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推掉落師徒番外】上巳節
本章節 4907 字
更新於: 2021-08-23
「離離？」解幽塵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走出暗巷，便看到坐在巷口看著人群的玄離。
今日他們入凡除妖穢，解幽塵讓玄離坐在巷口幫他看著以防有人誤闖，下午時分，出來便看玄離那盯著街上人們叫賣的模樣，魂不守舍，好似被什麼吸引著了一樣。
解幽塵納悶，今天街上好像特別多大人領著孩子出來遊玩，再看看街上買的東西，賣糖的、賣鈴鼓的、賣小娃娃的、賣小面具的，多著是孩童玩意兒。
原來今天是上巳節哪。
墨離看著那些孩子高興的跑來跑去，有的爹娘在後面護著怕孩子摔著、爺爺奶奶遞糖給孩子，眼裡很是羨慕，想當初這年紀，不是被踢去街上討錢，就是被叫去做過苦工，過得不如狗一般。
突然，臉頰邊出現一串紅通通的糖葫蘆，玄離嚇了一跳，呆愣的看了一會兒糖葫蘆，才轉頭看是誰遞給他的。
只見解幽塵半彎著腰，持著這糖，笑問：「吃糖嗎？」
玄離這才意識到自己出神到連師父工作完了都沒發現，還把什麼風，忍不住想打自己一巴掌好清醒一下。
「徒弟失職，還請師父責罰。」沒有接過糖，玄離馬上起身，欠身拱手。
解幽塵並無責備，反倒是把糖塞到他面前：「那就罰你吃糖吧。」
「這……」
「諾、吃完。」解憂塵把糖葫蘆塞到他手上，自顧自的往街上走。
「哎、不是、師父！」玄離拎著糖追了上去，但又不敢不吃完，只好邊啃邊追人。
「師父這是要去哪呀？工作不是做完了嘛？」玄離走在他身側後頭一些，嚼著糖，還是有一點高興的。
解幽塵想了想，數著手指說道：「先去看戲、再去畫舫。」
玄離聽了這安排，滿頭問號：「那些地方也有妖穢嗎？」
「沒有。」解幽塵走到戲攤前，「單純放個假，過過節不好嗎？」
玄離這才理解師父的用意，師父想帶他過上巳節，肯定是因為剛剛的神情被師父看到了……
「不用的、過節什麼的，不那麼重要……」其實心底就有那麼點想跟師父去玩，但不希望師父是為了他才陪他去過這不屬於他們的節日。
畢竟他倆都已幾百歲，上巳節實在輪不到他們啊……
解幽塵看他這樣心口不一，覺得有些好笑，雙手捧著他的臉頰揉阿揉：「為師難道就不能放假？你不想放假，那就陪為師放假。」邊揉邊覺得，唉，為什麼就這麼像嬰孩的臉頰呢？真可愛。
解幽塵自顧自的坐到攤前，玄離眼看是沒法說什麼了，便也跟著入座，四周都是大人帶孩子來看，就他們倆年紀看起來最大……某方面來說也是最大沒有錯。
這戲開演了，這是布偶戲，一隻白色小老虎在戲台上溜噠，遇上了個小綿羊，說也奇怪，兩者本該是掠食與被掠食的關係，但白老虎卻說要和小綿羊當朋友，而小綿羊卻也只覺得這只是比較大隻的綿羊，兩人便成了相互相隨的朋友。
玄離專注的想知道接下來的劇情，完全沒發現解幽塵已經在付錢了。
這戲攤開始後會有戲攤主拎著小板子來給觀眾收錢，一排一排的跟觀眾收錢，攤主收到玄離時，被解幽塵招手過去，讓他別叫喚玄離。
解幽塵擺明了讓他別打擾旁邊的人看戲，攤主也挺識相，小聲問道：「看倌，一起的嗎？」
「嗯。」解幽塵掏出幾枚銅錢放在板子上，壓低聲音，「你們會演小戲法嗎？小火燭的那種都行。」
攤主有些為難：「小戲法的玩意兒不是這場戲的，且收費要貴點，要不看倌下一場再來？」
解幽塵看了他一眼，又丟了個銀子在板子：「不用找了。」
攤主看著那銀子眼裡都放光了，立刻點頭如搗蒜：「肯定給您安排！」
過沒一會兒，演到了老虎與綿羊共戰一條反派黑蛇的地方，老虎噴出小火花，黑蛇因受傷也幻化成了煙霧退場了，結尾剎那間炸起七彩絢爛的煙花。
玄離抓著解幽塵的袖子晃啊晃的說：「師父你看操偶還能弄出小煙花！這好厲害啊！真好看！這個價還能看到這個，真的好值得啊！」
「是啊，這戲攤可真好心，可能兒童節給孩子們多點戲法看看吧。」解幽塵笑道，滿意的給攤主點了點頭。
戲散之時，外頭天色已暗，眾人紛紛離座，玄離伸了個懶腰，覺得這戲真的有趣，攤主不會賠錢嗎？
解幽塵站起身，伸出手：「走吧，該用晚膳了。」
還沒出戲的玄離自然而然的搭上手，讓解幽塵拉了一把，跟著解幽塵走回大街上，冷風吹到臉上，這把他冷得直哆嗦，打了個噴嚏。
時逢季春，入夜著實涼爽，解幽塵看到一家衣飾行，便把玄離拉了進去。
這店鋪的老闆娘一見解幽塵進店，這身板、這氣質，馬上嗅出了這肯定是有錢人家公子的味道，笑盈盈的上前迎接：「客倌，看什麼樣的衣服呢？」
「師父要買衣服啊？」玄離揉揉鼻子小聲說道，還帶了點鼻音。
解幽塵把他拉進一些，對著老闆娘指了指他：「買斗篷，保暖些的。」
老闆娘看見解幽塵牽著的人，也不清楚這兩人的關係，只知道肯定也是帶錢來的孩子，馬上說道：「哎呀、二位俊俏公子想看什麼材質的斗篷？皮料的？還是帶毛絨的？」
「都拿出來看看。」
「沒問題！」看來客出手似乎闊綽，老闆娘也沒在客氣，把店裡上好皮料與布料繡樣的斗篷都搬出來攤在桌上，「看看喜歡哪個？」
桌上有各式皮料，都是上好的，白色、棕色、黑色，解幽塵看著都覺得不怎麼滿意，轉頭看往帶刺繡面料的斗篷，有一件解幽塵看著很滿意，紅底繡著金邊，小繡花與小兔子，帽沿還有白色皮毛滾邊。
「就這件。」
老闆娘看他只選了一件，問：「公子不也帶一件？這入夜容易受寒，您穿這樣單薄，怕是不夠保暖啊。」
若不是玄離這聲噴嚏，他其實也不會進店，說起來自己是不需要多件斗篷，但若給玄離一個人穿，不知道等等他會不會百般推託。
解幽塵指了指白色毛皮料的斗篷：「這件吧。」
「好勒！客倌馬上穿嗎？」
「嗯。」把錢丟在桌上，解幽塵拿起紅色斗篷轉身給玄離繫上，那綁帶尾端還有小白絨球，解幽塵拉起他的兜帽，毛茸茸的兜帽邊緣顯得他更加嬌小可愛，玄離卻是一臉疑惑。
「師父怎給我買斗篷了？」
「還沒要回去，先穿著，你現在可是會著涼的。」下凡的神仙所用的也是肉體，只是比一般凡人還要強而有力且耐摔打。
玄離正想說這東西用法力畫一件出來就好了，卻看到桌上解幽塵早已付的錢，搞得現在拒絕又顯得矯情。
「謝謝師父。」玄離頭低低的，不知看哪才好。
解幽塵沒說什麼，僅是笑笑，穿好自己的斗篷大衣，帶著玄離離開了店鋪，往畫舫走去。
來到了城中最大的河道邊，一艘艘的畫舫在岸邊候著客人上門，又許今日是上巳節，備妥的船隻比平日多。
「公子，搭船嗎？」一名船夫見二人，立刻上前迎客。
玄離看到畫舫就有些興奮，自己還是一介名畫師的時候，經常受邀到這種畫舫上敘談。
看到玄離發亮的眼睛，解幽塵就知道帶對地方了，向船夫問道：「包一艘，膳食怎麼算？」
船夫見來人價都不問就包船，搓搓手答覆：「今日上巳節，人人都想河邊用膳，包船就給您附！」
解幽塵點點頭，拿出錢袋，掏出兩個金元寶：「安排點東西來看看，辦得到吧？」
因為這筆交易正好擋住了玄離的視線，玄離沒看到師父究竟給了多少錢，目光仍舊在那一艘艘花亮亮的船隻上。
船夫雙手接下這兩個金元寶，眼裡都發光了，點頭如搗蒜：「肯定包您滿意！」
解幽塵晃晃看入迷的玄離：「上船吧。」
玄離被找回魂，但高興的神情依舊沒有減退，點點頭就跟著解幽塵上船去，剛踏上船，一晃一晃的，但不是很嚴重，許久沒有來搭這畫舫，他頓時有些懷念，立刻找到位置坐下，左右張望。
解幽塵坐到他旁邊，他們面前是一個大窗口，可以看到河上的景色以及夜景，一旁也有人陸續登船，那是一支樂隊，輕輕奏起了怡人的旋律。
船夫趕緊去伙房提了飯盒籃過來，一一給他們上菜上酒，都是熱呼的，香味四溢，都備妥後，這才準備出船。
看著桌上滿滿佳餚，玄離嚥了下口水，有些抵擋不住這些美味，但礙於師父都還未動筷，他也不敢先取。
「坐穩啦──」船夫喊道，這船便搖搖晃晃的離開岸邊，駛於河中。
水聲拍打在船身上，配上樂曲，實在令人心曠神怡。
解幽塵知道玄離在等他動筷，便拿起筷子，給他夾了幾塊烤好的肉片到碗裡：「吃啊，都說放假了你還這麼拘謹。」
玄離看看碗裡的飯食，心裡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今天讓師父破費了，徒弟會捐點在天機殿修繕款裡的。」
解幽塵都不知道自家天機殿會缺修繕款，一臉覺得好笑，他要捐便捐吧，不給捐不知道又要想什麼花樣來反還了。
玄離進食的量本就不小，解幽塵認為是他小時的遭遇，導致對「溫飽」有所不安，當能吃飽時，便會大量進食，就算桌上飯菜超過一人份量，他還是能好好吃完，解幽塵完全不用擔心有剩。
可惜了啊，成神仙後就不會長身板了，這瘦小的身子本在該成長之時好好吃飯，當時卻連吃都吃不飽，現在就這麼定在那了。
吃飽喝足，兩人持著酒杯，共賞河岸夜景，岸上有些人席地而坐，有些孩童在河邊玩耍，突然一聲爆竹聲，使所有人都回頭看向那聲源。
玄離的淺棕的眼瞳，映出七彩火光。
絢麗的煙花綻放在漆黑的夜中，映出五彩斑斕的花火，驚艷了這黑布畫般的夜空，吸引了眾多人的目光，就像是在為這上巳節畫下漂亮的句點。
雖然孩童的他沒有過什麼上巳節，如今已百歲，從未想過自己有何資格過這不屬於自己的節，但興許，從那根糖葫蘆開始，他便已是上巳節的參與人之一了。
「謝謝師父。」
這聲道謝，不是如前者對於金錢上的道謝，而是帶給他這樣的傍晚而道謝。
他有些慶幸、也有些恐懼。
若不是被這位收到徒弟，他現在會過著怎樣的生活？這樣的日子會一直下去嗎？神仙是不會有變數的吧？太過幸福的更容易害怕失去，就如同這花火一般，消蹤即失。
聽見這聲道謝的解幽塵沒說什麼，僅是嘴角上揚，靠在椅背上，啜飲美酒，看著那微醺的側顏，看來這錢花得是值了。
花火持續了好一陣子，結束之時，正好配上樂曲的休止，今日的活動，便告一段落，本就有些微醺的玄離又添上酒杯，想藉酒消去心中的不安，解幽塵也沒攔著他。
這船隻在水上搖搖晃晃，特別容易助眠，沒想到幾杯之後，玄離便醉得睡去，身子自然往地上倒臥去，幸好解幽塵看著，一把撈了回來，才沒讓他直接把頭送船板上了。
靠岸的碰撞聲也沒把他吵醒，解幽塵打橫抱起他，在船夫說著注意腳下的提醒中離開船隻，抱著他走上街，找了一條小徑，沒入黑暗。
絳日在天機神殿大廳裡的等候席翹著腳，看著站在那的月昇還在對神侍指派工作，忍不住說道：「你都不覺得累？不需要休息一下？」
月昇轉過頭，看這坐在椅子上翹腳喝茶的人，眼神帶著鄙夷，一天就沒多少事的倒是坐在那休息？
看到那眼裡想說的意思，絳日撓撓頭，試圖轉移話題：「話說主座跟畫仙這一趟去得可真久，那妖穢有這麼難纏嗎？」
在凡界的天機神廟的通報也就說了一隻小妖穢造成居民不安，沒說多嚴重啊？
「主座是什麼樣神，你還需要擔心？說不定只是順便去處理什麼事了。」月昇坐到他對面，也給自己倒了杯茶。
絳日也無話可說，反正他也只是想轉移話題而已。
突然，門外的神侍與弟子都停下動作，欠身迎接，整齊的一聲：「恭迎主座歸殿。」
聽到主座回來的絳日立刻跳起來，可終於回來呦！
「恭迎主座！……畫仙這是怎麼了？」
「我這立刻去通知藥師上仙……」
抱著一個人的解幽塵沒手能叫他們消停，只得搖搖頭：「沒事，只是喝多了，吩咐點解酒湯吧，醉的是他肉身，怕醒了頭疼。」
「是。」月昇馬上應答，目送二位進了天乾樓。
愣了好一會兒，絳日才抓著月昇小聲說道：「本來應該是坊間那個孩童故事吧？虎跟羊的？」
月昇挑眉，一臉：什麼玩意兒？
「就那個白老虎收了個綿羊朋友，騙他自己也是綿羊，其實是要把他當備糧的故事啊。」
「你覺得，這內容能當孩童故事？」
絳日拍了拍他的肩：「這原故事肯定當不了孩童故事啊，改了改了，變成白老虎找綿羊當朋友後，捨不得吃綿羊，還一塊打敗大反派黑蛇的故事。」
「那這有什麼關聯。」
「你還聽不懂啊？」絳日無言以對的搖搖頭，「你看，主座收這畫仙為徒，理由我們是都知道的，現在感情好成這樣，哪天真有需要，會不會跟那改了的孩童故事一樣，捨不得了？」
的確，絳日說得有理，月昇對此也沉默了一會兒。
「……主座的心思我們猜不中、也猜不得，等時候到了便知曉了。」月昇選擇相信自家主座，他轉身正要離去時，伸手拍了拍絳日的肩，「若能一塊打敗黑蛇那還好……若真到時有什麼差錯，我們兩便是主座的助力，只需要專注於此即可。」
語畢，他便去忙方才被交代的事了。
絳日聽完月昇這番話，回頭看他走遠的背影，抱著手，被面罩照著的臉，只看得出眼神，那是無奈卻又樂於接受的神態，伸個懶腰，也離開了大廳。
番外◆上巳節─完─
閒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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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幽塵納悶，今天街上好像特別多大人領著孩子出來遊玩，再看看街上買的東西，賣糖的、賣鈴鼓的、賣小娃娃的、賣小面具的，多著是孩童玩意兒。
原來今天是上巳節哪。
墨離看著那些孩子高興的跑來跑去，有的爹娘在後面護著怕孩子摔著、爺爺奶奶遞糖給孩子，眼裡很是羨慕，想當初這年紀，不是被踢去街上討錢，就是被叫去做過苦工，過得不如狗一般。
突然，臉頰邊出現一串紅通通的糖葫蘆，玄離嚇了一跳，呆愣的看了一會兒糖葫蘆，才轉頭看是誰遞給他的。
只見解幽塵半彎著腰，持著這糖，笑問：「吃糖嗎？」
玄離這才意識到自己出神到連師父工作完了都沒發現，還把什麼風，忍不住想打自己一巴掌好清醒一下。
「徒弟失職，還請師父責罰。」沒有接過糖，玄離馬上起身，欠身拱手。
解幽塵並無責備，反倒是把糖塞到他面前：「那就罰你吃糖吧。」
「這……」
「諾、吃完。」解憂塵把糖葫蘆塞到他手上，自顧自的往街上走。
「哎、不是、師父！」玄離拎著糖追了上去，但又不敢不吃完，只好邊啃邊追人。
「師父這是要去哪呀？工作不是做完了嘛？」玄離走在他身側後頭一些，嚼著糖，還是有一點高興的。
解幽塵想了想，數著手指說道：「先去看戲、再去畫舫。」
玄離聽了這安排，滿頭問號：「那些地方也有妖穢嗎？」
「沒有。」解幽塵走到戲攤前，「單純放個假，過過節不好嗎？」
玄離這才理解師父的用意，師父想帶他過上巳節，肯定是因為剛剛的神情被師父看到了……
「不用的、過節什麼的，不那麼重要……」其實心底就有那麼點想跟師父去玩，但不希望師父是為了他才陪他去過這不屬於他們的節日。
畢竟他倆都已幾百歲，上巳節實在輪不到他們啊……
解幽塵看他這樣心口不一，覺得有些好笑，雙手捧著他的臉頰揉阿揉：「為師難道就不能放假？你不想放假，那就陪為師放假。」邊揉邊覺得，唉，為什麼就這麼像嬰孩的臉頰呢？真可愛。
解幽塵自顧自的坐到攤前，玄離眼看是沒法說什麼了，便也跟著入座，四周都是大人帶孩子來看，就他們倆年紀看起來最大……某方面來說也是最大沒有錯。
這戲開演了，這是布偶戲，一隻白色小老虎在戲台上溜噠，遇上了個小綿羊，說也奇怪，兩者本該是掠食與被掠食的關係，但白老虎卻說要和小綿羊當朋友，而小綿羊卻也只覺得這只是比較大隻的綿羊，兩人便成了相互相隨的朋友。
玄離專注的想知道接下來的劇情，完全沒發現解幽塵已經在付錢了。
這戲攤開始後會有戲攤主拎著小板子來給觀眾收錢，一排一排的跟觀眾收錢，攤主收到玄離時，被解幽塵招手過去，讓他別叫喚玄離。
解幽塵擺明了讓他別打擾旁邊的人看戲，攤主也挺識相，小聲問道：「看倌，一起的嗎？」
「嗯。」解幽塵掏出幾枚銅錢放在板子上，壓低聲音，「你們會演小戲法嗎？小火燭的那種都行。」
攤主有些為難：「小戲法的玩意兒不是這場戲的，且收費要貴點，要不看倌下一場再來？」
解幽塵看了他一眼，又丟了個銀子在板子：「不用找了。」
攤主看著那銀子眼裡都放光了，立刻點頭如搗蒜：「肯定給您安排！」
過沒一會兒，演到了老虎與綿羊共戰一條反派黑蛇的地方，老虎噴出小火花，黑蛇因受傷也幻化成了煙霧退場了，結尾剎那間炸起七彩絢爛的煙花。
玄離抓著解幽塵的袖子晃啊晃的說：「師父你看操偶還能弄出小煙花！這好厲害啊！真好看！這個價還能看到這個，真的好值得啊！」
「是啊，這戲攤可真好心，可能兒童節給孩子們多點戲法看看吧。」解幽塵笑道，滿意的給攤主點了點頭。
戲散之時，外頭天色已暗，眾人紛紛離座，玄離伸了個懶腰，覺得這戲真的有趣，攤主不會賠錢嗎？
解幽塵站起身，伸出手：「走吧，該用晚膳了。」
還沒出戲的玄離自然而然的搭上手，讓解幽塵拉了一把，跟著解幽塵走回大街上，冷風吹到臉上，這把他冷得直哆嗦，打了個噴嚏。
時逢季春，入夜著實涼爽，解幽塵看到一家衣飾行，便把玄離拉了進去。
這店鋪的老闆娘一見解幽塵進店，這身板、這氣質，馬上嗅出了這肯定是有錢人家公子的味道，笑盈盈的上前迎接：「客倌，看什麼樣的衣服呢？」
「師父要買衣服啊？」玄離揉揉鼻子小聲說道，還帶了點鼻音。
解幽塵把他拉進一些，對著老闆娘指了指他：「買斗篷，保暖些的。」
老闆娘看見解幽塵牽著的人，也不清楚這兩人的關係，只知道肯定也是帶錢來的孩子，馬上說道：「哎呀、二位俊俏公子想看什麼材質的斗篷？皮料的？還是帶毛絨的？」
「都拿出來看看。」
「沒問題！」看來客出手似乎闊綽，老闆娘也沒在客氣，把店裡上好皮料與布料繡樣的斗篷都搬出來攤在桌上，「看看喜歡哪個？」
桌上有各式皮料，都是上好的，白色、棕色、黑色，解幽塵看著都覺得不怎麼滿意，轉頭看往帶刺繡面料的斗篷，有一件解幽塵看著很滿意，紅底繡著金邊，小繡花與小兔子，帽沿還有白色皮毛滾邊。
「就這件。」
老闆娘看他只選了一件，問：「公子不也帶一件？這入夜容易受寒，您穿這樣單薄，怕是不夠保暖啊。」
若不是玄離這聲噴嚏，他其實也不會進店，說起來自己是不需要多件斗篷，但若給玄離一個人穿，不知道等等他會不會百般推託。
解幽塵指了指白色毛皮料的斗篷：「這件吧。」
「好勒！客倌馬上穿嗎？」
「嗯。」把錢丟在桌上，解幽塵拿起紅色斗篷轉身給玄離繫上，那綁帶尾端還有小白絨球，解幽塵拉起他的兜帽，毛茸茸的兜帽邊緣顯得他更加嬌小可愛，玄離卻是一臉疑惑。
「師父怎給我買斗篷了？」
「還沒要回去，先穿著，你現在可是會著涼的。」下凡的神仙所用的也是肉體，只是比一般凡人還要強而有力且耐摔打。
玄離正想說這東西用法力畫一件出來就好了，卻看到桌上解幽塵早已付的錢，搞得現在拒絕又顯得矯情。
「謝謝師父。」玄離頭低低的，不知看哪才好。
解幽塵沒說什麼，僅是笑笑，穿好自己的斗篷大衣，帶著玄離離開了店鋪，往畫舫走去。
來到了城中最大的河道邊，一艘艘的畫舫在岸邊候著客人上門，又許今日是上巳節，備妥的船隻比平日多。
「公子，搭船嗎？」一名船夫見二人，立刻上前迎客。
玄離看到畫舫就有些興奮，自己還是一介名畫師的時候，經常受邀到這種畫舫上敘談。
看到玄離發亮的眼睛，解幽塵就知道帶對地方了，向船夫問道：「包一艘，膳食怎麼算？」
船夫見來人價都不問就包船，搓搓手答覆：「今日上巳節，人人都想河邊用膳，包船就給您附！」
解幽塵點點頭，拿出錢袋，掏出兩個金元寶：「安排點東西來看看，辦得到吧？」
因為這筆交易正好擋住了玄離的視線，玄離沒看到師父究竟給了多少錢，目光仍舊在那一艘艘花亮亮的船隻上。
船夫雙手接下這兩個金元寶，眼裡都發光了，點頭如搗蒜：「肯定包您滿意！」
解幽塵晃晃看入迷的玄離：「上船吧。」
玄離被找回魂，但高興的神情依舊沒有減退，點點頭就跟著解幽塵上船去，剛踏上船，一晃一晃的，但不是很嚴重，許久沒有來搭這畫舫，他頓時有些懷念，立刻找到位置坐下，左右張望。
解幽塵坐到他旁邊，他們面前是一個大窗口，可以看到河上的景色以及夜景，一旁也有人陸續登船，那是一支樂隊，輕輕奏起了怡人的旋律。
船夫趕緊去伙房提了飯盒籃過來，一一給他們上菜上酒，都是熱呼的，香味四溢，都備妥後，這才準備出船。
看著桌上滿滿佳餚，玄離嚥了下口水，有些抵擋不住這些美味，但礙於師父都還未動筷，他也不敢先取。
「坐穩啦──」船夫喊道，這船便搖搖晃晃的離開岸邊，駛於河中。
水聲拍打在船身上，配上樂曲，實在令人心曠神怡。
解幽塵知道玄離在等他動筷，便拿起筷子，給他夾了幾塊烤好的肉片到碗裡：「吃啊，都說放假了你還這麼拘謹。」
玄離看看碗裡的飯食，心裡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今天讓師父破費了，徒弟會捐點在天機殿修繕款裡的。」
解幽塵都不知道自家天機殿會缺修繕款，一臉覺得好笑，他要捐便捐吧，不給捐不知道又要想什麼花樣來反還了。
玄離進食的量本就不小，解幽塵認為是他小時的遭遇，導致對「溫飽」有所不安，當能吃飽時，便會大量進食，就算桌上飯菜超過一人份量，他還是能好好吃完，解幽塵完全不用擔心有剩。
可惜了啊，成神仙後就不會長身板了，這瘦小的身子本在該成長之時好好吃飯，當時卻連吃都吃不飽，現在就這麼定在那了。
吃飽喝足，兩人持著酒杯，共賞河岸夜景，岸上有些人席地而坐，有些孩童在河邊玩耍，突然一聲爆竹聲，使所有人都回頭看向那聲源。
玄離的淺棕的眼瞳，映出七彩火光。
絢麗的煙花綻放在漆黑的夜中，映出五彩斑斕的花火，驚艷了這黑布畫般的夜空，吸引了眾多人的目光，就像是在為這上巳節畫下漂亮的句點。
雖然孩童的他沒有過什麼上巳節，如今已百歲，從未想過自己有何資格過這不屬於自己的節，但興許，從那根糖葫蘆開始，他便已是上巳節的參與人之一了。
「謝謝師父。」
這聲道謝，不是如前者對於金錢上的道謝，而是帶給他這樣的傍晚而道謝。
他有些慶幸、也有些恐懼。
若不是被這位收到徒弟，他現在會過著怎樣的生活？這樣的日子會一直下去嗎？神仙是不會有變數的吧？太過幸福的更容易害怕失去，就如同這花火一般，消蹤即失。
聽見這聲道謝的解幽塵沒說什麼，僅是嘴角上揚，靠在椅背上，啜飲美酒，看著那微醺的側顏，看來這錢花得是值了。
花火持續了好一陣子，結束之時，正好配上樂曲的休止，今日的活動，便告一段落，本就有些微醺的玄離又添上酒杯，想藉酒消去心中的不安，解幽塵也沒攔著他。
這船隻在水上搖搖晃晃，特別容易助眠，沒想到幾杯之後，玄離便醉得睡去，身子自然往地上倒臥去，幸好解幽塵看著，一把撈了回來，才沒讓他直接把頭送船板上了。
靠岸的碰撞聲也沒把他吵醒，解幽塵打橫抱起他，在船夫說著注意腳下的提醒中離開船隻，抱著他走上街，找了一條小徑，沒入黑暗。
絳日在天機神殿大廳裡的等候席翹著腳，看著站在那的月昇還在對神侍指派工作，忍不住說道：「你都不覺得累？不需要休息一下？」
月昇轉過頭，看這坐在椅子上翹腳喝茶的人，眼神帶著鄙夷，一天就沒多少事的倒是坐在那休息？
看到那眼裡想說的意思，絳日撓撓頭，試圖轉移話題：「話說主座跟畫仙這一趟去得可真久，那妖穢有這麼難纏嗎？」
在凡界的天機神廟的通報也就說了一隻小妖穢造成居民不安，沒說多嚴重啊？
「主座是什麼樣神，你還需要擔心？說不定只是順便去處理什麼事了。」月昇坐到他對面，也給自己倒了杯茶。
絳日也無話可說，反正他也只是想轉移話題而已。
突然，門外的神侍與弟子都停下動作，欠身迎接，整齊的一聲：「恭迎主座歸殿。」
聽到主座回來的絳日立刻跳起來，可終於回來呦！
「恭迎主座！……畫仙這是怎麼了？」
「我這立刻去通知藥師上仙……」
抱著一個人的解幽塵沒手能叫他們消停，只得搖搖頭：「沒事，只是喝多了，吩咐點解酒湯吧，醉的是他肉身，怕醒了頭疼。」
「是。」月昇馬上應答，目送二位進了天乾樓。
愣了好一會兒，絳日才抓著月昇小聲說道：「本來應該是坊間那個孩童故事吧？虎跟羊的？」
月昇挑眉，一臉：什麼玩意兒？
「就那個白老虎收了個綿羊朋友，騙他自己也是綿羊，其實是要把他當備糧的故事啊。」
「你覺得，這內容能當孩童故事？」
絳日拍了拍他的肩：「這原故事肯定當不了孩童故事啊，改了改了，變成白老虎找綿羊當朋友後，捨不得吃綿羊，還一塊打敗大反派黑蛇的故事。」
「那這有什麼關聯。」
「你還聽不懂啊？」絳日無言以對的搖搖頭，「你看，主座收這畫仙為徒，理由我們是都知道的，現在感情好成這樣，哪天真有需要，會不會跟那改了的孩童故事一樣，捨不得了？」
的確，絳日說得有理，月昇對此也沉默了一會兒。
「……主座的心思我們猜不中、也猜不得，等時候到了便知曉了。」月昇選擇相信自家主座，他轉身正要離去時，伸手拍了拍絳日的肩，「若能一塊打敗黑蛇那還好……若真到時有什麼差錯，我們兩便是主座的助力，只需要專注於此即可。」
語畢，他便去忙方才被交代的事了。
絳日聽完月昇這番話，回頭看他走遠的背影，抱著手，被面罩照著的臉，只看得出眼神，那是無奈卻又樂於接受的神態，伸個懶腰，也離開了大廳。
番外◆上巳節─完─
閒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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