，您近一點看。」

「沒有啊。」

「再近一點。」

此時，日光槍已經抵在安老大的下吧。

「沒有—」

沙、

連槍聲都沒有，僅僅是光照。

安老大什麼事情都還沒有搞清楚，他的臉就立刻發黑、發紫，嘔出腥臭的體液。

楊載宇用力的抓了他的手臂，拔出自己的眼睛，安老大雖然痛的想哀號，但是一張嘴、砰通，舌頭炸開。

楊載宇一腳把安老大踢到底下他目瞪口呆的護衛面前「等什麼，他的器官都是你們的了。」

如同大夢初醒。

器官的掠奪又開始了。

「眼睛!這顆眼睛本來就是我的!」、「心臟、我正缺一個心臟啊!」、「腸子、腸子!」

安老大的肚皮被劃開，瘋狂的人們更是開始啃食著他肥美的身軀，把手肋骨攪拌、探索，直到拔出心臟。

血水和腦漿流了一地。

飢不擇食的人們更是開始舔時。

楊載宇趁著混亂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