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在電視上，播放的是我的紀錄片：我被踢倒在地，雙手抱著頭，全身像捲成一團的幼蟲，失去了堅硬的自信，父親用力地用腳踢著我。

儘管現在的我失去了力氣，我還是慢慢爬離電視，想離開客廳，像是落水驚嚇的黑狗一樣，喪失冷靜的心，慌張無神。

一瞬間，我聽到至芽的驚醒及哭泣。奇怪，她睡著了嗎？現在......是幾點？

我打開至芽房間的門，她受到驚嚇地坐在床上，像是要拚命遠離窗似的，她緊抓著自己的烏黑的頭髮，全身縮成一團，拚命地哭喊著「有人，在窗外！！有黑影，正在看著我！！」。然而我看見的除了因風不斷抽動的窗簾，還有夜色外，什麼人影都沒有。同時，在地板上卻發現皮鞋的腳印，像是腐爛的昆蟲的足跡一樣，散發著死亡和詭異的氣氛。我望向時鐘，凌晨一點，指針朝向右上角。

不是才剛吃完晚餐嗎？應該是八九點吧......爲什麼......爲什麼變成了深夜？黑影出現了？在哪裡？無數的疑問隨著內心不斷膨脹的恐懼一湧而出。窗外冰冷的氣息竄入房間，附著在壁櫥上、窗格紙門上、紗窗上、衣架上、吊燈上、黃褐色的拉門上。絮絮的白雪從天空中落下，帶來一種淒冷的氣息。

昏暗中，眼前的一切在高速地旋轉著，成堆的書籍，臥倒的垃圾桶，掛在牆上的時鐘......旋轉？與其說是旋轉，不如說像是高速移動產生的殘影，它們在我眼前反覆地移動著，就像廁所裡的黑影，巨大、扭曲的，殘影，還有無盡的聲音。

我感覺頭痛難耐，眼前的事物模糊了形狀，長直的線條彎曲，事物不成比例的隨意放大和縮小，每一樣東西都令人感覺頭痛。

緊抓地面的手開始冒汗......

爲什麼什麼都看不清......難道是夢嗎？

顏色延伸拉長......線條......殘影一樣......

夢？夢......這是哪裡？......我在做什麼？......

消..........................................................

失.............................................................................

了...............................................................................................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坐在電視機前面，剛醒時的混亂在腦中撕裂。

電視上正播著某名人的紀錄片，說到他拋棄了家族的財產，到鄉間擔任教師，餘生過著貧苦的生活，卻在學術界掀起了革命。畫面一轉，開始播放我的紀錄片：我站在樓頂，跨越了淺綠色的護欄，一隻腳懸空在五層樓高的空氣中，氣流掠過鞋子。身體似乎快要失去重心墜落了，但我還是拉著護欄，沒有掉下去。

同時，顫跳的黑色和紅色色塊在畫面中出現，影片開始變了色調，像是混入電波中的雜訊，開始一點一點呈現砂嵐。

儘管現在的我失去了力氣，我還是慢慢爬離電視，想離開客廳，像是落水驚嚇的黑狗一樣，喪失冷靜的心，慌張無神。

一瞬間，我聽到至芽的驚醒及哭泣。奇怪，她睡著了嗎？現在......是幾點？

我打開至芽房間的門，她受到驚嚇地坐在床上，像是要拚命遠離窗似的，她緊抓著自己的烏黑的頭髮，全身縮成一團，拚命地哭喊著聽不懂的語言。

「那 那那那..................那那那 那那那...................................我我 我那 我 我 我我我...............................影子...........黑影.....................................的的 的 的的的...................的的的......................................................................的黑影.......黑影 影 黑影...........黑影？ 的 黑影...........的 黑影 黑影 的 ...................的的 的 的的的............」

我依稀聽見了「黑影」這兩個字，於是朝向窗戶看，然而我看見的除了因風不斷抽動的窗簾，還有夜色外，什麼人影都沒有。同時，在地板上卻發現皮鞋的腳印，皮鞋？腳印？像是化石一樣，用墨水拓印。我望向時鐘，凌晨一點，指針朝向右上角，時針卻扭曲得像是牽牛花的莖。

不是才剛吃完晚餐嗎？應該是八九點吧......爲什麼......爲什麼變成了深夜？黑影出現了？在哪裡？無數的疑問隨著內心不斷膨脹的恐懼一湧而出。窗外冰冷的氣息竄入房間，附著在壁櫥上、窗格紙門上、紗窗上、衣架上、吊燈上、黃褐色的拉門上。絮絮的雪花從天空中落下，帶來一種淒冷的氣息，像是電視機的雜訊一樣，發出沙沙聲。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沙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沙沙 沙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沙沙 沙沙 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昏暗中，眼前的一切在高速地旋轉著，成堆的書籍，臥倒的垃圾桶，掛在牆上的時鐘......旋轉？不對，怎麽會旋轉？影子像是一個個定格，有點像是電腦上不成比例延伸拉長的物件，然後被彎曲。彎彎彎彎彎彎彎彎曲曲曲曲曲曲曲曲曲曲曲。

被彎曲。

我感覺頭痛難耐，我對眼前的一切感到反感，毛孔在瘋狂地擴張，劇烈的頭痛像是被螞蟻入侵，鑽進我耳朵，繞過曲折的耳道，在腦袋的皺褶上爬行。

緊抓地面的手開始冒汗......

爲什麼什麼都看不清......難道是夢嗎？

顏色延伸拉長......線條......殘影一樣......

夢？夢......這是哪裡？......我在做什麼？......

又..........................................................

一.............................................................................

次...............................................................................................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坐在電視機前面，客廳的傢具全都消失，只剩我坐的椅子和電視。

電視上正播著我的紀錄片：我獨自一人躺在山坡上，夕陽籠罩著我，如流水般的暮色在天空留下淡淡的痕跡。我茫然地望著天空，只是望著天空。

同時，顫跳的黑色和紅色色塊在畫面中出現，影片開始變了色調，像是混入電波中的雜訊，開始一點一點呈現砂嵐。

我不清楚我在做什麼，只是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逼迫我離開電視機，我盡全力爬離電視，像是僵屍一樣，向著無理由的目的爬著。

一瞬間，我聽到至芽的驚醒及哭泣。奇怪，她睡著了嗎？現在......是幾點？

我打開至芽房間的門，她緊緊抱著雙膝，縮成一團，眼神失落而茫然，低喃著我聽不懂的語言。

「那 那那那..................那那那 那那那...................................我我 我那 我 我 我我我...............................影子...........黑影.....................................的的 的 的的的...................的的的......................................................................的黑影.......黑影 影 黑影...........黑影？ 的 黑影...........的 黑影 黑影 的 ...................的的 的 的的............別讓我走 ................... 我 ...................別讓 ...............我我...........走......」

現在是凌晨一點鍾。

不是才剛吃完晚餐嗎？應該是八九點吧......爲什麼......爲什麼變成了深夜？無數的疑問隨著內心不斷膨脹的恐懼一湧而出。窗外冰冷的氣息竄入房間。

窗戶，被鑲在牆壁中央，周圍被凝膠牢牢地固定在白色的牆壁上。因爲房屋都是木頭做的，所以很容易忘記其實有些地方材料不是木材，比如由混凝土製成的牆，和鋼鋁做成的氣密窗框架。

這間房子是1920年建造完成的，當時由知名建築師設計這一個街落住宅區，這間房子就是其中之一。這間房子屬於和洋折衷風格，同時具有歐式與日式的風格，不過一般人從外觀看來都會覺得是日式就是了。整棟屋子的外牆有兼具防水和隔熱效果的雨淋板，大多由泥巴和竹片混成。連接屋內與庭院之間長長的一條「緣側（外廊）」，像是開放式甲板，多半設置屋外，供人在戶外坐著喝茶或下棋。還有............

奇怪......爲什麼是房子？房子怎麼了？我有時候發呆就會忘記剛才正要做的事務，像是被打斷一樣。

都是發呆的緣故............

現在要做什麼............對，我要先看清這裡是哪裡，找到妨礙我思考的事物，正確認清情況，分析現在情勢，尋找解決方法，才能冷靜。

冷靜............冷靜............

現在是，我在至芽的房間裡，聽到聽不懂的語言，看見窗戶外什麼都沒有，還有我的頭像裂開一樣頭痛，所有東西在變幻旋轉著。

慌亂總算結束了............終於稍微放鬆了............只要能清楚明白所處的境地，就能接著找到方法。

沒錯............似乎找到了方法............

此時，我看見至芽望著我，那過度悲傷的表情讓我無法移開視線。

外面似乎在下雪，雪一片一片地、輕輕地落下，紛紛落落，就像是世界上最後一場雪。

她的表情像是浮動葉片的池塘，如此的淒涼又哀傷，她對我說了幾句話，我只看見嘴脣的口型，卻沒聽清。於是我更靠近，直到能從她的眼眸中望見我的倒影。她說............

「別讓我走，哥哥」

..................

............

......

什麼都看不清......難道是夢嗎？

顏色延伸拉長......線條......殘影一樣......

夢？夢......這是哪裡？......我在做什麼？......

結..........................................................

束.............................................................................

了...............................................................................................

至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