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神妻(5)
本章節 1978 字
更新於: 2021-08-22
可惜，美中不足，王兄過於出色的容貌，猶如黑夜中的燈火惹人注目。侍女們隱含企盼的眼神全落在他身上，我心底泛起一陣遏止不住的酸意。
假設、如果、倘若他真的中意一名……或是多名女子，都可以將她或她們納入後宮。除了王后，法老的其餘女人不論貴賤，都得居住於後宮之內。現今那裡已閒置多年，我由衷希望這樣的情形可以持續下去，直到尼羅河乾枯那天。
飽餐一頓後，我和王兄前去宮廷花園散步消食。
我們走在碎石子鋪成的小徑上，沿著水池賞花，沒有旁人的跟隨。池中白的、粉的、藍的睡蓮，花姿動人，有的含苞欲放，彷彿剛從酣眠中甦醒，而有的花瓣閉合，好像正進入夢鄉沉睡。
恰巧有一株盛開得極美的白蓮，離池畔不遠，我心血來潮欲將它摘下，伸長了手臂卻發現自己搆不著，只差那麼一點就可以觸及。
一隻指節分明、修長乾淨的手驟然闖入眼底，摘取了那朵睡蓮。
我愕然回眸，瞧見王兄淺笑。
今夜的月又圓又亮，他俊逸的面龐被月光塗抹一層淡淡的銀白，宛若一碰就消散的幻象。明明先前喝的麥酒不足以醉人，可此時的我似乎已經微醺，陷入了朦朧恍惚之中。他抬起手，把花別到我的耳後，告訴我，他是真實的存在。
「很好看。」他說。「果然，睡蓮與妳十分相襯。」
好看，指的是花，還是人？
我的心怦怦亂跳，不敢再多想這個答案。
「謝謝，這朵睡蓮真美。」我垂首，有些不好意思。王兄尚未吭聲，我就耐不住沉默岔開話題：「那個……關於上次賭約的獎勵，我還沒想好。」為了發揮獎勵的最大用處，我需要一些時間好好琢磨。
「妳慢慢思考，不用急。」
「假如我想一輩子呢？」說完，我便意識到自己的幼稚。
他輕笑一聲，「可以，但這是妳的損失。」
「剛才我只是隨便問問。」我噘了噘嘴，為自己辯解。
「無論如何，我隨時恭候妳的差遣。」他的唇勾起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我欣然一笑，向他保證：「放心，我不會讓王兄等太久。」
接著，我們繼續繞著蓮池慢步徐行，說起這些年各自的經歷。
王兄分享了他的旅途，介紹途經的各個城市，而我則告訴他自己的糗事。
某年醉酒節，我第一次喝到很烈的酒，醉醺醺的我和眾人一起跳舞，發瘋似地旋轉。結果，假髮不幸地飛了出去，正好打中宰相的正臉。被遮住視野的宰相往後退了一步，撞到一名貴族，那名貴族一個不穩，跌入某人留下的一灘嘔吐物中……。
至此之後，我就排斥戴上假髮。
王兄聽完這件事忍不住笑了，但又隨即出聲安慰我。如果當時他也在場，我想他也會像現在這樣的反應。
藉由交談，我們好似回到過去，彌補彼此錯過的時光。
我的嘴角不斷上揚。
由於聊得太過投入，我們越靠越近，直至不小心輕碰他手腕的肌膚，我才宛如觸摸到火焰般，猛地往旁側一縮。
我連忙假裝打了一個噴嚏，掩飾自己的失措，避免尷尬的發生。「池邊有點冷，我們去那邊好不好？」我指著不遠處的花崗岩亭子，掛著亞麻布幔的亭簷恰好能擋下晚風。
「好。」王兄點頭。「千萬別著涼。」
進到亭內，我們坐到蓬鬆的羽毛軟墊上。
「奈芙整個下午都在藏書閣。」他接續剛才的談話。「我很好奇，妳都閱讀了哪些書卷？」
「《普塔霍特普箴言錄》。」我答覆，隱瞞了來自米坦尼的泥板。
「那確實是一本好書，撰寫者的處世態度值得後人學習。」他讚嘆。「妳最喜歡哪一段？」
我猶豫半晌，挑了富有哲理的一句來回答：「有益的良言難以尋覓，比寶石藏得更加隱蔽，但在僕從的閒談中，卻可能有所發現。」
「奈芙真的長大了，妳以前只愛看有關動物的寓言故事。」他揶揄。
「當時我才七、八歲！」面對把我當作小孩子的王兄，我瞪著他，鼓起兩腮委屈地說：「小孩子當然喜歡看那些。」
「嗯？生氣了？」他湊到我面前確認我的表情。
我把頭撇到一邊，故作不高興。
「別生氣，是我錯了。」他柔聲哄道，並伸出手掌，用拇指與食指輕捏了一下我的臉，脹滿的雙頰瞬間消了下去。
頓時，我微微愣住。從前只要王兄惹我不開心，我就會氣得鼓脹臉頰，而他便會這麼做。
憶起曾經的我們，一種懷念的感覺於內心迴盪。
「我沒有生氣，都是假裝的，誰叫王兄笑話我。」我放軟語調，笑彎的眼望著他詢問：「那王兄最喜歡《普塔霍特普箴言錄》的哪一段？」
他的雙目微微瞇起，似在思索，隨後他開口答道：「杜絕貪婪的惡習，那彷彿痛苦的不治之症，無人能夠擺脫。」稍稍停頓，他又接著說：「還有，善待並熱愛你的妻子，好好呵護她，一名快樂的女人會帶來瑪納的平衡。」低沉的嗓音緩緩講述，挾帶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聞言，我感到一股燥熱從胸中擴散，渾身血液沸騰翻滾，好似要把整個人燃燒殆盡。不用照鏡子，我便能確定自己已滿臉通紅，如熟透的石榴果實。
他應該知曉，我將會成為埃及的王后，也就是他的妻子。
我們的視線交會，原以為我會因羞澀而閃躲，但此刻我只希望他注視著我。
「王兄……」腦袋開始發昏，我情不自禁喊了他，從心裡油然而生的強烈感受，驅使我脫口而出：「你會遵守那些箴言嗎？」
那極盡清澈的淡棕眼睛凝睇著我，濃密的羽睫在眼下投落薄薄的剪影。
「我會。」
瞬息之間，我的世界只剩下他那微啞，而又如立誓般堅定的回覆。
假設、如果、倘若他真的中意一名……或是多名女子，都可以將她或她們納入後宮。除了王后，法老的其餘女人不論貴賤，都得居住於後宮之內。現今那裡已閒置多年，我由衷希望這樣的情形可以持續下去，直到尼羅河乾枯那天。
飽餐一頓後，我和王兄前去宮廷花園散步消食。
我們走在碎石子鋪成的小徑上，沿著水池賞花，沒有旁人的跟隨。池中白的、粉的、藍的睡蓮，花姿動人，有的含苞欲放，彷彿剛從酣眠中甦醒，而有的花瓣閉合，好像正進入夢鄉沉睡。
恰巧有一株盛開得極美的白蓮，離池畔不遠，我心血來潮欲將它摘下，伸長了手臂卻發現自己搆不著，只差那麼一點就可以觸及。
一隻指節分明、修長乾淨的手驟然闖入眼底，摘取了那朵睡蓮。
我愕然回眸，瞧見王兄淺笑。
今夜的月又圓又亮，他俊逸的面龐被月光塗抹一層淡淡的銀白，宛若一碰就消散的幻象。明明先前喝的麥酒不足以醉人，可此時的我似乎已經微醺，陷入了朦朧恍惚之中。他抬起手，把花別到我的耳後，告訴我，他是真實的存在。
「很好看。」他說。「果然，睡蓮與妳十分相襯。」
好看，指的是花，還是人？
我的心怦怦亂跳，不敢再多想這個答案。
「謝謝，這朵睡蓮真美。」我垂首，有些不好意思。王兄尚未吭聲，我就耐不住沉默岔開話題：「那個……關於上次賭約的獎勵，我還沒想好。」為了發揮獎勵的最大用處，我需要一些時間好好琢磨。
「妳慢慢思考，不用急。」
「假如我想一輩子呢？」說完，我便意識到自己的幼稚。
他輕笑一聲，「可以，但這是妳的損失。」
「剛才我只是隨便問問。」我噘了噘嘴，為自己辯解。
「無論如何，我隨時恭候妳的差遣。」他的唇勾起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我欣然一笑，向他保證：「放心，我不會讓王兄等太久。」
接著，我們繼續繞著蓮池慢步徐行，說起這些年各自的經歷。
王兄分享了他的旅途，介紹途經的各個城市，而我則告訴他自己的糗事。
某年醉酒節，我第一次喝到很烈的酒，醉醺醺的我和眾人一起跳舞，發瘋似地旋轉。結果，假髮不幸地飛了出去，正好打中宰相的正臉。被遮住視野的宰相往後退了一步，撞到一名貴族，那名貴族一個不穩，跌入某人留下的一灘嘔吐物中……。
至此之後，我就排斥戴上假髮。
王兄聽完這件事忍不住笑了，但又隨即出聲安慰我。如果當時他也在場，我想他也會像現在這樣的反應。
藉由交談，我們好似回到過去，彌補彼此錯過的時光。
我的嘴角不斷上揚。
由於聊得太過投入，我們越靠越近，直至不小心輕碰他手腕的肌膚，我才宛如觸摸到火焰般，猛地往旁側一縮。
我連忙假裝打了一個噴嚏，掩飾自己的失措，避免尷尬的發生。「池邊有點冷，我們去那邊好不好？」我指著不遠處的花崗岩亭子，掛著亞麻布幔的亭簷恰好能擋下晚風。
「好。」王兄點頭。「千萬別著涼。」
進到亭內，我們坐到蓬鬆的羽毛軟墊上。
「奈芙整個下午都在藏書閣。」他接續剛才的談話。「我很好奇，妳都閱讀了哪些書卷？」
「《普塔霍特普箴言錄》。」我答覆，隱瞞了來自米坦尼的泥板。
「那確實是一本好書，撰寫者的處世態度值得後人學習。」他讚嘆。「妳最喜歡哪一段？」
我猶豫半晌，挑了富有哲理的一句來回答：「有益的良言難以尋覓，比寶石藏得更加隱蔽，但在僕從的閒談中，卻可能有所發現。」
「奈芙真的長大了，妳以前只愛看有關動物的寓言故事。」他揶揄。
「當時我才七、八歲！」面對把我當作小孩子的王兄，我瞪著他，鼓起兩腮委屈地說：「小孩子當然喜歡看那些。」
「嗯？生氣了？」他湊到我面前確認我的表情。
我把頭撇到一邊，故作不高興。
「別生氣，是我錯了。」他柔聲哄道，並伸出手掌，用拇指與食指輕捏了一下我的臉，脹滿的雙頰瞬間消了下去。
頓時，我微微愣住。從前只要王兄惹我不開心，我就會氣得鼓脹臉頰，而他便會這麼做。
憶起曾經的我們，一種懷念的感覺於內心迴盪。
「我沒有生氣，都是假裝的，誰叫王兄笑話我。」我放軟語調，笑彎的眼望著他詢問：「那王兄最喜歡《普塔霍特普箴言錄》的哪一段？」
他的雙目微微瞇起，似在思索，隨後他開口答道：「杜絕貪婪的惡習，那彷彿痛苦的不治之症，無人能夠擺脫。」稍稍停頓，他又接著說：「還有，善待並熱愛你的妻子，好好呵護她，一名快樂的女人會帶來瑪納的平衡。」低沉的嗓音緩緩講述，挾帶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聞言，我感到一股燥熱從胸中擴散，渾身血液沸騰翻滾，好似要把整個人燃燒殆盡。不用照鏡子，我便能確定自己已滿臉通紅，如熟透的石榴果實。
他應該知曉，我將會成為埃及的王后，也就是他的妻子。
我們的視線交會，原以為我會因羞澀而閃躲，但此刻我只希望他注視著我。
「王兄……」腦袋開始發昏，我情不自禁喊了他，從心裡油然而生的強烈感受，驅使我脫口而出：「你會遵守那些箴言嗎？」
那極盡清澈的淡棕眼睛凝睇著我，濃密的羽睫在眼下投落薄薄的剪影。
「我會。」
瞬息之間，我的世界只剩下他那微啞，而又如立誓般堅定的回覆。
